第三章

    第三章

    5.

    接下來的日子，我照常上下班。

    直到某一天，我在電視上看到曲家小姐和元家少爺訂婚的消息。

    那一刻，我愣住了。

    曲家和元家是世交，而我與曲秋雙，是從小被指腹為婚的。

    記得小時候，曲家甚至曾為了找我登報尋人。

    而當(dāng)我終于被找到時，曲家再次登門，討論我們的定親事。

    這些年，曲秋雙說過的那些"愛"，我早已不再相信。

    那晚，我回到元家，看到客廳里坐得整整齊齊的一家人。

    我媽第一個開口：

    "阿羽，你回來了，來，坐下來，咱們好好商量一下你弟弟的婚事。"

    我爸也插嘴：

    "阿俊那場火災(zāi)之后，幻覺越來越嚴(yán)重，只有秋雙那孩子能稍微安撫他。我們打算把婚約讓給你弟弟，你應(yīng)該沒有意見吧?"

    曲秋雙不過是個交易品。

    我心里冷笑。

    從把我的房間讓給元俊開始，到救助流浪貓，再到那個本應(yīng)屬于我的保送名額......

    元俊的一切，似乎都能輕易地從我手中拿走。

    我至今記得那只小貓，我把它從街上帶回來的情景，卻更清晰地記得它死在元俊手里的樣子。

    我握緊拳頭，半晌才問：

    "你答應(yīng)了?"

    曲秋雙躲閃著視線：

    "這是能讓阿俊好些的唯一辦法，阿羽，你能理解的，對吧?"

    "你們決定就好，何苦多此一舉問我?"

    我平靜地說完，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到我的閣樓——那個勉強(qiáng)能算作"房間"的地方。

    然而，我姐突然攔住了我。

    "元羽！"

    她滿臉怒容：

    "你怎么可以這么冷血自私?我弟弟生病了，再說你一個有案底的，哪里配得上曲秋雙?"

    "阿羽。"

    曲秋雙拉住了我的手：

    "我沒有覺得你配不上我，我陪阿俊一段時間，他穩(wěn)定下來我再和你結(jié)婚，好不好?"

    她看著我，眼中滿是復(fù)雜的情感：

    "畢竟當(dāng)初他割肝救我，我不能負(fù)他。再說，他也是你弟弟......"

    她的話像一根木棍狠狠敲擊在我的心上，瞬間讓我感到一陣眩暈。

    明明是我割的肝，怎么會變成了元俊的功勞?

    "曲秋雙，你信不信，是我救的你。"

    我的聲音低沉，卻充滿了無法抑制的憤怒。

    "元羽！"

    我爸突然爆發(fā)：

    "你賤不賤?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居然說謊，你想和你弟弟爭寵?"

    "我告訴你，你永遠(yuǎn)比不上你弟！"

    我沒理會我爸的怒吼，只是看到曲秋雙眼中失望的神色，我就知道了她的答案。

    沒有更多的爭辯，也沒有繼續(xù)聽元俊說什么。

    我默默轉(zhuǎn)身，回到了那間不屬于我的閣樓。

    沒關(guān)系，還有三天。

    茱莉亞教授就來接我了，我永遠(yuǎn)是茱莉亞教授最自豪的孩子。

    6.

    第二天，我姐來到了我工作的漢堡店門口，遞給我一張卡片。

    "密碼是阿俊的生日，也是你生日，你應(yīng)該知道。"

    她看到我沒伸手，直接把卡塞進(jìn)了我的手里。

    "你去把臉整整，那個大疤，阿俊婚禮上不好看。"

    "還有，家里這些年也沒虧待過你，每個月生活費(fèi)都按時打給你，你沒必要裝出一副受虐待的窮酸樣。"

    我突然笑了出來：

    "錢?什么時候給我了?有錢我這些年是賤得慌出來打工嗎?"

    我姐愣了一下，似乎意識到哪里有些不對勁，但也說不上來。

    "你簡直不可理喻！"

    她氣得直接轉(zhuǎn)身離開。

    曲秋雙和元俊的婚禮前夕，也是我去巴黎的前夕。

    曾經(jīng)的同學(xué)攛掇著舉辦一場同學(xué)會。

    漢堡店公休，我還沒來得及躲避，許多人便涌進(jìn)了元家。

    "元羽?你也在啊?"

    這一群少爺小姐圍著即將結(jié)婚的"新人"，看到我后，不屑地嘲笑道：

    "你不是粘著曲秋雙好多年嗎?是不是早就知道曲秋雙是弟妹，先搞好關(guān)系?"

    "正好曲秋雙大冒險輸了，要不要親一下，留個紀(jì)念?"

    一句句話如同刀刃，我麻木地聽著，只祈禱曲秋雙不要再羞辱我。

    "秋雙姐......不要......好不好......"

    元俊可憐巴巴地攥著曲秋雙的袖子。

    "還是讓這對準(zhǔn)新人親吧，哈哈哈......"

    我沒有回頭，但從人群中看到了曲秋雙的目光，冷漠而無情。

    我轉(zhuǎn)身離開。

    在那些起哄和歡呼的聲音中，我知道了他們接吻了。

    感謝她沒有羞辱我。

    這一天很熱鬧，即使我一直待在閣樓，那些歡聲笑語也能從門縫里傳進(jìn)來。

    "阿俊和秋雙姐簡直天生一對。"

    "誰說不是啊，當(dāng)年阿俊碰到街頭混混，都是秋雙姐保護(hù)他。"

    "是呢，后來秋雙姐生日，阿俊還為秋雙姐畫了畫像，還得了國際大獎呢！"

    "哎呀，你們都不知道，阿俊還為秋雙姐割過肝呢！"

    我聽得心頭一陣抽痛。

    他們在說什么?

    當(dāng)年我被找回后，長期營養(yǎng)不良，身形干瘦，才是被混混欺負(fù)的對象。

    保護(hù)過曲秋雙的，是我；

    給她畫過畫并得獎的，也是我；

    割肝救她的，更是我......

    什么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元俊和曲秋雙的回憶?

    "阿羽，我們一起浪跡天涯吧。"

    "阿羽，謝謝你畫了我，我好開心呀！"

    "阿羽，我會一輩子保護(hù)你的，不要怕。"

    "阿羽，我愛你。"

    十七歲的曲秋雙，那個曾說會保護(hù)我的曲秋雙，早已消失了。

    她如今成了比那些欺負(fù)我的混混更讓我惡心的存在。我無法原諒她，就如同我無法停止對十七歲她的愛。

    那晚，江城的上空煙花綻放，是曲秋雙為元俊放的。

    我收到曲秋雙的短信。

    "阿羽，救我的是阿俊，但我愛的人永遠(yuǎn)是你，等我，好不好?"

    我關(guān)掉了手機(jī)，心里知道——明天，一切都將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