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閻王易躲小鬼難纏

    邁步走在四九城的大街上，迎面走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沒有后世的行色匆匆，也沒人趕路的時候抱著手機(jī)，遇到相熟的人也會熱情的打起招呼。

    一家副食店門口，此刻已排起了長隊，擠在一起的人們交談著待會該打幾塊豆腐，又不想一次性將積攢的豆腐票給用完了。

    斜對面的煤鋪外頭，穿著圍裙的年輕伙計正在起磅給排隊的人們稱煤。

    路過幾個背著書包的小學(xué)生興沖沖的相互追逐著，紡織廠的女工結(jié)伴哼著歌，甩著手上的挎包相互打趣著哪家的對象長的俊。

    記憶中只能從影視劇中看到的場景，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李向南眼前。

    看著這幅煙火氣升騰著，他不知不覺的放慢了腳步。

    “焦圈兩個，白面饅頭五個，四兩糧票~”

    沉思著，一聲呼喚叫醒了李向南，他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來到了門房秦大爺說的國營飯店，還沒進(jìn)門就聽到里面人聲鼎沸。

    他笑著進(jìn)門，十來張桌子已經(jīng)坐了一大半了，于是靠近點菜區(qū)瞅了一眼。

    包子豆?jié){、饅頭豆汁、焦圈面餅，應(yīng)有盡有。

    在一塊黑板上，寫著相應(yīng)品類的價格。

    油條六分錢兩根，一兩糧票。

    肉包子一毛錢兩只，一兩糧票。

    面條一毛五一碗，白皮無鹵。

    澆鹵面兩毛錢一碗，量大管飽。

    餃子兩毛錢一碗。

    看到這里，李向南眼睛一亮，立馬從兜里摸出兩毛錢，就這個了。

    可看到前面那人買了份水餃，聽說是素菜的，立馬沒了興致，只好要了一碗澆鹵面，又花五分錢買了個饅頭，給了三兩糧票。

    “豆汁來一份兒？新鮮的！”里頭的服務(wù)員拿筆準(zhǔn)備記上一筆。

    新鮮發(fā)酵的？那更受不起了！

    李向南趕緊拒絕，不是這東西不好喝，實在不是他的菜，忙逃離到窗邊，尋了個位置坐下，專心致志的吃起了面條。

    足足半個小時，解決掉早飯，他心滿意足的走出了國營飯店。

    算一算時間，回去的話差不多機(jī)修廠行政科也該來人了，便一邊打量著街景，一邊慢悠悠的走去廠里。

    到了門衛(wèi)室附近，秦大爺正好揮別送報紙的郵差，瞅了一眼屋里的掛鐘笑道：“時間正好！你小子時間觀念還挺強(qiáng)的！”

    “大爺，來根煙！”李向南笑了笑，從兜里掏出煙遞了過去。

    辭別秦大爺，李向南這才快步趕往廠區(qū)醫(yī)院。

    昨晚上這棟四層的建筑，他就打量過，估摸著行政科的所在樓層，如今上來也是水到渠成，很快就在四樓走廊靠里的一間找到了行政科。

    門開著，見里頭坐了個人，李向南便站在門口敲了敲，平靜道：“你好同志，我是過來報道的，請問我該怎么辦手續(xù)？”

    “……”

    這棟四層的建筑其實真正當(dāng)做醫(yī)院的只有下面三層，最上面一層是醫(yī)院的后備科室，比如醫(yī)院的行政科、后勤科、醫(yī)務(wù)部、辦公室、科教科、病案室、財務(wù)科等等，科室雖然多，但人員倒沒有多少，走廊里安靜的很。

    李向南萬分確定自己的話，對方能聽到。

    但這故意裝作聽不到的樣子……

    懂了！

    閻王易躲，小鬼難纏。

    他也不生氣，又重復(fù)了一句，“你好，我是過來報道的……”

    “我說你煩不煩！看不到我正在忙嘛，一個勁的問問問，哪兒來的野小子，這么不懂規(guī)矩��？”

    對方終于抬頭，可卻劈頭蓋臉的一陣?yán)悟}，還裝模作樣的摔了摔手里的文件。

    李向南看的清楚，這小子手里拿著的是和秦大爺一樣的報紙。

    這就是忙？

    “一邊等著去！”崔興建白了一眼李向南，自顧自的泡了杯茶，拿起了桌上的報紙，將雙腳翹到了桌面上，悠哉悠哉的看了起來。

    李向南也不計較，他準(zhǔn)備看看，這個行政科是不是都是這樣的人。

    他摸了把椅子，什么也不干，就這么直愣愣的看著崔興建。

    五分鐘過去，崔興建發(fā)現(xiàn)對方一直盯著自己，報紙也看不下去了，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咳咳！”他假模假式的旋開杯子，吹起熱茶，琢磨著讓這個不懂規(guī)矩的小子吃點苦頭。

    就在這時，皮鞋聲從走廊里傳來，崔興建心頭一喜，冷哼了一聲，連忙起身跑到對面的桌子上拿起茶杯，跑到開水瓶旁倒起了開水。

    很快一個頭發(fā)有點謝頂?shù)闹心耆俗哌M(jìn)了辦公室，見李向南也像沒看到似的。

    “馬科長，您早！您的茶，剛給您泡的高沫！香著呢！”崔興建趕緊笑哈哈的湊了過去。

    “嗯！”馬英點了點頭，啜了口熱茶潤了潤嗓子，斜了一眼旁邊：“怎么回事？”

    “嗨，說是來報道的，不怎么懂規(guī)矩，早上一來就吼了我兩嗓子，差點沒把我嚇著！這可怎么成，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點都沒規(guī)矩！”崔興建低聲干笑了幾句。

    “那是得整頓！”馬英吹了吹茶，慢條斯理道：“最近一段時間知青們回城的多，名額給塞滿了都！哎，咱廠成什么地方了？烏煙瘴氣的，一個個不懂規(guī)矩，不知道從哪兒學(xué)的歪風(fēng)邪氣！”

    他冷哼了一聲，聲音還不小，顯然是說給李向南聽的。

    崔興建的眼力勁他清楚，既然對李向南這樣，應(yīng)該是看出對方是走后門進(jìn)的這里。

    這樣的人該晾就得晾，不然回頭進(jìn)了廠子里不懂得規(guī)矩，指不定鬧出什么事情來。

    于是他也拿起報紙，一邊看一邊喝起茶來。

    “哼，咱行政科什么地方？可不是給這些口氣不小本事不大的小屁孩服務(wù)的！沒有規(guī)矩，就給我學(xué)！”

    崔興建見主任這樣，底氣也足了起來，看著李向南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李向南耳廓一動，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靠近，于是也不作聲，只是笑著拍了拍肚皮，一邊消食兒一邊等待。

    果然，沒幾秒鐘，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向南，你怎么還在這？報個到不是快的很嗎？怎么回事？我在底下等了你半天了都！”

    聽到這聲音，馬英抬起頭和崔興建瞬間臉色大變，趕忙站了起來。

    “邢廠長，您怎么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