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本王是求死,不是求辱
這女人怕不是找死,竟敢說這般折辱他的話。
他氣是真的,耳根紅溫也是真的。
白玖回想起以前,與沈煜一起在軍中的時候,她便最喜歡這般逗他,看他又氣又惱又臉紅的樣子。
如今還能瞧見,真好。
眼看著沈煜眼神跟下刀片一樣,白玖不緊不慢的說著:“沈王爺是不是想錯了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脫光衣服……”
“閉嘴!”
一想到白玖此前能說出他腿上有顆痣的事,又對他這般上心,沈煜忽然覺得,白玖有可能是真對他有情,還是有些發(fā)瘋的那種……
不然又怎會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窺視他沐��?
“你總得讓我把話說完吧?”
“出去!”
“好,出去就出去。本來打算給你施針緩解毒性的,沒想到你竟如此不領(lǐng)情,但可得說好,我這一旦走出門,沈王爺便是求我,都求不回來。”
沈王無語看她。
白玖不尷尬,沖他笑了笑便往外走。
“回來。”
“你讓我回我就回?那豈不是很沒面子?”一邊說著一邊加快腳步,聲音慵懶肆意:“你得求我�!�
身后沒了聲音。
直到白玖半只腳要跨出門檻,沈煜也沒說話。
她沒真的走出去,轉(zhuǎn)頭回身,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沈王爺真是放不下身段啊。”
沈煜緊盯著她:“本王是求死,不是求辱�!�
“你未免太認真了些,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
沈煜垂眸,沒再說話。
白玖卻很快意識到了一件事,沈煜獨自一人身在異國為質(zhì)子兩年,神經(jīng)一直緊繃著,哪里還有什么放松的心情?
又怎么會輕易對白玖而放松戒備?
是她太獨斷了,還把自己當做江離。
“沈王爺有沒有想過,你死了,并不意味著一切就會結(jié)束,既有活著的一線生機,又為何要求死?”
“想說什么?”他聲音虛弱到像要支撐不住。
“有人希望你替她而活,不是么?”
緘默片刻,沈煜那雙死寂鳳眸仿佛多了些生機,蒼白的唇一張一合:“幫本王壓制毒性。”
“這就對了嘛。”
沈煜不再說話,顯得心事重重。
進了屏風(fēng)后的里屋,沈煜脫下上衣,端坐在床頭,他身體早就不比兩年前硬朗,顯得尤為消瘦。
胸廓上赫然可見一道極深的疤痕,那是心臟的位置,更是新傷,絕不超過一年。
白玖倒吸涼氣,卻沒多問什么。
信手一招,藍色冥氣閃過,她掌心多了包銀針,便開始幫沈煜施針壓制毒素。
與此同時,周府。
周長青一回來,便將那身夜行衣脫去。
在燭光的映照之下,后背腳印反而顯得愈加清晰。
他惱怒的錘擊在桌上,沉木桌面竟驟然四分五裂。
“白玖!沒想到你竟藏得這么深!在這種時候壞我好事?那就看看,你我誰更吃虧!”
沈煜早晚會死他手里,白玖……也必須死!
門口閃過侍衛(wèi)的身影,俯身抱拳道:將軍,大玄師來了!”
“一個沒用的廢物,還敢現(xiàn)身?讓他滾!”
現(xiàn)在周長青一想到大玄師臨陣逃脫,致使計劃徹底失敗,便心中結(jié)氣。
今夜是算好的時日,一年之內(nèi),也唯有此夜特殊,為極陰之夜。
錯過今夜,往后即便再重新設(shè)陣對付沈煜,也事倍功半了。
侍衛(wèi)在門外猶豫了一秒,又繼續(xù)說下去:“大玄師說有要事相見,與……夫人有關(guān)。”
“她白玖算什么將軍府夫人?今后莫要再以此稱呼她!”
“是。”門外侍衛(wèi)訕訕應(yīng)聲。
他著實想不明白,白小姐愛了將軍五年,所付出的一切,是周府乃至全汴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這好不容易得償所愿了,怎忽然跟變了個人似得?難道是因為看破主子計劃,便瞬間死心了?
周長青整理情緒,聲音沉靜不少:“大玄師還有什么想說的?若是要銀錢,便告訴他,事情未成,本將軍不予結(jié)算!”
“這屬下就不知道了。不過看他那樣子,的確很著急�!�
“讓他進來吧�!�
侍衛(wèi)點頭應(yīng)聲,腳步聲離去。
不一會兒,大玄師便來了,聲音慚愧:“周將軍,今夜之事,老朽沒處理好。”
周長青冷笑:“沒處理好?若是在戰(zhàn)場上,你便是臨陣脫逃,本將軍可以要你的命!”
“噗通”一聲,大玄師跪在門外,聲音凝重:“我知將軍為今夜未達目的而不甘,從沈府外離開后,老朽也趕緊回去查閱了玄書,發(fā)現(xiàn)了些許怪異之處�!�
周長青已然不再信他:“哦?本將軍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么所以然來!”
“此前老朽應(yīng)與將軍說過,會在陣法上施加一道鎮(zhèn)魂,如此一來,白小姐獻祭陣法后,靈魂也將被限制,在子夜陰氣最重時,靈魄也將被陣法徹底吞噬,老朽算到白小姐的血已經(jīng)將陣法養(yǎng)的很好了,證明傷勢較重,按理說,就算沒死,短時間內(nèi),也不該醒過來才是!”
周長青已然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想說什么?”
這次大玄師直擊重點:“周將軍難道不覺得,這個醒過來的白小姐,有些蹊蹺么?方才我使用符箓,她竟吹口氣,便讓我符箓化為灰燼,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怕,她已經(jīng)不再是白小姐了!”
周長青瞥了眼夜行衣上的腳印,眸光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愈加陰鶩:“所以?”
“如果真是這樣,怕有些棘手,我們這類玄師,本就為世間所不容,此前便有玄師莫名喪命世間的傳聞,只怕這白小姐,是被陰間來者奪舍,若不把她除掉,我們今后怕是更難對付沈王。”
“你是說她能攪亂本將軍的一切?”周長青明知這是事實,卻也不愿承認。
白玖對他而言,不過是枚棋子而已。
他曾與白玖在一起初衷便是利用,畢竟白玖出身皇商世家,又是白家獨女,今后白家財富,保不準都得給白玖。
后來,他大戰(zhàn)景國告捷,卻又從大玄師處意外得知沈煜有帝王命,白玖是唯一克星,從那時起,他便在未雨綢繆。
為此努力一年多的時間,結(jié)果現(xiàn)在告訴他,那個被他看不起的女人,足以毀了大計?
大玄師篤定應(yīng)聲:“是這樣沒錯,白小姐要么再死一次,以她極陰之血繪陣在沈王府四周,七七四十九天后,沈王仍會神不知鬼不覺暴斃而亡。”
“要么就讓她徹底從沈王爺身邊消失,不再出現(xiàn),等后邊沈王爺體內(nèi)的毒更重些,殺他不費吹灰之力,目前而言,只有這兩種辦法!而老朽測算出,第一種辦法,為大兇。第二種則是中吉,尚可一搏。”
周長青嘲弄的笑了聲,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想殺白玖,竟成了最不順利的事情,甚至沈煜都比白玖好殺!
“本將軍勉強再信你一次!”
……
翌日,沈王府。
一大早,白老爺便帶人登門拜訪。
昨夜白玖為沈煜施針后,他明顯感覺好了許多,到天方破曉之際,不適感已完全消失,才讓他有氣力見白冽。
沈煜帶著白玖一同現(xiàn)身。
白冽一抬眼瞧見白玖身上穿著的丫鬟衣服便是火大,嘶吼道:“你這個沒出息的!好好的將軍夫人不當,你是非自取其辱,要氣死你爹,��?這一個敵國質(zhì)子,一個快死的王爺,你給他當奴婢?白玖你是不是瘋了?”
放在以前,白冽一說什么,白玖都會乖巧,最怕他發(fā)火。
白冽甚至已經(jīng)做好三兩句把白玖哄回周將軍府的準備了。
可白玖眼神一轉(zhuǎn),冷意非凡:“誰快死了?誰要瘋了?不好意思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瞧著白玖那雙清冷無波的水眸,白冽一口氣險些背過去,指著她嚴肅呵斥道:“今日不管怎樣,你都隨我去將軍府,給周將軍賠禮道歉去!走!”
說著便要強行將人拽走。
白玖一個閃身,靈活躲開,轉(zhuǎn)瞬間站到了沈煜右側(cè),“要賠禮也是他來給我磕頭認錯,斷然沒有我去給他服軟的道理!還有,你女兒受傷一點也不關(guān)心,張口便是去周家道歉?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個皇商之首實為周家走狗!”
一番話下來,青葉直接聽呆了,他完全沒想到白玖嘴能這么毒,而且還是對生父毫不留情!
白冽也是氣到差點吐血,瞪大眼睛,氣到指向她的手一陣顫栗:“誰教你這么說話的?你是要氣死為父?周將軍一心為你,而你胡鬧也就罷了,如今竟還肆意污蔑于他�!�
“既然他這么好,那不如你去嫁他?”
白冽如鯁在喉,憋得臉色漲紅:“你,你簡直……大逆不道!”
白玖持續(xù)輸出:“也不見你好到哪里去,好歹是皇商之首,代表著皇室半張顏面,如今這行徑,是想在別人府上以正家風(fēng)呢,還是想彰顯自己一心向權(quán)的愚蠢呢?”
從原主記憶來看,白冽這個當?shù)目墒呛薏坏冒拙僚c周長青死死綁在一起,他好借周長青在朝臣之間行方便獲利。
“你這說的什么話?行了!隨為父先回去,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她秉著最后的耐心,冷冷一笑:“我就是不回去,你奈我何?我喜歡的是沈王爺,我就要留在他身邊,誰都阻止不了我!”
白玖可不打算讓沈煜就在一旁干看戲,直接把他也拉入局。
果然,白冽一聽女兒說喜歡上質(zhì)子王爺,臉色當下難看,礙于沈煜身份,他倒是不敢說難聽話,卻也好聽不到哪里去:“他就是個質(zhì)子,無權(quán)無勢的,他能給你什么?你是真要把白家鬧成笑柄才甘心嗎?”
白玖不接話,只淡定道:“你有兩個選擇,要么讓周長青給我道歉,要么我就留在沈王府,我說不回去,你便帶不走我,不信,就試試!”
“我今天還不信了!”白冽不信邪,急嗎招呼身后幾個白家下人,“你們?nèi)ィ研〗憬o我綁了,今天說什么也得跟我回去!”
那幾個下人自是不敢猶豫,立馬要沖上去。
沈煜斂眸,將她護在身后,白玖勾唇,順勢拉住他的衣服。
緊接著便聽他冷漠聲音擲地:“白老爺在沈府放肆,可有問過本王?”
“沈王爺身子這般孱弱,就別管我家事了,小女頑劣,也不該留在此處給您添堵�!�
那幾個下人聞聲更得勢。
千鈞一發(fā)之際,白玖正要暗中動手,青葉卻是接到沈煜眼神暗示,腰間長鞭一抽,橫掃出去,幾個白府下人瞬間倒地哀嚎。
白冽看傻了眼。
沈煜聲線低沉:“白老爺,本王警告過你了�!�
“沈王爺!我可是受皇上直接任命的皇商之首,你若得罪我,今后在汴京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那又如何?”
沈煜不堪在意,對他而言,在瀾國如何,早就無所謂了。
白冽見威脅不到他,便召那些白府下人準備走。
轉(zhuǎn)身之際,他聽見白玖哂笑的聲音傳來:“出府的時候,你可最好別先邁出左腳。”
白冽腳步微頓,回頭兇狠瞪她一眼,冷哼拂袖而去,顯然并不在意這話。
青葉收好鞭子,滿臉好奇,“白小姐,不讓白老爺先邁左腳是什么意思?”
“好奇?”
“嗯!”
“那就自己跟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