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料之中
宋晚漪恨得牙癢癢。
鄉(xiāng)下養(yǎng)的丫頭片子,怎么會有這么吹彈可破的皮膚?這么明眸善睞的眼睛?
這氣度,分毫不輸她精心培養(yǎng)的兩個女兒,若不是年紀小還未長開,走到哪里都是個備受矚目的。
宋晚漪的目光,從薛連城的臉移到腰間,看到她寶貝似的佩戴著那枚香囊,恨意才稍稍消減。
只要能讓賤丫頭出丑黃了親事,這塊蜀錦,就算沒白費……
事關(guān)前途,薛懷安十分重視這次拜見,叮囑好一通才放娘幾個上馬車。
宋晚漪慣會做面子功夫,為表公平,自己獨乘一輛小馬車,姑娘們乘一輛大馬車。
同行的不止薛知秋薛寶珠兩姐妹,還有個二房的養(yǎng)女,叫綠珠。
綠珠是個有眼力見的,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也不往薛知秋薛寶珠跟前湊,主動和薛連城坐一邊。
薛連城卻一上車就挽住薛知秋胳膊,自然而然坐到她身旁,“大姐,我什么規(guī)矩都不懂,到了國公府,還仰仗大姐多多關(guān)照�!�
薛寶珠白了薛連城一眼,意思是讓她起開。
薛連城卻傻乎乎地“沒察覺到”。
到底沒有撕破臉,薛知秋也不好明目張膽叫她滾,那樣傳到父親耳中,又是一頓罵。
薛寶珠不得不和綠珠坐到一邊,聲音不大不小地罵了一句“傻子”。
薛連城依舊“沒聽見”,只纏著薛知秋說話:
“真羨慕大姐和三妹,有夫人這樣周全又貼心的母親,今兒一早,夫人就給我送來新衣裳,連香囊兒都準備了,從小到大,還沒人待我這樣好過�!�
說著,“感動”得眼眶都有些紅。
薛知秋也一老早就注意到她今日的穿著。
見她不打扮則已,一打扮光彩照人,本就氣不打一處來,聽到她提到香囊兒,目光不自禁地就朝那香囊望去。
這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
蜀錦?!
娘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給賤蹄子送衣裳就算了,還給她送蜀錦香囊?!
要知道,這塊料子還是前年有人求薛懷安辦事時送的,只有半匹,闔府上下的女人都盯著,誰不想得個一絲半縷的,哪怕做個小玩意兒也是難得。
當時薛知秋想要兩尺來做雙鞋,都被宋晚漪斥責(zé)驕奢淫逸硬是沒給。
薛連城,憑什么能用蜀錦做的香囊?
她配嗎!
不止薛知秋,對面的薛寶珠和綠珠,也不約而同看向香囊。
綠珠只是羨慕,倒沒什么想法,薛連城是國公府的未來兒媳,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下點血本給她打扮也說得過去。
薛寶珠可就忍不了了,伸手就把香囊扯了下來。
“土包子一個,戴什么香囊��!”
魚兒上鉤!
薛連城高興得想笑。
她當然不能笑,還要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
“三妹,你怎么能搶人東西啊!這是夫人送給我的!”
薛寶珠不屑地白她一眼。
“你也知道是我娘送的��?我娘的就是我的,我不想送了,你有意見?”
薛連城想說什么,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癟著嘴,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委屈不已!
薛寶珠則是揚起嘴角,少女的臉上,帶著幾分不符年齡的猙獰,萬分丑陋!
一旁綠珠瞧在眼里,不免兔死狐悲,對薛連城生出幾分憐憫,同時,也對兩姐妹愈發(fā)痛惡!
薛連城沒回來的時候,她們也是這么欺負自己的。
薛連城啊薛連城,你就不該回來,這薛府,吃人不吐骨頭啊。
薛寶珠這廂正得意著呢,薛知秋淡淡道,“你年紀小,壓不住這香囊的顏色,跟我的衣裳倒是很配,我今兒正好忘記戴香囊了,給我吧。”
薛寶珠一怔,想嘟囔又不敢,不情不愿地將香囊遞給了薛知秋。
薛連城更想笑了,宋晚漪的兩個女兒,不團結(jié)啊。
這對她很有利……
馬車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鎮(zhèn)國公府就到了。
眾女下車,只見高聳的門樓氣派萬千,不由都心生敬畏。
宋晚漪平時交往的,都是與薛懷安平級或者下級的官眷,還是第一次拜見這么高的門楣,也局促得緊。
都沒注意到她精心給薛連城準備的香囊,掛到了寶貝女兒身上……
門房詢問一番后,將眾人引到上房會客廳。
又等了一會,鎮(zhèn)國公夫人周氏才姍姍來遲。
但見周夫人白皙的鵝蛋臉,眉目如畫。
著一身栗棕色貂氅,頭頂赤金鑲翡翠鳳冠步搖,端的是蓮步生輝。
高貴之余,美顏不可方物,一出現(xiàn)就將所有人的光彩都奪走。
薛家女孩子們都看呆了,還是薛連城率先行了禮,才回過神都跟著福身。
周夫人落座,對薛連城溫和笑道,“我娘家與你外祖家是世交,無需客氣�!�
周夫人與薛連城母親是手帕交不假,但燕家落沒,早沒人了。
這只是客套話。
宋晚漪卻很想抓住機會,自以為得體地搭腔道,“夫人說的是,以后都是親家,還是常來常往親切些,呵呵�!�
周夫人笑容未減,臉色卻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氣氛頓時有些凝固。
薛連城早已察覺到周夫人這趟請她們來,絕不只是相看未來媳婦那么簡單,眼觀鼻鼻觀心,在旁作壁上觀。
果然,周夫人心不在焉地敷衍宋晚漪幾句后,便對薛連城道,“你母親在時,留了幾件信物在我這里,如今你大了,自當物歸原主,你且隨我去取來�!�
眼看薛連城隨周夫人去了后堂,以為婆媳倆要說體己話,宋晚漪母女嫉妒得心口疼。
想到她腰間還有自己特制的香囊,才稍稍平衡些。
賤丫頭,且讓你風(fēng)光片刻,這會兒有多風(fēng)光,等會兒就有多討嫌!
她們不知道的是,到了后堂,周夫人卻是連那點假笑都不裝了。
揚下巴對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便把一個托盤送到薛連城面前。
盤里哪有什么信物,只有一張銀票,面值五千兩。
薛連城立即就懂了,大張旗鼓請她來,是想退親啊。
她一點也不驚慌,畢竟這在她意料之中——
國公府門楣比薛家高了不是一點半點,她那未婚夫蕭旻上頭雖然還有個哥哥蕭曄,但蕭曄的生母出身卑賤,這爵位,九成九是蕭旻的。
周夫人怎么可能舍得自己即將襲爵的獨子,娶一個母親早故、鄉(xiāng)下長大的野丫頭?
不過……
她需要借國公府的勢,對付宋晚漪,斷不能丟了這門婚事。
今兒只能讓這高貴矜傲的國公夫人體會體會,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