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兄弟
周以幾乎是奔逃著跑出了公司。
面前的一切事物都在虛化，迷迷蒙蒙地扭曲著，單調(diào)的色彩卻好像成了洶涌的波濤，一浪一浪打在他的脊背上，痛得發(fā)麻。
從安全通道踉踉蹌蹌地出來，再次感受到太陽的體溫，他才稍稍緩過神。
長舒一口氣，顧不得別的什么，他癱軟地靠坐在路邊，大口喘息忍冷風灌進鼻腔。
剛剛的一切…都是什么？
是幻覺？隔間設計？
總不會真的見鬼了吧……
還有那個姓黃的女HR，隨身帶著威壓，面色也是變來變?nèi)�，根本讓人無所適從。
太恐怖了…但若是要以科學視角看待這一切……或許，也不是完全沒有解釋。
周以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某種情緒油然而生，他強壓下心頭的煩躁，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靠在墻邊，點燃一支煙。
……
“周以！你爺我來啦！”
遠處傳來一個男聲，他急急匆匆的，但滿面喜氣洋洋，揮著的手機上還是某地圖軟件的鏈接，笑意遮蓋了黑眼圈帶來的憔悴。
周以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緊緊地盯著那個朝他跑來的身影，那是他最好的朋友——秦俊。
“我跟你說個好消息，爺我……”
青年跑得近了，氣還沒喘勻，就被周以一巴掌打到了墻邊。
周以臉黑得像鍋底，厲聲問：“秦俊，你覺得這樣逗我很好玩嗎！瞞得倒是好��！”
青年被他揪著頭皮，連連叫痛，周以甩手他才直起腰來，不滿地罵道：
“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爺我大老遠來請你吃飯，你上來就給我一拳，沒被選上也不能這么搞我吧！”
周以卻依舊狠得牙癢癢，大罵：
“還演！我做夢的事只告訴過你……不死和重塑、沒找到醫(yī)生也是早上剛跟你講的，你倒好……”
周以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遠處的公司：
“我不管你昨晚這個驚嚇的意思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你哪找的演員，這么有信念感，你是富二代就直說，搞家公司來欺負我算什么事！”
秦俊被他說得有些發(fā)懵，手還揉在腦袋上：“哈？你真被奪舍了，這說的什么？我告發(fā)？演員？富二代？”
秦俊迷茫地站在原地，雙腿不自覺地抖動著，嘶了半天，最后一拍腦袋，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周以。
“你……你在夢游嗎？”
周以氣得跳腳：“你他媽再裝！”
秦俊這下感覺自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周以這么生氣，排除夢游的可能性，那肯定是被什么東西氣到了，沒法釋懷，拿自己開刀呢！
算了，自己今天冒著大冷風來找他可不是要找罵的。
讓讓就讓讓。
秦俊長嘆一聲：“你的意思是說，我把你夢中的事情告訴HR了，然后她拿這個來說教你？”
“你冤枉啊，我真沒說，兄弟，這么多年朋友你還信不過我？”
“別說富二代了，我要是有點閑錢都要拉著你一起享福！”
“是不是最近精神衰弱出幻覺了？”
“別在冷風中抽這破煙了，咱吃飯去啊……不氣不氣，我還一過來就被你一窩拳打墻上了呢，是吧？”
周以還氣著呢，但看著秦俊的表情，又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是啊，自己這兄弟一貧如洗，如何能演出這么大一場幻覺來給自己玩？
剛剛進了那層樓就不太對勁了，誰家公司這樣��？是不是真的……沒睡醒？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正裝下微微鼓起的繃帶，正想去掐，就被秦俊攔住了。
“唉你慢著慢著！”
周以抬眼，看到秦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我會疼我會疼行不行？別自虐了兄弟，你這樣……真要去精神病院了啊�！�
上了出租車，一路上，周以都沒怎么說話。
氣憤過后，就是無盡的迷茫。
那個異祥，到底是什么地方？在夢中完成任務，一個月五萬的報酬…
鬼使神差的，他摸向了口袋。
一張皺巴巴的名片還靜靜地躺在那里。
【異祥，會歡迎您的加入！】
暖氣開得足，驅(qū)散了冬日寒意。
周以卻覺得有些燥熱，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汗珠。
他目光游離，落在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上，思緒卻飄得很遠。
耳邊，秦俊正和出租車司機聊得熱火朝天。
秦俊這人，性格外向，走到哪兒都能和人嘮上幾句。
“師傅，您這做出租車，一天得跑多少公里��？”
“嗨，這年頭，干啥都不容易�！�
司機師傅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我們這行，看著自由，其實也熬人。”
“一天下來，少說也得三四百公里，有時候碰上堵車，那更沒譜了�！�
“是啊，現(xiàn)在這就業(yè)環(huán)境，真是卷得厲害�！�
秦俊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我跟后座那兄弟啊，也都是從小地方出來，沒啥背景，就指望能在大城市里闖出點名堂來。”
“可這年頭，大學生一抓一大把，想找個好工作，難啊！”
“誰說不是呢？”
司機師傅頗有共鳴。
“我閨女也大學畢業(yè)兩年，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合適工作呢�！�
“投簡歷投得都麻啦，面試也面不少，可就是沒個準信兒�！�
“有時候，一天跑好幾個地方，累得回來倒頭就睡，看著都心疼�！�
“這不，前兩天還跟我說，想去試試那個什么……播音主持。”
“說是現(xiàn)在年輕人都在搞自媒體，她膽子小，又正好這個主持專業(yè)，說是兼職，來錢快�！�
“可我總覺得，實習這種不靠譜，長久不了，現(xiàn)在年輕人誰還聽這玩意？她喜歡的風格根本不是老年人愛聽的啊……”
“唉，年輕人，都不容易�。 �
司機師傅又嘆口氣，語氣中滿是心酸和無奈。
“師傅，您也別太操心，年輕人嘛，總得自己去闖一闖，試一試�！�
秦俊安慰。
“誰年輕時候沒走過彎路呢？說不定，您閨女能在熱愛里闖出自己一片天地呢！”
“嗨，但愿吧！”
司機師傅苦笑一聲。
“我也不求她大富大貴，就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找個穩(wěn)定工作，過點安穩(wěn)日子就行�！�
周以的手猛然攥緊了點。
不應該幻想好事發(fā)生，他的安穩(wěn)，明明極大可能是被異祥打破的。
假如他的夢真的不是單機，而是由某個虛幻的什么公司弄出來，騙保健品安神劑，騙加班騙腰子的呢！
假如異祥就是由某種手段控制他的思想……控制他的夢境而避開了專門的心理醫(yī)生調(diào)查！
越想，周以的眉頭蹙得就越緊。
心上拉了根緊繃的弦，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