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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見陳媽媽被折磨,云兮心疼

    整個院子就只有正對著的屋子看著略微好些。

    見他們就把陳媽媽安置在這樣的地方,云兮心里又涼了些許,原本還顧念著的一點血緣親情,此刻徹底被心頭涌上的火燎斷了。

    “媽媽……”

    云兮進(jìn)屋后,見到躺在床上的蒼老婦女,聲線里的顫抖怎么也遮不住。

    而原本走在前面的李媽媽推開門后鼻子一皺,嫌棄地出去了。

    這種地方她這一輩子也就來過這么兩回,一次是云兮之前住的破院子,一次就是這里。

    就算這的環(huán)境比云兮之前住的好些,屋子不會四處漏風(fēng),但她的時間寶貴得很,哪能浪費在這。

    半個時辰以后她自會回來催促,反正陳媽媽被捏在夫人手里,也不怕她們耍花招。

    云兮聽見關(guān)門聲,一雙白嫩的手扶住陳媽媽努力想要起身的胳膊。

    陳媽媽渾濁的眼抬起來看她,雙手顫抖著摸索她的臉:“是我的姑娘回來了嗎?”

    “嗯�!痹瀑鈴�(qiáng)忍住落淚的沖動,握住她的布滿青筋褶皺的手。

    也不知怎得,她之前被送去侯府沒覺得委屈,洞房夜沒覺得委屈,被扇巴掌罰跪也沒覺得委屈,反而現(xiàn)在一聽到陳媽媽的話,她心里的委屈和酸楚都像是要溢出來了似的。

    陳媽媽聽到想要的回應(yīng),唇角彎起,像是兒時教她寫字發(fā)現(xiàn)她天資卓越那樣高興:“姑娘生活的可好?”

    沒聽到云兮的回話,她以為是自己聽覺又不行了,捂住嘴咳了一聲,衰敗的嗓音響起:“姑娘,跟在大夫人身邊要聽話,多出去見見世面,等到了出嫁的年紀(jì),擇了一個如意郎君,好日子就來了,咳咳咳咳……”話說到一半,陳媽媽就又劇烈咳嗽起來,像是要把心都嘔出來。

    原來,大夫人蒙騙媽媽是將她帶在身邊見世面,所以要與她分離。

    云兮輕拍著陳媽媽的背,拿起桌上的藥一點點喂她。

    看著陳媽媽在自己身前痛苦地喘息著,她恨不得以身替之。

    陳媽媽喝完藥,又有些神志不清,嘴里胡亂喊著:“姑娘,別往人多的地方跑,會走丟的……”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云兮無聲地落淚,豆大的眼淚砸在床榻上,見陳媽媽昏昏沉沉地要睡了,就替她掖好被子,坐在床邊守著她。

    其實,陳媽媽早年也算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只是家道中落,不知怎得嫁了個獵戶。后來丈夫去世,她一個人帶著女兒顛沛流離。但厄運專挑苦命人,她唯一的孩子在路上發(fā)高熱死了,她幾經(jīng)輾轉(zhuǎn)到了云府做奶媽,一做就是二十年。

    這些年,陳媽媽一直把云兮當(dāng)成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可到頭來,卻連個像樣的寢屋也住不上。

    云兮等陳媽媽睡了,聞了聞手里的藥碗殘渣——她小時跟在陳媽媽身邊,略通藥理,認(rèn)得出來這些被換了的藥都是上等貨色。

    何氏對陳媽媽也還算上心,畢竟如果陳媽媽死在云兮懷孕之前,云兮要是魚死網(wǎng)破,雙方都落不到好。

    更何況——何氏答應(yīng)過的,只要生下一個孩子,就能放她們主仆三人走。

    只要生下孩子……

    云兮咬了咬嘴唇,眼里迸射出冷意。

    按照何氏心狠手辣的性格,只怕沒那么容易。她如果想要接陳媽媽出來,須得做好兩手準(zhǔn)備。

    大公子就是她的第一選擇。

    云兮坐在床邊,眼神落在陳媽媽的臉上,腦子里思緒紛飛,又有一根弦緊繃著,隨時要把她扯斷。

    ……

    “該走了。”李媽媽不耐煩的敲了幾下門,不愿意往屋子里進(jìn),生怕染上什么臟病。

    半晌沒聽到動靜,她捏緊鼻子,疑惑地走進(jìn)門,卻見屋里空無一人。

    李媽媽心口一跳,慌忙走到床邊,拉開床前的紗簾。

    只見床上的人安然地睡著。

    陳媛那老婆子還在。

    她心下一松,但很快火冒三丈——那死丫頭去哪了!

    她怒氣沖沖地走出門,準(zhǔn)備去報告何氏。

    剛跨過門檻,就見云兮提著一只木桶回來,她眨了眨眼,無辜地問道:“李媽媽,怎么了?”

    李媽媽看著她換了一身衣裳,瞇起眼:“你去哪了?怎么換了身衣裳?”

    “我去給媽媽換水,穿著那身丫鬟服不方便,若是衣裳臟了,回去惹人懷疑。”

    李媽媽見她手里提的桶確實是空的,打消疑慮的同時,不免有些惡心。

    她一個姑娘,居然給乳母換恭桶,真是自甘下賤。

    李媽媽面上露出嫌惡,讓云兮趕緊放好恭桶,跟她去見大夫人。

    與此同時,季鈺坐在上座,一只手輕點著桌面,另一只隨意搭在腿上,姿勢張揚恣肆,似是把云府書房當(dāng)成自家的。

    云侍郎在下首匯報著。

    “大公子,戶部近日來有些人心惶惶,陛下纏綿臥榻多日,國祚不穩(wěn)……”

    “朝廷多位大臣支持立三皇子為太子,尤其是禮部林侍郎……”

    “大公子,我們恐怕要早做打算吶�!�

    季鈺聽到這話,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下來,對著云侍郎的那張臉眉梢微挑,狹長的眼尾上揚,嘴角朝左勾勒出一抹淡笑。

    他手執(zhí)起小桌上的茶盞,輕輕摩梭杯面上的紋理,沒有開口。

    大公子的心思最是難猜,陰晴不定是常態(tài)。笑了不代表他高興,也不代表他不高興,這在官場和軍營里,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

    云侍郎擦擦臉上的汗,咬咬牙小心提道:“前些日子,林侍郎上奏彈劾犬子國喪期間夜宿花樓,犬子被都察院帶走。他平日雖說做得出格了些,但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還是拎得清的,大公子……”

    話說到一半,他抬眼去看季鈺的臉色,卻被他逮個正著,云侍郎心里更沒了底。

    只見季鈺靠著椅背,神色居高臨下,他把手里的茶杯隨意放在桌上,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不過是這一點小事,岳丈何故憂心�!�

    話落,他就從雕花梨木椅上起身,云侍郎略彎下腰送他,一邊擦汗,一邊附和道:“是是是,那犬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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