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章
沒考上大學(xué)。
奶奶心疼我,獨自去縣城幫我核證,可傳回來的只有她的死訊。
未婚夫也因為我沒考上大學(xué)退了婚,
轉(zhuǎn)身和一同被錄取的族長女兒談起了戀愛。
一時間,我成了全村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絕望之際,竹馬綁著大紅花的彩禮車在村里繞了一大圈后停在了我家門口。
他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說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迎娶我,給我一個家。
我答應(yīng)了他。
孩子周歲后,我再次報名了考試,
出分時,他搶著替我查成績。
我在包里翻找準(zhǔn)考證時,突然一陣眩暈。
接著,眼前竟然飄出了一行行文字,
【別給他啊,他是偷走你人生的幫兇!】
【六百六十六,裝著對女主好,其實只是為了困住她。】
【女鵝清醒些呀,當(dāng)初阻攔你報名的人現(xiàn)在怎么會好心幫你查分】
【女主命可太苦了,改變命運的道路被偷走了,現(xiàn)在連唯一知道真相的機會也被剝奪了......】
已經(jīng)摸到準(zhǔn)考證的手一頓,我不動神色將它往夾縫里塞了塞。
1
忍冬,找到了嗎
顏灼眉梢微微上挑,眉眼中不耐煩噴涌欲出。
【先把準(zhǔn)考證藏起來啊!信我,保意料之外的!】
余光中,顏灼在地上走來走去,心思重重。
難道這些奇怪的字只有我能看到
偷走我人生的幫兇意料之外唯一知道真相的機會
想到這里,我凝起眉頭佯裝生氣,將包往床上一扔,
算了不找了,反正也考不上。
這是婚后他第一次對我的事這么上心。
如果不是那幾行奇怪的文字,
我的確忘記了當(dāng)初再次報名考試時他那百般阻攔的模樣。
顏灼半信半疑地挑眉看著我,
要不我?guī)湍憧纯?br />
本來熟睡的孩子突然哭鬧了起來。
我順勢抱起孩子搖晃著。
許是手心里的汗將女兒的小衫沾濕,她瞬間哭地更兇了。
我輕輕拍著她的身子,眼神卻不經(jīng)意間瞟著顏灼的方向。
就在顏灼的手即將探進包夾層時,公公突然喊走了他。
我深深吐了口濁氣。
發(fā)現(xiàn)他走出了院門,我偷偷將準(zhǔn)考證塞進了孩子的尿芥子包里。
顏家人嫌尿布濁氣重,沒人會碰。
就連月子里都是我自己給女兒洗尿布的。
說來也巧,顏灼剛出去,女兒就不哭了,
倒是啃著手指頭沖我一直傻笑。
我輕輕揩去她嘴角的口水,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改變命運的道路嗎難道當(dāng)年的高考錄取成績有蹊蹺
過了半晌,額頭布滿細(xì)汗的顏灼急沖沖推開了門。
見我正在奶孩子,顏灼眼神左右躲閃,搓著手,
忍冬,準(zhǔn)考證......找到了嗎
我抬頭看了眼,嘆了口氣,
不找了,荒了這么多年肯定也沒戲。而且小寶正是需要人照顧的階段,準(zhǔn)考證丟了沒準(zhǔn)也是天意。
顏灼哞中閃過一絲短暫的喜悅,又強壓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探問著,
可是你不是說沒考上大學(xué)會遺憾一輩子嗎
我系上衣扣,戳了戳女兒肉嘟嘟的小臉蛋,
想開了。
顏灼如釋重負(fù)的嘆了口氣,好,餓嗎我去給你做飯。
看著他邁著歡愉的步伐走出房門,
我緊緊攥住了手,指甲嵌在掌心里生疼。
2
夜深了,女兒的勻稱呼吸襯得周圍越發(fā)靜謐,
可我卻怎么也睡不著。
那年夏天,族長告知我高考結(jié)果以及奶奶死訊的兩場畫面在我腦海中不斷盤旋。
早些年,父母雙雙死在了礦上,是奶奶孤身一人撫養(yǎng)我長大。
在這個一考定終生的年代,
奶奶堵上了全部撫恤金將我送去了鎮(zhèn)上,想讓我拼個好前程。
我自然是不敢懈怠。
家里窮,沒有固定電話,為了省錢,奶奶特地拜托了族長幫忙查。
得知高考只有三百多分時,我受不了打擊驟然暈倒。
醒來后便是接連不退的高燒,我始終不敢相信連專科都上不了的現(xiàn)實。
想重新再查一次,村長卻說我胡鬧。
奶奶心疼我,打聽到可以核實具體分?jǐn)?shù),
便和族里商量著幫忙照顧我下,她去鎮(zhèn)里問問。
誰料她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想著想著,臉上劃過一道道冰涼。
突然身邊傳來了沙沙的聲音。
我連忙閉緊眼睛,屏住呼吸。
只見身旁的顏灼悄悄摸摸翻身起床。
轉(zhuǎn)頭看了眼我后,輕輕地端起固定電話走到了院子里。
顏灼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電話里的聲音還是透過門縫隱隱約約飄了進來。
阿月,忍冬說她不打算查分去上大學(xué)了,你可以放心了。
她真的放棄了
準(zhǔn)考證都丟了還查什么再說了,有我?guī)湍愣⒅�!你就安安心心上你的學(xué)。
灼哥哥,我好想你啊,這里的夏天太熱了,憋得人喘不過氣!
阿月,我也想你,等過段時間礦上不忙了我就去看你!錢還夠用不,我明再去匯點
......
顏灼話語中的溫柔,我只在他向我求婚那天聽到過。
我以為他只是生性冷淡,
萬萬沒想到他那僅一次的溫柔原來也是裝出來的。
而電話里的女聲,我也再熟悉不過,分明是族長的女兒曾月。
過了半個時辰,顏灼才依依不舍地掛掉電話進了屋。
回床上后,他將胳膊輕輕環(huán)在了我的腰際,臉埋在了我的頸窩。
平時我是很享受這種睡姿的,可今天卻覺得惡心的厲害。
我不動神色地向女兒的方向挪了挪。
顏灼頓了一下,背過身去。
天剛蒙蒙亮,顏灼就借口去鎮(zhèn)上談生意離開了家。
公公還埋怨了句,臭小子不去礦上干活天天偷懶。
只有我知道,他其實是去給曾月匯款去了。
瞅著家里人都出去了,我才從一堆尿芥子中摸出了那張已然皺皺巴巴的準(zhǔn)考證。
我顫顫巍巍地?fù)芡瞬樵兎謹(jǐn)?shù)的號碼,
報完身份證號和準(zhǔn)考證后,忐忑地等著結(jié)果,
卻等到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工作人員說我三年前已經(jīng)在南陵大學(xué)登記了入學(xué),這次高考成績只能作廢。
可我這幾年連村都沒出過啊......
我哭著拜托工作人員再核實一遍,可還是同樣的結(jié)果。
工作人員說因為許多地方網(wǎng)絡(luò)并不發(fā)達(dá),
他們只能通過人工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核對。
掛斷電話后,我呆坐在床上恍惚了好久。
直到女兒餓的哇哇大哭我才恢復(fù)了意識。
將準(zhǔn)考證號撕下來塞回尿芥子后,我擦干臉上的淚水抱起了女兒。
難道我的人生就這樣了嗎
懷里的女兒突然伸出小手在我臉上胡亂抹蹭,
像是想要幫我擦去眼角的淚水。
望著懷中這小小一個,我想要繼續(xù)追究下去的心思漸漸淡了下去。
可那些奇怪的文字卻再次浮現(xiàn)了出來,
像是能看破我的心思一般給了我當(dāng)頭一棒。
【可悲啊!因為一張紙,命運說改就改。】
【其實女主這樣的生活也不錯,男主雖然不愛她,可物質(zhì)上從來沒沒虧待過她啊�!�
【來人把樓上的戀愛腦叉出去!】
【女鵝不要放棄�。№斄四忝~的女配現(xiàn)在正占著你的前夫哥、花著你老公匯去的錢在城里享受呢!】
【沒記錯的話,這個時間點男主是不馬上要去見女配了女主為什么不趁這個機會翻盤說白了還是女主懦弱!她應(yīng)該......】
忍冬
我想看清那段文字后面所說的辦法時,
突然一張大手在我眼前揮來揮去,文字驟然被打散。
忍冬,想什么呢!孩子都睡著了怎么還抱著呢。
我回過神將懷里的女兒輕輕放到床中央,
沒事兒,你呢今天生意談的怎么樣
聞言,正在脫背心的顏灼頓了一下,
嗐!還得多去幾趟,現(xiàn)在小礦多,競爭太激烈了。
來,先擦擦臉,
他的汗水一道道順著額前的發(fā)絲淌下來,
面無表情地接過我手中的毛巾。
可不知為何,
這尋常的動作卻讓我感到內(nèi)心愈加苦澀。
我深吸一口氣,仰起頭,清了清有些發(fā)癢的嗓子,
啊灼,可以給我100塊錢嗎
顏灼頓時睜大了眼睛,
什么100可夠咱家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許是覺得自己語氣太過沖,顏灼將手搭在我的肩上,
忍冬,你需要這錢干什么你天天在家?guī)Ш⒆硬恢赖V上現(xiàn)在掙錢有多難。
第一次和他伸手要零用錢就被拒絕,我臉上一窘,
就當(dāng)我先借你的,我想......
顏灼的眼神中噙著嫌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
我垂下頭搓著他扔在盆中的帕子,
要不還是算了。
聞言他突然將我手從盆中拎出,
3
仔細(xì)擦拭后,從兜中摸出一張皺巴巴的錢放到了我手心,
真是不當(dāng)家不知材米油鹽貴。裝這么可憐做什么!給你!省著點兒花。
望著他頭也沒回的背影,手中的錢愈發(fā)燙手。
按照文字里說的那般,
顏灼大手一揮就給曾月匯了500元當(dāng)生活費。
而到了我這兒......
苦澀霎那間溢滿了胸腔。
嫁進顏家后,婆婆嫌我是個孤女,
怕我把不住錢,不允許顏灼將經(jīng)濟大權(quán)交給我。
顏灼在吃喝用上都想的較為周到,所以我也從沒主動伸過手。
這次要錢,其實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在顏灼心中的地位,
是否真的如那些文字中寫的那般無足輕重。
事實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原本我以為顏灼對我很好,
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扶起我不說,還給了我村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物質(zhì)條件。
可直到現(xiàn)在我才知道這一切僅僅是我的自以為是,
這些好的背后都附加了巨額的代價,
而且比起他們從我手中奪走的、比起他給曾月的、......
給我的這些壓根不值一提!
夜間,顏灼與曾月的電話越發(fā)地頻繁。
我刻意的想要忽略,但卻夜夜失眠。
顏灼和曾月通話時很是溫柔。
他更像是一個耐心的傾聽者,將曾月困擾和愁死逐一捋平。
可和我在一起時,他總是急躁且沒耐心......
聽得時間久了,我的心漸漸冰了下來,
只盼著教育部門能夠早日給我答復(fù)。
終于,在一個下午我接到了夢寐以求的電話。
工作人員說查到當(dāng)年的檔案了,但需要我本人過去再認(rèn)證一下。
掛斷電話良久,我內(nèi)心的激仍難以平復(fù)。
誰的電話高興成這樣。
耳后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我心里一驚,
沒......沒誰。
顏灼似乎心情也很好,只是瞟了一眼,并沒有繼續(xù)追問。
他徑直走到衣柜旁,哼著小曲兒打包隨身衣物,
我出趟門,時間說不好,
接著將兩張紅色鈔票扔到了床上,
這是生活費,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我訥然地看著他將衣柜中頂光鮮的衣服一間間疊好放進包中,
心中已明了他此行的目的。
你都不問問我去哪兒做什么
顏灼冷不丁抬起頭,眼中竟像是浮著一絲委屈。
不是去談生意嗎
愣了幾秒后,我坦然一笑。
他卻是冷哼著別過臉。
一直到他走,我們都沒有再開過口。
約摸著他的火車已經(jīng)走上了,
我連忙收拾好東西趕去了縣城教育局。
工作人員核對證件和檔案表時,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雙手不自覺的搓著衣角。
曾月你認(rèn)識嗎
她突然抬頭。
嗯,也是我們村的,和我一屆。
工作人員緊抿著嘴唇,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越發(fā)地惴惴不安,
是她頂了你的身份,用你的錄取通知書入學(xué)了。
她倒吸一口冷氣后,滿眼心疼地將手中的資料遞給了我,
簽一下字,我們這邊發(fā)個函,你就可以憑這次考試的成績?nèi)ド蠈W(xué)了。
錯了這么久的人生,終于拐回正道了。
半個月后,我終于收到了首京經(jīng)貿(mào)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
摩挲著通知書上曾忍冬三個字,
淚水沒忍住噴涌而出。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忍冬,怎么才接電話。家里沒什么事吧
沒事兒。
我抹掉臉龐的淚痕,清了清嘶啞的嗓子。
你哭了
顏灼的聲音隱隱有些急切。
我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就被對面打斷,
最近......沒什么奇怪的人找你吧
什么
沒事兒,你準(zhǔn)考證找到?jīng)]
顏灼冷不丁又問起了準(zhǔn)考證的事,
鬼使神差下我脫口而出沒有。
話音剛落,我就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女聲的竊竊私語。
她不會騙你吧
顏灼低聲篤定回道,
不可能,她可是對我死心塌地的。再說了都生了孩子了,離了我她能去哪兒
許是才突然意識到電話還通著,
顏灼尷尬地咳了幾聲,
那就先不說了,我一兩天就回去,給你帶了禮物。
望著手中的錄取通知書,我勾起了嘴角,
好啊,我也給你準(zhǔn)備了驚喜。
簡單收拾好包裹后,
我抱著女兒趕到火車站買了連夜去首京的票。
火車哐當(dāng)哐當(dāng)走著,我卻莫名覺得這聲音很是動聽。
火車到站時已天明,
首京的空氣都充滿了自由的氣息,
我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再睜眼時,那些奇怪的文字再度出現(xiàn)。
【靠,女主逃了!牛波一��!】
【一想到男主回家老婆孩子都丟了,滿村跑著找女主我就想笑,哈哈哈哈哈......】
村里,顏灼他娘望著手中的離婚申請調(diào)解書,
顫抖地?fù)芟蛄祟佔屏舻奶柎a。
不好了兒子,你快回來吧!你老婆要和你離婚,帶著來自一起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