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必須救楊貴妃
李亨身著便服，疾步踏入驛館，臉上掛滿了憂容，似乎純粹就是為君父的安危而擔心。
見禁軍將士將怒火延伸到了楊貴妃身上，他知道，氣氛已經(jīng)醞釀得差不多了，該自己上場了。
這個楊貴妃，他必須救下。倒不是因為他對楊貴妃有什么好感，而是要跟李隆基做一次交換。
這是一次可以改變歷史的交換，他已經(jīng)成竹在胸。
見李亨沒穿甲胄，也沒攜帶武器，李隆基心中寬解了許多。
“兒臣拜見父皇。救駕來遲，請父皇治罪�！币姷嚼盥』�，李亨快步上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行到李隆基面前。
“家無常禮，三郎起來吧�！崩盥』浘d綿地說道。
李亨緩緩站了起來。高力士見太子進來，示意太監(jiān)們先別動。
陳玄禮率眾將給太子見禮，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李亨身上。
“陳玄禮，你們此舉何意？”李亨厲聲喝道，“你身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本應護駕周全，如今卻帶兵擅闖驛館，驚擾圣駕，是何居心？你想造反嗎？”
陳玄禮面露怯意，再次躬身道：“太子殿下，楊國忠和魏方進弄權(quán)誤國，密謀作亂，被我等發(fā)現(xiàn)后就地正法。如今軍士們?nèi)呵榧�，局面失控，恐生嘩變，臣等懇請圣上和殿下定奪�！�
李亨皺了皺眉頭，看了看陳玄禮，語氣嚴肅：“陳大將軍，本宮問你，楊國忠密謀作亂，可有實據(jù)？”
陳玄禮一愣：“太子殿下，楊賊蒙蔽圣上、結(jié)黨營私，專權(quán)誤國，盡人皆知。”
李亨繼續(xù)問道：“那貴妃娘娘可曾參與楊國忠密謀？可有任何證據(jù)？”
陳玄禮一時語塞，禁軍將領(lǐng)也是面面相覷。
李亨接著說：“諸位將領(lǐng)都是我大唐的中流砥柱，對圣上忠心不二，日月可鑒。此次誅殺楊國忠、魏方進逆黨，便是諸位忠誠護主的明證，本宮深感諸位之忠義。
如今逆賊已除，此乃大快人心之事。眼下萬方多難，百姓流離，圣上無奈西巡，實乃為保存我大唐之根基。
在此艱難之際，諸位理當齊心協(xié)力，一心護圣上萬全。
待到天旋日轉(zhuǎn)，賊寇蕩平，爾等當隨圣上鑾駕重返長安，那將是不世之功。”
“太子殿下，那楊國忠是貴妃娘娘的兄長，沒有貴妃娘娘在背后撐腰，他哪能如此囂張跋扈？”一個禁軍郎將問道。
郎將相當于正四品下的中郎將的副職，在唐朝屬于中層將領(lǐng)，品級從四品下，大概相當于現(xiàn)在的副市長或旅長。
李亨目光如刀，直視那郎將：“荒唐！僅憑關(guān)系就定罪，那我等與楊國忠、安祿山何異？”
看到李亨凌厲的目光，郎將趕緊低頭。
“貴妃娘娘溫婉善良，深得陛下寵愛，十多年來為圣上分憂，為后宮表率，從不插手政事。這都是圣上親口所說，諸位也要質(zhì)疑嗎？”
眾將紛紛低頭不語。
“本宮知道，諸位也是為大唐著想，為圣上著想，擔心軍士嘩變。”李亨看了看眾將，繼續(xù)說道：“但是，我們不能因噎廢食，草率定罪。
龍武衛(wèi)是圣上的親軍，一旦傷了貴妃娘娘，日后如何面對圣上？如何面對天下百姓？”
陳玄禮面露愧色：“太子殿下所言極是。只是，如今軍士群情激憤，如何是好？”
李亨正要開口，就在這時，一支冷箭從館驛外陰影中射了進來。
“有刺客！”聽到弓響，一個旅帥本能地喊了一聲。
現(xiàn)場頓時一片混亂。
“快，保護圣上和太子！”陳玄禮雖年事已高，但反應敏捷。只見他手中刀鞘一揮，便將冷箭蕩開，同時招呼眾將護駕，神色威嚴，盡顯大將風度。
禁軍將領(lǐng)們聞言迅速反應，紛紛拔刀出鞘，只見寒光閃爍，用身體將李隆基父子圍在中間。
李亨猛地上前一大步，用身體擋在老皇帝前面。見此情形，李隆基不禁感慨：患難見真情，關(guān)鍵時刻，還是兒子最可靠。
他本以為李亨是來落井下石的，沒想到他竟然為楊貴妃求情，還為自己擋箭。這個縱橫捭闔幾十年，經(jīng)歷了無數(shù)腥風血雨的老皇帝，心下竟也微微有些感動。
壽王李瑁、永王李璘等人此前早已趕來，此時嚇得臉色煞白，呆若木雞。
幾個身手矯捷的校尉和旅帥瞬間沖了出去，嘴里一邊高呼著“有刺客”，一邊招呼自己的軍士搜捕刺客。
李隆基暴怒：“一定要抓住刺客，查清幕后主謀！朕要將他們碎尸萬段！”
誰是幕后主謀？陳玄禮腦海中閃現(xiàn)出幾個選項。
首先跳出來的就是楊國忠余黨。
楊國忠和魏方進雖然已死，但此刻局勢混亂，根本來不及徹底肅清他們的黨羽，難保會有一些漏網(wǎng)之魚。
趁著眾人忙于內(nèi)爭，無暇他顧，派刺客前來攪局，趁機制造更大的混亂，從而借機為楊國忠報仇，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個可疑之人就是韋見素。如今楊國忠已死，他就是除圣上之外權(quán)力最大的人。
會不會是他為了大權(quán)獨攬，從而暗中指使刺客行刺呢？行刺之后，再巧妙地把臟水潑到其他人頭上，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陳玄禮想著，這種可能性在他心中逐漸放大。
太子的嫌疑也不能排除。雖說他是太子，國之儲貳，但在這么復雜的局勢下，陳玄禮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
剛剛太子還在言辭懇切地為楊貴妃說情，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可人心隔肚皮，太子被壓制多年，難保不趁機行事，故意攪渾這潭水，從而渾水摸魚。
陳玄禮忽然想起，不久前有人來報，太子護衛(wèi)輕松除掉了楊國忠派去挾持他的家丁。
而且，剛剛太子毫不猶豫地為圣上擋箭，看似忠勇，想起來卻有些蹊蹺。
沒有甲胄的防護，刺客一箭就可以將他射個透心涼。
唯一的解釋是，刺客本就是他派出去的，所以他才有恃無恐，挺身為圣上擋箭。
還有一個念頭在陳玄禮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這個想法讓他背脊發(fā)涼。
如果這一切都是圣上自己安排的，借機敲打他這個禁軍統(tǒng)領(lǐng)，讓他明白一切都在圣上的掌控之中，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剛剛他的人殺了楊國忠，雖然是奉旨行事，但人畢竟是他殺的。
諸多猜疑在陳玄禮心中交織纏繞，仿若無數(shù)根亂麻，讓他越理越亂。
就在這一瞬間，那些沖出去搜捕刺客的校尉和旅帥已經(jīng)帶領(lǐng)軍士將驛館周邊圍了個水泄不通。
參與搜尋的軍士們個個手持武器，在各個角落警惕地搜尋著刺客的蹤跡。
而其他的軍士依然堅守在原地，目光齊刷刷地望著驛館。
“你們務必要仔細搜尋，就是掘地三尺，也定要將那刺客挖出來！”將領(lǐng)們大聲吆喝著。
李隆基坐在高力士搬過來的胡椅上，臉上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
李亨站在一旁，眉頭緊鎖。他心里也在打鼓，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明顯打亂了他原來的計劃。
按照原來的盤算，只要能說服禁軍將領(lǐng)，救下楊貴妃，他就拿到了主動權(quán)。
這場大戲，他才是導演，而不是群演。
但這個時候如果處理不好，李隆基立馬就會懷疑到他頭上，那就危險了。
“父皇，兒臣以為，這刺客極有可能是那楊賊余孽�！崩詈辔⑽⒐�，神色恭敬地向李隆基稟明自己的見解。
他必須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同時盡可能地將禍水引向別處。
李隆基抬眼看了看他，沒有說話，目光轉(zhuǎn)向一邊的陳玄禮：“陳玄禮，你怎么看？”
“老臣……”面對李隆基突如其來拋出的問題，陳玄禮毫無準備，有些措手不及。
他迅速整理著腦海中各種亂糟糟的念頭，說道：“老臣以為，太子所言極是。楊賊雖已伏誅，但其黨羽眾多，難保不會有漏網(wǎng)之魚妄圖鬧事。只是……”
“刺客抓到了！”正說著，一個中郎將帶著幾個校尉和旅帥，押著一個身著黑衣、蒙著面的人快步走了進來。
那人被五花大綁，身上多處傷痕，鮮血如注，但眼神凌厲，透著一股狠勁。
“摘了他的面罩，朕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李隆基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