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虛
遠方傳來鎏媖的聲音。
晏秋月斷斷續(xù)續(xù)的聽到了一些。
可她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
沒了法力的她，此刻居然連這積雪都踏不過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劍上一般。
她又一次深深感受到她的弱小。
忽然，一陣火光噴涌而來，只見那火鳳呈現(xiàn)展翅之勢，直直朝著晏秋月襲來。
“給我起來！這都是你欠千靈的！別想在我面前裝可憐！我已經(jīng)不會再相信你了！”
鎏媖的聲音傳來。
下一秒，晏秋月看著那火鳥飛來，瞬間打在她的胸口。
她胸口處一片灼燒過后，那塊玉為她抵擋了大多數(shù)的余力，但還是把她震飛了。
玉裂人倒。
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瞬間沒了法力維持的玉，一頭烏黑的發(fā)絲此刻已經(jīng)變成銀霜般的雪白。
鎏媖震顫一瞬，“你……”
只見那雪白大地上，晏秋月的頭發(fā)赫然已經(jīng)變成了白色，幾乎要與雪色融為一體。
晏秋月回頭，眼里的兩滴血淚流落。
她看向鎏媖，鎏媖面色極為復(fù)雜，晏秋月卻只是低下身子，撿起了那塊碎裂的玉。
這是師父唯一保命的東西給了她。
一旦遇到致命的傷害它會主動抵擋大部分。
如今它終究是碎了……
鎏媖快步上前，連忙要去拉晏秋月的手，語氣帶著憤怒地發(fā)顫，“你為什么不躲？你是不是蠢？”
可下一秒，鎏媖握住晏秋月手的瞬間，卻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已經(jīng)冷得不像話，而且靈脈全無。
鎏媖瞳孔微震，“你�！阍趺匆稽c法力都沒有了，還有你的頭發(fā)。”
晏秋月抽回了雙手，“這是我的報應(yīng)，鎏媖仙子不用管�！�
她只是平靜地回答。
她的報應(yīng)是太過于期待那些人，以至于后來將她傷得遍體鱗傷。
這些身體留下的痛缺，再一點點提醒她往日種種。
她等謝清閻等到長出白發(fā)，他都不曾踏入羅剎海一步。
她祈求師門原諒，換來的只有十年不相見。
她曾希望鎏媖會站在她的身邊，可換來只有那雙憎惡，深感背叛的雙眼。
她所求，都不如愿。
鎏媖呼吸發(fā)顫，雙眼泛紅，狠狠地摔開她的手，“誰想管你，你說的沒錯，這都是你的報應(yīng)。你活該……”
晏秋月從雪地爬起來。
鎏媖不再說話，而是步伐繼續(xù)往前。
晏秋月?lián)嵛恐眢w，踉踉蹌蹌地跟上。
晏秋月走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沒有了寒冷，仿佛始終有團火在若隱若現(xiàn)的圍繞著她，顯然是有人用了法術(shù)。
她目光看向鎏媖的背影，看著她亮起的宮鈴，眼眸微垂。
又是何必呢。
明明已經(jīng)討厭她到了極致。
又何必做這些無用功。
晏秋月麻木的心臟在此刻再一次感受到了疼痛。
等到了仙閣大殿前，鎏媖給她掐了個決，“你別想頂著這頭白發(fā)去到掌門面前裝可憐！”
晏秋月太明白鎏媖的心思了，她知道她心高，這掩飾是為了保護她的自尊。
越是如此，晏秋月越是能清晰的感覺到疼痛。
其實她已經(jīng)不需要了。
她早就沒了所謂的自尊。
晏秋月沒說話，踏入大殿內(nèi)，此刻仙閣諸位位高權(quán)重之人皆已經(jīng)到場。
晏秋月一眼就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三師兄……
三師兄手里浮著離魂草，在半空中飄蕩。
顯然他已經(jīng)取回離魂草，連夜趕來了，本是半個月的行程，竟壓成了三日，這樣的速度，估計都給體內(nèi)的元丹喂了東西。
可見是真正把晏千靈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三師兄的目光落在晏秋月的一瞬間，微怔，眼眸閃過一些情緒，沒有開口說話。
晏秋月雙眸微垂，也沒說話。
曾經(jīng)三師兄為了救她，踏入最為危險之地，險些修為盡失。
三師兄不似大師兄冷靜沉穩(wěn)，二師兄溫柔多情，四師兄年少氣盛。
他永遠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
但永遠會擋在你的身前。
可當那日宣判之日，她看著三師兄那雙失望的眼睛，晏秋月就徹底被打入地獄了。
那一刻晏秋月明白，在仙閣之內(nèi)，唯一護著她的人，也不再相信她了。
晏秋月此前情景，好像又拉回了十年前，將她關(guān)入羅剎海前夕的審判。
當初因為晏千靈她被關(guān)入。
如今因為晏千靈她又被放出。
她這一生，仿佛永遠逃不開‘晏千靈’這三個字。
“秋月師妹……”一聲虛弱嬌弱的聲音響起。
晏秋月看見了那被護在眾人當下的晏千靈，她坐在太師椅上，面容嬌媚卻又一絲死氣，看上去卻是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
晏秋月微頓，“千靈仙子。”
晏千靈目光落在晏秋月身上，眸底劃過了什么，隨即一臉愧疚道，“你當真愿意救我？你若不愿，我絕不允許師父師兄們?yōu)殡y你�！�
這語氣倒是給了晏秋月選擇的權(quán)利。
大師兄眼眸一斂，“千靈莫要胡鬧。”
晏千靈咬唇，“師兄，若你們想要強逼師妹為我獻血，哪怕我壽命折損到五百年，也不愿意強求師妹！”
四師兄急了，“千靈你說什么糊涂話，她求著給你獻血都來不及，你就安心便是！”
二師兄眼眸閃過一絲溫柔，“千靈，過于善良可不行�！�
晏千靈眸底變得極為復(fù)雜，而是看向晏秋月，“師妹，你當真愿意？”
晏秋月看著晏千靈的雙眸，忽然想起了數(shù)年前她那副可憐之際的模樣，她那時也是這般為晏秋月求情，而晏秋月當時被憤怒沖昏了頭，屢屢與晏千靈對峙，落下下風(fēng)。
結(jié)果本不需要那么重的罪責(zé)，竟直直的關(guān)入了羅剎海當中。
晏秋月了然一笑，“為千靈仙子獻血乃我之幸，這一身精血本就屬于你，如今也算是還回去了。”
這話一出，仙閣上下人臉色難堪之際。
當初將晏秋月捏出來之際，沒人問過她同不同意。
后又把她關(guān)入羅剎海，雖是他們覺得晏秋月犯錯，但眾人卻閉口不提當初將她捏出來的事，畢竟不把她捏出來，便就不會發(fā)生這一切。
對于此事，眾人還是心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