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還命
父親這番兇巴巴的質(zhì)問,令我情不自禁害怕起來,雖然有一段時間沒有見父親了,但我骨子里還保持著對父親的畏懼,只要父親一生氣,我就止不住地顫抖。
要是換了平時,面對父親的質(zhì)問,我肯定嚇得啥都交代了�?墒窃诼氵@件事上,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竟選擇了和父親頂撞!
“我說了我是因為報答曼姐的照顧之恩,你愛信不信�!�
說出這話,我的心跳加快了不少,這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和父親頂撞,說不緊張才是假的。
“嗯?”
父親臉上露出了幾分愕然,顯然沒有想到我竟敢和他頂撞,這也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直接黑了下來,“好啊周塵,兩年沒見,你的翅膀長硬了,都敢和你老子頂撞了!”
我完全能夠感受到他的憤怒,像是布滿烏云的天空,隨時要電閃雷鳴,毀滅一切。
兒時挨打的記憶瞬間席卷腦海,我的臉色唰的一下蒼白起來。
“不孝子,你給老子跪下!”
父親再次呵斥,提高了音量,引得病房里的所有人再次把目光望了過來。
我的身體抖得厲害,身體條件反射地就想要聽從父親的話,乖乖地給父親跪下。
可是,此時曼姐的臉出現(xiàn)在我腦海里,逐漸變得清晰,給了我繼續(xù)和父親抵抗的力量。
“我不跪,我沒有做錯什么!”我握緊了拳頭,勇敢地瞪著父親。
而我的勇敢和倔強,對父親來說就是大不敬,是對他父親權(quán)威的冒犯,他直接暴喝一聲,然后一巴掌狠狠地抽在我臉上,“逆子��!”
這一耳光力氣很大,直接把我抽得后退兩步,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同時耳朵嗡嗡的響,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疼痛。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發(fā)出了吃驚的聲音,驚訝我這么大的人,還被父親打耳光,而且還是在醫(yī)院里,在我受傷的時候。
我挨了這個耳光,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低著頭,眼淚忍不住地下滑,一股悲從中來。
此時走廊外聽到了動靜的護士走了進來,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沒有說話,父親也沒有說話,最后還是在病房里其他人的嘴里,護士才得知了事情的經(jīng)過,開始勸說父親。
父親是個好面子的人,他馬上表情變得和善起來,耐心地解釋,說沒多大的事。
我聽著父親對護士如此和善的語氣,心里更不是滋味。
原本就脆弱的父子之情,此刻更是變得尤其可笑。
“你從來就沒把我當兒子看待,對嗎?”
等護士走了后,我抬起頭來,問出了這句話,我緊緊地盯著父親的臉,企圖從他臉上找到哪怕一絲愧疚,但是并沒有。
父親皺起了眉頭,恢復了剛才對我的呵責和不滿,“老子花那么多錢供你上學,你就學了這些東西來回報老子嗎!”
他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話,或許是無視了,或許是認為我這個問題不值一提,這讓我心里最后一點希望都熄滅了。
“需要我把命還給你嗎?”
我只是靜靜地望著父親,眼里也沒有了波動,臉上更是平靜到古井不波。
父親終于意識到我此時狀態(tài)不對,他再次皺起了眉頭,盯著我說道:“你這是在威脅我?你拿死來威脅我?你知道劉曼琳是誰嗎!他媽的,她是蘇逸飛的老婆�。 �
說到這里,他很是惱火,仿佛是感到這種事情很是丟臉,他壓低了聲音,不敢被病房里的其他人聽到。
原來說到底,父親還是認為我丟了他的臉。
我是喜歡曼姐,但我從來沒有想過真和曼姐發(fā)生點什么,我對她十分地尊敬。
“我去看她一眼,然后把命還給你�!�
說完這話,我便繞過了父親,快步地離開了病房。
在服務(wù)臺詢問了曼姐的病房后,我第一時間趕過去,很快便看到了曼姐。
此時的曼姐還在沉睡著,我伸出手指,在她鼻孔前感受到她平穩(wěn)的氣息,心里懸著的心徹底放下。
謝天謝地,曼姐終于還是搶救回來了。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放心去死,把這條賤命還給父親了。
但是緊接著,我想到了自己死了后,就再也不能見到曼姐了,我心里便涌起了強烈的不舍。
而且,我死了后,曼姐會為我而傷心嗎?
一時間我產(chǎn)生了要給曼姐留下遺書的想法,可是馬上我又按住了這個想法,還是不要讓曼姐知道好了,就當曼姐以為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吧。
我靜靜地望著曼姐這張好看到骨子里的臉,即便臉色蒼白,即便穿著病服,也全然掩蓋不住曼姐的美麗,在內(nèi)心的波瀾下,我忍不住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曼姐的臉,在她的眉毛,眼角,唇邊劃過……
“曼姐,再見,祝你能早日脫離不幸,早日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說完這話,我便準備起身。
可是在這時,曼姐的眼皮子微微動了動,接著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這一幕,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四目相對,我和曼姐的眼神對視上。
頃刻間,我竟沒有道理的慌亂起來,不等曼姐開口,我就猛地轉(zhuǎn)身,快步地從曼姐面前消失!
出來走廊,我第一時間遇到了父親,他顯然是跟著我一起來的,看到了我剛才在曼姐面前的舉動,所以他的表情很是冰冷。
他的冰冷刺激著我,令我快速地冷靜下來,“我沒有遺憾了,隨時可以把命還給你�!�
父親冷冷地盯著我的臉,然后二話不說,揪住了我的頭發(fā),將我提著走。
他很用力,讓我很是疼痛,可我也一聲不吭,任由他揪著我往樓上走,一直走到了頂樓上。
“孽畜!你這個孽畜!”
父親一把將我摔在地上,破口大罵,怒不可遏。
“老子還納悶呢,這三年來你怎么沒有主動給老子打過電話,平時一聲問候都沒有,也沒有跟老子提起過要離開那里,在蘇逸飛家住得那么安心呢,敢情你個孽畜和蘇逸飛老婆搞上了��!”
他說完,又用力地踢了我一腳。
我吃痛,忍不住身體蜷縮起來,呻吟著辯解:“我和曼姐是清白的,你不要胡說八道。”
“還他媽在狡辯!”
父親憤怒之下,再次給了我一腳,罵道:“老子剛才都看到了,你還騙老子?”
“老子上輩子遭的什么孽,竟然生了你這么個畜生!凈給老子惹禍,凈給老子丟臉!”
“好啊,你口口聲聲說要把命還給我,你現(xiàn)在就從這里跳下去,死了得了!”
聽著父親最后一聲咆哮,我心肝打顫,抬起頭來,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二話不說,朝著陽臺沖過去,打算跳下去,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