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想了想,她停下手頭的瀏覽動作,瞥他一眼,“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這里倒真是有些新玩意兒,不傷身體,保證很乖。”
那人并未接話。
醫(yī)生對他和里面那小孩的關(guān)系知道的也不多,只憑眼力和執(zhí)業(yè)經(jīng)歷自行揣測。見討好不成也不惱,默契地閉了嘴,索性當(dāng)著boss兒子的面忙里偷閑刷起網(wǎng)頁。
手機屏又亮了起來,宋晏程低下頭,不知在想什么。
沒多久,房間里細(xì)碎的動靜停了,那扇泛著金屬光澤的小門終于被輕手輕腳推開,又小心關(guān)上。同樣穿著一身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柔和的眼里閃爍著些許不安,往前遞出一本記錄冊。
醫(yī)生接過來,取下最上面幾頁掃了幾眼,把剩余的冊子還回去示意她可以先行離開。那中年女人已然被宋晏程掠過的目光看得頭皮發(fā)麻,仍恭敬而謹(jǐn)慎地對他略一點頭,才敢走遠(yuǎn)。
醫(yī)生翻閱之余偷偷抬眼,卻見他視線不知何時又落回了那扇門,一聲不吭的樣子看上去還挺唬人的。
要不是之前無意瞥見了對方不斷被摁亮又熄滅的手機屏,她差點也要信了這人裝模作樣的平靜。
許是察覺到她的窺視,男生轉(zhuǎn)過目光,開口用的是俄語:“怎樣?”
“可以受孕�!�
知道對方此行最迫切想知悉什么,醫(yī)生也不兜圈子,換回母語言簡意賅地回答,“子宮發(fā)育良好,各項數(shù)值目前看來都正�!贿^更具體的要等檢測報告出來,屆時我會連同體檢報告一起發(fā)給你。”
一談起正事,她臉上方褪去了那點為消除警惕而做出的溫和假象,淡色的唇瓣開合,看上去完全和云羅面前那個嚴(yán)謹(jǐn)又溫柔的女人大相徑庭。
宋晏程靜默聽完,點點頭,低聲道:“謝了�!�
“今天這么客氣?”醫(yī)生挑眉,“那下次在頭兒面前幫我說幾句好話如何?最近有些新人笨手笨腳的,老是缺這斷那我也不好休假吶�!�
話是這么說,她臉上卻笑意吟吟,并不真煩惱的樣子。宋晏程不置可否,往房門前走一步,醫(yī)生就無趣地撇嘴,知道自己是時候離開了。
被騙來做這種檢查,等有朝一日得知真相,不知道里面那個漂亮的小朋友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不過也不管她的事了。
畢竟,像他們這樣的人,要是太有道德底線就該失業(yè)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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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哪兒來的風(fēng)拂在臉上,逗得鼻子癢癢的。
云羅慢慢睜開眼,乍見籠在面前的是一面如墜云霧的淡粉,一時還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仍在夢里。
好幾秒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在哪,他一下半坐起身,手里捏著軟塌塌的被角,后知后覺地往四處打量。只是這里除了裝潢有些童稚外,基本上就是醫(yī)院里最常見那種小科室,墻邊坦蕩蕩立著些他不認(rèn)識的醫(yī)療器械,看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最里側(cè)的推窗不知什么時候被人打開了,濕潤的微風(fēng)帶著山林野氣一股腦灌進來,帶走了房間里關(guān)久后的那點滯悶,呼吸都輕快好多。
房門外有人說著話走近,云羅回頭去看,正見推門而入的宋晏程。那人剛接完電話,抬眼見他醒了,握著手機走到他床前,摸了摸他的頭,低聲問:“睡得好嗎?”
云羅小聲嗯了一句,惦念自己還占著別人的床,正要掀開被子下去,動作間卻感受到一點異樣,揭被角的動作不由頓了頓。
“怎么了?”
察覺到那點遲疑,宋晏程半蹲下身,視線正好與坐在床沿上的他齊平。云羅還沒想好要怎么作答,就見那人動作自然地拎起擺在一旁的鞋,一手握住他的腳掌替他穿了起來。
淺藍(lán)短襪裹住的腳趾不安地蜷了蜷,卻不敢整個都往后縮。
明明是正常男孩的尺寸,一被握在那人寬大溫?zé)岬氖终评铮绕湟r著那截裸露出來的瑩白腳腕,就顯得好像幼稚了好多。
云羅忍住這股熟悉的不自在感,趁那人低頭沒注意,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有點涼涼的。
他又轉(zhuǎn)而摸摸手臂,后腰,身上各處都睡得很暖。只有肚子上有一點涼意,像是小時候睡覺不乖踢了被子。
一時不察,宋晏程已經(jīng)給他穿好了鞋。那手掌不知什么時候也順著小腿爬了上來,探進云羅忘記拉好的衣服下擺,覆上了微涼的小肚皮,燙得他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那人早就在等他抬頭,正好前傾啄吻上去。
還在別人的地盤,宋晏程沒要他張嘴,只堵住他唇瓣結(jié)結(jié)實實地吻了好幾下,撲面而來的雪松氣息親得云羅昏頭轉(zhuǎn)向。等他們唇齒相離,小腹一團也正被捂得溫?zé)崃�,只比他臉上的溫度低一點點。
“發(fā)什么呆?”宋晏程仍若即若離啄著他唇角,一雙手臂緊得像是要把他從小床上直接抱起,“還想睡就回家。”
云羅勉強側(cè)過臉,平復(fù)了一下吐息,嗓子還帶著剛睡醒的綿軟,“可醫(yī)生之前說,還有幾個項目沒做完。”
“你記錯了�!彼侮坛搪曇艉芾潇o,又在他唇上親一下,“沒有了,我們回家�!�
云羅就這樣懵懵然地被帶來,又暈乎乎地離開,連那個醫(yī)生的面都沒有再見。
宋晏程不提檢查結(jié)果的事,他也不知該怎么問,總歸不是他自愿想來的。出了電梯,司機仍在地下車庫等著,兩人上了車,又沿寬敞的林道慢慢開了回去。
宋晏程也像來時那樣一路劃著車上的平板,中途接了幾個電話,看累了就牽住他手指捏一會兒,解壓游戲似的。
他動作隱蔽,云羅也沒法明面拒絕,只是看會兒窗外的綠林,也要回頭看看司機,總怕不小心被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
畢竟這張俄裔面孔實在顯眼,讓他很難不去聯(lián)想對方和宋晏程父親的關(guān)系。
商務(wù)車在山腰上兜幾圈,穿過幾片深林,漸漸駛離了荒無人煙的郊區(qū)。路上熟悉的建筑一點點多了起來,云羅安安靜靜端坐著往外看,知道再過一會兒,他們就要路過學(xué)校,回到宋晏程的公寓了。
但事實卻是,剛駛進市中心繁華的商圈不久,車子就在路邊慢悠悠停下。旁邊一家燈光敞亮的面包店里走出一名侍者,衣冠楚楚地舉著托盤迎了上來。
車窗玻璃適時降下,云羅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數(shù)個印著熟悉logo的紙袋,愣了一下才接過來。
穿著面包店制服的侍者微一躬身,目送他們的車子緩緩開動駛遠(yuǎn)。
奶油甜香和小麥粉發(fā)酵的香氣從紙袋未封好的邊角里縈繞出來,壘在腿上還能感受到現(xiàn)烤不久的余溫。云羅捧著懷里一堆牛皮紙袋發(fā)呆,想著想著,又從一旁車窗玻璃上看了眼那人的側(cè)影。
他自己其實少有機會吃這些甜點。
每天過著學(xué)校到家兩點一線的生活,又是男孩子,本來對甜食也沒多少熱衷。可那人不知從多久開始,好像認(rèn)定他會喜歡這些甜蜜蜜的東西,隔幾天回公寓就會給他帶回一大堆。
班里女孩子閑聊過的面包店名字都曾在他們同居的公寓餐桌上一一出現(xiàn),牛皮紙袋上這串字跡潦草的法文,是最近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一個。
這家奶油沒那么甜,他確實多吃過幾口。那次宋晏程見他一聲不吭嚼得兩腮鼓鼓,非要親自來喂,奶油落下去弄臟睡衣,這場心不在焉的喂食就漸漸變了性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