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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竹女士,你的檢查結果顯示為肝癌晚期,腫瘤已擴散全身,僅剩一個月可活。盡可能讓自己過得開心些吧�!�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腫瘤科醫(yī)生看著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無不遺憾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你還不到30歲,要是早些檢查就好了,現(xiàn)在太晚了。”
頭腦發(fā)悶的沈心竹恍如隔世,耳邊醫(yī)生的話,她一句都沒有再聽清。
身體又開始發(fā)痛。
沈心竹緊攥著手中的診斷單,渾渾噩噩走出面診室。
她來回踱步著,漫無目的。努力想要接受消化這件事,但很難做到。
沈心竹一直以為,自己的人生還算幸運。
雖家境普通,但父母對她很是疼愛。
自己更是在年少時期就遇到了決定相伴一生的人,步入婚姻殿堂。
大學新生聯(lián)誼舞會上,相貌英俊的段彥君在看到沈心竹的第一眼后,眼里便泛著異樣的光彩,他邀請她跳了人生第一支舞。自那之后,段彥君對她展開了強烈的追求。
他省吃儉用吃一個月的泡面,只為攢錢請她吃一頓大餐;他每天忙碌到深夜,做著多份兼職,只為送她喜歡的首飾;在她有次貧血嚴重突然暈倒時,段彥君第一時間將她帶去醫(yī)院,將自己的血全部輸給了她。
下雨時有傘,天冷時有衣,生病有人陪,窮苦學生段彥君就這樣一點點打動了她的心。
那次病好后,段彥君邀她去操場散步。晚風習習,他擺著心形蠟燭,彈著吉他,將99朵玫瑰花送到了她的手中。
她答應了和他在一起。
年少的感情,純粹不摻任何雜質。臨近畢業(yè)時,段彥君便向她求了婚。雖然家里人不同意,但沈心竹還是嫁給了他。
她陪著段彥君從一窮二白到身價過億。從簡陋出租屋,到豪華別墅。
人人皆說沒有人比她更好命,她現(xiàn)在要房有房要車有車,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富太太。
但段彥君對她早已不似從前。
沈心竹珍惜著這份婚姻,珍惜著自己年少的感情,體面,隱忍。
幾月以來,沈心竹身體虛弱,時常干嘔。
段彥君常年不在家沒有懷孕的可能,她便沒有去醫(yī)院檢查。
只當自己是因為丈夫段彥君在外瀟灑,又有了年輕貌美的新歡,心情低落導致。
直到身體突然開始全身疼痛,嘔吐越發(fā)嚴重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身體可能出問題了。
沈心竹給段彥君發(fā)了消息,卻只得到淡淡幾個字回應,“去醫(yī)院看下好了�!�
也許是人之將死,對任何事都愈加敏感。
隱隱中,向來識大體的她,這次硬是要求他的陪同。
當時段彥君眸光深邃的看著她,點頭同意了。但到臨出門,他又突有急事離家而去,滿是歉意。
“抱歉心竹,這次沒法陪你了,等我忙完這段時間,一定好好補償你�!�
雖然內心失落,沈心竹還是獨自一人趕來醫(yī)院。
只不過,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患了肝癌,生命倒計時僅剩一個月。
沈心竹有著一種墜入深淵的絕望與無力。
出醫(yī)院時,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不斷。
“不要走,你回來好不好!”
”你還這么年輕就去世了,要我們怎么活��!”
她驀地抬眸,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一幕。
頭發(fā)散亂的病人家屬死死拉著移動病床,不愿松手。幾經拉扯,躺在移動病床上的人還是被蓋上白布,拉向太平間。
她看著淚流滿面,失魂落魄的家屬跌落在地。
而剛病床上那枯瘦冰冷,身體發(fā)青的病人模樣,則深深映入沈心竹腦海。
她渾身發(fā)冷,頭皮發(fā)麻。
再過一個月,自己死時大概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只是不知道,到時候段彥君,會為了她而撕心裂肺,眼淚模糊嗎?
許久后,沈心竹麻木地轉頭走出醫(yī)院。
天空陰沉沉的,寒風狠厲,在車窗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沈心竹一路高速,30分鐘的路程,僅15分鐘就到了家。
這是她第一次將車開的這么快,她只想不管不顧一次。
房間內空空蕩蕩,她獨自一人坐在大落地窗前,看著遠方的風景,從白天到深夜。
直到整個城市的燈都熄滅,看不到一點光后,
她長出一口氣,像是認命般地拿起手機,給段彥君發(fā)了消息。
“彥君,今天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但未有回復。
沈心竹知道,這個時間,段彥君怕是正陪著年輕剛畢業(yè)的女秘書,夜夜笙歌。
從前那個愛她如命的少年,早就變了。
想到婚禮上他曾經許下的諾言,愛沈心竹一生一世。
沈心竹那顆久未痊愈的心,驀地再次被拉扯開,傷痕累累。
人面對疾病,終歸是太渺小了。
一切都隨風去,如今,她已無心在管段彥君這些事。
在生命最后的這三十天,沈心竹只想干干凈凈來,干干凈凈走。
了卻情緣,陪陪父母,做些自己喜歡的事。
沈心竹坐到辦公桌前,認認真真地寫下了自己的人生遺愿清單。
在生命結束之前,她要一一做完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