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生
第六章
出生
我還在想程軍剛出生時的樣子。
電話里程俊還在激動吶喊：媽，你不能這樣，我是你兒子啊。
你這樣讓我難堪，是不是從沒把我當(dāng)成你兒子
我一瞬被拉回現(xiàn)實，他這句話宛如一柄榔頭，敲得我渾身都在發(fā)抖。
見我久久未曾說話，程俊嘆了口氣。
媽，我求求你，現(xiàn)在酒店追著要錢，我沒真沒辦法。
我嘆了口氣，算了！
畢竟是我兒子，畢竟是我兒子。
我一遍又一遍的麻痹自己。
當(dāng)初你媳婦要彩禮五十八萬，三金十萬，我早就掏空了家底。
如今手里也只剩下十八萬，酒席我本來推薦性價比較高的特色酒店，你媳婦非說不上檔次，要全市最好的五星級酒店，酒席現(xiàn)在就要二十多萬。
我只能給你十七萬，還剩一萬我平時要生活。
聽我這么說，程俊立刻著急忙慌的說道：醫(yī)院有食堂又不用你花錢，你留五百塊急用得了，剩下的全都轉(zhuǎn)給我。
根本不等我回復(fù)，他似乎早已料到我會答應(yīng)。
當(dāng)場撂了電話。
我深呼吸好幾下，才平復(fù)好混亂的情緒。
還沒等兩分鐘，程俊就發(fā)信息過來。
媽，趕緊打錢啊。
最后我還是把錢匯了過去，這畢竟是他一輩子的大事啊。
最后聽說錢不夠，又找朋友借了點才勉強給了酒席錢。
后來，為了不起爭執(zhí)，我?guī)缀醪缓退麄冃煽谝娒妗?br />
一直住在醫(yī)院宿舍里。
直到兒媳婦懷孕，程俊又跑來找我。
媽，月月三個月就出血，醫(yī)生說要臥床保胎。
你能不能回家照顧她啊。
家里只有你是醫(yī)生，我們都不放心。
其實最近兩年，因為年紀大了，我早就退出手術(shù)臺。
在醫(yī)院掛了閑職沒錯，但心臟科室有什么問題，還是來請教我。
而且我也不想回家伺候兒媳婦，我跟她天生不對盤。
只不過抵不住程俊再三請求，我還是拉著行李箱回家了。
一推開門，幾乎要被熏得睜不開眼。
我花了二三十萬裝修的房子，此刻成了垃圾桶。
到處都是果皮紙屑，空氣中還散發(fā)著一股說不出的臭味。
做醫(yī)生的都幾分潔癖，看到這場景，我下意識往后推。
穿著吊帶睡衣的親家母，大刺刺的躺在沙發(fā)上，看到我進來，紅口白牙當(dāng)場就來。
你來了愣著干什么，趕緊把屋里收拾收拾，給月月燉湯去。
這種居高臨下，將我當(dāng)成丫鬟的樣子。
我真是一刻鐘也呆不下去。
可程俊卻在背后沖我祈求，讓我忍一忍。
算了！兒女都是父母的債。
月月懷孕這段期間，我把過往剩的所有年假都休了。
每天五點起床做早飯，洗衣服，收拾家務(wù)。
就這他們娘倆還不滿足，各種挑刺說我伺候的不到位。
甚至有一次，我看到兒媳婦發(fā)的朋友圈。
照片是一桌剩菜：我婆婆人前人后兩幅面孔，程俊在家的時候給我三菜一湯，程俊上班了就讓我吃剩飯。
當(dāng)時我正吃著那桌剩菜，幾乎是味同嚼蠟。
自從我進了這個家門，我讓她吃過一口剩菜嗎
可我想到回家越發(fā)晚的程俊，還是沒說出來。
月月和丈母娘，就像兩只水蛭，趴在程俊身上死死吸血。
他明明是程序員，卻被迫一天打兩份工，只為了供養(yǎng)這對母女的開銷。
月月就算平時懷孕，買化妝品也是大包小包從不吝嗇。
衣柜里包包首飾一大堆，好多都沒拆封過。
丈母娘更是夸張，她說自己的衣服只能穿一次。
見過人了就是舊衣服。
腳上的鞋一雙三萬，掉了一顆微不足道的水鉆就直接丟掉。
我看他們從不工作，有些納悶錢是從哪里來的。
或許是我的疑惑太強烈，丈母娘染著蔻丹指甲。
瞧不上似的看著我：我和你可不一樣，我兒子能賺錢。
嗷，那個妹妹結(jié)婚都沒來，我一次沒見過的孩子。
或許是對方真的能掙錢，開公司的吧
要不然怎能供養(yǎng)起，丈母娘驕奢的生活
可這些都不是我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
我只要等月月生了下孩子，就可以離開。
這個家我待一天都覺得窒息，我寧愿去最忙的急診室。
可最后的導(dǎo)火索還是出現(xiàn)了。
月月臨盆前，我給她端了一盆洗腳水。
她一腳踹翻，不是說太燙就是說太涼。
最后說我誠心害她，非要讓我跪下來給她洗腳。
程俊就在一邊看著，不發(fā)一言。
他或許是覺得，我會像之前那樣容忍。
可我卻不想忍了，一把將洗腳盆掀翻。
長輩給晚輩洗腳，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被我掀翻洗腳水，驚得下意識拍胸脯的兒媳婦。
忍不住沖我翻了個白眼：我是你孫子的媽媽，我是這個家的大功臣，你就得給我跪下來洗腳。
聽到動靜趕過來的丈母娘，更是指著我的臉：你都給我女兒端了三個月的洗腳水，現(xiàn)在想罷工
我告訴你，在古代你這種身份就是洗腳婢，真是給你臉了。
程俊，你看到?jīng)]有不是親生的，心里壓根沒你。平時那些付出都是裝的，就是怕你以后不此后他。
我和程俊隔空對視，明顯感覺到他神色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當(dāng)時我腦子咣當(dāng)一聲，耳朵嗡嗡作響。
原來程俊連自己不是親生的這件事，都告訴他丈母娘了。
那我這個養(yǎng)母，這些年就只是養(yǎng)了個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