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她偷摸觀察幾眼陳友?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說出一個秘密：
“其實……我試過擠早高峰的公交車了�！�
？
陳友?眨眨眼：“什么時候？”
宋語微：“就是李醫(yī)生說已經(jīng)不需要再服用藥物的那個星期。”
陳友?回憶一下，好像是兩個月前的事了。
宋語微繼續(xù)道：“李醫(yī)生說我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恢復得很好了，正常生活沒有問題。”
“你和李醫(yī)生有好多談話都沒告訴我，但我知道，醫(yī)生的意思是我這輩子大概就只能這樣了�！�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恢復到了什么程度，究竟能不能正常生活�！�
“有天早上你去上班，你才出去沒多久我也跟著出去了，我去擠了一趟早高峰公交�！�
說到這里，宋語微嘆息式笑了一下。
她斂起視線，“那天擠公交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全都是人。”
“說起來你別生氣，下車后我發(fā)作了，坐在站臺的等候椅上發(fā)抖。”
說到這里，她趕緊抬起視線解釋道：“你放心，發(fā)作時間很短沒人注意到，沒造成什么影響�！�
相處這么久。
陳友?明白她為什么要解釋。
——沒人看到我發(fā)作，不會有人說你閑話。
哎。
陳友?輕輕嘆息，把這個笨姑娘攬在懷里，用下巴蹭蹭她的額角，輕聲問：
“那后來呢？你是怎么回來的�！�
宋語微在他懷里揚起腦袋，“那時候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么辦�！�
“后來我就想了一個辦法，戴耳機�！�
陳友?低下腦袋看向她：“戴耳機？”
宋語微點點頭，“恩，戴上耳機后聽不到周圍聲音，會好一點。”
“雖然還是很害怕，但剛好在我可以承受的范圍，不會發(fā)作�！�
“我就是戴著耳機擠公交車回來的，只要注意不坐過站就行，我可以擠早高峰�！�
聽她講完，陳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
心情復雜。
她一直都是這樣，很擅長在苦難中總結小技巧，用于承受更大程度的苦難……
顯然，這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相視片刻后，陳友?溫柔問她：“為什么那天你沒有和我匯報這件事？”
宋語微抿抿嘴唇，低下視線，“我……怕你生氣�！�
陳友?帶著些笑意，說她是小笨蛋，“你故意不匯報這些事，我是要罰你的。”
宋語微嘴角帶上淺淺的弧度，側著腦袋貼在他胸膛，“恩，我認罰�！�
陳友?了解她的性格，這樣的傻事她不可能只做了一件。
當你發(fā)現(xiàn)她做了笨蛋事的時候，她其實已經(jīng)做了很多笨蛋事。
沒辦法，這就是小笨蛋宋語微。
就著這個機會，陳友?問她：“除了這件事，你還有什么事故意沒匯報？給你個機會，告訴我�！�
帶著點命令的口吻。
宋語微會選擇性匯報事情，但她不會對陳友?隱瞞，只要他問了，她都會老老實實回答。
更何況是這種命令式的詢問。
宋語微回憶著，一件件講出來。
除了日常化訓練，在陳友?看不到的地方，她還做了很多很多努力。
這些努力，無一不是在挑戰(zhàn)她的承受極限。
她講了好多好多，好像沒有盡頭。
聽著聽著，陳友?閉上了眼睛：“語微，可以了，早點睡。”
“噢”宋語微應了一聲，不再繼續(xù)講，閉眼，在他懷里蹭蹭。
她聽從命令，不問緣由。
陳友?讓她講她就講，讓她停她就停。
在都閉上眼后。
陳友?小聲說了句：“辛苦了�！�
宋語微同樣小聲回應：“不辛苦，我很笨，要多努力一點才行。”
“你呀，就是個小笨蛋�！�
“恩，我很笨。”
“小笨蛋，我愛你�！�
“恩，小笨蛋也愛你�！�
……
北瑜第二人民醫(yī)院。
心理咨詢室內。
李醫(yī)生看著最新的心理測試結果，不可思議：
“我真沒想到能恢復得這么快，已經(jīng)可以說是個奇跡了，以后正常生活不會有太大問題，恭喜了�！�
他笑著恭喜對面等待評測結果的兩人。
聽到這個回答，陳友?看向宋語微，喜不自勝，牽緊她的手，“你聽到了嗎？醫(yī)生說正常生活沒問題，這是個奇跡。”
他笑得像個孩子。
宋語微癡癡地望著這個對自己展露燦爛笑容的男人。
她歪著腦袋回以他同樣笑容：“是呀，真的是個奇跡�！�
最終，醫(yī)生把不可思議的恢復速度歸功于充滿愛的環(huán)境。
可那個時候沒人知道。
是某個小笨蛋，用最笨的方式親手鑄就了這份連醫(yī)生都認同的奇跡。
——
——
第261章
地鐵
星期天。
清晨。
兩口子一起出門。
電梯上。
陳友?囑咐完宋語微各種注意事項，最后說道：
“不要太勉強自己，別傻乎乎的硬抗，有什么事就聯(lián)系我，發(fā)消息打電話都行，聽到了嗎？”
宋語微點頭，“聽到了。”
從電梯出來。
兩人在樓外分開，互相道別。
陳友?去開車，宋語微獨自往小區(qū)外走。
車子經(jīng)過她身邊，陳友?放慢速度，朝她說：“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要保持電話暢通，聽到了嗎？”
宋語微笑盈盈地朝他答復：“聽到了！”
隨后揮揮手和他道別，讓他路上開慢點，注意安全。
祿康苑站。
公交站臺就在祿康苑外面一小段距離。
宋語微站在早高峰的人群里，戴著耳機，仔細確認手機上顯示的實時公交，以及身邊的站牌。
等了一會兒。
視野中，已經(jīng)坐滿人的公交車由遠及近，站臺上很多彎著脖子看手機的腦袋都抬了起來，人頭攢動，擁擠成排。
嗤——
車輛停穩(wěn)后，折疊門打開。
公交卡，支付碼，紙幣……
人群擁擠著進到車里。
拉好扶手，車輛啟動。
宋語微在后排位置，拉著扶桿。
前面是拉著吊環(huán)表情麻木的眼鏡男，后面是不斷滑動手機屏幕的職裝女。
宋語微怯怯打量一眼，重新低下腦袋，看向一雙雙各式各樣的鞋。
耳機里播放的音樂比較大聲，讓她沒辦法聽到周圍聲音，這樣她稍微好受了一些。
但也是相對于心理問題發(fā)作而言。
高漲的害怕和緊張在失控與安全之間游走。
別人眼里，她就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戴著耳機低著腦袋，沒什么特別。
只有宋語微自己知道，她有多難受。
有種提不上氣的感覺。
拉著扶桿的手止不住輕微顫抖。
思維僵化整個人都呆呆木木的。
過于緊張，伴隨著想嘔吐的感覺。
過度恐懼，腳有些發(fā)軟。
整個人的狀態(tài)很糟糕。
但就是這樣糟糕的狀態(tài)，她的評價是——已經(jīng)很好了。
這樣人擠人的環(huán)境，醫(yī)生都說了她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沒辦法適應。
雖然借助耳機隔絕了外在聲音，但她確實做到了。
沒有發(fā)作就已經(jīng)很好了。
對宋語微來說，擠早高峰公交車最大的挑戰(zhàn)就是停車和起步的搖晃。
人多，不可避免會接觸到。
戴著耳機，相當于隔絕了聲音。
只看地面，相當于屏蔽了視覺。
這個時候，她的觸覺變得格外敏感。
在這樣高壓的情緒下，哪怕是來自陌生人的輕輕磕碰，她都會有心理問題要發(fā)作的征兆。
又到一站。
停車。
慣性使然，所有人都會先向前小幅度傾斜，然后再向后傾斜。
站著的人感覺尤為明顯。
晃蕩。
后面看手機的職裝女向前傾斜，手機屏幕頂端輕輕碰到宋語微的手臂。
不可察地，宋語微身子顫了一下，她拼命克制住要坐在地上發(fā)抖的沖動。
緊接著，前面拉著吊環(huán)的眼睛男向后傾斜，公文包戳到宋語微的胳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身子發(fā)顫，努力克制。
用意志對抗身體本能，不讓心理問題發(fā)作。
然后是起步，如果靠得近，前面的人會碰到她。
就這樣，一站一站一站。
每一站她都是這樣撐過來的。
在又到一站后，她怯怯地抬眼瞄一眼播報滾屏，再核對一下手機信息，然后下車。
下來后，她坐在站臺等候椅上緩了一會兒。
沒發(fā)作是沒發(fā)作，并不代表著輕松。
擠早高峰的公交，任務達成！
接下來是地鐵。
根據(jù)手機導航，宋語微找到地鐵站入口。
幸運的是，她要乘坐的地鐵路線沒有特別擁擠，就算是早高峰也不會出現(xiàn)人擠人的現(xiàn)象。
比起公交，地鐵要輕松很多。
只要不擠在一起，她的心理壓力不會特別大。
理論上是這樣，可是……
她這是第一次坐地鐵，很多東西都不熟悉。
安檢口排隊。
快到她的時候，她摘掉耳機，拿出手機想要翻出地鐵乘車碼。
可能是長時間處于高度緊張狀態(tài)的緣故，她忘了怎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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