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挑起馬車竹簾，貪看著這一切：「微微，這比山市熱鬧多了！」

    穆宜微端坐，紫衣玉冠，氣度自華。

    他自小錦繡富貴蘊養(yǎng)，奇珍異寶見慣，山市販物于他不過爾爾。

    但他對我，從來都事事有回應(yīng)。

    他以手支頤，笑看我：

    「孟茵，山市是怎樣的？」

    「那可真不一樣！」我說得眼睛發(fā)亮，「精怪鬼魅，以物換物，螢燈狐火照在山野�！�

    「開不敗的夢芙蓉，留香不散的星瓊珠，只在初春朝霧里綻放的露生花……」

    「用它釀成的酒，可醉千日！」

    我繪聲繪色講著翠山山市，還時不時比畫。

    講到興起，恨不得自己是個蜃精，呼一口氣，就能讓他如臨其境。

    我想將我見過的美好，都帶他同看。

    穆宜微，他值得。

    京城之大。

    有如玉公子，也有飛蠅野狗討人厭。

    晦氣的聲音傳來。

    「孟茵，你竟能來赴宮宴。」

    我欲放下竹簾阻隔，紀(jì)憲卻拿劍挑著。

    他騎著馬俯身看向車廂內(nèi)的穆宜微——

    生面孔，未著官服，也無象征家族爵位的飾物。

    像是應(yīng)召前來獻藝的文人士子。

    紀(jì)憲目帶輕蔑：

    「這就是你新傍上的男人，怎么瞧著像個短命鬼�！�

    我抬眼看他。

    冷聲開口，帶了殺意：「野狗若只會狂吠，不如早赴地府。」

    紀(jì)憲眉橫戾色，反手一轉(zhuǎn)，劍身朝我頭上砸來。

    我手上掐訣，正要斷他臂膀。

    卻被一只手止住。

    穆宜微護在我身側(cè)，另一只手執(zhí)扇擋住劍身。

    他聲音平穩(wěn)：「已到宮門前，紀(jì)將軍不卸刀劍，不怕來日殿上被參？」

    然后不費力地將那劍抵到竹簾外，對車夫道：

    「勿要耽擱，遲了時辰。」

    簾外紀(jì)憲看向注意到此處的宮衛(wèi)，冷哼一聲。

    他卸下劍，領(lǐng)著紀(jì)府女眷的馬車，插到我們車前遠(yuǎn)去。

    進了宮門，穆宜微還與我十指緊扣：

    「他已如螽斯臨冬，為此阻礙修行，不值當(dāng)。」

    精怪修行，若蓄意殺生，便難上數(shù)倍。

    他的掌心很暖。

    「有些熱�！�

    我小聲嘀咕著，然后放開他的手，再度掀開車簾。

    宮道上的夜風(fēng)漸漸吹涼雙頰。

    被人放在心上珍重的感覺，怎么比露生花釀還醉人？

    13

    佳肴瓊筵，觥籌交錯。

    有宮侍疾步行來，在座上帝王身旁通報，皇帝大聲笑道：

    「快引上來！」

    登玉階，轉(zhuǎn)朱閣，入明殿。

    我隨穆宜微由宮侍引著。

    殿中記得昔日穆家的人不多，但終歸是有的。

    貴胄推杯換盞的低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