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房門開了一條縫，宋可明顯是溜進(jìn)來的，不敲門的壞習(xí)慣改不了就算了，這回怎么跑到床上了？
莊青硯半坐起來，被子滑落腰際，轉(zhuǎn)而意識到什么，匆匆套上件T恤，垂眸望去。
宋可的狀態(tài)明顯不對，難道是隱形基因又出問題了？
他伸手去探額頭和臉頰的溫度：“你哪里不舒服，嗯？告訴我�！�
宋可安靜地看著他，不言不語，忽然鉆進(jìn)被窩，卷起被子陶醉地打滾，頰邊的小梨渦漾滿湖水。
莊青硯：“……”這哪里是不舒服，分明是舒服極了。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腿，往后撤了撤，背部靠上床頭，給宋可騰出空間。
宋可滾了一會兒，自顧自又貼上來，眼皮薄而通紅，鴉睫沾滿水潤的淚光，緊緊抱住莊青硯瘦窄的腰，在他隱約的腹肌上來回蹭啊蹭，似乎不怎么滿意，又拱進(jìn)他懷里，輕輕打了兩個噴嚏。
莊青硯如遭雷擊，按著床單的指節(jié)驟然收緊，啞到極點的嗓音變了調(diào)：“宋可！”
宋可置若罔聞，含混不清地嘟囔幾句，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耳朵上。
莊青硯蹙眉不語，眼神幽深如寒潭，宋可不知所以，催促地又舔了他手腕一下。
莊青硯雙手握拳，青筋暴出，關(guān)節(jié)“咯咯”作響。
他試圖掙了掙，但S7級強(qiáng)攻系的力量不是鬧著玩的，哪怕她此刻毫無意識，自己也難以脫身。
半晌，莊青硯僵硬地動了動手指，捏了捏那對通紅的耳朵，宋可喉嚨里發(fā)出舒服的咕嚕聲，愉悅地攤開肚皮，終于安靜下來。
凌亂的床上，被單滑落一半，莊青硯面無表情地枯坐，手里機(jī)械地，一下一下，有輕有重地揉捏獰貓的耳朵。
……
“走咯！準(zhǔn)備出發(fā)！”
一大清早，宋可元氣滿滿地伸了個懶腰。
“喲，隊長，昨天睡得不錯嘛�！绷謨�(yōu)優(yōu)打著哈欠出來，睡眼惺忪，毫無女明星的自覺。
“嗯！特別香！”宋可臉頰露出小小梨渦，這是她半個月來睡得最踏實的一覺，就是醒來的時候，被子四角壓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她掙脫了好一會兒才鉆出來。
不多會，V587成員陸續(xù)到齊，方知許左右看看，輕聲嘟囔：“我們莊公主呢？”
莊青硯這人不僅潔癖嚴(yán)重，亂七八糟的要求還特多，對于生活條件挑三揀四的，落了個“公主”的稱號，當(dāng)然，大家只敢私底下叫。
咔噠。
臥室門打開了。
一身低氣壓，黑著臉的莊青硯出來，看到眼神單純且疑惑的宋可，腳步驟停。
他眼底盡是血絲，青黑的眼圈掛在俊逸的臉上，破壞了那份時時營業(yè)的優(yōu)雅。
“你沒睡好嗎？”宋可面帶關(guān)心。
“……嗯�！鼻f青硯五味雜陳。
路過陽臺時，莊青硯無比精準(zhǔn)地拎起其中一盆植物，掃了眼名牌，冷冷丟進(jìn)垃圾桶。
第158章
密鑰（1）
◎罪行錄plus�！�
北方基地，執(zhí)政官府邸。
一回生二回熟，這回用不著白麒接送，宋可七人自己就摸了過去。
別墅區(qū)的安保檢查放行后，葉梓玫大老遠(yuǎn)站在門口歡迎他們……哦不是，興師問罪。
她今天休息，沒穿異能署制服，隨意套了件夏裝，雙手環(huán)胸，看到宋可板起臉數(shù)落：“宋隊長，先是偷星艇，后是炸實驗室，你們V587到底什么品種的拆家大隊��？”
宋可心虛地搓手：“失誤，失誤啦。”
葉梓玫痛心疾首地咆哮，絲毫不顧忌對面是位能單殺5級兇獸的S7：“我熬了三個大夜！看了上千份資料！精挑細(xì)選的實驗室！剛剛過完戶，你就給我整塌了，你自己說像話嗎？”
“不、不像話……”宋可語氣減弱，沉默數(shù)秒后，不確定地問：“你要我，賠嗎？”
話一出口，她立刻心疼地捂住錢袋子，水汪汪的眼睛巴巴望著葉梓玫，這得多少錢啊，他們好不容易富裕點，又要回到解放前啦？
葉梓玫被她摳門的樣子逗笑：“賠就不必了，我還有點報損額度，勞煩您下次能不能悠著點？”
“懂，我懂�！彼慰陕牭讲挥觅r錢，雙眼彎成月牙。
一行人往里走，路上遇到白麒，對方朝他們寡言地點了點頭。
葉崢在人造花園里，面前擺了個玻璃水缸，老爺子興致挺好，正在逗一只烏龜，烏龜四腳朝天，從殼里伸出腦袋，努力夠到地面，慢慢悠悠翻過來，葉崢又慢慢悠悠地把它翻了個個兒。
烏龜：？
徐星小孩心性，最先忍不�。骸班邸！�
葉崢仿佛背后長了眼睛，知道是他們：“來了�！�
宋可下意識立正，規(guī)規(guī)矩矩地問好：“葉將軍�！逼溆嗳艘哺蛘泻�。
葉崢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老人國的海戰(zhàn)視頻我看了，不錯，臨危不亂，有勇有謀，你們都是戰(zhàn)斗的好苗子，尤其是小宋。”他指了指宋可：“天生的‘兵王’，當(dāng)年我手底下最好的副官都比不過你。”
葉崢是什么人？那是經(jīng)過半個世紀(jì)腥風(fēng)血雨的戰(zhàn)場淬煉的大將，全聯(lián)盟上下能得他一句夸獎的人屈指可數(shù)，宋可兩頰微紅，不好意思撓頭。
“白麒，視頻你也看了，你是古武行家，覺得小宋如何？”
“很強(qiáng)�！卑作韫⒅钡卣f，宋可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干凈利落，沒有任何花哨累贅，加上過人的身體素質(zhì)，光論格斗技巧，有些臨場反應(yīng)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你的招數(shù)，師承的正一派？”白麒難得多說句話。
宋可誠實搖頭：“不是，我?guī)煾附袕埻�，我們是，岳山派�！?br />
張亭曾是聯(lián)盟知名的格斗大師，但他隱退太早，白麒不到三十歲，對這個名字感到生疏。
他微微頷首，沒再多問。
葉崢不疾不徐地卷起袖口，朝宋可招了招手：“小宋，正好你來了，我們過兩招？”
都是S級，宋可沒多想，欣然答應(yīng)：“好啊。”
旁邊的葉梓玫大驚失色：“爺爺�。 �
白麒面色微變，往前一步：“將軍，不可�！�
葉崢輕輕瞥去一眼，飽含威嚴(yán)的氣場逼退兩人：“慌什么，切磋而已，成天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我這身老筋骨再不動動，遲早要生銹咯�！�
老爺子鐵了心要和聯(lián)盟唯一的S7比劃比劃，誰也勸不住，葉梓玫氣鼓鼓地退到一邊。
葉崢又朝宋可狡黠地眨眼：“小宋，我年紀(jì)大，拳腳功夫也不如你，允許我用點異能吧？”
林優(yōu)優(yōu)用異能偷偷向她傳聲：“宋可兒，莊公主讓你悠著點，他說葉將軍不是初覺醒者�！�
初覺醒者，是指末日前就覺醒異能的人，通常這樣的異能者在末日輻射的二次刺激下，實力會有顯著提升，輕松碾壓同級別異能者。
而葉崢是末日后覺醒的異能，他如今都90多歲了，就算S級，等級也不會太高。
宋可后知后覺自己答應(yīng)得輕率，但現(xiàn)在進(jìn)退維谷，只能：“……哦�！�
葉崢壓低重心，突然提膝直拳，向她卡喉而來，霸道的精神力狂瀉而出，宋可雙腿頓時有如千斤重，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她微微詫異，重力系異能？
旁邊的玻璃水缸晃了晃，正在吭哧吭哧翻身的烏龜受到?jīng)_擊，像陀螺般高速旋轉(zhuǎn)。
烏龜：？？
眼看兇狠的拳風(fēng)逼近眼前，宋可咬緊牙關(guān)，艱難抬起一條腿，凌空向前側(cè)踢！
葉崢意識一流，立刻轉(zhuǎn)攻為守，架起雙臂格擋，等宋可收勢后，重力異能再次爆發(fā)，掃她下盤。
玻璃缸傾斜翻轉(zhuǎn)，暈頭轉(zhuǎn)向的烏龜?shù)袈湓诘�，被白麒撈起來，隨手放到一邊。
宋可恍然大悟，改為擒拿，卸掉葉崢的力道，反向輕輕推出。
葉崢后退幾步，踉蹌?wù)痉�(wěn)，宋可也適時收手。
短短幾招，她出了一身熱汗，四肢沉重得仿佛灌了水泥抬不起來，重力系異能者果然難纏。
葉崢捂著酸痛的右臂，放聲大笑：“痛快，剛剛讓招了吧？”
宋可謙虛：“您也讓了�！�
S級的重力系異能者，絕對不止幾百公斤這點能量。
葉崢拿熱毛巾擦汗，隨口說道：“我記得你是金系，上回帶進(jìn)來的唐刀就是異能幻化的吧？”
宋可腦袋“�！泵俺鲂襞荩查g領(lǐng)會這句話的人情世故。
她殷勤地湊上去：“您喜歡嗎？我可以送您。”
說完她左右看看，向歪倒的玻璃水缸伸出魔爪，藍(lán)光閃過，掌心多出一把寒氣凜冽的唐刀。
緩慢爬到水缸邊緣的烏龜：？？？
葉崢也沒想到她說變就變，沉默一秒：“你這……沒過安檢吧？”
下一秒，震耳欲聾的尖銳警報響徹整棟別墅：「監(jiān)測到高危武器存在，啟動一級警戒�！�
緊接著紛繁的腳步聲響起：“有入侵者？刺客？快保護(hù)將軍！”
宋可拔刀四顧心茫然：“？？”
什么刺客，她不道�。〔皇撬匣卦趺磶нM(jìn)來的？哦，想起來了……上回白麒打了招呼。
宋可默默向白麒求助。
“……”白麒默默下去處理。
葉崢不忍她一臉尷尬，笑著接過：“有心，刀我收下了�！�
莊青硯輕咳兩聲，在旁邊提醒：“隊長，別忘了正事。”
“爺爺，現(xiàn)在癮也過了，您可得好好修養(yǎng)。”葉梓玫跟著數(shù)落。
幾人從花園回到書房，莊青硯直言不諱：“將軍，我們想請教您烏托邦的事。”
葉崢沒有直接回答，拉開抽屜，取出一封類似請柬的精美信函。
宋可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來自烏托邦的通行證，送達(dá)時間為浮空城市出現(xiàn)的前兩天。
徐星天真地問：“咦？老爺爺您不是有資格嗎？怎么不上去呀？他們都去了�！�
“他們”當(dāng)然是指老人國那些特權(quán)階級。
葉崢德高望重，曾為新亞聯(lián)盟立下過不朽功勛，他能拿到烏托邦的“船票”，眾人并不意外。
葉崢緩緩搖了搖頭：“即使B區(qū)的執(zhí)政官，也并非人人能收到這張通行證，執(zhí)政官的名額都如此緊缺，何況普通人呢？說到底，我們都是被篩選的。”
“現(xiàn)在星網(wǎng)的大部分聲音，都認(rèn)為烏托邦的居民背棄世人，顧自享福去了，但仔細(xì)想想，一個人如果失去賴以生存的根基，只能仰仗別人的鼻息生活，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葉崢深深嘆了口氣：“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若上去了，北方基地剩下的幾千萬人怎么辦？”
“老頭子放不下啊，守了腳下這片土地一輩子，還是老老實實站完最后一班崗吧�！�
葉崢就像北方基地的定海神針，哪怕他不經(jīng)常露面，只要他還活著，B10區(qū)就不會亂。
“小宋，你們最近這段時間，先不要出遠(yuǎn)門了�！�
宋可微怔，總覺得葉崢的話有另一層深意。
葉崢蒼老的眼睛落在通行證上，隱約閃過一絲銳利的暗光：
“不管上面的人會怎么樣，我看下面，已經(jīng)有人坐不住了�！�
“咳咳，咳咳！”葉崢說著說著忽然嘴唇發(fā)白，劇烈咳嗽起來，葉梓玫連忙過去輕輕拍背。
顯然剛剛的切磋，還是給他造成不小的負(fù)荷。
宋可驀然想起，昨晚寧榮說的那句“全靠S級體質(zhì)撐著”，擔(dān)心地問：“將軍，我們有，A5級治療系，要不要幫您看看？”
其實她的提議有些失禮，作為北方基地的最高掌權(quán)人，葉崢身邊必然配備完善的醫(yī)療團(tuán)隊，輪不到他們這種“野路子”隊伍操心。
但葉崢沒在意，慢慢順了口氣：“小方是吧？C60區(qū)桐灣的醫(yī)生，我年輕時還去過那兒呢�！�
莊青硯訝然抬眸，葉崢是難得能記住低級區(qū)名字的執(zhí)政官。
而方知許38歲被稱作“小方”，在隊友嘻嘻哈哈的打趣里，臊得耳朵通紅。
他戴上聽診器，全神貫注放出精神力，面色越來越嚴(yán)肅，沒有第一時間給出治療方案。
葉崢理解地笑了笑：“人老了，體內(nèi)器官都罷工了，讓你見笑了�！�
宋可的心不由一沉。
方知許默然半天，思考措辭說：“將軍，您為什么不換仿生器官？”
普通的器官移植，要考慮配型和排異問題，但如今科技發(fā)達(dá)，高仿生的機(jī)械器官早已普遍，只要不是腦子碎成漿糊，渾身上下都能替代，就像他們在弗拉拉比賽時遇到的「安娜騎士團(tuán)」，甚至龐克的眼珠，都是機(jī)械產(chǎn)物。
葉崢面色淡然：“你既然是醫(yī)生，肯定知道仿生器官意味著什么吧？為了多活那幾年，不值當(dāng)。”
方知許一時無言。
林優(yōu)優(yōu)和徐星疑惑地兩兩相望，同樣一頭霧水的宋可扯了扯莊青硯袖子，示意萬事通干活。
莊青硯輕聲解釋：“異能者如果更換仿生或機(jī)械器官，會打亂原生精神力磁場，導(dǎo)致等級固化，這就意味著……放棄二次晉級的可能�！�
宋可微微睜大眼睛，條件反射地望向路小羽。
難怪……難怪他寧愿空著兩條腿，也不想重新“站”起來。
越是驕傲的人，越不能接受固化，如果一眼就能看清自己的極限在哪，那活的每一天都將痛苦。
葉崢如此，路小羽亦如此。
……
從別墅區(qū)出來后，路小羽公布了之前用B級終端破解的信息：
“葉將軍目前是S1，不過照這趨勢，很快要突破S2了�！�
“白麒，S5級神秘系，具體異能未知，他從未在公開場合使用過。”
眾人一陣唏噓，轉(zhuǎn)而商量接下來去哪，反正最近他們打算在周邊接取委托，有大把時間揮霍。
“逛街逛街！”林優(yōu)優(yōu)叉腰說道，“來B區(qū)那么久，我都沒好好逛過�！�
“我也要去�！毙煨歉氯�。
“你們?nèi)グ�，我們還有點事，”宋可想了想說，“都有錢嗎？”
“我有錢！”徐星興高采烈地舉起自己終端。
“我沒有�！甭沸∮鸸饷髡蟮厣焓钟懸慊ㄥX。
莊青硯瞥他一眼：“隨便給他點就行�！�
路小羽：“？”打發(fā)叫花子呢？
幸好宋隊長還是很慷慨的，給他劃了十萬聯(lián)盟幣，路小羽心滿意足地走了。
等隊友離開，宋可面朝莊青硯，踮起腳尖，一上一下倒著走路，自從她顯現(xiàn)出獰貓基因，總是無意識地帶上點貓科動物的習(xí)性：“你今天，精神不好哦。”
任誰被黏人的貓咪折磨一晚，精神都好不了，莊青硯揉了揉眉心，不愿多說：“先去買花吧�！�
宋可不高興地伸了伸爪子，剛要開口，腳步戛然而止，倏地轉(zhuǎn)頭張望。
周圍一片寂靜。
“有—異—能—者�！彼每谛鸵蛔忠痪湔f。
距離執(zhí)政官府邸不到兩公里，明媚燦爛的陽光下，一股淡到極點的精神力稍縱即逝。
如果不是S級的感官太敏銳，如果不是他們正巧路過這里，很容易就被忽略。
莊青硯閉眼再睜開，精神力掃蕩而出，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