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莊青硯一不留神被翻了舊賬，輕咳一聲：“沒有準入許可，那就偽造一份假的。”
“有關戶籍的信息都會同步到個人終端，只要在其中做點手腳，以假亂真，把我們的戶籍所屬地改為C55區(qū)，那樣的話，不需要提交準入申請，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木丹�！�
“你是說，黑掉戶籍科系統(tǒng)，篡改結果？”林優(yōu)優(yōu)驚訝，這人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宋可想起伊利亞，自己的異能等級就是被他改的，如果不是龐克，她說不定還一直蒙在鼓里。
主意是個好主意，但想要做到天衣無縫，缺少最關鍵的一環(huán)。
宋可一言難盡地望著莊青硯：“你會……黑系統(tǒng)嗎？”
“你會黑系統(tǒng)嗎？”徐星跟屁蟲一樣，皺著小臉模仿宋可的樣子追問。
“就是，說的那么容易，你會嗎？”林優(yōu)優(yōu)雙手抱胸，斜睨他一眼。
剩下的兩位男性稍微給莊青硯留了點面子，只是面帶懷疑地瞥了他一眼。
“不會�！�
莊青硯的回答相當干脆。
宋可：“……”你都不會，在那里大放什么厥詞？
莊青硯慢悠悠地說：“我做不到，但有人能做到�！�
宋可&徐星&林優(yōu)優(yōu)齊聲問：“誰��？”
莊青硯提起一個人名：“還記得路星闌嗎？”
宋可點頭：“記得�！�
“路星闌因為瞳色不純，在路氏并不受重視，哪怕失蹤也不會引起過多關注，但他作為基因優(yōu)選者，覺醒的就是路氏專有的黑客異能�！�
“你想找，路星闌？”宋可提醒道，“但他在，伊利亞手里。”
莊青硯微微一笑：“我不找他，只是他讓我想起一個人。”
“路氏十年前，曾經(jīng)出過一位驚才絕艷的天才人物，叫路小羽，他是最頂尖的黑客，無論是路氏內(nèi)部，還是放眼整個聯(lián)盟，只要有數(shù)據(jù)的地方，他就能輕而易舉蔑視所有人�！�
“我和他……姑且算是朋友吧。”
莊青硯的眼皮跳了跳，想到這位“朋友”拉著他做的光輝事跡，都是些糟糕至極的回憶。
“那他，現(xiàn)在在哪？邇葭嗎？”宋可問。
莊青硯沉聲說：“不，他在……死獄�！�
“啊？？”
不僅宋可，其他人臉上都是震驚萬分。
素察突然開口：“你說的死獄，是指F180區(qū)的那個嗎？”
“沒錯，”莊青硯說，“罪惡之都的地下死獄�！�
聯(lián)盟城市不僅劃分等級，從編號也能看出許多信息，比如數(shù)字越靠前，綜合實力越強，在聯(lián)盟地位也越高，而F180區(qū)，則是差生中的差生，完全被聯(lián)盟放棄，恨不得立刻丟出去的那種。
宋可想不明白，如果路小羽真像莊青硯描述的那么厲害，他在路氏內(nèi)部應該受萬人追捧，怎么會淪落到死獄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莊青硯嘆息道：“因為路小羽，不僅是天才，還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五年前，他差一點就毀了路氏的超級計算機，聯(lián)盟審判后，決定將他放逐到死獄，刑期持續(xù)到他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永遠不得超生�！�
眾人靜默。
超級計算機，那是路氏最重要的根基，這難道就是“我狠起來連自己都除掉”嗎？
路小羽果然是個瘋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先找到你那位朋友，把他從死獄救出來，再讓他來搞定戶籍系統(tǒng)？”
林優(yōu)優(yōu)面帶懷疑：“可我怎么覺得，前者的難度更大呢？從死獄救人？從來沒人成功過吧？”
“F區(qū)危險，很難去�！彼夭煲操|(zhì)疑。
“至少F區(qū)沒有準入限制�！鼻f青硯面色不變，還有心情開玩笑。
宋可則關心別的問題：“你確定，他愿意幫我們？”
“這個好說，找到他以后，我來搞定�！鼻f青硯承諾。
“那可是死獄，又不是菜市場……”
“我說大哥你也挺瘋狂啊？”
“一聽就不可能……”
“姐姐，死獄是什么？”
眾人嘰嘰喳喳討論了半天，誰也說服不了誰。
“停！”宋可深吸一口氣，大聲喊停，“一個個說�！�
她頓了頓，眼神逐漸變得堅定：“救人，我搞定�！�
素察轉(zhuǎn)著手里的匕首，語氣毫無起伏：“探查，我搞定�！�
林優(yōu)優(yōu)打開自己的終端：“我可以搞定去F180區(qū)的交通�！�
分工一下子就明確了。
徐星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發(fā)覺自己什么忙都幫不上。
完了，他真的成了莊青硯說的那種，只會喊666的咸魚了。
徐星委屈地撅起嘴巴，下一秒眼睛一亮，想到自己的價值：“我有錢，花錢的地方我來搞定！”
方知許靜靜望著眼前的人，手心握緊又松開。
他知道，他們做的決定，說到底都是為了他，這些人有求于他，沖他的異能而來，但有什么關系呢？只要能復仇，他可以付出一切。
“那就，試試吧�！�
睡了那么久，也是時候睜開眼睛了。
“弗拉拉不能留了，先回桐灣休整幾天，商量下具體的行動。”莊青硯最后說。
新V587隊伍的第一次集體會議，幾方初步達成一致意向，取得了圓滿成功。
桐灣崗哨。
一輛私人蒸汽艇在衛(wèi)兵的示意下打開駕駛艙，接受入境檢查。
宋可下車，終端和警衛(wèi)隊員連通，光屏上顯示她的異能信息。
“抱歉女士，你接的委托已經(jīng)過期，準入權限也失效了�！�
“醫(yī)療支援”原本只是項兼職任務，所以宋可能干一天志愿者摸一天魚，還跑去做外快救淘淘，半個月過去，這項B級委托完成的形式，已經(jīng)改為“全職”，需要24小時在崗待命。
“最近喪尸化壓力太大，人手不夠用，執(zhí)政官頒布了新政策，”年輕的警衛(wèi)員小伙一板一眼解釋，“你們沒有準入權限的話，不可以進去�！�
莊青硯探出半張側臉，掃他一眼：“你是新來的吧？”
“你怎么知道？”小伙驚訝，他剛剛加入警衛(wèi)隊不到一周，還在做最基礎的崗哨檢查工作，是不是自己哪里沒做到位，被看出來了？
宋可倒是清楚為什么，莊青硯在桐灣的時候，天天泡檔案室翻資料，早就把桐灣的異能者信息摸得一清二楚。
莊青硯朝他微微頷首，語氣平和：“上個月，我們幫趙隊長抵御了尸潮入侵，兄弟，你看我們都是良民，不是什么不法分子，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們進去？”
“這……我沒辦法做主�！毙』飺狭藫项^，他聽前輩說起過洛珈避難所的事，但不確定是不是眼前這些人啊，要是他們騙他，他把人放進去，可是要被問責的。
幾人在城門口僵持的時候，趙立強陪著一位中年人正好經(jīng)過。
宋可眼見，立刻喊了聲：“趙隊長！”
趙立強發(fā)現(xiàn)他們，跟身邊的人耳語幾句，一行人朝他們走來。
為首的中年男人氣質(zhì)沉穩(wěn)，眼神堅毅，穿一身舊時期流行的唐裝，身上散發(fā)出淡淡的草藥香。
警衛(wèi)員小伙看到來人，“刷”地立正敬禮，嗓音洪亮又激動：“您好，執(zhí)政官大人！”
原來這就是桐灣的執(zhí)政官，宋可暗想，那名以一己之力組織全城力量，守衛(wèi)醫(yī)藥之都的人。
趙立強恭謹?shù)亟榻B：“陳醫(yī)生，他們就是我提過的，在洛珈幫助我們的V587。”
陳祖貽，桐灣的最高執(zhí)政官，同時也是鉆研舊時期醫(yī)術的醫(yī)生，朝幾人點了點頭：“我代表桐灣向你們道謝�！�
第一次碰到這么客氣的執(zhí)政官，宋可有點不好意思，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出了什么事，怎么堵在門口？”趙立強問道。
警衛(wèi)員小伙把宋可他們沒有準入許可的情況說明。
“陳醫(yī)生，他們想在桐灣停留幾天，您看……”趙立強輕聲征詢意見。
陳祖貽的眼底閃過幾分驚訝：“你們不打算在桐灣留下來？”
“是，只是暫時中轉(zhuǎn)，之后打算去別的地方�！鼻f青硯客氣地回答。
陳祖貽遺憾地嘆了口氣，他自己只是普通人，平時會特意關注和招攬高等級的異能者，像V587這樣強大的隊伍，如果能加入警衛(wèi)隊，桐灣的安全就能得到更充分的保障。
但他也深知凡事不可強求的道理，多結善緣，日后好相見，總比多個仇人好。
“桐灣不會將有恩的朋友拒之門外，讓他們進來吧，算我特批的許可，”陳祖貽說著笑了笑，“不過，該做的檢查還是得做，要確認無喪尸化，無威脅性。”
“應該的�！鼻f青硯笑說。
陳祖貽最后看了幾人一眼，鄭重地說：“桐灣永遠對你們敞開大門。”
進來以后，林優(yōu)優(yōu)不由感慨：“這位執(zhí)政官，看起來不錯啊。”
宋可現(xiàn)在成熟了，深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道理，轉(zhuǎn)向莊青硯：“你覺得呢？”
莊青硯想了想：“陳祖貽很有城府，也很睿智，作為普通人，他想得很透徹。”
“覆巢之下無完卵，陳祖貽的生命和這座城市是綁在一起的，守衛(wèi)桐灣，也是在保護他自己，從這方面來說，他的確是一位稱職的執(zhí)政官。”
次日，宋可去了一趟第一一九醫(yī)院。
她來見安奇文和王強，蒼鸞十一支隊僅剩的兩名隊員。
剛見面時，宋可差點認不出兩人，王強從前是個愛說愛笑的傻大高個，經(jīng)常和歐陽沛勾肩搭背，互相開玩笑，現(xiàn)在他的整條右腿都由仿生材料構成，因為還沒徹底適應，行動間有種生疏的別扭。
而安奇文……他暴瘦了整整一大圈，曾經(jīng)那位叼著煙，意氣風發(fā)，一炮轟開U—Lab側門的瀟灑軍人已經(jīng)不在，他整個人都沉靜下來，遠遠望去，就像另一個吳覺敏。
宋可停在他面前，琢磨著如何開口。
“如果你想通知我前田和隊長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卑财嫖牧系剿f什么。
“我們內(nèi)部有互通的生命檢測頻段，幾天前，所有人的訊號都消失了�！�
王強低下腦袋，渾身顫抖，機械腿咯吱作響，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無法控制眼眶的濕潤。
“那天，我在現(xiàn)場�！彼慰陕f道。
安奇文倏地抬眸望向她，眼神無比專注：“所以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對嗎？”
宋可點頭，把曼佐尼街的一切都告訴安奇文和王強。
“血腥獵殺者……”安奇文一字一句地重復，慢慢攥緊拳頭，眼神森冷。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宋可問。
“回北郡（B6區(qū)），任務失敗，蒼鸞十一支隊除安奇文和王強以外，全體殉職，我有責任向謝將軍稟明一切。”安奇文嚴肅地說。
宋可從口袋里掏出那七枚肩章，統(tǒng)一交還給安奇文：“帶他們，一起走吧�！�
“多謝，”安奇文珍重地收起來，“我們走了，有機會的話，北郡見�！�
……
宋可靠在回廊上，目送安奇文和王強離開醫(yī)院。
“宋可，你怎么來了？”陸寧剛結束一臺手術，揉捏疲憊的眉心，出來透口氣，意外看到她，“我還以為你不做志愿者了�！�
“不做了，要，出趟遠門�！�
“出遠門啊，聽說外面很亂，你保重好自己�！�
“嗯，謝謝陸醫(yī)生。”
兩人安靜地吹了會風，身后的回廊不時有穿著白大袍的醫(yī)生匆匆而過，醫(yī)院這樣的地方，最忙碌的永遠是醫(yī)生，手術一臺接一臺，有時候連軸轉(zhuǎn)十幾個小時，卻只能休息幾分鐘。
陸寧留意到她的視線，輕輕嘆氣：“最近喪尸化的病人越來越多，醫(yī)療壓力倒是其次，我擔心病人和家屬心里承受不住，鬧起來又麻煩。”
宋可：“陸醫(yī)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陸寧：“當然可以�！�
“在你眼里，方知許，是個，什么樣的人？”
方知許想從桐灣醫(yī)療界消失，宋可尊重他的意愿，不會隨意把他的行蹤透露出去。
但他什么都不愿意說，只能從別人的口里間接了解他的情況。
“方師兄啊……”
陸寧的性格真的颯爽，思考片刻后，突然驚天動來了一句：“其實我以前暗戀過他一段時間。”
宋可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你別誤會啊，他很早就結婚了，我知道以后就放棄了，再說我，我現(xiàn)在也結婚了�！�
宋可的表情實在太過夸張，陸寧被她搞得有些許緊張，連忙擺手解釋。
“雖然不太了解他的個人生活，但有一點我很確定，他是個好醫(yī)生，很好的醫(yī)生�！�
“桐灣每年都會舉辦免費義診，幫助那些患有基礎病，沒有能力做手術的小孩，方師兄他每回都去，不過是偷偷的，還是匿名……我也是偶然有一次發(fā)現(xiàn)的，院里誰都不知道這事�！�
“他名氣那么大，去義診卻不求回報，應該就是真的想治好那些孩子吧。”
“作為醫(yī)生，他有一顆悲憫的心，而且對病人真的很溫柔。”陸寧淺淺笑道。
陸寧口中的方知許，才華橫溢，心氣驕傲，內(nèi)心卻是極度柔軟的，和現(xiàn)在那位跟他們天天混在一起，胡子拉碴，頭發(fā)經(jīng)常隨手一扎，除了睡覺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滄桑大叔毫無共同點。
方知許到底遭受什么樣的打擊，讓他性情大變？
木丹，C55區(qū)，宋可心里默念這個地名，她一定會去的。
吞欽就來自木丹，宋可沒有在武館的尸體里找到他，說明他很有可能提前回了C55區(qū)，如果能在那里遇見，她也很想問問，末日那幾天，武館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兩天后，林優(yōu)優(yōu)聯(lián)系上一趟私人運輸車隊，交一筆過路費后，可以順便搭載他們?nèi)180區(qū)。
新歷47年1月1日，距離末日4個月后，平凡的一個晴天，一支此時尚且名不見經(jīng)傳的異能者小隊「V587」，正式踏上去往罪惡之都的旅程。
第67章
罪惡之都（1）
◎黑吃黑�！�
一輛高底盤的六輪越野在沙漠里奔馳。
離開桐灣后，V587跟私人運輸車隊走了一段，在距離F180區(qū)幾百公里外的路段被放下，車隊隊長也知道自己不太厚道，收了錢事沒辦妥，面色訕訕地解釋：“只能捎你們到這里，不是我嫌麻煩，再往前我怕有去無回，剩下的路你們自己走吧�！�
宋可幾人只好改換別的交通工具，從C區(qū)到F區(qū)，科技水平直線下降，沿路找不到自動駕駛的車，最后他們只能選擇原始的汽油車，由素察駕駛。
白天的沙漠，陽光尤其刺眼，幾人戴著護目鏡，按導航提示平穩(wěn)前進。
“你們，之前來過，F(xiàn)180區(qū)嗎？”宋可問。
“沒有。”其余人都說沒有，宋可望向莊青硯，他也搖了搖頭。
這是一座對他們來說完全陌生的城市，想想也是，普通人過好好的，怎么會想不開跑來F區(qū)呢？
導航提示他們，已經(jīng)靠近聯(lián)盟西部的邊境，進入目的地范圍，宋可將護目鏡從頭上扯下來戴好，打開天窗爬上去，上半身探出車外，灼熱的風沙迎面吹到臉上，視野所及之處是一片荒涼的沙漠，沒有任何屬于城市的蹤跡。
她不由詫異，這就到了？罪惡之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