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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

    我和貴妃相視一笑,竟誰都沒說話,默默地往前走。

    皇宮內(nèi)院是什么地方,外男豈能隨意進出?更何況還是寶婕妤與前夫生的孩子。

    李昭竟這般好心?

    以我了解的他,他不會。

    當初他察覺出張春旭的恨后,讓梅濂百般誘導,“無奈”地同意這丫頭入宮,冊封為婕妤。

    瞧那會兒素卿忽然吐血,想來平日里沒少受寶婕妤的氣吧。

    而正如李昭用梅濂一樣,從地方將他提拔到京城,先給他侍郎、再給尚書,但李昭暗中也在磨刀。

    同理,李昭給了寶婕妤位份,許她見兒子,更封那個孩子為少陽君,以此一步步轄制住寶婕妤,給他做事……

    我不知道說她是蠢,還是聰敏,總之讓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選擇的路�!�

    鄭貴妃輕拍了下我的手背,目視前方,淡淡一笑:“咱們外人可能覺得不值得,可興許這對她來說,是種榮幸,畢竟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嗯�!�

    我笑著點頭,扭頭看貴妃,問:“那姐姐您呢?說句難聽的,陛下如今對我實在是……您可有意難平?有沒有后悔入宮?”

    “你倒是真不跟我見外,問這個�!�

    鄭貴妃促狹一笑,面色如常。

    她并未回答我這個問題,挽著我,朝前走。

    我們慢慢轉(zhuǎn)出御花園,行到回廊上,這里地勢高,放眼望去,皇宮之景盡收眼底,樓下就是嶙峋假山叢。

    雷聲隱隱傳來,灰云似乎越壓越低。

    忽然,我聽見假山底下傳來女孩哭泣聲,還有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我忙停住腳步,身子往后撤了些,朝下看去,原來是蘿茵公主和林氏等人。

    此時,蘿茵散亂著頭發(fā),奔在青石小徑上,不住地用袖子擦眼淚,憤恨地罵道:“本宮定要去稟告父皇,元妃仗著有身孕,一進坤寧宮就耀武揚威,方才就將母親氣吐血了,后還送來送子觀音譏諷母親,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還有那個賤婢張春旭,又來坤寧宮聒噪,竟不讓母親安生一日!”

    “公主,你等等。”

    林氏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去,一把拽住蘿茵。

    她給左右使了個眼色,讓緊跟著的宮人和嬤嬤們退后寫=,隨之,她環(huán)住蘿茵,帶著女孩坐到假山旁邊的石凳上,輕輕地摩挲著女孩的背。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你是堂堂公主,在宮人跟前落淚發(fā)火,不成體統(tǒng)�!�

    “可是我難受啊�!�

    蘿茵抽泣不已,窩在林氏懷里,消瘦的身子急劇發(fā)顫:“舅媽,她們欺人太甚,覺著我母親身上有病,就敢肆意羞辱。我母親可是正宮皇后啊,我就不信父皇能由著她們欺負我娘!”

    “好了,妾身都知道,不哭了啊�!�

    林氏用繡帕輕輕地揩去蘿茵臉上的眼淚,循循善誘道:“公主,您起碼有三件事做錯了。若是察覺不到錯處,一旦鬧到陛下跟前,陛下只有斥責你的份兒,你壓根占不到任何理�!�

    “我怎么就做錯了�!�

    蘿茵不服氣地坐端了身子,直面林氏,哽咽著問。

    “其一呢,您不能叫妾身舅媽,咱們尊卑有別,您應該稱妾身為林夫人�!�

    林氏從懷里掏出把紅木梳子,抬手,輕輕地將蘿茵的頭發(fā)拆開,給女孩重新梳頭發(fā),柔聲笑道:“其二呢,畢竟是你先動手教訓的元妃,還把五皇子臉抓破了,陛下素來偏疼五皇子,豈不是要訓斥你?”

    “可是、可是……”

    蘿茵氣結(jié),手摸了下自己的頭頂,委屈道:“可是我的頭發(fā)也被那小子抓掉了很多。”

    說到這兒,蘿茵面上浮起抹羞慚之色,低下頭,手指攪動著衣角,眼淚啪嗒啪嗒地往裙子上掉:“其實我沒想傷睦兒的,從前睦兒在勤政殿住著的時候,我天天找他玩兒,他長得漂亮,又愛笑了,還叫我姐姐呢,我當時就是太氣了,女先生常給我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是他,元妃是元妃……哎,待會兒我去瞧瞧他�!�

    林氏摩挲著蘿茵的背,松了口氣,笑道:“你這么想就對了,不管怎么說,他還是個嬰孩,不如你懂事,你該先給陛下承認錯誤�!�

    “嗯。”

    蘿茵抿唇,重重地點頭,問:“那第三錯呢?”

    林氏輕巧地給蘿茵梳了個髻,用發(fā)帶綁住,笑道:“第三呢,元妃今兒來拜見皇后,除了腹大難以穿上吉服,該有的禮數(shù),該敬的茶,一樣沒落下,便是后面那尊送子觀音……”

    林氏冷笑了聲,柔聲道:“她也是聽說皇后平素里多抄經(jīng)念佛,尊敬地呈上來的,真心有幾分,咱們也不知道,便當她是好心罷。所以你這般去皇上跟前大吵大鬧,非但一點便宜都占不到,反而讓皇上覺著是皇后唆使了你,支使你故意和元妃鬧,你錯上加錯,定會被陛下斥責的�!�

    “我倒沒想到這層�!�

    蘿茵委屈地低下頭。

    “好啦,妾身知道你孝順,皇后娘娘更知道�!�

    林氏將簪子插.進蘿茵的發(fā)里,笑道:“晚些時候,你記得要去勤政殿認錯,咱們是長公主,更要懂分寸、知進退。”

    “好,我都聽夫人的。”

    蘿茵連連點頭,仍靠在林氏身上,手臂親昵地環(huán)住林氏的腰,似在撒嬌:“舅媽,我偷偷給您說,之前外祖和父皇給我定了那門親事,我不喜歡。頭些日子,袁大相公的兒子進宮拜見母親,我躲在屏風后頭瞧他了,土頭土腦的,竟然把漱口的茶水當成喝的,太丟人啦,我還是鐘意景表哥多一點,舅媽,你能不能讓他當我的駙馬,這樣我每天都能和他說話了。”

    林氏一怔,環(huán)著公主輕輕搖,笑著嗔道:“你小孩兒家的,哪里學的鐘意喜歡。你哥哥如今心思全在科舉功業(yè)上,今年底就定親了,舅媽給他相了家清流人戶的閨女,不能再陪你玩了。再說了,袁大相公乃進士出身,從前家門不顯,他的公子頭一次進宮,束手束腳些也能想來,你不該輕視他�!�

    “我沒有輕視�!�

    蘿茵撇撇嘴:“月瑟皇姑從前對我說,女人要嫁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我不喜歡他�!�

    “哼�!�

    林氏從鼻孔發(fā)出聲冷哼,仍面帶仁慈之笑,哄道:“月瑟公主素來離經(jīng)叛道,對皇后很是不敬,你該遠離她。再者,公主受天下百姓的供養(yǎng),自該心甘情愿地為社稷出力,她當年拒絕和親,先帝大怒,將她囚禁在挽月觀,這都是人盡皆知的事。你是嫡出的長公主,與她不同,自該懷著憐憫蒼生之念,為國家……”

    “可是我下嫁袁公子,仿佛并未對社稷有功啊。”

    蘿茵不甘的抿唇,憤憤道:“都當我是小孩子,可我心里清楚,你們讓我嫁給袁公子,是因為袁大相公是內(nèi)閣首輔,更是璋哥哥的師傅,父皇母后都疼哥哥,從不疼我�!�

    “誰說不疼你。”

    林氏柔聲道:“袁大相公人品貴重,你嫁過去后,他們家定會禮敬你的。再說了,你和大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只有你哥哥好了,你才會受寵,皇后娘娘也不會再受這種窩囊氣,所以啊,咱們以后不能再說不嫁的話了,知道么?”

    “嗯�!�

    蘿茵扁著嘴,顯然有些不滿。

    忽然,林氏像是想到了什么,秀眉微微蹙起,輕聲問蘿茵:“舅媽記得你上回說過,陛下贊賞過你韻微表姐的字好,是不是?”

    “對啊。”

    蘿茵像想起什么高興的事,忙笑道:“韻微姐姐雖說只比我大六歲,可言行舉止就像二十多歲的大家閨秀,人長得也美,我很喜歡她。那日我同她去給父皇請安,父皇一時興起,考校我的字,我寫的不好,挨了父皇的罵。韻微姐姐卻寫的極好,父皇說有幾分朱九齡先生的味道,還說只可惜朱先生出家了,不然舅舅還能請朱先生去府里,好生再教教表姐字,直夸表姐是可塑之才。”

    “是么。”

    林氏大喜,莞爾淺笑:“這么著吧,皇后娘娘罰你禁足宮中,舅媽便讓韻微進宮陪你小住些日子,如何?她會說話,在陛下跟前多替你求求情,興許陛下就不計較你傷了五皇子和元妃這事了。”

    ……

    聽到這兒,我搖頭一笑,看向鄭貴妃。

    鄭貴妃亦斜眼看我,唇角噙著抹譏諷之笑。

    都是女人,誰還不知道林氏心里怎么想的。

    第123章

    維護

    好兒子

    鄭貴妃給我使了個眼色,

    示意我退后些。

    她則稍稍整了下衣衫,上前一步,手臂倚靠在朱紅柱子上,

    低頭朝底下看,

    揚聲笑道:“蘿茵。”

    我伸長脖子瞧,果然,

    貴妃這一出聲,公主倒沒什么,

    把林氏驚得身子猛地顫動,

    這婦人瞬時站起,

    仰頭朝上看來,

    臉白一陣紅一陣的,眉頭微微蹙起,

    眼珠慌亂地左右亂轉(zhuǎn),可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侯府老千金,鎮(zhèn)定自若地給貴妃屈膝見禮,

    笑道:“妾身林氏見過貴妃娘娘�!�

    “免禮�!�

    鄭貴妃虛扶了林氏一把,身子微微前傾,

    挑眉一笑:“皇后娘娘現(xiàn)下如何了?”

    “娘娘服了藥,

    已經(jīng)歇下了�!�

    林氏應對從容,

    斜眼看向跟前的蘿茵公主,

    笑道:“公主方才想要去勤政殿給陛下請安,

    妾身瞧著天陰沉得厲害,

    擔心暴雨驟來,

    就趕忙追出來,不想在御花園碰巧遇到了娘娘�!�

    “六月百花齊放,正是觀賞的好時候,

    本宮也四處散散心�!�

    鄭貴妃面帶譏諷,笑道:“本宮從坤寧門出來,瞧見了一張童子面牡丹,沿著太液池過來,猛地又發(fā)現(xiàn)一張洛陽錦牡丹,直行到假山叢這邊,嚯,居然又遇見了一張醉面美人的牡丹�!�

    鄭貴妃伸出三根手指頭,笑道:“夫人你說巧不巧,這宮里竟有如此美的“三張”牡丹花。”

    “三張”二字,鄭貴妃特意說的很重。

    果然,林氏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低頭,莞爾淺笑。

    可蘿茵才十歲,自然不曉得鄭貴妃這話里有話,忙屈膝見禮,仰頭笑道:“鄭娘娘,咱們素日不是常說一朵牡丹,或是一株牡丹么,怎么您說三張?”

    “哎呦,本宮竟說錯了,是吧�!�

    鄭貴妃輕扶了下發(fā)髻,朝蘿茵勾勾手指,大方笑道:“皇后娘娘要罰你禁足宮中,不過姐弟倆拌嘴打架乃常事,本宮覺著有些重了,這么著吧,你皇姑月瑟公主遠嫁洛陽了,前些日子她寫信給陛下,說這宮里與你最好,想把挽月觀送你。本宮在撫鸞司點兩個女衛(wèi)軍,讓她們伴你去挽月觀禁足怎樣?那里山清水秀,到時再讓女衛(wèi)軍帶你去打獵,如何?”

    “太好啦!”

    蘿茵聽見這話,喜得直拍手:“兒臣多謝鄭娘娘關(guān)愛�!�

    鄭貴妃嫣然淺笑,看向林氏:“你家姑娘韻微素來穩(wěn)重,便陪著公主一起去吧�!�

    林氏此時額上滿是冷汗,雙肩微微顫動,笑得沉穩(wěn):“是,謹遵貴妃娘娘吩咐�!�

    “行了�!�

    鄭貴妃理了理衣襟,站直了,瞧了眼灰沉的天,笑道:“暴雨將至,夫人趕緊帶公主回坤寧宮躲雨吧�!�

    說罷這話,貴妃沒再理會林氏,轉(zhuǎn)身朝我走來,扶住我的胳膊,慢慢地同我朝前走。

    “三張�!�

    我搖頭笑笑,斜眼看向貴妃:“姐姐還真會打趣,打得那林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不過,姐姐覺得陛下真對那小張姑娘頗有些好感?”

    “吃醋了不是?”

    貴妃拍了拍我的胳膊,笑道:“本宮從前瞧著張家是想把韻微給了璋兒,哎呦,那姑娘品貌、性子真沒的說,她父家是累世官宦,母家乃勛爵人戶,林氏自己出身高貴,她有二子一女,可打小卻十分看重這個姑娘,不僅沿請名師教韻微琴棋書畫,還重金聘請前翰林院大學士教小丫頭五經(jīng)六藝,像是插花、品茶也得精通,故而這張家淑女的名頭在長安城顯得很哪�!�

    說到這兒,鄭貴妃嘆了口氣:“去年韻微進宮陪蘿茵小住,過來給我請安,我仔細一瞧,嚯,手指頭包的嚴嚴實實,問怎么了,這丫頭說在家練琴磨破了,天氣熱,傷口化膿了。頭先日子,蘿茵和韻微兩個去勤政殿給陛下請安,正巧陛下在練字,一時興起,就讓這兩個丫頭寫幾個字瞧瞧。當時本宮也在勤政殿,韻微寫了幾個字,陛下瞧了眼,笑著說有朱九齡的味道,后陛下忽然緊盯住韻微丫頭的臉,邊看還邊點頭笑,這丫頭當即臉臊得通紅,逃也似的從勤政殿退出去了。事后,我問陛下,何故那般看著人家小姑娘?陛下笑笑,說韻微讓他想起個人�!�

    “誰呀?”

    我忙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

    鄭貴妃嘿然一笑,打趣:“妹妹自己問陛下罷�!�

    ……

    鄭貴妃將我送到勤政殿跟前,就走了。

    此時李昭還在正殿議事,我便由那個小太監(jiān)蔡居帶著去了偏殿。

    偏殿與我前年來的時候不太一樣了,地上的鋪的絨毯更厚實,踩上去軟綿綿的,書桌旁擺著個嬰兒搖床,地上有許多逗小孩的玩意兒,木做得牛、羊、馬、刀劍等,箱籠里有大半是睦兒的小衣裳和鞋子。

    這會兒睦兒已經(jīng)睡醒了,正坐在小木馬上玩兒。

    瞧見我回來了,一把推開乳娘,高興得直朝我跑來,抱住我的小腿,手朝正殿那邊指:“爹爹,大伴~”

    “是呀�!�

    我輕易彎不下腰,微微屈膝,摸了下兒子的小腦袋,笑道:“爹爹和胡馬大伴在那邊是不是?他們待會兒就過來陪你玩。”

    我給乳娘使了個眼色,讓她給睦兒做些小食來,隨后,我和云雀一同將睦兒的舊日衣物鞋襪往包袱里拾掇,我想著四姐的小兒子恭哥兒如今也快半歲了,正好能穿睦兒半歲時的衣裳。

    此時,外頭傳來陣陣雷聲,暴雨倏忽而至,噼里啪啦落在地上,讓人心煩。

    我讓云雀給我倒了杯水,端著,大步行到偏殿的小門那邊。

    我輕輕地將門推開條縫兒,往正殿里瞧。

    這會兒,正殿人頗多。

    李昭歪在龍椅上,手拿著支朱筆,一邊在章奏上批閱,一邊聽內(nèi)閣閣臣議事。這些閣臣大學士端坐在圈椅上,面前各有方小桌,桌上擺著茶點等物,我能認識的有吏部尚書袁文清、刑部尚書梅濂,剩下的皆沒見過,在最末坐著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面色稍有些蒼白,清瘦高挑,長得倒是俊秀得很,言談舉止落落大方,的確是個龍章鳳姿的孩子。

    正是李璋。

    不由得,我扭頭看向后背,此時,我那傻兒子不愿意吃飯,正滿屋子跑,后頭追了兩三個乳娘,我再低頭,瞅向凸起的大肚子,這兩個以后會是什么樣兒呢,能不能趕上李璋呢?

    想到此,我皺起眉頭,接著往里看。

    此時,李昭合起一封章奏,溫和地看向他的嫡長子,笑著問:“今夏多雨,利州多處洪水泛濫,弄得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朕倒是聽說了一樁事,地方官以府庫存糧乃稅糧為由,不敢給百姓放,璋兒,你怎么看?”

    李璋偷摸看向他的師傅袁文清,而袁文清笑著沖他點頭,示意他放開膽子說就是。

    李璋沉吟了片刻,站端正了身子,侃侃而談:“回父皇,兒臣以為事急從權(quán),救民如救火,稅糧雖取之于民,歸根到底還得用之于民。古時齊宣王問孟子,如何才能王天下?孟子說,君子因為憐憫牛羊禽獸被宰殺,故而遠離庖廚。孟夫子還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君主當心懷憐憫,將仁德推及百姓,這樣定能王天下。而唐太宗更是批評隋文帝,愛惜倉庫而不憐憫百姓,兒臣以為,地方官應當立馬開倉放糧�!�

    李昭面帶滿意之色,笑著問:“還有呢?”

    李璋想了想:“嗯……朝廷應當派出安撫使主持地方大局,一則盡快疏通河道,二則將百姓撤離安置在安全之地�!�

    李昭微微點頭,接著引導:“再有沒有了?你往罰的地方想想�!�

    李璋聽見這話,皺眉苦思,忽而恍然,笑道:“洪澇期間,嚴禁地方商賈坐地起價,辦事不利的官員,須得問責。”

    此時,六部閣臣皆相互小聲議論,沖李璋連連點頭,似在稱贊。而袁文清更是笑容滿面,眼角眉梢遮掩不住歡喜自豪之情,在與他的高足學生對視間,粲然一笑,在袖中偷偷沖李璋豎起大拇指。

    聽到這兒,連我也不禁對這孩子生出些喜歡。

    怨不得李昭屢屢對張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這嫡長子果然是人中龍鳳。

    我不禁又看向身后,兒子此時被乳娘逮住了,強給他喂蛋黃魚泥粥,這小子假裝吃進口,哪知趁乳娘不注意,偷偷吐到手里,一把扔遠。

    哎,人家兒子都能議政,我家這個小的今兒一進皇宮就打了一架,這可怎么好啊。

    我揉著發(fā)痛的太陽穴,接著往里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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