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馳厭擁抱著風(fēng),第一次那么想回到她身邊。
活著在她身邊,死了也想在她身邊。
他的身影轉(zhuǎn)眼不見。
有人小心勸大爺:“暴風(fēng)雨要來了,海浪那么大,他肯定活不了!戴有為和那個(gè)賤女人也死了,三爺,別擔(dān)心�!�
三爺怒道:“死要見尸,都給我找!查,今后在哪里見到類似他的人,都給我查�!�
大雨落下來了。
四月初,r城城市的街道,一個(gè)高高瘦瘦的男人身影出現(xiàn)在路燈下。
他看上去極其落魄臟亂,收工的環(huán)衛(wèi)阿姨有些可憐他,看身形還挺年輕,這樣年輕的流浪漢,還怪可惜的。
阿姨說:“給你十塊錢,去買碗面吃�!�
她從口袋里摸了十塊錢出來,要遞給這個(gè)年輕人。
他轉(zhuǎn)頭,啞聲淡淡道:“不用�!�
阿姨看不清他的臉,似乎有些傷口,他太高了,這樣仰望讓人心理就有些壓力。男人迎著夜風(fēng),走在路燈下。
天上一輪彎月若隱若現(xiàn),夜風(fēng)有些冷。
阿姨奇怪地嘟囔道:“該不會(huì)精神不正常吧。這年頭,流浪漢都不要錢了,那你是想要什么��?”
他到底回到了家鄉(xiāng)。
馳厭第一次覺得,他命真是硬,還有一口氣竟然爬都能爬回來。
這個(gè)他年少?zèng)]多少美好記憶的故土,月亮總是那么蒼白。
可他知道他要什么。
他想知道,年幼流浪,年少孤獨(dú),長大漂泊。
這讓所有人都無法忍受的一生,他為什么咬著牙一個(gè)人走過了那么多年。
這世界為什么沒人愛他?
他想知道,如果他滿身風(fēng)塵,一無所有,簡直是最糟糕的人,但倘若再次與她相遇。
到底是個(gè)什么結(jié)局。
第65章
別哭
這是個(gè)晴朗的四月夜晚,
ktv里,有人款款深情對唱情歌。
楊瀟朝角落看了眼,
小聲問:“馳少真喜歡那妹妹��?”
宋迪聞言,也隨他一同看向角落的姜穗。
事實(shí)上,
從他們進(jìn)來,包間里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馳一銘與那少女。
少女是被綁著進(jìn)來的,
她纖細(xì)的雙手被紅領(lǐng)巾綁住,
反剪在身后,
嘴巴上被貼了膠帶。
她被馳一銘摟緊懷里推進(jìn)來的時(shí),
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看向他們所有人,
都在傳達(dá)一個(gè)消息——救救我。
然而馳一銘眼睛一掃,
就沒有一個(gè)人敢多事了。
姜穗便明白,
沒有人會(huì)幫她。
縱然不多話,
可是大家忍不住偷偷猜她身份。
麗麗是楊瀟的女伴,
聽見楊瀟向宋迪問話,她不屑地撇了撇嘴:“馳少怎么可能喜歡她�。空嫦矚g能綁著她來,一進(jìn)來馳少就把她扔在沙發(fā)上,
自己在旁邊玩游戲,
看也沒看她�!�
楊瀟斜了麗麗一眼:“你倒是觀察得仔細(xì)。”
麗麗笑意一僵,然后討好地笑道:“人家心里也很好奇嘛。”
楊瀟看破不說破,心中暗罵小賤貨。
馳一銘才來r城,
麗麗就上趕著去自薦枕席過,
按照她的想法,
馳一銘這個(gè)年紀(jì)年少輕狂,
加上這位流浪后被找回來的少爺以前艷史不少,女朋友換了一任又一任,初中就不是個(gè)好的,所以麗麗才這么有自信,即便他想玩玩,那她也是賺了。
可她最后得到的是毫不留情的羞辱。
馳一銘那張嘴,甜起來讓人心馳神往,可是毒起來讓人恨不得羞憤自殺。這事偏偏好多人都知道,包括楊瀟,因此別人對女伴都頗溫柔,至少維持表面風(fēng)度,只有楊瀟看不起她,對她一點(diǎn)也不留情面。
麗麗今天看見姜穗,下意識(shí)嫉妒憤恨都涌上來了。
被帶進(jìn)來的少女漂亮是漂亮,可這種不成熟的女孩子,能有她半分魅力么?
看見馳一銘粗暴地把人按在沙發(fā)上,然后就一個(gè)人徑自玩起了游戲,包間里鬼哭狼嚎都不管。期間馳一銘連抱都沒抱那少女一下,麗麗就忍不住幸災(zāi)樂禍。
她就說,馳一銘這種人,怎么可能真心的,多半見那少女幼弱美麗,才起了玩玩的心思。
他那樣子可沒半點(diǎn)憐香惜玉之情。
再看少女時(shí),她眼中就變成了嘲諷。
角落的姜穗確實(shí)很生氣。
姜水生被馳一銘這混賬關(guān)在家里了,自從馳一銘說馳厭已經(jīng)死在了橫霞島嶼以后,他直接就攤牌,要把姜穗帶走住,并且絲毫不避諱姜水生。
姜水生身體才好些,氣得臉色鐵青。
他怎么也不可能讓人帶走穗穗,但是馳一銘處理方法相當(dāng)粗暴,把人一捆,帶上就走。
他還回頭閑閑對姜水生說:“也別這幅要吃了我的樣子,我要是不管,你們父女早就被岳三弄死了。我?guī)�,保證她的安全,姜叔你就在這待著,我好吃好喝養(yǎng)著你。風(fēng)頭過了我們再談�!�
那天以后馳一銘就一直留在r城。
姜穗自然不可能待在他身邊,她各種辦法都想了,馳一銘也被她屢次三番想離開撩出了火氣。
姜穗五天前就再也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起初他還腆著臉說:“行了,別不理我,笑笑唄好不好。”
她趴在窗前,看著天空軟綿綿的云朵。
馳一銘嘴角笑意淡去。
他今天帶她出門“透透氣”,見姜穗不配合,不知道哪里找來了根紅領(lǐng)巾把她捆了,橫抱著來了ktv,姜穗終于說:“放開我�!�
馳一銘冷笑:“不是不理我嗎?老子天天頂著壓力被老頭子罵,回來還要看你臉色。小沒良心的,不會(huì)講好話就干脆別說話�!�
他干脆拿了膠布把她嘴巴也封了。
留下一雙清凌凌憤怒厭惡的眼睛看著他。
馳一銘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遮。
他放狠話:“再這樣看我吻死你。”
包間里十分吵鬧,吸煙的人也不少,姜穗特別難受。她呼吸有些急促,還很想上廁所。
她現(xiàn)在不能說話,只能盼著馳一銘快點(diǎn)走,可是他從晚上七點(diǎn)玩游戲玩到了晚上十一點(diǎn),依舊沒有動(dòng)身的意思。
她難受到臉漲得通紅,聽見身邊他游戲里傳來輕微的“ga
over”。
他又結(jié)束了一局。
楊瀟他們開了個(gè)賭局,就賭姜穗到底是馳一銘的什么人。
要是女朋友,看著也不像,哪有把人家捆起來看也不看一眼,滿眼陰戾打游戲的。要是說是有仇,也不太像,有人悄悄說在外頭看見馳少抱著她走過來的,誰會(huì)抱仇人。
然而后者大部分人都不信。
爭執(zhí)多了,就有了這場賭局。
他們這群人也精,怕馳一銘到時(shí)候發(fā)火,找了個(gè)叫小薇的女孩子過來探口風(fēng)。
小薇紅唇卷發(fā),端著一盤水果,小意在馳一銘身邊蹲下。
“馳少,您沒怎么喝水,要吃點(diǎn)水果嗎?”
馳一銘聽見這膩答答的聲音,從手機(jī)界面抬起頭。面前的女郎本來就是收了錢過來的,只知道這么多人,就馳一銘家世最好,是從大地方來的。
可是當(dāng)少年抬起眼睛,露出精致俊秀的臉,她的心就跳漏了幾拍,眼里沾上幾絲乖順和討好。
馳一銘眼里閃過一絲譏諷,但他從她臉上看見了乖巧聽話,還有那種他一直在姜穗眼里找不到的愿意靠近的情愫,他嘴巴里的滾就沒有一下子吐出來。
馳一銘下意識(shí)看了眼姜穗。
少女柔嫩的小臉在燈光下,漲紅了一片,像是憤怒,又像是別的什么東西。
她看著他和小薇,還帶著一絲焦急。
焦急?
馳一銘怔了怔,他隨即扔了手機(jī),再次看向小薇,勾唇一笑:“怎么不吃,過來喂我。”
小薇沒想到還會(huì)有這樣的事,她差點(diǎn)連刺探消息的賭注都忘了,彎腰探身用干凈牙簽刺了顆葡萄喂他。
馳一銘忍不住看姜穗。
少女眼睛在燈光下剔透,隱隱竟然有種含淚的感覺。
他心想,難受吧,你可讓我難受多了。
他吃了小薇那顆葡萄。
小薇捂嘴笑,視線放在一旁姜穗身上:“這個(gè)小妹妹是誰呀?看上去還不大,馳少您怎么這么對人家。”
馳一銘似笑非笑看了眼姜穗:“她啊�!�
姜穗抬眸看他。
馳一銘說:“一個(gè)蠢貨。”
小薇吃吃笑:“這么說不是您女朋友咯。”
馳一銘冷嗤:“她配么她�!�
他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好多次告白都被人家直接拒絕的事。
小薇再看姜穗時(shí),就換成了嘲笑,她輕飄飄說:“哎呀馳少,她看您的目光可不善呢,您說話是不是傷到她了�!�
馳一銘笑:“不喜歡她目光?我也不喜歡�!�
小薇心里更加確定這個(gè)被綁來的少女,在馳一銘心中沒有半點(diǎn)地位了。
小薇戀戀不舍不肯走,她認(rèn)定馳一銘和姜穗有仇,于是賣力出言挖苦姜穗,馳一銘也配合得很,她說什么他都應(yīng)。
周圍表面轟轟烈烈在唱歌,實(shí)際看熱鬧的不少。
直到一只白色板鞋狠狠踢在馳一銘膝蓋上。
音樂聲一下子停了,只有背景音還在播放,所有人都愣住。離得最近的小薇更是被嚇了一跳。
馳一銘沉下臉,看著自己黑褲子上的小腳印,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姜穗。
馳一銘臉色極其難看,事實(shí)上,他今晚心情就不怎么愉快,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小薇心想,這少女肯定完了。
少女無力倒在沙發(fā)上,她眼角滲出了眼淚。
呼吸變得很慢很慢,瞳孔發(fā)散。她情況不對勁。
馳一銘愣住,隨即他立刻扶住她肩膀,緊張道:“姜穗,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他看見少女被封住的嘴巴,他紅著眼睛罵了句:“該死。”
然后給她撕開。
她喘著氣,馳一銘又把她推進(jìn)自己懷里,去解她手腕上紅領(lǐng)巾:“怎么了,你別嚇我,我給你解開。好了,不怕沒事了,我?guī)闳メt(yī)院。”
馳一銘這幅模樣,讓所有人都怔住。
他懷里的少女猛地推開他。
姜穗跌跌撞撞跑到桌子旁,馳一銘下意思追了上去。
姜穗拿起桌子上的透明杯子,一下子沖著馳一銘扔了過去。
砰的一聲,杯子撞在馳一銘胸膛上,死一樣的寂靜。
馳一銘抿唇看她。
姜穗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她哽咽道:“我好想他啊�!�
他要是在,怎么舍得讓她受這樣的委屈。
說完這句話,她就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不明白她說的什么意思,只有馳一銘眼睛發(fā)紅,他狠戾道:“他死了,死得連尸體都沒了!”
他模樣又妒又怒,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姜穗跑進(jìn)衛(wèi)生間,她憋了很久,終于能上廁所了。
她捂住臉頰,到底沒有哭。
心疼她的人又不在,軟弱沒有用處。
馳一銘踱步道女衛(wèi)生間外,他低聲開口:“抱歉,我沒注意到你狀況不好。”
他只是心情太糟糕了。
來自馳家本身給的壓力,姜穗永遠(yuǎn)也不知道,他到這里來,查三爺保護(hù)她的事情,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可她眼里沒有他。
他覺得惱怒,所有付出都石沉大海,他就忍不住想,為什么、憑什么只有他一個(gè)人傷心?
馳厭又為她做過什么,他死了都還帶給她這么多后患,馳厭又憑什么。
姜穗沒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