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本哪吒也不打算總由著敖丙去試。千年的魔丸,業(yè)障哪有那么容易破。
昨夜他見敖丙睡得那樣快、那樣熟,便心知這幾日在外折騰他定是疲累了。所以哪吒才瞧了他那樣久,待到天快亮才入魔。
哪吒也心知離了家里的照顧,敖丙這傷便養(yǎng)得不好了,自己沒有顧好他。
他聽了敖丙的話,抬手捋一捋他的頭發(fā),收了之前那討人嫌的調(diào)調(diào),低聲問,我昨夜是不是欺負你了?
這動作從前只有爹娘對他做過,哪吒還是頭一回對旁人這樣做。
掌心里的發(fā)絲細軟,他心里也發(fā)軟,問出的話就像半哄不哄的,并且仍是不覺得自己這用詞有什么問題。
敖丙也不愿與他計較了——不然都計較不過來了。他搖搖頭,只說,沒有……就是連著兩夜,我稍稍有些力不從心。
敖丙只想出這么個說辭,想著向哪吒示弱的話,他必然會信。哪吒確實不疑有他,還說,你的傷其實還沒大好吧,平日里疼過么?
敖丙聽了心下一緊,忽地就警惕起來。
方才他還想全抖出來控訴人家呢,這會子又害怕了,怕昨夜哪吒的意識是清明過的,怕他是知道他們都做了些什么的。
心里發(fā)慌,敖丙說出的話就顧不得周全了,直傻愣愣地問,你怎么知道的?
哪吒倒輕巧,一聳肩,答道,猜的唄,你又肯不給我看。之前在家里你就嗜睡得很……咱們別著急趕路了吧,等你傷好全了再進雪山。
哪吒一拍板兒,說著便直起身子向四處張望,又道,剛好趁這個機會四處溜達溜達。其實這三年,除了師父的山河社稷圖,我都沒見過真山河。
敖丙想,這算什么,自己堂堂龍王之子,引得了水馭得了冰,還會怕冷不成。敖丙又想,其實自己也沒見過這世間的山川湖泊,只見過海底。
他還想,哪吒定是在顧慮自己的傷,畢竟是他造成的,他心里早惦記得抓耳撓腮了也說不定……惦記得昨夜不惜扒了自己的衣裳也要瞧個真切。
敖丙不說話,低頭默默解開衣襟,哪吒似是有感應,也不出聲地靠近,等著敖丙小心把蓋在腰上的里衣撩開來。
你瞧,是快長好了。
敖丙輕輕地說。而哪吒全不似入魔后的莽撞,此時的他連呼吸也不敢太粗,更別提去觸碰敖丙。
這道傷哪吒其實見過,在最初敖丙昏死過去的時候。
眼下駭人的開裂處已然都長上了,哪吒卻忘不了它皮開肉綻的模樣,望著這條明顯深于膚色的血紅痕跡,心里就想起敖丙曾受過的痛。
他細細地瞧,又問一回,道,平日里疼過嗎?
敖丙望著哪吒,心想他倆這樣也太好了。倒不是說從前不親近,從前也是極親近的,可眼下卻不一樣……
所以敖丙先搖搖頭,接著又道,其實有過一回,化龍?zhí)拥哪腔靥圻^一小會兒,后來就再沒有了。
這血色還艷,深處定是還沒全長上,只瞧著像長好了。這小龍傻的,只要不流血就老說自己“快好了、快好了”。
哪吒伸手輕扯下敖丙的衣裳,給好好把身子蓋上,又把他的外衫也攏攏好,才說,前頭不遠處有個湖泊,咱們上那兒去吧,看有魚沒有。
這哪吒倒挺有意思,想對人好,就只曉得給人尋吃的。偏敖丙受用得很。
他淺淺地笑起來,跟著哪吒起身,才說,也不必特意停下,我不化龍就是,我們就像之前那樣趕路,過幾日我便好了。
敖丙這是松了口,愿意給他背著了。不容易,不過哪吒還是不能同意。前頭入了雪山,就是妖族的地界了,出行前師父囑咐過的。
哪吒難得地決定謹慎行事,縱然他心里仍覺著自己一打十問題不大。
他伸手握住敖丙的手,哪吒天生火相,手熱,手腕動動就把敖丙溫涼的手包進掌心里。
一向是敖丙來拉他的手,他還覺得黏黏糊糊的,這回主動把別人握手里了,倒覺得這樣挺好,心里安穩(wěn)。
哪吒道,不急,才過朔月,月相還不穩(wěn)。先瞧瞧那湖吧,魚好咱們便就地做個窩。
第9章
Chapter
9: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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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九】
哪吒說要做個窩,敖丙還以為他是說個玩笑話,不想他竟真搭起一個。
是用山上尋來的石塊堆砌成的,看著歪歪倒倒,不如之前他倆在海邊玩沙子時堆的那個像樣,卻是個能睡人的。敖丙見了,一時都分不清他們這趟出門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哪吒催著他,趕小雞小鴨那樣趕他往里進。敖丙坐進去,小心翼翼地仰頭四處瞧,生怕把這些石塊給碰倒了。
看著簡陋,里邊位置倒寬,敖丙縮起腿讓開些,哪吒卻不進來,只蹲在外頭朝里瞧,還問,怎么樣?
敖丙眨眨眼,反問,什么怎么樣?
哪吒摸摸鼻子,說,你想睡覺不?
哪吒是想,他們這餐風飲宿的,若有個踏實睡覺的地方,敖丙許是又能像在屋里那樣一睡八九個時辰,安心養(yǎng)著了。
敖丙自然明白了哪吒的意思,心里不大自在卻微微發(fā)脹,聽話就默默躺下了。他側(cè)臥著,望著哪吒笑笑,哪吒也傻傻地笑起來,兩人忽然都傻乎乎的。
原本敖丙只是順著哪吒的意略躺躺的,不想這娃娃辦家酒似的小窩竟真讓他有了從前還被蛋殼包裹著的安心感覺,還真迷迷瞪瞪地睡過去了。
其實細想來,無論這小窩搭成個什么樣子,只要是哪吒守在外邊,他都會心安的。
敖丙睡得熟,醒來時天都黑透了,石頭縫里透著火光,是外頭燃著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