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小警察呆住,看著他走遠。
一出警局,李峻就忍不住跺腳。廖遠停心中有猜測,讓他不要介意,把他送回了學校。
回到家,廖遠停把情況說清楚,竇靜云呸了一聲,“這不欺負人嗎?明擺著跟咱對著干唄,領(lǐng)導領(lǐng)導不再,監(jiān)控監(jiān)控沒有,就讓一剛上班的小警察糊弄我們,一問三不知,真是黑惡勢力滲透嚴重,操蛋!”
“所以報警也沒用是嗎?”周梅摟著彥晞,神情哀傷。
她感到一股絕望。
她只是個普通人,是一個保姆�?v使平日里可能看到一些有傷風化的八卦或者主家七繞八繞的情感故事,終歸無權(quán)無勢。這種直面權(quán)利帶來的威壓讓她感到惶恐。連背景是省長的兒子都能被拒之門外,萬一哪天他們這種老百姓出點事兒,又該怎么辦。
怪不得都說權(quán)力滔天,權(quán)力滔天。原來壓著人民的不是上天,是那一雙又一雙的大手!是他們擋著太陽,才讓普通人永不見天日。
她黯然神傷,別墅里的其他人也不好多說,最終各自散去。
唯有彥晞站在原地。
廖遠停看著他,他磨蹭了一會兒才走過來,小聲說:“劉學哥哥被人抓起來了嗎?”
廖遠停摸摸他的腦袋。
“他什么時候回來?”小孩兒的眼神里透露著渴望,“我想他。”
廖遠停抿了下唇,“快了,很快就會回來。”
“誒�!狈孔永�,劉學掙扎著站起來,“什么時候放我走?”他說:“我的手腕勒的很疼。”
對方煩躁地抽了兩口煙。
這是個不好伺候的主。
他像是知道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毫無懼意,一會兒一個要求,把人使喚的夠嗆。
劉學并不知道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他只能確認這些人殺他沒意義。
如果是要殺他,就不會把他帶到有毛毯的房子。要水給水要飯給飯。他的一切刁難和猖狂都是為了試探對方的底線。他的作用像撲克牌里的小王,只有將他打出去才能吸引大王,大王也只有見了他,才會現(xiàn)身。所以他的心里在估量,他們越忍氣吞聲,證明他們想要的東西越重要,而這個重要的東西自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能被他這張牌所利用的人身上。
廖遠停。
他唯一的瓜葛,唯一能在對方那里擔得上重要兩個字的人,只有廖遠停。
他們拿他,威脅廖遠停。
之前是開車撞,這次是威脅。
看來上次是想讓他死,這次是想讓他妥協(xié)。
但是讓他妥協(xié)什么呢。廖遠停的每一步計劃劉學都知道,每一個進展他也都了解。
到底哪一個關(guān)卡是對方想要的?
只要能知道什么是掐住他們命脈的東西,劉學覺得自己死,也是有意義的。
“這樣吧。”他又說話了,“不然你告訴我你們想要什么,或者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一定跟你們說,然后你們就放我走�!�
對方冷笑了,“你覺得可能嗎�!�
“可能啊,怎么不可能�!眲W苦口婆心,“你既然知道抓我,想必也知道我是誰,你都知道我是誰了,你就不知道我不受他們家里人待見嗎?我也得為我自己謀生路啊。”
對方沉默了兩秒,湊熱鬧似的湊過來,“你不受他們家里人待見?”
“對啊,你不知道嗎�!眲W無所謂道,“我沒權(quán)沒勢,怎么能攀的上省長家的大門�!�
他講故事似的,渾然天成一副二流子的模樣。
對方將信將疑:“聽說你跟省長兒子在一起的時候,未成年?還是個傻子?”
對方聲音年輕,說的是省長兒子,還會被八卦吸引,抽煙又對他無可奈何,劉學約摸著是個專門來看管他的年輕人,年齡在二十歲和三十歲左右。跟之前踹他的人大相徑庭,看來之前那個應該是主謀者之一。
“有椅子嗎?”劉學說,“我坐著給你說�!�
對方思量片刻,給他搬了把椅子。
“我就喜歡跟你這樣的人交朋友�!眲W大大咧咧道,“友好,之前那個人,逮著我踹我一腳,可給我疼的,呲牙利嘴�!�
對方噓噓兩聲,示意他不要再說,扯回話題,“你繼續(xù)說你跟那省長兒子�!�
“怎么了你怕他�。俊眲W輕蔑,“我跟那省長兒子,前年還是去年搞上的,我記不清了,我是個孤兒,沒飯吃,沒活路,他給我飯,我就想跟他走�!�
“那你當時是未成年不?”
“我都說我是孤兒了,我怎么知道我成年沒成年�!眲W吹胡子瞪眼,“再說,成年不成年有什么關(guān)系?”
“沒有沒有,你繼續(xù)說。”
“完事兒吧,紙包不住火唄,被發(fā)現(xiàn)了�!彼麌@口氣,“本身人也不是自愿的,有大好前途,實在是被我黏的甩不開,再加上家里一反對,那我被拋棄的幾率就更大了,好在的是我會賣可憐,所以死扒著他不放手,但很明顯啊,胳膊怎么能擰的過大腿呢。我看我們兩個人的緣分實在是要盡,也就打算給自己謀條生路,結(jié)果你說巧不巧,我還沒謀呢,讓你們給我抓來了。”
對方聽的一愣一愣的,“不,不是,不對吧�!�
“哪兒不對?”
“就,就感覺不對,要是像你這樣說,那他還供你上學?”
“我的條件啊,我非扒著他總得圖點什么吧,再說,我直接要錢人家也不給啊,還顯得我沒出息�!�
對方詭異地被說服了一瞬。
劉學乘勝追擊,“我說真的,不然這樣,咱簽協(xié)議,你們想知道的,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事后把我給放了,我滾的遠遠的,再也不出現(xiàn),但你們得給我點錢。”
對方震怒:“你他媽,要錢要到我們這兒了?”
劉學理直氣壯:“那你總得給我錢讓我謀生吧?”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開了。
有人來了。
劉學安靜地等著,對方站到了他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劉學,說:“你知道多少�!�
又是這個聲音,是踹他的那個男人。
這估計就是個主謀。
劉學仰臉一笑,“其實大大小小的事兒我都知道,你抓我來肯定也調(diào)查過,就是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嘴里說的話,當然,我也不清楚你到底值不值得讓人信,所以肯定也會有所保留。”
他站起身,眼睛被蒙,雙手被捆的直面對方。
“交易,得看誠意,你說呢,大領(lǐng)導?”
184.
“西山監(jiān)獄你知道多少�!�
“這不能告訴你�!�
劉學笑著,他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但被解放了雙手,這是他要求的,條件是不能去掉眼罩,他很乖巧地遵守,坐在桌子旁,手里握了一杯溫茶。
他坦然極了,清俊的面容此時有些痞氣,他翹起的二郎腿,“我說了,因為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信,所以我會有所保留�!�
對方?jīng)]有搭腔。
劉學繼續(xù)道:“其實你也不太信我,而且你的目標也不是我,那我跟你說還是不說,實際上都沒什么用,但我為什么要跟你聊,你知道嗎?”
沒有人回答,劉學笑著:“沒有撞死廖遠停,你是不是很后悔?”
他不知道什么西山監(jiān)獄,他只想知道對方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對方還是沒有回答,劉學也不介意,聳了下肩,“我都替你后悔,功虧一簣�!�
“什么意思。”
“他有證據(jù)�!眲W無所謂似的,“人證,物證,搞垮你只是時間問題�!�
他的手不合規(guī)矩的放在眼罩上,一旁守著的人瞬間向前一步,他慢悠悠放下,“別緊張�!彼χ�,雙手抱胸,是一個胸有成竹的狀態(tài)。
“你信,還是不信?”
下午,孫昭受命出現(xiàn)在鄧淮家里。鄧淮親自給他泡了茶。
“坐。”
孫昭揣摩了一下這次叫他來的目的,估計是劉強的事兒,他在心里想好說辭,還沒說,就聽到鄧淮說:“弟妹還在國外沒回來?”
孫昭一頓,他握緊了茶杯,沒搭腔。
“沒回來就不用回來了,孫昭。”鄧淮看著他,“你太讓我失望了�!�
孫昭心頭一緊。
“讓你永絕后患,你讓廖遠�;畹暮煤玫�,讓你曝光,卻在你這兒走漏消息,讓你處理劉強,你又放走他,你要解釋一下原因嗎?”
孫昭的眼一下瞪大了,劉強,他怎么知道自己放走了劉強?
他艱難地說:“這都是意外……”
鄧淮明顯不想聽:“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再失敗,以后你就自求多福�!编嚮粗毖缘溃骸皻⒘肆芜h停�!�
孫昭愣住,緩了半天才結(jié)巴著,“又,又殺?”
他喃喃著:“他非死不可嗎?”
“非死不可�!编嚮慈塘巳蹋爬潇o著說:“我這輩子算是恨透這兩個姓廖的。”
廖華恩查到西山監(jiān)獄,是個威脅。
廖遠停查婦女賣淫,是個威脅。
一個兩個都想至他于死地。
他也不是全然相信劉學的話,劉學平白無故也不會對他講這些,或許他就是在激他動手,但就如他所說:“萬一是真的呢?”長腿,老
“你當然可以不信�!眲W無所謂,“我們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不了。他可以不信,但他沒有機會能讓自己有容錯率。
萬一他真有人證物證怎么辦?
“唉,我發(fā)現(xiàn)你們真的很蠢。退一萬步,如果你們處理的真的很干凈,他又怎么會有線索查到你身上?”劉學站起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領(lǐng)導�!�
有人摁著他的肩膀,強行讓他坐下,鄧淮雙手交叉,前傾身體盯著他:“他有什么人證�!�
“不如問問你自己呢。”劉學云淡風輕的狡猾,“萬一我們說的不是一個人,我豈不是多向你透露了線索,你會給我什么好處嗎?”
鄧淮冷哼一聲,“你知道的太多,我也不會放過你,聰明人就應該選擇閉嘴�!�
“錯�!眲W不贊同,“殺了我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如果我是你,我這個時候就已經(jīng)夾著尾巴落荒而逃。”他語意不明:“不少人都想找你報仇,你不知道嗎,你睡覺都得睜著眼�!�
鄧淮一拍桌子,徹底不裝:“我他媽先殺了廖遠停,再回來殺了你!”
劉學心里一緊,面上卻依然笑著,“你殺不了廖遠停�!�
鄧淮大步離去,劉學也再次被捆著雙手扔進小黑屋。
“不給飯不給水�!编嚮礆獠贿^,“堵上他的嘴,再把他打一頓�!�
他恨得牙癢癢,煩的要死。
從鄧淮家出來,孫昭走到?jīng)]人的地方試圖聯(lián)系劉強。
聯(lián)系不上。
手機關(guān)機。
他不敢問鄧淮把劉強怎么樣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祈禱上天。
“距離劉強失蹤已經(jīng)這么多天,為什么他的妻子沒報警?難道收了什么好處?”
“我更趨向被人威脅�!�
茶樓,廖華恩摩挲著茶杯,想起她們一家三口的模樣,囑咐李海讓他不要再暗中觀察了,直接去他家。
柏佑清驚訝,“他家指不定有人監(jiān)視,你確定?”
漢語詞典里有句成語叫暗度陳倉。廖華恩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問:“你跟鄧平山關(guān)系怎么樣?”
“算是很好了�!卑赜忧鍑@氣,提起他這個命運多桀的老友,他心里就一陣感慨。
“他相信你嗎?”
“應該吧,怎么問這個?”
“找個人跟他聊聊�!绷稳A恩咳嗽兩聲打個響指,門外進來一個人,柏佑清不明所以,對方很真誠地喊了聲:“廖叔叔好�!�
柏佑清看著廖華恩:“這是?”
“撞廖遠停的小孩兒。”廖華恩面色平靜,“我想讓你把他調(diào)到西山監(jiān)獄,跟鄧平山碰個頭�!�
柏佑清眨眨眼:“撞遠停的兇手?”他一瞬間就能明白廖華恩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你這么相信他?”
“能做到嗎?”廖華恩問。
柏佑清謹慎道:“有點麻煩,冒然調(diào)進去一個人,還和鄧平山走得近,鄧淮不見得不會起疑心�!�
“能做到嗎?”廖華恩又問。
柏佑清算是服了他了,“能。”
他一個小市長都能辦到的事,他柏佑清能辦不到?
只是他下意識就圓滑地打了個場,但廖華恩并不想聽。
等男孩兒出去,柏佑清關(guān)心地問:“遠停最近怎么樣,有找過你嗎?你們父子沒吵架吧?”
廖華恩說:“他懶得理我。”
柏佑清哈哈大笑,笑后佩服:“你是怎么接受遠停對象是個男孩兒的?”
“我什么時候說我接受了?”廖華恩瞪著眼,意識舔了下唇,“我又管不住他�!�
以前試圖管過,被兒子攔著車威脅。
“誒,你聽我一句勸,這個時候正好是個契機,指不定能讓你們的關(guān)系冰釋前嫌�!彼恢敝懒稳A恩和廖遠停不太對付,源于之前有想法想認廖遠停當干兒子時,他就不止一次委婉地提過兩家人在一起坐坐,廖華恩都神情不太好地拒絕,問也問不出來什么。
想來想去估計是廖遠停不賣面子。
廖華恩沒說話,柏佑清不放心地囑咐,“這鄧淮先是對遠停下手,又對劉學,無所不用其極,你派人把他們看好了,別再出任何意外,否則我們就太被動了�!�
廖華恩點頭,想起蘇婧,猶豫了兩秒,拿出手機騷擾她。
-晚上一起吃飯?
又是他。
蘇婧看著短信內(nèi)容,往上一翻,基本上全是。
-中午一起吃飯?
-晚上一起吃飯?
-今天一起吃飯?
-明天一起吃飯?
-后天一起吃飯?
-下星期一起吃飯?
-今天有時間嗎?
-明天有時間嗎?
-后天有時間嗎?
-今天中午一起吃飯?
-明天晚上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