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陳延樹皺眉:“你想讓他幫你找人?”
“不然?”
陳聰民說:“多少年過去了,派出去多少人,任何可能性都想了,每一任來彭懷村任職的領導我都打點過,結果呢?杳無音信,石沉大海。你和大哥八百年回不來一次,就靠我自己大海撈針,只知道人以前在彭懷村,其余什么都不知道,我說難聽的,找條狗都知道是什么品種顏色!”
他身體不太好,有肺病,情緒激動就會咳嗽:“我知道你和大哥已經放棄了,那是因為爸臨終前握著的手不是你們,是我。我次次午夜夢回都是咱爸流淚的模樣,我于心不忍啊�!�
提起自己的父親,他重重嘆口氣,提起茶壺又放下,“只當我為了自己心安吧,等到我找不動了,我也就不找了�!�
171.
廖遠停自從那天從小院落回來,腰就一直不太好。他沒有明顯的表現(xiàn)出來,但離他最近的劉學第一時間感受到。他認真地看著廖遠停:“腰疼嗎?”廖遠停對上他關心的眼神,只得點點頭。
整個腰椎像有針扎一般密密麻麻地刺痛,如果長時間站立,他會覺得像快要斷了,更別提彎腰撿東西什么的,簡直能要了他的命。劉學當即就去了醫(yī)院找醫(yī)生,醫(yī)生根據廖遠停之前的情況給了劉學輔助醫(yī)療儀,可以幫廖遠停緩解疼痛,并囑咐著說最好做一些簡單的按摩,可以有利于腰部肌肉恢復。
廖遠停是個有精神潔癖的,他能接受治療儀,接受不了別人碰他。劉學剛一說,他就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實際上就算他不拒絕,劉學也不太想除醫(yī)生以外的人給他按摩。按摩,這是多親密的動作,還是腰部這種敏感的地方。如果廖遠停愿意做的話劉學絕不干涉,但他本人不愿意,劉學就上桿子爬:“我給你做,我會按摩。”
廖遠停無奈道:“別鬧�!�
“真不是鬧�!眲W牽著他的手,“我以前在村里,經常給奶奶按摩,手藝可好了,就是不知道你這按摩有什么注意事項,你等我去問清楚再學學手法,保準跟醫(yī)生差不了多少�!�
廖遠停制止不了他,也就任他去了。
他現(xiàn)在能力有限,管不了他,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也分擔到了劉學身上,問劉學和問他是一樣的。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像握在手里的沙,廖遠停明顯感覺到他的能夠控制劉學的權利在流逝,但是他并不為此感到驚慌,反而坦然地感受流失的過程,因為這些指縫間流走的沙,慢慢地壘起了劉學,壘起了他的爪牙。
劉學說到做到,很快學了注意事項,還額外科普了人體穴位。他小心又謹慎地買來紅花油和膏藥,以及紗布,還有毛巾,和廖遠停相約周末的晚上。
他鄭重其事極了,仿佛要進行什么事關命運的法術儀式。
在劉學看來這的確不是一件小事。畢竟腰是廖遠停的傷,要在傷痛上做些什么,他的確會因為在乎而緊張,甚至是擔憂,怕自己做不好,再傷著廖遠停,而廖遠停不說。因此那幾天廖遠停晚上睡覺都無法與劉學同眠,他的小醫(yī)生在堅持看有關按摩和腰傷的書。
終于到了周日,晚上,劉學摩拳擦掌,如臨大敵,他嚴肅正經地模樣真像個即將要解救重癥病人的醫(yī)生,反倒讓廖遠停這個病人安慰他:“放松�!�
不是劉學太經不住事兒,而是兩個人雖然做都做過了,但要么是他主動臍橙,跪在他身上,根本不坐,要么是后入,有廖遠停自己把握分寸和度�,F(xiàn)在他就安靜地躺著,趴在床上,露出滿是傷痕的嵴背,緊致的腰身,等著劉學一雙手摁在那曾經遭受過重創(chuàng)的地方,劉學是真有點下不去手,而這種猶豫與遲疑,完全來源于對廖遠停的心疼和愛。
就在廖遠停想安慰他的時候,他感到一雙手,微涼水潤而又輕柔地輕輕覆在了他的腰部,他渾身一緊。身后的人瞬間問他:“疼嗎?”語氣里帶著十萬分小心。廖遠停搖搖頭,說:“不疼�!彼艿毓雌鹱旖�,“很舒服。”
語氣里的調情不言而喻,毫不掩飾。
劉學耳朵微紅,異常緩慢地將手向兩邊推。廖遠停下意識抓住枕頭,他有些癢,但這里不是他的癢癢肉。但只要想到身后是劉學,這么用雙手摸他,他就想來感覺。他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太好,盡量維持著姿勢,讓身后的小醫(yī)生看不出情況。
劉學認真地在腦子里過穴位圖和醫(yī)生的囑咐,凜然正氣的模樣不亞于現(xiàn)場考試。他拇指微微下壓,手上涂抹的藥水有點滑,讓他的指尖也有些打滑,他安撫似的另一只手摸摸廖遠停上半部分都背,也是怕把他按疼了給一個安慰。細膩如柳枝似的手從上往下地滑過,廖遠停把臉埋在枕頭里。他的下體已然頂立起一個包,隔著睡褲摁在床單上,劉學的手帶勾引和調情似的在他身上滑過,他忍不住將一只手往下,想要擼動陰莖的欲望很強烈,又想握住劉學的手這么做,讓他自食惡果。
劉學根本沒發(fā)現(xiàn)他有任何不對。按摩在他看來是一件雖然親密,但也正經的事情。他沒有那么多小心思,細心到看到藥膏蹭到床單上,還能順手抽張紙擦干凈。他用了些力氣地給人按摩,廖遠停一直默不作聲,直到他雙手掐住他的腰,微微往里收,劉學停了。因姿勢原因他的視線停在了廖遠停的臀上,又或許是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臀上。廖遠停的臀很翹,臀型好看,臀部飽滿,他愣愣的,想起之前自己還想要反攻的豪言壯志
灰色睡褲貼著臀部的邊緣,勾勒出明顯的弧線。
劉學的思緒亂了一秒。他想要集中精神,卻忽然發(fā)覺腦子里一片空白,忘了下步該怎么辦。他窘迫地停在那里,好在廖遠停似乎也沒察覺到異常。過了會兒,他想起來,摒除心中的雜念,順著他的側腰緩慢向上,卻碰到廖遠停的手臂。他有些驚訝,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捉住,往躺著的人下身探去,劉學大吃一驚,廖遠停幾乎要把他翻下床。
他掙了掙沒掙開,又不敢趴他身上,廖遠停卻不知好歹,不依不饒。他干脆地讓劉學摸他沉甸甸的東西,隔著睡褲不夠,還要從上伸進去到褲子里摸,濕潤的馬眼頂著內褲,摸的劉學也一手濕,他臉色炸紅,一時說不出話。廖遠停摁著他的手摸自己很久,劉學抓著那根布滿青筋的東西輕輕揉捏,捏的廖遠停渾身舒暢,天靈蓋都爽麻了。他聽到身后人不太穩(wěn)的喘息,微微松開劉學的手翻過來,劉學干脆也擦干凈了手,主動褪下褲子。
他喜歡和廖遠停做愛,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喜歡他在自己身體里的感覺。
他主動做了潤滑,跪在廖遠停腿兩側,扶著他的陰莖一點一點吞下去,仰著脖子喘息,頭頂?shù)臒裘髁寥绨讜�,照的他心里一片燈火通明。他摸索著自己喜歡的感覺,找到幾淺一深的爽感,在廖遠停身上起起伏伏。整根吞下去后他休息了會兒,伏在廖遠停身上喘息,舌尖舔過他腰間的深痕,逐漸向上。
他撩開廖遠停的睡衣,舔上他的乳頭。廖遠停悶哼一聲,在他體內又漲大幾分。他雙手握著劉學的腰,想要將人操干起來,劉學卻攔住他,不讓他用勁,自己前后左右的用要腰肢搖擺。廖遠停摸著他的臉,把他帶到自己跟前,吻上他的唇,劉學閉著眼和他接吻,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屁股卻也誠實地越吃越緊,廖遠停摟著他的腰微微用力,他自己也從唇齒間泄出嗯嗯啊啊的呻吟,腸肉動情地糾纏裹緊了男人的陰莖,那粗壯的東西卻入破土的種子,非要碾壓突破重重蜿蜒曲折的小路,到達最深處扎根。劉學眼里的生理淚都下來了,他拉著廖遠停的手摸自己的乳尖,廖遠停有技巧地一掐一擰,另一只手又有眼色的擼上他的陰莖,他最終屁股一顫,身子一抖,射了出來。
劉學沉浸在高潮的余韻中,可把廖遠停吸的不行。他想動一動,甚至試圖拔出陰莖都困難,劉學察覺到他的意圖,做提肛運動似的把他纏的更結實。廖遠停對上他狡黠的目光,手背的青筋都爆了�?伤种荒苋稳嗽赘睿坏貌缓寐暫昧康胤诺驼Z氣:“動快點寶寶。”
他實在是忍的難受,要高潮不高潮的刺激吊著,鬢角都出了細密的汗。
劉學也不想欺負他,就著相連的姿勢轉過身去,兩人都是呼吸一窒,換了換,劉學雙手撐在床上,努力抬高屁股又悠著勁兒坐下,每次都不真坐在他身上,可把他考驗不行。廖遠停感受著整根拔出又進入的快感,幾下后摁著他的腰射精,劉學的臀肉抖了一下,廖遠停不忘在上面扇一巴掌引起肉浪,劉學能感受到他射精的過程,結束時被刺激地輕哼一聲。陰莖從屁股里滑落,精液卻不見流出。
“射的太深了�!绷芜h停說,嗓子壓的像要冒火。
劉學沒有說話,試圖從床上站起來,卻險些跌倒,后知后覺雙腿已經麻了。廖遠停要起來扶他,他不愿意,但也不想弄臟床單,猶豫著不知該怎么辦才好。思來想去,廖遠停眼的余光看到一旁的領帶,朝他招招手,劉學知道他的意思,卻不太好意思,但自己又實在起不來,只能任由廖遠停將領帶塞進他的屁股里堵住精液。
“你的領帶不能要了�!眲W說。
廖遠停摟住他,“能要�!�
“都臟了�!�
“不臟�!彼ζ饋�,“戴在脖子上,無時無刻不想著和你做愛的滋味�!�
劉學羞憤:“你敢�!�
廖遠停低低笑著沒說話,看著他的目光深邃溫柔,劉學感到他抵著自己的東西,干脆把頭埋進杯子里。
廖遠停抓著被子,看著天花板的亮光,不知過了多久,射在了劉學的嘴里。
到底是沒成功按摩。
172.
一個星期后,唐新民和富賈軍的最終認定結果下來,一人一副銀手鐲。當天下午鄧淮就出去學習再也沒回來。連孫昭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要不是他妻子孩子在家,孫昭都懷疑他也要準備跑路了。
鄧淮出去學習這事兒廖華恩知道,但他不知道鄧淮動用的哪條關系,還有紅頭文件做幫襯,為期一個月。日常工作穩(wěn)步推進,好像什么都沒變。頂替唐新民和富賈軍上任的是從其他省調來的干部,相對年輕,工作作風嚴謹,理論知識踏實,政治立場堅定,聽說連發(fā)言稿都是自己寫的。這種凡事親力親為的模樣讓廖華恩想起曾經的自己,從前的自己,說不定廖遠停做工作時就是這樣的。他對這新來的兩個干部有好印象,其他人可不這么想。畢竟他位居高位卻是光桿司令,手底下愿為他所用的人寥寥無幾。更多的是以鄧淮為一派的老領導。他們表面友好謙虛,背地里貶低挖苦,只要遇到聯(lián)合工作、交叉工作、相互工作,就推諉扯皮,能往兩位新領導干部上推就無所不用其極。
工作干的多,不見好,但背的責任多,那是一定的。都說公家活,慢慢磨,你干的快,上頭不一定會賞識你,賞識你也不一定會提拔你。但表現(xiàn)的能力太突出遭人嫉妒排擠,那是一定的。如果想要上進努力表現(xiàn),就會被推出來當出頭鳥。只有大家一起在混泥潭里互相攪和,都面目全非,胡作非為,再瘸子里面挑將軍摸索出來個背鍋的,這才能共處一室,毫無怨言。危險系數(shù)不僅能降到最低,還能保全自己,萬一做的好了,還能厚著臉皮沾點光。
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一股子歪風邪氣正是廖華恩鄙視鄧淮的。雖然他平等的看不起任何人,但任何人在他這里都有廢物翻身的機會,最典型的例子無外乎劉學。盡管他第一次死死地趴在自己的背上跟個青蛙似的,討厭的要死,但也算能豁得出去。男子漢大丈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正常。遑論第二次他已經緊張的不行,還強裝鎮(zhèn)定,努力不想露怯,這點要強跟廖遠停一樣。所以廖華恩留了下來,聽聽他到底要說什么。
在廖華恩觀念里,沒有得不到的東西,要不過來就買,買不過來就搶,只要自己夠強。所以他好勝心很強,也很自負。如果鄧淮真的有點本事,廖華恩跟他斗了這么多年,還真會高看他一眼,可他沒有。他只會玩弄人心,拿權利交易,變現(xiàn)。用那些卑鄙的下作手段用來當把柄,簡直令人不齒與發(fā)指�?墒蔷瓦@樣,他和自己斗了幾十年,毫不見頹勢,甚至氣焰越來越囂張,他不僅要被迫和撞了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待在同一屋檐下,還要處處提防他反撲,操心他再報復自己的家里人,過的心驚膽戰(zhàn),膽戰(zhàn)心驚,可謂一個憋屈。
他向來不愿忍。正好孫昭出去一個月,跟隨他的那幫人沒了主心骨,廖華恩就快刀斬亂麻地對每個人進行了一番敲打。
這對新來的兩個領導干部來說反而是件好事。他們兩個同時來的這里,私下也進行了交流,在這期間也有其他人來拉攏他們,但任何酒局飯局他們都推了,看起來很不給面子。但大小事他們都會給廖華恩匯報,一點不覺得別扭,熟練的仿佛做過千次萬次,沒事兒還會去找他了解單位情況。瞬間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選擇站的是誰的隊。
廖華恩對此倒沒有太大反應,他就沒打算拉攏人心。他搞不來這套。再說兩個新來的,能幫他什么。他們和自己無非也就是工作上的正常接觸,只是相對其他人來說事無巨細了一些。這是兩個聰明人,不見得剛來就堅定地選擇他,只是做做樣子給別人看,畢竟相比其他同級領導干部,上來先圍一把手肯定是沒錯的,再者就是聽到了什么消息,知道單位一二把手不合。2'長褪
咾啊姨·制!作
一二把手,正負職領導,向來是亙古的難題。
廖華恩這里休戰(zhàn),廖遠停的調查卻剛剛開始。自從上次做完按摩,劉學就迎來了高三的百日誓師大會。也就意味著他還剩一百天就高考,廖遠停也即將離開彭懷村�;仡櫲ツ甑臅r光,無不讓人感慨。但他也只是小小地回憶了一下,就進行了下步計劃。
他把竇靜云給他的錄音筆從頭聽到尾,舍去寒暄與客套,林林總總得到很多瑣碎信息,但基本都是一些家長里短或者不干不凈的秘事,似乎都沒什么用,和他想知道的不挨邊。但聽到最后,他挑起了眉毛。
“那天晚上……嗝�!蹦腥嗽阡浺衾锎蛑栢茫拔覄倧镍啅S出來……”
男人姓潘,是村里第一批建廠干畜牧業(yè)的人,和村里幾個朋友共同出資建了鄉(xiāng)里的第一個鴨廠,大家都叫他老潘。他為人友好,性格直率,因此經常受到村民們的邀約,問廠掙不掙錢的,招不招工人的,喊著喝酒的,都是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所以他基本來者不拒。那天晚上也是,他和村里幾個表叔正喝的興頭上,忽然透過模糊的窗戶看到幾束強光,不多時,又歸為黑暗。
說窗戶模糊是因為這扇窗戶后是他新培育種植的一小片樹苗,光禿禿的還沒長出枝椏,枝干林林總總的被光一打就重重疊疊,有輕有重,有淺有深。原本大家都沒留意,但不知是誰提了一句,說:“那兒有人。”
這一下把老潘嚇夠嗆,酒都嚇醒了。要知道他之所以在窗戶后面種樹苗,就是因為后頭是一片墳地,鮮少有人經過,但墳地臨著一條鄉(xiāng)路,所以偶爾會有車路過。但是有車路過正常,大晚上的有人在墳地就不太正常了吧。
老潘訕笑著:“喝多了吧你老叔�!�
他有意背過身去,卻見幾個表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朝窗戶那里看去,一個個紅著臉,迷茫著眼,他就知道事兒不對了,怕是真的。
真的有人。
那時的人多迷信,遑論他是做生意的,這生意還是今年剛做,一瞬間他腦子里閃過不少東西,最終決定出去看看。
到底是人是鬼。
他喝的不算少,幾個人從天擦黑喝到月上枝頭,估摸著再有幾個小時天就大亮。他抹把臉,抄了門口放的鐵锨和桌子上放的手電筒,就朝墓地走去。還沒走到跟前,還真讓他看到一個身影,錯,兩個身影,錯,一個身影。老潘在錄音筆里糾結反復很長時間,也沒能肯定到底是一個,還是兩個,他只知道自己剛把手電筒往那兒一照,還沒來得及看,就被人扔了沙子。他哎呦一聲后退,絆著自己的鐵锨摔倒在地,等再爬起來,就什么都沒有了。
隨后他又嘟囔幾句,廖遠停瞳孔微微放大。
“后來才…才知道……那是……誰…可給我氣的……”
“誰啊�!备]靜云笑著,“誰耍我們潘大哥�!�
“是茂德村那女傻子!”老潘氣不打一處來,說話都利索了,“就那女傻子!叫什么來著,我說她怎么看到我就躲躲閃閃……原來是嚇過我……這娘們兒……也不知道為什么不把這些傻子都送精神病院……”
茂德村的女傻子,會是徐巧云嗎?
他當即給曾書記打了個電話,托他問一下這件事。曾書記也很快回過來說是的,茂德村只有徐巧云一個女傻子�;蛘哒f十里八鄉(xiāng),就只有這一個女傻子。廖遠停想要切實地證據,曾書記笑著說他不懂:“廖書記,在這村里,比傻子還多的是單身漢,娶不起婆娘,家里沒個響,所以只要能生育的,就算精神上有點問題,基本上也都成家了�!�
廖遠停無言以對,沉默半響,他說:“精神病人在法律上都不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不能對自己的所有民事行為承擔責任,更不能承擔監(jiān)護人的責任,怎么敢隨意生兒育女?”
“唉,你情我愿的事,我們旁人也干涉不了。”曾書記人直率,心直口快道:“再說她不嫁人能怎么辦
,不嫁人的女傻子在村里更沒活路,到時候爹娘一去,簡直任人宰割,要是天天在村里晃,還增添村里的負擔,不如成家有口飯吃�!�
廖遠停沒再說話,曾書記問他:“廖書記還有事兒嗎?”
廖遠停說:“沒有,謝謝曾書記�!本蛼鞌嗔穗娫挕�
他看著錄音筆沉思。他要去找莊澤翰問清楚徐巧云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173.
莊澤翰對于廖遠停找自己不驚訝,驚訝的是他不是來問自己有關走訪調查內容的,而是問徐巧云。他摸不著頭腦:“你說的什么意思?”
“徐巧云當時怎么逃出來的?”廖遠停開門見山到砸的莊澤翰頭暈。他說:“莊書記,我理解你,也理解你出于對被害人的保護。但最好的保護不是對曾經的傷害視而不見,而是將加害人繩之以法。我希望你將知道的都告訴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莊澤翰沉默了。
說實話他想過廖遠停會再次找到他詢問徐巧云。畢竟她很有可能是唯一的線索,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他重重嘆口氣:“這事兒說來話長了�!�
他最開始認識的不是徐巧云,是方重。那是他剛來到茂德村的時候,方重天天找他借錢,借的還都是十塊二十塊,雖然從沒有超過五十,但在那個時候的農村已經算是大錢。莊澤翰初來乍到,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他看方重瞳孔明亮,身體健壯,身上干干凈凈,不像是村民嘴里說的鬧事的傻子,又在那里苦苦哀求,就一時心軟借給了他,而他也的確信守諾言,這個月借的,下個月必還。那個時候的支部書記不是郭建軍,是個肥頭大耳的,像土財主一樣的中年男人,自己在外還有生意,所以鮮少來村里,幾乎見不到人,只有迎著檢查或節(jié)假日需要陪客喝酒了,才會笑瞇瞇的露上一露。
直到方重找他借了好幾千,原因是母親病重。他跪在莊澤翰面前哭的撕心裂肺,讓莊澤翰感同身受。
莊澤翰是個孝順的,可惜他年輕時一直拼搏在外。他家庭條件清貧,父母都靠種地為生,偏那幾年收成不好,每逢冬天爸媽都會滿面愁容,面對他卻強撐微笑,用一年的收成換點豬肉,給他包好吃的餃子。后來他大了些,母親便讓他借宿在城里的姑姑家,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也不負眾望,成績優(yōu)異,考上市重點高中,回家的次數(shù)就更少了,只有年底才回家,回家吃頓餃子。
后來他考上警察學院留到市里當警察,過年實在回不去,父母就托人將餃子帶來。不是沒想過把父母接到身邊,可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愿,什么麻煩孩子了,什么住著不習慣了,什么以后妻子住著不方便了,總之千萬種理由,一萬種拒絕。莊澤翰心疼又無奈。他下定決心,等忙過這一陣就和領導說明情況,無論如何也得把父母接來。偏那一年冬,他在外出任務,父親給他打電話讓他回家拿餃子,莊澤翰說忙完就回,后來父親又打電話,他沒接住。
等他終于忙完,甩著汗撥回去的時候,聽到的是父親的哭泣。
母親去世了。
他站在原地如墜冰窟。
母親什么話都沒留給他,只留給他一袋親手包的餃子。
莊澤翰再次嘆了口氣。提起往事,總讓人傷感。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遺憾像根刺扎著他,讓他追悔莫及,徹夜難眠。后來他把父親接到身邊,可沒兩年,父親也因病去世。去世前還安慰他,說自己過上了好日子,又提醒他,說他爭強好勝,千萬不能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省得受人欺負。無論何時,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永遠是孩子。他們永遠擔心孩子沒有自己的庇護該怎么辦。
至此,莊澤翰孤零零一個人。因此,當他看到方重痛哭流涕的模樣時自己內心也分外傷感,像是一種補償,他二話不說的將錢借給他,并寬慰他不用急著還。
方重接了,卻杳無音信了。
莊澤翰并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出于關心想要知道他母親的病怎么樣了,卻得到他根本就沒有母親,只有一個爹還早死了幾百年了的回答。莊澤翰被騙了。他怒火中燒,感到不可理喻,騙錢是次要,為了騙錢拿自己的母親當借口簡直人神共憤。方重在他眼里的形象瞬間一落千丈。被利用的同情心與憐憫轉化為動力,如果方重真是為了救母親不還賬也就算了,莊澤翰可以不追究,但既然不是,他也必不可能當這冤大頭,勢必要找回來!只是沒成想,他還沒想好怎么找到他,他自己倒先找上門來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徐巧云。”莊澤翰深深抽口煙,眉眼間有回到當初的不忍和哀嘆。他似乎在看廖遠停,又似乎透過他看到了其他地方。
駐村第一書記有駐村的要求,所以要住在村里,廖遠停是村室二樓,莊澤翰則是自己租了一個小院子,自由不受打擾。方重就是在他的院子里給他下的跪。那是一個深夜,他早已洗漱睡下,卻聽到啪啪啪地敲門聲。他腦子里瞬間有一個想法,就是出事了。只有出事了才可能讓支部書記大半夜敲他的門,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可能。為此他還專門快速地套了外服,以便隨時出門,卻沒想門外站著一個陌生女人。他呆愣地看著她,她發(fā)絲凌亂,眼里含著淚,咬著唇,衣衫不整,身上還蹭了很多血跡,她清瘦的身板艱難地抗著一個比她高太多,壯太多的男人,以至于雙腿站不穩(wěn)地打顫,方重。
莊澤翰張張嘴還沒說什么,就看到女人艱難地指指方重的頭,那里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著血珠,順著額角浸濕她的肩頭,他身上還有其他傷,讓血弄臟了她的衣服。
猶豫期間,女人跪了下來。她的大眼睛里一直有淚在閃爍,也一直在流淚,有些淚痕風干了黏著發(fā)絲貼著她瘦削的面頰,那張白皙只有巴掌大小的臉讓人我見猶憐。莊澤翰將她扶了起來,把方重帶回了家。
他原本是想把方重送到醫(yī)院,女人卻抓著他的手臂搖頭,跪在地上希望他想其他辦法。莊澤翰一時無奈,因為她一直沒說話,只用手比劃,莊澤翰就以為她是啞巴。只能無奈地看著昏迷不醒的方重,看來只有他能說清楚。于是他深夜駕車去鄉(xiāng)里請了醫(yī)生,把人帶回來時天都亮了。
醫(yī)生三下五除二給他縫了針,說不是什么大問題,醒過來就好了,莊澤翰明顯感到女人松口氣。后來方重醒了,第一件事就是亂抓著瞎喊:“徐巧云、徐巧云�!�
“我在�!迸寺曇羲粏。咽呛芫脹]有喝過水,嘴唇干裂,但語氣眼神都很溫柔。
兩個人劫后余生、柔情蜜意的互相擁抱,莊澤翰抱著膀子看他倆。
方重感受到他的視線,嘴唇一抿,直接跪下。
“對不起,哥。”他說:“我騙了你�!�
他跪,徐巧云跟著他一起跪。
兩個人并排跪著,手握的緊緊的,莊澤翰冷漠地看著他倆,想自己這時候真像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他嘆口氣坐下,說:“站起來吧,跟我講講到底怎么回事兒。”
方重沒動,看眼徐巧云說:“你借我的錢,我都用來贖她了�!�
“贖�!边@個字用的很好,讓莊澤翰不得不重新打量起徐巧云,腦海里閃過什么,神情變得有些微妙,他說:“什么意思,我聽不懂。”
方重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他下意識看向徐巧云,徐巧云低著頭,露著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上面青紫的痕跡累加著,像傷,又不像傷,心思活絡點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方重不動她也不動,眼淚啪嗒啪嗒地掉著,聲音極脆弱:“我……”
“好了�!鼻f澤翰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有些冷硬地打斷。徐巧云無措地望向方重。
莊澤翰說:“無論你什么目的,你騙了我就是騙了我,我現(xiàn)在可以不找你要,但你該還還是要還�!�
方重重重點頭,說:“謝謝哥�!�
本身故事到這里就已經結束了,沒成想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巧合。
方重嘴里說的贖,就是賄賂看管這群婦女兒童的小頭子。這里每個人都有名有姓,受領導指派有花名冊的,他哪敢真放人走。之所以那么說是以為看方重憨傻,沒把他當回事兒,而方重贖徐巧云的心又非常堅決,這小頭子又想要錢,又怕出事兒,就想了個法子,當晚讓方重把人帶走,第二天點名的時候轉身就跟領導說徐巧云逃跑了。
那還得了。
所以當徐巧云和方重以為撥開云霧見明月的時候,他們又被人抓回去了。村里到處是那些人的眼線,他們都沒來得及離開這是非之地,就又被打入深淵。
“方重和徐巧云怎么認識的?他身上那些傷是怎么回事?徐巧云最后是為什么瘋的?最終是怎么逃離的?”廖遠停一連問出這些問題,求知的目光把莊澤翰逗笑了。
“我跟你說過,只要有錢,誰都可以�!鼻f澤翰將煙摁滅在煙灰缸,“方重自小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彼D了一下,“他有性癮�!�
174.
性癮,在百度上的注解如下:性愛成癮癥也稱為性沖動控制障礙癥或強迫性性行為,主要表現(xiàn)為強烈性、被迫性、連續(xù)性或周期性的性行為沖動,若其得不到滿足,則患者就會焦躁不安、萬分痛苦。此病患者通常無法正常生活、甘冒違反法律、道德的風險,可視為性心理障礙的特殊表現(xiàn)。
屬精神疾病中的一種。
方重就患有這個疾病。他無法控制想要性交的念頭,當聽到村民們說村里有賣淫女的時候,他想都不想就拿著錢讓人領他去。他點的第一個女人還不是徐巧云,而是要價最低,最便宜的一個生過孩子的婦女。那婦女是自愿過來賣的,她丈夫在外地打工,鮮少回家,家里就一個孩子和八十歲老母,跟守活寡沒什么區(qū)別�?仗摷拍乃彩锹牭綆讉閑散單身漢閑談,才知道還有出賣身體掙錢這一門路。方重已經記不起和她做是什么感覺了,只知道累的精疲力盡也很難停下,高潮地快感與沖擊在他心里形成壁壘,汗水讓他視線模糊,緊繃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內心卻依舊充斥著填不滿的欲望,溝壑般席卷他。
女人年齡稍長,被他干昏過去,唇角洋溢著甜蜜的笑容,卻也要求他價錢。
床下的方重倒顯得內斂含蓄,他支支吾吾地又添上十塊錢,婦女才滿意離開。
因為他的病,他幾乎是賣淫窩點的�?�。
但他也有一個習慣,那就是不點同一個人。
人都有種自欺欺人的心理,在想要索取時選擇善待自己,放縱欲望,滿足清醒過后又對之前的做法視而不見或者將映照著自己難堪的相關東西驅逐出去,仿佛這樣就能讓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來聊以慰藉,安慰自己沒有那么不堪。
但男人嫖娼覺得一個合口味,就會一直找她,很少換來換去,萬一換到不合心意的,還會覺得這次錢白花了。所以他的頻繁到來和特殊習慣讓人留有印象,向來孤獨的他竟然也在嫖娼窩點結識了幾個從未說過話的老單身漢。這些老單身漢最喜歡拿喬,面對比他們年齡小,還不會虛頭巴腦的方重,他們直接好為人師,以過來人的身份勸告或者分享。
嫖客與嫖客之間聊的最多的除了有怎么嫖,還有嫖誰。
這就是他們的中心話題,也是在這個時候,方重第一次聽到徐巧云的名字。
徐巧云的樣貌在這群能被他們買過來操的女人里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加錢也相對昂貴。“聽說她以前是伺候領導的,因為年齡大了,才被篩下來�!彼麄冞@么評價她。
“那干大領導干過的女人,我們也成大領導啦,哈哈哈。”他們這樣打趣。
“拉倒吧,一晚上大一百,想想得了你,再說都是女人,一拉燈都長一樣,也不見得多有意思�!彼麄冇诌@樣說。
“徐巧云嘛,我干過,的確沒什么意思,面無表情,不會喊不會叫,木著一張臉,跟被強奸似的,浪費老子的錢�!彼麄冞@樣評價。
“人家以前讓大領導干的,讓你干,肯定不情愿啊�!彼麄冞@樣揶揄。
徐巧云。
方重卻因為這樣那樣粗鄙低俗的語言對徐巧云起了興趣。
因為他很孤獨,他實在想找個說話的人。
他湊了錢,點了徐巧云,這是他歷經無數(shù)女人后,第一次點經歷過無數(shù)男人的女人。
一個嫖客,一個妓女。
徐巧云的確和其他女人不一樣。那些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眼里的情欲都要冒出來,徐巧云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顯得她身形更加瘦弱,手腕不堪一握。
她的神色很冷淡,安靜地站在那里,那張臉長的的確好看,方重看著她無措又緊張,雙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那是一間有些暗又很小的房,只有一張床,床頭柜放著潤滑油和安全套,方重臉紅心跳地看著她,徐巧云卻已經開始動手脫衣裳。
她細白的指尖解了襯衫的紐扣,露出肉色的內衣,兩側肋骨有些凸起,小腹平平,有些茫然地看著方重,輕聲問:“怎么不脫�!�
方重如夢初醒,他的臉蹭的紅到了頭頂。因為他覺得這狹小的房子,昏暗的環(huán)境,竟然讓他感到像在蒸騰,他的腦門在冒汗,頭頂散發(fā)著熱,他慌里慌張地脫了上衣和褲子,卻又險些被自己絆倒在床上,顯得十分笨拙。
徐巧云看著他輕笑一聲。
方重就愣了。
他看著徐巧云淡淡的笑意,那種渾然天成的溫柔,心跳的更快了。
但徐巧云的笑很快就沒了,她又恢復成原本那般模樣,機械似的垂著眸脫褲子,同樣的肉色內褲包裹著圓潤挺翹的臀部,方重卻看到她滿腿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