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蘇婧說:“利弊都跟他講清楚了嗎?”10;氿]巴1(4氿.巴巴7每*日,葷
廖遠停點頭。
高考,這算是人生中第一件大事,決定性很重要,甚至關(guān)乎今后的人生。
一家人都小心翼翼,劉學(xué)本人卻很坦然。似乎并不在意是否能考一個好學(xué)校,與他之前拼命爭第一的野心有些出入。
蘇婧有些納悶:“你們兩個沒溝通過?”
劉學(xué)總不能不想考一個好學(xué)校。
“溝通過�!绷芜h停揉揉眉心,想起劉學(xué)跟他說的話。
“我知道復(fù)讀看起來是更好的選擇,但時間不等人�!眲W(xué)很認真也很平靜地跟他講:“我以前好好學(xué)習(xí),是不想奶奶傷心,后來好好學(xué)習(xí),是不想愧對你對我的幫助,我的確熱愛學(xué)習(xí),看書,解題,專心致志地沉浸在一件事里會很舒服,達到某種成就會感到很自豪……但那都是以前的我,是以前為了什么而努力的我,為了奶奶努力,為了不想心生愧疚努力,但現(xiàn)在我想,人之所以努力,應(yīng)該源于他自己。”
為了自己努力,找到自己的人生定位。像他身邊的廖遠停,執(zhí)著于調(diào)查幾十年前被塵封的真相,做這種看似百害無一利的事,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他又是圖什么?為什么?
廖遠停剛出事的時候他問過他,他給自己的回答是:“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挑戰(zhàn)越難,付出的越多�!�
甚至是越重。
他們都是局中人,沒人能提前看得到結(jié)局,誰都不知道下步該怎么走。他當(dāng)然可以復(fù)讀,為了考一個好學(xué)校拋棄所有,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可能嗎,萬一意外再出現(xiàn)怎么辦?誰給他第二次機會?沉重的代價讓劉學(xué)成長太多,他雖不說,廖遠停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不同,人的思想改變,氣質(zhì)都會隨著變化。劉學(xué)站在他面前,以平和而又商量的語氣跟他講真心話,讓他無法反駁,他真摯地看著廖遠停,說:“我把每一天都當(dāng)最后一天,我希望最后一天我能在你身邊�!�
這就是劉學(xué)跟李峻說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的原因。廖遠停為這場真相付出雙腿,他為這場真相付出看似能夠接納自己的好大學(xué)。
這很公平。
蘇婧聽完久久沉默。她心里感慨萬千,眼里含著濕潤的淚。她一直知道廖遠停和劉學(xué)的感情很好,卻不知道能好到這個地步。他們是戀人,也是并肩作戰(zhàn)的朋友。在劉學(xué)簡單、甚至是簡短的人生閱歷當(dāng)中,他堅定不移地選擇了廖遠停,帶著對未來的畏懼和勇敢,給她一種強烈的堅定,仿佛哪怕世界毀滅,他也會在最后一刻握緊廖遠停的手。
她從不理解劉學(xué)的做法到完全理解劉學(xué)的初衷,沒有任何人和事比廖遠停更重要,所以一切都可以靠后排,包括他自己,他所說的為自己努力,不是指對什么上進,而是努力做自己——盡管看似做出了很愚蠢的決定,但也力排眾議,努力做自己。
這是成熟的必經(jīng)之路。
蘇婧沒再說什么,只是讓廖遠停尊重他,他的想法及選擇。
臨走時,廖遠停微微抿唇,問她:“媽,我爸找過你嗎?”
蘇婧一頓,搖搖頭說沒有。
廖遠停沒再問。
晚上,竇靜云喝的酩酊大醉的回來。是謄把他帶回來的,他身上蔓延著難以忍受的味道,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背上的罪魁禍首吐了他一身。周梅讓他趕快去洗洗,心疼地說怎么喝這么多,穿著拖鞋給人熬醒酒湯。沒三分鐘,停好車的李單也回來了,他身上也沾著很重的酒味,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竇靜云,追到廚房找周梅要中午炸的酥肉吃。謄和竇靜云都喝了酒,只能他去接,他繪聲繪色地跟周梅手舞足蹈地描述竇靜云喝完發(fā)酒瘋的瘋狀,把周梅逗的不行。
廖遠停拿了毛巾給竇靜云擦臉,劉學(xué)默契地端來一盆水。這幾天竇靜云早出晚,回來時就沒清醒過。謄剛下樓,廖遠停就問他怎么回事兒,他特意交代過竇靜云,能安排在中午的酒局就不要安排在晚上。車禍給了他教訓(xùn),他不希望竇靜云也冒這個險,竇靜云也答應(yīng)過他不會。謄站在原地思考。李單擺著手走過來口齒不清地說:“我知道我知道�!彼粦押靡獾卣f:“什么酒缸中午喝完晚上喝,他不暈誰暈�!彼M行了第二次生動傳神地描繪。
“那人我只見了個側(cè)臉,沒看全,體格是真壯實,那倆大胸肌�!崩顔螄K嘖搖頭,“還是個大屁股,怎么可能喝的過他,老竇幾乎是落荒而逃,狼狽不堪�!�
廖遠停和劉學(xué)對視一眼,廖遠�?粗f:“叫什么。”
李單說:“好像姓言,是個挺少見的姓。”
廖遠停挑眉:“你怎么知道�!�
“謄告訴我的�!崩顔纬`揚揚下巴。
廖遠停意味深長地看著謄,謄有些拘謹。
把竇靜云照顧好,眾人都各自睡去,誰都沒把這件事放心上,廖遠停也只當(dāng)這個姓言的是個較為難啃的骨頭。竇靜云這些天白天不著家,晚上不清醒,兩個人也沒交流,等他忙過這段時間,應(yīng)該會和自己對接。
直到隔一天,一個陌生男人上門,看著他們一大群人從容地介紹:“你們好,我是言致明,找竇靜云。”
他穿著黑西裝,如李單所說,肱二頭肌發(fā)達,一看就是練家子。
眾人都在訝異他是怎么找到這里時,劉學(xué)拉拉廖遠停,小聲說:“他的口音。”
廖遠停點頭,他也聽出來了,這恐怕是竇靜云的私事。
這個叫言致明的男人,是從澳門來的。
169.
竇靜云對于言致明來家里找他感到憤怒,甚至是雷霆震怒。他把人領(lǐng)進房間里一頓臭罵,罵的整個別墅都晃了晃。別墅里的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廖遠停勸他消消氣才作罷。言致明只站著低頭挨訓(xùn),面色很平靜,不論多難聽的話,沒有一點翻臉的意思。竇靜云氣的站在窗邊點煙,低頭狠狠抽一口,感覺胸內(nèi)郁積。他瞪著言致明:“還不滾蛋?”言致明看他一眼,又看眼廖遠停,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出了書房。
言致明出去,竇靜云的精神勁兒才緩了過來。他看著手里的煙:“抽一根沒事兒吧?”廖遠停給他倒水:“沒事兒。”
他知道劉學(xué)讓廖遠停戒煙,廖遠停從那以后就沒再碰過煙,想了想,還是把煙掐了,將廖遠停倒的水咕嘟咕嘟一飲而盡。他這些天奔波忙碌,透支地太厲害,眼底一片烏青,還有紅血絲,連衣服都皺巴巴,遮掩不住的疲倦。
廖遠停說他:“別那么拼�!�
竇靜云擺擺手,“不是拼不拼,是這人,陰魂不散。”他跟廖遠停講了始末,廖遠停才明白他為什么那么討厭他——言致明。
他是竇靜云父親找來把他帶回澳門的保鏢。
竇靜云說話毫不留情:“你知道我最煩跟蠢人打交道,就他,那腦子跟被驢踢過似的�!�
廖遠停原本對此沒有理解,直到他看到李單犯賤地湊到言致明身邊問:“兄弟,你這肱二頭肌,是真的嗎?”
言致明說:“是真的。”
李單興奮地搓搓手:“快讓我戳戳�!�
言致明不解:“你沒有嗎?”
李單:“……”
李單轉(zhuǎn)身:“謄,你們都是保鏢,你能不能打過他。”
言致明說:“切磋嗎?可以試試�!�
謄:“……”
周梅連忙岔開話題,笑盈盈地:“吃水果,吃水果�!�
言致明便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吃。
“聽說過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嗎?”竇靜云對廖遠停說:“就是他這樣的。”
他越看越覺得丟人,臉色難堪的下樓,對著吃蘋果的言致明:“滾出來�!�
言致明皺了下眉,蹲下似乎開始準備滾。
竇靜云:“……”
眾人:“……”
竇靜云死心道:“用腳走出來,現(xiàn)在�!�
言致明站起身,跟著他走出去。想
“這是個什么人啊。”李單滿腦子問號,無語地吐槽,聽不懂人話似的。
劉學(xué)卻覺得挺好玩的。廖遠停問他笑什么,他說:“感覺竇哥就需要這樣的人治他�!�
廖遠停點頭,認可他的話。
劉學(xué)摸著下巴瞇瞇眼,故作高深地說:“他們指不定能擦出愛情的火花�!�
這一點廖遠停有點不能茍同了。竇靜云會看上這樣的人嗎?他真的有所懷疑。要是真的,那口味也有點太奇怪了,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據(jù)他所知竇靜云異常討厭跟蠢人打交道,言致明看起來似乎是其中之一。
“為什么?”廖遠停問。
劉學(xué)搖搖頭:“感覺�!彼M力描述自己的理解:“你知道鉆木取火嗎?”
廖遠停點頭。劉學(xué)道:“就跟那個差不多,兩根木頭不停地搓搓搓,碰撞,就會擦出火花,但如果一個是水,一個是木頭,就不會有火花�!�
這是個新奇形容。向來聽說性格互補的人會在一起,還沒聽說性格互撞的人能在一起。
謄倒是能理解言致明的做法,因為同樣身為保鏢,雖然他們兩個顯然不是一個派系,但保鏢的職責(zé)就是聽從主人的命令,主人讓他滾出去,他也就必須以滾這個行動消失。他們是被訓(xùn)練出來的人形機器,當(dāng)然就只能服從指令。
言致明跟竇靜云出去后又挨了一頓激烈的罵。但他神色如常,本來挨罵就是工作之一。竇靜云看他像個粗壯的樹根,任憑風(fēng)吹雨打,他自巍然不動,反而把自己氣夠嗆,他覺得不值,掐著腰平靜了會兒,又讓他走進來。
至此,一家人算是認識這個不速之客。
好在言致明還算懂點事兒,沒有強行要留在廖遠停家里,每天只過來打個照面。但就這,也能讓李單嘮半天。大家雖然都有些唏噓,但想到那是人家的工作,倒也能理解幾分。安排完言致明,竇靜云就馬不停蹄地找到廖遠停。如他所想,還真讓竇靜云查到了點什么,或者說不止一點。
在竇靜云以想要投資而進行考察的名義下,他與當(dāng)?shù)睾脦准颐駹I公司取得了聯(lián)系。來來回回反復(fù)溝通交流,吃喝玩樂,終于成功混跡其間,組成了一個以他為首的小型經(jīng)濟圈。這個圈子里的人雖然都算不上什么大企業(yè)家,也出身普通,卻別小看。里面都是與當(dāng)?shù)卣蚪坏雷罹玫娜�。每一個可以說基本上都是從這里走出來的,最遠也得沾點親帶點故。有的是老家戶籍這里,出去打工后掙到錢回家做生意的,有的是打一開始就從建廠開始干起,慢慢的初具規(guī)模,到現(xiàn)在的妥善經(jīng)營管理的,還有的則是幾個當(dāng)?shù)厝艘黄鹜顿Y合作的畜牧廠建在這里,總之每一個都和幾任鄉(xiāng)縣政府領(lǐng)導(dǎo)打過交道。
“這一點你是怎么想到的?太犀利了!”竇靜云不由得夸贊,“從當(dāng)?shù)氐慕?jīng)濟支柱入手,簡直是打進敵人內(nèi)部。你知道那些人其實都是老百姓出身,有的還住在農(nóng)村,那善談的,一兩杯酒,直接把你當(dāng)兄弟,什么都聊,什么都侃,特別是喝醉后,嘴上沒個把門的,什么當(dāng)初承包土地交了多少租金,哪個鄉(xiāng)政府領(lǐng)導(dǎo)背后是誰,誰有什么作風(fēng)問題,誰因為什么被抓,每年給他們送多少禮,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特別是對于已經(jīng)退休的或者不在職的,那眼里的輕蔑,嘖嘖嘖�!�
士農(nóng)工商,自古商人便是最被人看不起的門路,生意人都是下等人,甚至是下賤者,所以無論多少年輕豪杰,最終的抱負都是考取功名利祿,用來實現(xiàn)人生價值。至于從商,富賈,那都是不被人看得起的,需要上桿子巴結(jié)縣官縣老爺?shù)牡偷热恕?br />
權(quán)利與地位,是比金錢更具有價值的東西。
廖遠停微微一笑,說:“然后呢。”
“然后就是這個�!彼唁浺艄P往桌子上一放,“我怕喝醉了忘了什么重要東西,每場談話都做了錄音�!�
“謝了�!�
“客氣�!�
竇靜云和莊澤翰這里穩(wěn)步進行,唯一不知道進展的就是廖華恩那里。迄今為止他也沒想明白柏佑清為什么要認他當(dāng)干兒子。而且當(dāng)晚他們就舉行了簡單的認親儀式,由廖遠停給他倒酒,而他則是遞給廖遠停一個大大的紅包。接著紅包的時候廖遠停想,如果他沒同意,這份紅包柏佑清沒有送出去,他又會怎么做。
“我爸為什么認你當(dāng)干兒子?”柏安華在微信上瘋狂給他發(fā)消息,滿臉不解。廖遠停則回不知道,他又回:我以為你知道。
柏安華發(fā)了一堆表情包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也不知道!
當(dāng)晚在回去的路上,她又纏著自己的父親柏佑清問:為什么認廖遠停當(dāng)干兒子?
柏佑清給她的回答很隨意:你不是想和他近一點。
柏安華瞪著眼,最終還是她媽媽笑著拉著她的手:“你爸爸認他當(dāng)干兒子是件好事,是想提攜他。你廖叔叔在,他進步太快容易惹人非議�!�
“噢……”柏安華懂了,笑著說:“那你可要處處想著廖遠停,他人可好了�!�
柏佑清笑著搖頭,無奈道:“你呀你,沒事兒多看點書吧�!�
170.
柏佑清要提拔廖遠停的確是他認他當(dāng)干兒子的初衷,但那是在廖華恩沒有跟他表明一切之前,在這之后,他連想保全廖遠停的法子都困難。廖華恩將自己架在鋼刀上,游走于危險地帶,讓人想不到的決絕。但這是把雙刃劍,他在刺傷鄧淮每一分時,這把鋼刀也把他刺傷,甚至更多。參與又或者幫助,都不是一個好選擇。沒有聰明人愿意蹚渾水,但也如廖華恩所說,夜長夢多,誰都不能保證明天發(fā)生的變故必定有利于自己,所以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目前就放在柏佑清面前兩條路:加入,或退出。
他果斷選擇了加入。
不為其他,就為廖華恩的這份決心。雖然鄧淮對自己夠不成威脅,但他也已然無法轉(zhuǎn)變自己的立場,若放任鄧淮登上更高的位置,早晚會碰上。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東風(fēng)折損對方的臂膀,都給雙方一個重新培養(yǎng)下一任的機會。
官與官之間總是相護的。
遑論不見得鄧淮身后的人就袖手旁觀,若讓他借了東風(fēng),這火可就燒到自己這兒了。
好在的是明面上大家還都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誰都不知道上頭的風(fēng)是什么走向,只能加大砝碼,試圖聽到風(fēng)的回響。
“我記得他的經(jīng)歷有問題。”柏佑清給廖華恩提供建議,“想搞垮他,只有一次機會。像遠停說的扶貧造假,沒用,婦女賣淫,也沒用。一個是構(gòu)不成威脅,一個是時間太久遠。只能抓他更嚴重的政治性問題,或者最近嚴重的違法違紀行為,時間最好不超過一年,這才能引起上頭的重視�!�
廖華恩又何嘗不知。
廖遠停他們現(xiàn)在所遇見的困難,不過是冰山一角,但已足夠摧毀他們那個賴以生存的小家。
他嘆口氣,頭發(fā)又白了白。1⒈〝0⑶,㈦⑨⒍8②1更多
柏佑清抓抓他的肩膀。
“你跟遠停說一聲,這個星期天我?guī)ヒ婈惵斆�。�?br />
廖華恩有點驚訝:“這么快?”
“原本想等他回來再說�!卑赜忧逍α诵Γ罢l知道搞出這么多事,現(xiàn)在的不確定性太大,早一天謀后路就早上一份保險�!�
廖華恩沒有再說話。
實際上柏佑清認廖遠停當(dāng)干兒子的目的也不純粹,如果對他無利,他又為什么心血來潮要培養(yǎng)他。
廖華恩心里隱約有猜測,但他沒說,也沒問,更沒表現(xiàn)出來。只是讓李海把劉強的兒子還給他,還付了一些辛苦費。
之前他聽到了在孫昭車上和鄧淮的談話內(nèi)容,對他們的信息又掌握一些。只是不知道這一回合鄧淮要怎么報復(fù)他。他讓李海著手調(diào)查孫昭說的富賈軍和唐新民強奸的未成年,以及涉及到的市政工程,以備不時之需。
每個人都有太多秘密,大家都在薄冰上行走,誰都不知道最終會去往何處。
天終歸會變的。
星期天,廖遠停如約而至。他來到了一處縣鄉(xiāng)交接的農(nóng)家樂似的三層小洋樓前,門前一片空地,大鐵門沒上鎖,正對門拴著一只黑狗。他再三確認柏佑清給他發(fā)的地理位置,就是這里,還有下面他說等會兒到的消息。廖遠停環(huán)顧四周,倒不算偏僻,只是曲徑通幽似的,與鬧日處的一片靜林。閑著也是閑著,他干脆漫步走進,找個能坐的地方。
他不能長時間站立。
也沒有帶手杖。
入門是一片青翠的竹林,竹林處掩著身后波光粼粼的魚塘。廖遠停有些驚訝,順著石子鋪成的蜿蜒小路走近,夕陽西下,水面上蕩漾著斜陽,水塘后更是圈起來的白樺林。
別有洞天,讓人心曠神怡,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清透感。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清新的空氣浸入肺腑,仔細觀察這里的布局,看似普通的小院落,卻十分耐人尋味。各項都恰到好處,多一抹叢林顯得繁瑣,少一筆花樹便顯得單調(diào),如今是正正好,格局通透又富有樂趣。
正想著,打南邊下來一人。廖遠停望過去,對方側(cè)對他,穿著大褂與膠鞋,理著短發(fā),是個身強力壯的中年男人,開始收水塘里的魚網(wǎng),又重又復(fù)雜的網(wǎng)格在他手里快刀斬亂麻,干凈利索又熟練。像是察覺到目光,他扭過來看向廖遠停,濃眉大眼,眼神灼灼有光,讓人感到壓迫。
這不是個一般人。
廖遠停沖他笑了一下�?此救缢�,下盤穩(wěn)健,應(yīng)當(dāng)是個經(jīng)常鍛煉,或者會點功夫的�?傊@里就他兩人,廖遠停干脆朝他走過去,準備向他打聽些情況。
男人瞧他走過來,瞥開目光,繼續(xù)拉魚網(wǎng),待他走近,卻眉頭一皺,撒手走人。
廖遠停愣在原地。
他莫名地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有些尷尬。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他站在原地呆了片刻,退回自己的位置,繼續(xù)等著。
看來這里的人不太喜歡和外人接觸。
他便四處看看,找了個相對大些的樹葉放在臺階上坐著。坐一會兒,站起來走走。約摸過去半個小時,他看到了這里的第二個人。
是個裹著頭巾,戴著圍裙,端著鐵盆的中年婦女,盆里幾條活蹦亂跳的活魚。她身材矮小,有些胖,像劉學(xué)以前看的童話書里的人物。她目不斜視地走過,廖遠停舔了舔唇,追了上去。
“您好。”
女人停下腳步,看向他,目露溫柔:“你好呀小伙子�!�
“請問可以跟您借杯水喝嗎?”廖遠停不好意思地笑笑。女人連連點頭,說:“你先幫我拿一下吼�!绷芜h停接過她手里的鐵盆,鐵盆里的魚擺著魚尾,盡管他已經(jīng)很小心,還是被甩上了水滴,他在心里嘆氣,面上紋絲不動。
女人一去去了十分鐘,回來時手里拿了個一次性杯子,里面有半杯涼白開。
廖遠停接過道了謝,問她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女人笑著搖搖頭,便進了屋。
廖遠停握著水杯,看著擦黑的天和攀上來的月亮,安靜地站著。
又半個小時過去,身后的某個屋內(nèi)傳來了男人女人說笑吃飯的聲音,炊煙裊裊,院子里的燈亮了起來,已然看不見魚塘的水色,只有被風(fēng)吹動的竹葉。
他站的有些疲憊,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兩個小時。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身后吃飯的聲音漸小,說話的人也陸陸續(xù)續(xù)沒了聲音,他才收到柏佑清的短信。說是開會耽擱了,今天領(lǐng)導(dǎo)抽不出空,下周有空再說。
廖遠停靜靜地看著那行字,將手機放兜里,揉了一下腰,輕輕皺了下眉。
這是自他出院以來用腰用的最狠的時候,連跟劉學(xué)做愛都沒這么累。
他將一次性杯子握在手里,盡管四下無人,還是一步步走出院落,讓人看不到疲態(tài)與端倪。
“還不錯。”
屋內(nèi)燈光昏暗,陳聰民喝著熱茶,和桌子另一旁的人說:“這就是老柏那家伙下大功夫給我推薦的人,怎么樣。”
再看他說話那人,體態(tài)沉穩(wěn),目如火炬,正是和廖遠停在魚塘邊對視的男人。
“還可以�!彼院喴赓W地給出評價,沒再多說其他。
“聽那意思是再有半年就回市里了,”陳聰民手上捻著一串佛珠,“叫廖遠停,是廖華恩的兒子�!�
“半年?”男人冷笑一聲,“真夠未雨綢繆的�!�
陳聰民輕輕點頭,“前兩天唐新民和富賈軍剛撤職,最終結(jié)果還沒出來,他現(xiàn)在給我塞人,目的不純啊�!�
男人不解:“那你淌這渾水干什么?”
“二哥。”陳聰民慢條斯理地說,“他現(xiàn)在在彭懷村任職。”
提到彭懷村,男人沉默了。
他是陳聰民的二哥,叫陳延樹。
陳聰民說:“你一直在部隊不清楚,他是這些年最年輕的第一書記,爸的遺愿一直未了,有任何可能性我們都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