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克麩o處可去,也無人可說,眼淚一滴一滴掉在手背上,他好無助。他想廖遠停,想廖遠停抱抱他,想和他說說話。
理智最終決堤,一切難過絕望如洪水般傾瀉。劉學掐著自己的脖子,整個人都在抖,眼淚大滴大滴滾落,胃里抽搐著疼,他彎腰干嘔,什么都沒吐出來。他深深地倒抽一口氣,差點窒息,精神恍惚到緩不過來。
他宛如死去般癱在長椅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爬起來,渾身散架似的直晃蕩。
他很抱歉,有關所有事。一切因他變得更壞的事,一切被他傷害過的人,他都很抱歉。但他沒有辦法了。
他沒有退路了。
回到別墅,許興億剛賞完別墅里種的花。
他看著失魂落魄的劉學,夸道:“花開挺好,月季?”
劉學沒有回。坐在沙發(fā)上倒杯水。
謄和他說還有人想殺許興億,但許興億篤定自己不會殺他。
“為什么�!眲W問。
“因為我知道你們要查什么。”許興億坐在另一端,雙手交叉,悠然自得。
他胸有成竹,云淡風輕的模樣更像來家里做客的。
劉學想過見面是什么樣的。許興億陰險、狡詐、卑鄙,雙方會展開激烈的搏斗,拼個你死我活,這也是他帶刀的原因。萬萬沒想到他這么心安理得,心平氣和。
這讓劉學處于被動地位,不知道怎么抓住他這條光滑的泥鰍。
許興億率先開口道:“聽說你們跟上次的男人是一伙的?你們是什么關系?”
劉學看著他:“跟你有關系嗎�!�
“也有點兒吧�!彼柭柤�,“我總要知道是死在誰的手里吧�!�
劉學挑眉,“你不是覺得我不會殺你嗎。”
許興億:“覺得是覺得,無憑無據(jù)呀�!�
“你想活嗎?”
“這可真是個犀利的問題�!�
許興億翹起二郎腿,“我當然是想活的,但目前看活不活由不得我。這就像田二自殺,場面好血腥啊�!�
他裝模作樣地打個抖,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表現(xiàn)的像這件事很可笑,宛如小孩兒過家家,“田寶偉跟我說了,你們抓到他猥褻兒童,然后把他活生生逼死,那我呢?你們大概會手刃我,但有趣的是你們做不到�!�
劉學站起身,聽的眉頭直跳,“是嗎。”
“是啊�!彼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你們不是還想知道真相嗎?殺了我,你們去哪兒知道真相?”
他嬉皮笑臉的,絲毫沒有之前的友善。長,腿%佬阿﹐姨整理
劉學笑了:“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有一點你可能忘了,如果你真的不怕死,你還逃什么,如果真像表現(xiàn)出來的這么無所謂,你也不會擺出這幅不怕死的樣子給我看,試圖用我想要獲取的信息當作砝碼來博弈�!�
許興億笑了一聲,“我無所謂啦�!�
劉學道:“你最好盡早看清楚,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不一定要你生,也不一定要你死,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說完,他便去了書房,路過謄時偏偏頭。
謄了然,走到許興億跟前微笑著,輕而易舉制止他的掙扎,抓起他的兩只手,挑斷他的手筋。
許興億疼的忍不住哀嚎,狠狠咬著后槽牙,一張臉煞白,冷汗直流,蜷縮在地上,血順著手腕流在地板上,依舊笑著。
剛拖好的地。
謄將他捆起來扔在角落里,將血跡拖干凈,往他嘴里堵了一塊兒抹布,去了書房。
“太像了�!�
劉學站在窗邊看郁郁蔥蔥的樹,好笑道:“太像了。他的目光、行為、言語,都太像了。太像村里那些人,把肉丟在地上,逗狗似的讓我過去。因為他們認為我是傻子,根本不把我當回事兒�!�
表現(xiàn)出來的輕蔑證明對方看到你了,真正的輕蔑直接將你視而不見,宛如空氣。
所以他友好,和善,淡定。因為他看不上劉學,自信地篤定劉學沒法將他怎么樣,有恃無恐。
但是誰給他的自信?又是誰要殺他?聽他的意思背后還有隱情,難道他不是真正的兇手?
結合田寶偉的話看,應該是有人要殺許興億,許興億得到了風聲,不僅如此,他還知道是誰,所以他要跑。同時他將消息告訴了田寶偉,田寶偉就帶著田二一起。
但許興億沒有告訴田寶偉是誰要殺他,田寶偉就以為是劉學,沒成想雙方正好撞上。
根據(jù)謄的描述,田二自殺的當晚,在場的還有一個模糊的人影,藏在黑夜里。
許興億當時的反應,肯定了黑影就是來殺他的人。
如果不是劉學攔著田寶偉,導致時間延后,許興億可能就已經(jīng)跑了。但如果劉學到的再晚一點,許興億可能就已經(jīng)慘死在屋里了。
很明顯,許興億清楚的感受到對方要他死的狠絕。如果不是極致的危險,照著他對劉學輕蔑的態(tài)度,不會像老鼠一樣抱頭鼠竄。
還得是一個他完全惹不起的人,不然他不會跑,只會像對待廖遠停一樣讓對方置于死地。
到底是誰要殺他。
劉學不由自主啃指甲。他隱約察覺到,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他仿佛在逐步深陷,陷入一個被掩蓋、包裹起來的黑色塑料袋。
再仔細深想,這場景多似曾相識。劉學不殺許興億是因為的確如他所說,自己有需要他的地方,但對方這么狠厲,必須將他滅口,就像……就像廖遠停。
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必須死。
劉學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爆炸了。
指甲越啃越禿,他感到強烈的不安,他看著謄,反問自己一個問題。
許興億被他們劫走了,對方不會連他們也殺了嗎?
劉學要想知道真相,就得保他不死,可保他不死,就被迫和他統(tǒng)一戰(zhàn)線,被對方劃為獵殺名單。
所以他總是笑著說無所謂,因為他再一次成功了,成功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就像他拖田寶偉,拖田二一樣。
以身試法,夠狠夠毒。
到底還是落進了圈套。
劉學緩慢地蹲下來抱住自己。
怎么辦?這一切到底該怎么辦?
靜默許久,他起身走了出去。謄跟在他身后。
劉學來到痛苦不堪的許興億面前,兩人四目相對,劉學單刀直入:“誰要殺你。”
許興億艱難地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他有些嘲諷,“但無論哪個,我都惹不起。”
劉學說的更直白,“你惹不起,我更惹不起。我雖然很想知道真相,但我更惜命�!�
劉學看眼謄,“把他送回家吧�!�
許興億愣住,“什么�!�
他眼睜睜看著瘦高的男人朝他走過來,他掙扎著向角落里縮:“你不想知道真相了嗎?激將法對不對?沒用我告訴你,沒用!”
劉學悲哀地看他一眼。
“不是……等下……等……唉�。�!”
許興億像條被沖上岸的魚,費力地跳動著身體,試圖爭取一絲生的希望。
謄提著他,像提一袋垃圾。
劉學淡然地站在原地,“你想的很好,利用我想知道真相的欲望掌控我。但你高估了你對我的價值,我不會因為一塊兒泛腥臭的肉讓自己也惹一身蒼蠅,誰要殺你是你們的事,祝你好運�!�
許興億瞪大眼,張著嘴說不出話。
他不是高估了自己對劉學的重要性,劉學說這番話也不是為了套他的話,更不是什么計謀。只是劉學單純的怕死。
他怕自己出事兒。
他還沒等廖遠停醒,還沒和他說話,擁抱。他寧愿放棄也要確保自己萬無一失。他不敢想他出事兒了廖遠停要怎么辦,他醒過來后看到自己出事兒怎么辦。
他比任何人都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對廖遠停的重要性,就像廖遠停對他。
這或許是他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聽話,懂事兒,不添亂。
一個人的神態(tài)作不了假,許興億看他的模樣知道他沒有騙人,他是下了決心的。
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操他媽的,他崩潰了,手筋都被挑斷了又被送去趕死,這他媽擱誰誰受得了,他媽的要不是他們這兩個賤種,他早就跑了!早就跑了!
“我操你媽!”他怨恨地咒罵,口不擇言,“操你媽!活該被車撞死!撞死你媽的!”
劉學的火蹭的就上來了。
“站住。”
謄的腳都踏出去了又收回來。
劉學走到許興億面前,太陽穴突突直跳,“你說什么�!�
許興億咧嘴一笑,呸的一聲吐他身上一口唾沫。
“撞死你們這群雜碎�!睓M豎都是死,他失心瘋似的古怪地笑,“你以為你逃得了?賤種,早晚弄死你�!�
劉學聽到自己極力抑制的聲音,“廖遠停的車禍是你安排的�!�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他媽逼活該,撞死都是輕的�!彼粗鴦W逐漸扭曲的臉哈哈大笑,“弄死你們操你媽的,一群狗養(yǎng)的雜種�!�
“為什么�!眲W朝他走近,氣的渾身發(fā)抖,鼻頭酸漲,“為什么。”
“惹到不該惹的人了懂嗎�!痹S興億翻了個白眼,“裝逼怪,一個破基層管的還挺寬,你應該感謝我,否則你他媽連個全尸都收不到,操你媽的。”
劉學說:“放他下來�!�
謄輕微皺眉,沒動。
劉學大吼:“放他下來!”
謄頷首,將許興億扔在地上。
劉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拽著他的領子,一拳揍了上去。
許興億偏過頭,嘴里血腥味蔓延,還沒反應過來,又是一拳,緊接著就是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
劉學死死地盯著他,大腦一片空白,瘋了似的揍他,拳拳到肉,很快將那張臉揍的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容。尤嫌不夠,他環(huán)顧四周,大步前往廚房,抽了搟面杖過來,高高舉起,重重落下,把許興億打的像被火燒的水蛭瘋狂扭動。直到他漸漸不動了,謄才攔下劉學。
所有的勁兒卸下,劉學手腳發(fā)軟的跪在地上,看著許興億半死不活的軀體,悲痛地大哭,聲嘶力竭。太累,太累了,他頭暈目眩地砸在血泊中,眼里是旋轉的天花板,他無聲地張著嘴,呆呆地望著,淚順著眼角流下,融合到血里。
謄安靜地站著,突然萌生一個想法。
那就是劉學現(xiàn)在渴望廖遠停抱抱他。
思緒回歸,劉學啞著聲音問他,“死了嗎�!�
“沒�!笨炝�。
劉學從地上爬起來,把搟面杖遞給他,去衛(wèi)生間洗漱。
謄清理著現(xiàn)場,劉學脫了衣服坐在浴缸的角落里,水流順著暖色的燈光淹沒身體,他仰頭看著溫和的光,眼里的淚像流不盡。
奇怪,他并沒有感到開心。
為什么?因為把他殺了也無濟于事嗎。
因為無論怎么做,都無法彌補他帶來的傷害是嗎,因為無論怎么做,都改變不了任何結果是嗎。
廖遠停。
劉學將自己陷進水里,漂浮著,水把他托起來,像仰泳。
不久后,蘇婧打來電話說,廖遠停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從重癥監(jiān)護室轉到普通病房了。
劉學的面部表情仿佛麻木了,他的手在抖,心在顫,他幾乎要喜極而泣,要抓著謄跳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他馬不停蹄地趕往醫(yī)院,蘇婧熬的滄桑許多,愛憐地摸摸他的頭。
“爭氣,爭氣!”李單喘著氣,心里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了,爭氣啊。
周梅也喜不自勝,連忙去買更好的食材,激動的都要哭了。
人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如當初的李單一樣,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
但他們可以看望他了。
保險起見,一個人只能呆十分鐘。
劉學乖巧又焦急地坐在走廊外的長椅上等著,直到蘇婧出來。
蘇婧兩眼淚花,嘆息。
劉學有些納悶,等他進去才知道蘇婧的難過從何而來。
好瘦啊,太瘦了。
他慢慢挪到病床邊,仿佛床上躺著的不是廖遠停,而是一個非常虛弱膽小的小動物,稍微有一點聲響,就會驚到他。
可他實在是太瘦了。劉學的眼一下就紅了。廖遠停本就不胖,遭此重創(chuàng),眉眼深邃至凹陷,雙頰一點肉都沒有,臉色蒼白,嘴唇無色,說是皮包骨一點都不夸張,活像個披著皮囊的骷髏。長﹔腿﹑老﹔阿姨.證﹔理
劉學抽抽鼻子,低著頭,輕輕摸上他的指尖。
廖遠停。
我好想你。
指尖冰涼的溫度傳到手心里,劉學心里酸澀脹痛。
他心疼的要死了。
十分鐘很快,他準時出了病房,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
盡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終歸又有了盼頭。
許興億讓他打的半死不活扔在家里,謄照顧著家里的動物捎帶著他,劉學的一顆心全吊在廖遠停身上,無法轉移注意力。
能看他一眼就足夠,何況十分鐘。
第二天他照常去看他,臨走時,他遲疑許久,最終沒忍住,輕輕彎腰,俯身親吻廖遠停的眉眼。
轉身時,小拇指被很輕地勾住。
劉學渾身一震,僵硬的、不可置信地轉身,病床上的男人睫毛顫動,緩慢睜眼,目光溫柔眷戀。
他非常輕非常輕地,像掉落一片羽毛似的,將劉學的拇指往手里勾了一下。
仿佛在說我愛你。
137.
一瞬間,所有難過、后悔、崩潰、絕望等等情緒決堤,劉學不受控地趴在病床邊痛哭流涕。他強忍著不發(fā)出聲音,憋的渾身顫抖。
“我好想你……”他斷斷續(xù)續(xù)、甕聲甕氣地說,抓住廖遠停的手指不放。廖遠停眼眶微紅,眼角濕潤,很用力地抓劉學的手,以至回血。劉學連忙將手抽出來,滿臉淚痕。他看著那張熟悉、英俊的面容,心臟怦怦跳,大腦一片空白,彎腰就親了上去。
唇齒相貼,廖遠停的嘴巴有些干澀。劉學閉著眼,睫毛顫抖,用舌尖探進他的口腔。有些苦。他還是忍不住哭,咸澀的眼淚蔓延,廖遠停用舌尖勾劉學的舌尖。
兩個人都沒有動,廖遠停也沒有閉眼。
他輕聲說:“等我辛苦了�!�
劉學一頓,眼淚更加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