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其實說起來這個案子倒是意見很統(tǒng)一,算不上什么疑難案件,在當天的討論中占用的時間也不算長,最后檢察長的意見也是不予逮捕。
收拾東西離開會議室的時候,張川走過來用手里的文件拍了一下韓晨心的肩膀,說:"這下放心了吧?"
韓晨心看他一眼,"你可別這么說,你覺得該捕就捕,這個人情你要賣給我我可不敢收。"
"什么話!"張川笑了一聲,"拿這事給你賣人情,我腦袋還沒壞掉!"
韓晨心于是也笑了一下,拿著東西出去了。
檢察院審查逮捕的階段很短暫,決定了不予逮捕,那就是要立即釋放的。
孫哲楊被釋放的頭一天,韓晨心接到了韓衷的電話,希望韓晨心能夠陪他去看守所接孫哲楊。
韓晨心在電話里說:"我明天要上班。"
"請個假吧,"韓衷說道。
在知道孫哲楊這件事之后,韓衷才想起來要去聯(lián)絡前妻,可也就是這時候才知道他前妻已經(jīng)去世幾年了。這幾年孫哲楊都是一個人過的,到現(xiàn)在也沒結婚,現(xiàn)在更是鬧出了這么大的事情。
韓衷心里還是覺得有些難過又有些愧疚的。他現(xiàn)在在一個企業(yè)當小領導,算是個領工資的閑置,許嘉怡已經(jīng)退休開始領退休金了,韓晨心工作穩(wěn)定了,就只剩下韓梓馨一個女孩子還在讀書,總的來說家里算是挺富足的。于是韓衷開始想要補償他的大兒子了,在知道孫哲楊因為證據(jù)不足被釋放之后,韓衷就開始盤算著要為這個孩子做些什么。
而在這之前,許嘉怡肯定不會喜歡孫哲楊他是心里有數(shù)的,他也不會去勉強這個。但是韓晨心,他從心里希望他的兩個兒子能夠好好相處。他的大兒子現(xiàn)在關過監(jiān)牢,又連工作都沒有,看起來是個一事無成的樣子,他的小兒子既然有本事有出息,那么以后也希望他能夠關照著大哥一點。
韓晨心還沒察覺到韓衷那么多的想法,只是感覺得到韓衷想要補償?shù)男膽B(tài)。
在他委婉拒絕之后,韓衷卻沒有打消希望,一直在電話里勸他,他后來也就不好說,答應了韓衷的要求。
那天早上,韓晨心先開車去接韓衷,然后往看守所開去。
"我媽知道嗎?"在路上,韓晨心問韓衷。
韓衷說道:"我沒跟她說。"可是他在家里打電話,多少許嘉怡應該聽到一些了。
韓晨心于是問他:"你打算怎么跟我媽說?"
韓衷沒有回答,其實他也沒有想好,他還不至于天真到覺得能夠讓孫哲楊跟他回家,然后一家子好好相處。他想的是孫哲楊能夠有地方安頓,然后自己幫他找個工作,錢少一點不重要,關鍵是環(huán)境最好單純一點,以后父子有空就一起吃吃飯,自己接濟他一下,幫他安一個家,這樣就差不多了。
至于對方會不會接受他的好意,韓衷還從來沒有想到過。
韓晨心也就沒有開口提醒他。
韓晨心還是借著工作的便利,把車停在了看守所的停車場里,他坐在車里等待著,從這里可以看得到看守所的大鐵門。
不過韓衷卻有些耐不住性子,他從車上下來,原地來回走著,目光一直沒有從那扇鐵門挪開。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鐵門旁邊的小門打開了,高大的孫哲楊從門里鉆出來,因為穿得單薄,所以下意識攏了攏衣服。
韓晨心沒有動。
韓衷卻是立即朝那個方向走了幾步,但是又停了下來,他有些情怯,甚至不知道該怎么跟久未謀面的兒子開口說第一句話。
孫哲楊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們這個方向,修長的雙腿邁開步子快速地朝外面走去。
韓晨心這才按了按喇叭,示意韓衷上車,然后開著車追了過去。
他們的車在看守所大門前攔下了孫哲楊,韓晨心按下車窗,又按了一下喇叭吸引孫哲楊的注意。
孫哲楊低頭看過來,看到韓晨心時還只是微微有些詫異,然而在接下來看到韓衷之后,他的神情明顯變得有些陰冷。
韓衷在看到孫哲楊的表情之后,心里咯噔一下,本來想要說的話也沒有說出口。
"先上車吧,"韓晨心不愿在這里擋住別人的路,"這里不好打車。"
韓衷于是也說道:"小誠,我和你弟弟來接你的,我們上車再說吧。"
后面一輛車這時候開始用力按喇叭。
孫哲楊終究還是沒堅持什么,他拉開車門上了汽車后座。
韓晨心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往市區(qū)的方向開去。
車上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因為誰都沒有說話。韓晨心是不知道說什么,韓衷則是與些緊張,什么都說不出口。
直到孫哲楊問了一句:"去哪兒?"
韓晨心才說道:"你想去哪兒?"
孫哲楊沒有回答。其實他現(xiàn)在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他之前一直住在女朋友朱小艷那里,現(xiàn)在出了這種事情,肯定是不能回去住了,而他租的房子早已經(jīng)退了,現(xiàn)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還得去找房子住。
因為孫哲楊一直沒有回答,韓衷問了一句:"你現(xiàn)在住哪里?"
孫哲楊看也沒看他一眼,冷冷說道:"與你無關。"
如果說在小時候,韓衷剛跟他媽鬧離婚的時候,他恨許嘉怡,恨韓晨心,卻還希望韓衷能夠回來,那么漫長的歲月過去,他對許嘉怡和韓晨心的恨意逐漸淡了,唯有對韓衷,卻是恨意越來越濃烈。
他一點也不想跟這個人扯上關系,但是他有時候又想自己如果能夠把韓衷的錢搶過來,把韓晨心母子趕出去,倒也是挺解恨的。
韓晨心轉(zhuǎn)過視線,注意到韓衷因為孫哲楊的這一句話,額頭滲出了汗水,明明已經(jīng)是十月底的天氣了。
他終于還是開口說道:"你之前住那個房子還是你女朋友的吧?"
這些消息,是他在辦案的公安那里打聽來的。
孫哲楊沒有回答。
韓晨心對韓衷說:"我看還是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快中午了。"
韓衷點頭,"好的,找個地方吃飯再說。"
韓晨心找了個路邊好停車的小面館,打算隨便吃點東西。本來韓衷的意思是去吃好一點的,不過韓晨心覺得孫哲楊差不多也該餓了,還是先吃點東西墊一墊肚子。
走進面館,孫哲楊抬頭看了一眼貼在墻壁上的菜單,問韓晨心道:"你請客嗎?"
韓晨心說道:"你隨便點,我請客。"
孫哲楊于是要了一碗大碗的鹵肉面,又格外點了一盤大份的鹵肉和一碗豬蹄湯,這也算是這個小面館能點的最豐盛的一頓了。
等待煮面的時候,孫哲楊出去買煙,這回他沒要求韓晨心請客了。
韓晨心與韓衷在一張桌子旁面對面坐下,韓晨心扯了衛(wèi)生紙在來擦桌面,一邊擦一邊對韓衷說道:"他現(xiàn)在住的地方也沒有,你打算怎么安頓他?"
韓衷有些猶豫,"不行就先租個房子……"
他話沒說完,孫哲楊已經(jīng)拿著煙跟打火機回來了,他走到桌邊,直接拉開韓晨心旁邊的凳子一屁股坐下來,然后用劣質(zhì)的塑料打火機為自己點燃一根煙。
韓晨心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不抽煙,對于不抽煙的人來說,煙味是很刺鼻的。
孫哲楊察覺了他細微的表情變化,重重吸了一口煙,朝著韓晨心的方向吐去,然后說道:"檢察官同志,要不要來一根?"
韓晨心說道:"不用客氣,我不需要。"
孫哲楊輕笑了一聲,反正只要韓衷那一家子人過得不開心,他就該要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
章
老板很快端了一盤子鹵肉和一碗豬蹄湯上來,至于面條還在鍋里煮著,會稍微慢一些。
孫哲楊掰開一雙一次性筷子,絲毫沒有客氣地大口吃了起來,他很久沒有吃過油水這么充足的食物了,準確地說,他已經(jīng)很久連肉都沒有吃過了。
韓晨心和韓衷都看著他吃,沒有動筷子。
隨后老板把三個人的面送過來了。
孫哲楊拿筷子很快將面條拌得勻了,然后夾了一大筷子送進嘴里,發(fā)出絲毫不講究的吸面條的聲音。
韓衷沒什么胃口,吃了兩筷子就停了,韓晨心倒是不緊不慢將他的那碗面吃下去一大半。
雖然是號稱的鹵肉面,但是面條里面只有兩、三片鹵肉而已。
韓衷干脆拿筷子,幫孫哲楊把前面盤子里的鹵肉夾到他的碗里。
這么溫情的待遇,韓晨心都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享受到了,只有他小時候,韓衷偶爾能來跟他們母子一起吃飯的時候,才會幫韓晨心夾夾菜。
可是孫哲楊卻連頭都沒有抬起一下,用筷子把面條和鹵肉一起夾起來,送進嘴里。
孫哲楊比韓晨心先吃完面,看了一下埋著頭還在吃的韓晨心,問道:“豬蹄你們不吃嗎?”
韓衷搶在前面說道:“你吃吧,我們不用�!�
其實他本來想問孫哲楊還吃不吃些別的,可又覺得這里的東西用來招待許久沒見面的大兒子,實在不夠檔次,他還是想著晚上能帶孫哲楊去吃些好的。
孫哲楊把豬蹄湯端到面前,一個人把豬蹄啃了,然后把湯水連同里面的豆子一口氣全部吃了個干凈。
他放下筷子,這才覺得飽足了。
“夠了嗎?”韓晨心已經(jīng)放下了筷子,問他道。
孫哲楊伸手拿了張紙巾,一邊擦嘴一邊點頭,“飽了。”
韓晨心于是招手叫老板來結賬,結果韓衷搶著把錢給了,“我來我來吧,”他說,急急忙忙掏出錢來遞給老板。
吃完飯并沒有急著離開。
孫哲楊又點起一根煙來,這一回不緊不慢地抽著,發(fā)出輕輕一聲嘆息。
韓晨心先開口問道:“有什么打算?”他是司機,他必須得確定他們接下來的路線,才好出發(fā)。
韓衷對于這個問題也不知道怎么才好,他看著對面的兩個兒子,突然就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在過去許多年的歲月里,他不管說什么,他的兒子都會仰著頭看他,認真聽著,尤其是他的大兒子,這個孩子表面上要皮一些,可是其實比起他弟弟來,他還要更聽話一些,就像每個普通的小男孩一樣,對父親有一種天生的崇拜,不管韓衷說什么,那時候的孫哲楊都會興高采烈地跟在他腿邊上,大叫著“好!”,然后滿懷熱情地沖上去。
然而韓晨心卻從小就沉默冷靜,或許是殘缺的家庭對他的性格造成的不好的影響,他什么話都悶著不說出來,韓衷買了禮物去看他,韓晨心總是默默接過來,然后被許嘉怡要求著說謝謝,臉上卻看不到一點興奮或者高興的神色。
韓衷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韓晨心初中時候被他哥哥把腿打傷裂開一道大口子那次,他一瘸一拐回到家,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臉上連痛苦的表情都看不到。是許嘉怡看他走路不對,叫住了他,脫下來褲子才看到那一條猙獰的傷口。當時許嘉怡差點嚇暈過去,可是韓晨心仍然沉默著。韓衷問他是怎么傷的,他抬頭看著韓衷,說:“是你兒子打的�!�
那一次韓衷覺得心很涼,因為韓晨心沒有感情也沒有情緒的“你兒子”三個字,韓衷不知怎么,險些就哭了出來,他這才抱起韓晨心,急急忙忙往醫(yī)院趕去。
那時候尚且年輕的韓衷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在這樣一種環(huán)境下,與兩個兒子坐在一起,吃了這么一頓飯。
孫哲楊抽著煙,目光有些渙散地看著前方,其實他這時候什么都沒看進眼里,也什么都沒有想,他只是單純地享受香煙在肺里彌散的快感,要知道他被關在里面的那些日子,想抽煙已經(jīng)想到快發(fā)狂了。
韓晨心問出來的問題沒有人回答他,他于是也不再問了,看了一眼對面看著孫哲楊有些走神的韓衷,又看一眼正在走神的孫哲楊,韓晨心站了起來。
凳腳在地面摩擦發(fā)出聲響,孫哲楊突然回過身來,轉(zhuǎn)頭朝韓晨心說道:“檢察官,能送我去小艷那里嗎?”
韓晨心低頭看他,用平板地聲音告訴他:“朱小艷在殯儀館�!�
孫哲楊“嗤——”一下笑出聲來,“我說她家里,殯儀館還是算了吧,才從看守所出來,不去那種地方觸霉頭�!�
朱小艷的家就是犯罪現(xiàn)場,前段時間是被警方保護起來了,現(xiàn)在不知道有沒有交還給朱小艷的親屬。
韓晨心還是提醒他道:“那里你應該住不了了。”
孫哲楊說:“住什么?我不住,我去收拾一下東西,我衣服什么的都在那里,可以去取回來吧?”
韓晨心想了想,“我?guī)湍銌枂栟k案的警官吧�!�
韓晨心在偵監(jiān)上的工作,平時聯(lián)系最緊密的,還是分局和市局的辦案刑警。負責孫哲楊這個案子的警官,韓晨心也是打過交道的,并且有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
在他出去面館外面打電話的時候,桌邊上就只剩下韓衷和孫哲楊父子面對面坐著。
韓衷終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問道:“你收拾了東西,打算去哪里?”
孫哲楊抬眼看他,“沒地方去,睡大街吧�!�
韓衷頓時被他一句話堵得臉色很難看,“別這么說,我們這不是在商量嗎?你有什么打算,也先說出來聽聽啊�!�
“沒有打算,”孫哲楊直截了當?shù)卣f著。
其實這話并不是為了使韓衷難堪而故意說的,他的人生自從被打亂之后,他就一直過著這種沒有打算的生活。
他從部隊退伍回來就一直沒有正式工作,之前當過一段時間高級賓館的保安,后來因為跟客人打架被開除了,之后又在城郊的鞋廠打過一段時間的工,因為跟管他的車間主任有沖突,很快也干不下去了。
這兩年東混西混,始終沒有一個正式穩(wěn)定的工作,拮據(jù)的時候試過天天吃泡面的生活,窮到口袋里只剩下幾十塊錢。
他實在沒有什么特別的技能和本事,除了一副出眾的外表,就是打架夠厲害。不過也就靠著人長得好,他遇到了倒追他的朱小艷,朱小艷比他還大了兩歲,是一個茶樓的老板。遇到朱小艷之后,給他在茶樓安了一個領班的工作,然后兩個人迅速發(fā)展,他很快搬到了朱小艷那里去住。
生活開銷都是朱小艷在負責,他每個月發(fā)的工資都自己花光了。在朱小艷出這事之前,他正趕上一個月工資花完,青黃不接的時候,現(xiàn)在口袋里只剩下不到兩百塊錢。
這些錢在他進看守所的時候被沒收,現(xiàn)在出來,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韓晨心掛了電話走進來,對孫哲楊說道:“我跟他們約了時間,讓你明天過去朱小艷那里收拾東西。”
孫哲楊點點頭,沒什么可說的。
韓衷這時候站了起來,他走到韓晨心身邊,說道:“你跟我過來一下,我有點事跟你說。”
韓晨心跟著韓衷又出去小面館,父子兩個站在汽車旁邊,韓衷開口說道:“晨心,爸爸麻煩你個事兒�!�
韓晨心看著他不說話。
雖然很難開口,可是韓衷還是說道:“你能不能先把你哥帶到你那兒住幾天?”
韓晨心聞言,本來垂在身旁的雙手不自覺抬起來抱在胸前,這是個抗拒的動作,他沒有說話,但是他用沉默和行動語言來表示自己的反對。
韓衷輕聲說道:“我知道有些勉強……”
“去住旅館吧,”韓晨心打斷他,“我出錢。”
韓衷為難地看著他,“我怕他一聲不吭地走掉�!�
韓晨心說道:“他那么大個人,真要走的話,就算我在也攔不住�!�
韓衷嘆口氣,“總是有個人照看著吧,你看他現(xiàn)在那個樣子,丟下他一個人,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來�!�
韓晨心本來下意識便要開口說道:怎么不帶他跟你回家?不過話沒說出口,又想自己這是在給誰添堵呢?為什么不帶回家?當然是因為家里有他的媽媽和他的妹妹,怎么帶回家?這話說了沒意義,真帶回家了,也是給自己親人添堵。
韓晨心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已經(jīng)下午兩點了,他跟分局的辦案警官約的時間是明天上午,到時候去朱小艷那里收拾了東西,孫哲楊應該不會想要一直在他那里住著不走的。
韓衷一臉抱歉又帶著期盼的眼神一直看著韓晨心。
韓晨心轉(zhuǎn)身朝小面館里面走去。
孫哲楊正在叼著煙擺弄他的手機,手機關了那么久的機,再開機卻是快沒電了。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的來電號碼,孫哲楊接起電話,聽到里面的人急急忙忙說了一句:“孫爺?”
孫哲楊面無表情說道:“打錯了�!比缓髵祀娫挼耐瑫r,屏幕顯示著電池耗盡了,自動關機了。
他察覺到有人走到他身邊,轉(zhuǎn)頭看過去,便見到韓晨心在他面前站著,對他說:“今天暫時去我那里住行不行?”
韓晨心說這話時,顯然也不是太情愿,卻沒料到接下來孫哲楊直截了當回了他一句:“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
章
跟在韓晨心身后走進小面館的韓衷正聽到孫哲楊那一句“不去”,他當時就急了,“怎么不去?”
孫哲楊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漫不經(jīng)心將手機收回了上衣口袋里。
韓衷在他對面坐下,說道:“我問你打算你又不說,住的地方你現(xiàn)在也沒有,去你弟弟那里暫時住幾天怎么了?”
韓晨心轉(zhuǎn)過頭朝著面館外面的公路看去,這條道路車并不多,又是午后人最少的時間,偶爾才能見到一輛汽車呼嘯著飛馳而過,帶起漫天的灰塵,紛紛揚揚盤旋著又逐漸沉淀落下。
崇豐市的天總是看起來灰蒙蒙的,一年四季都很少見到太陽,或許有氣候的關系,同樣這座城市也并不能算得上干凈,道路兩旁的樹葉上全都積滿了灰塵,看起來沉甸甸的。
城市的快速發(fā)展,總是需要舍棄一些東西,付出一些代價,而不管住在這座城市里的人愿不愿意付出這些代價。
韓晨心猛然間注意到自己走神了,他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韓衷還在繼續(xù)勸說孫哲楊。
而孫哲楊似乎同樣在走神,他手里的煙已經(jīng)快燃到盡頭了,許久也沒有見他抽上一口,只是那么夾在指間,雙眼沒什么神采地看向前方。
“……你現(xiàn)在沒工作沒房子,就連錢也沒有,你要去哪里��?真睡大街?”韓衷的語氣里充滿了擔憂,就好像已經(jīng)看見了孫哲楊躺在大街上的樣子。
孫哲楊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他把煙頭按滅在桌上,然后對韓衷說道:“你這么關心我,就拿點錢出來吧�!�
他確實是沒錢了,他身上那點錢,找間條件最差的小旅館也住不了兩天,而且他還要吃飯。
韓衷卻是頓了一下,突然從衣服內(nèi)袋里掏出一沓錢來,他今天確實是帶了錢來想要給孫哲楊的,可是他現(xiàn)在臨時改了主意,他把五千塊錢遞給韓晨心,說:“你哥去你那兒住,這些算是生活費,你先給他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