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這還不是最核心的——邵千山這么干,從根本上,是要封住商南淮替沈灼野說話的嘴。
如果這事真鑿實了,接下來的《重聚首》,不論商南淮查到什么、弄清什么,對外公布什么,都會徹底失去公信力。
誰都會這么想……話甚至就在嘴邊上了。
商南淮會維護沈灼野,無非是因為感情原因。
誰知道真假?說不定是什么高級洗白手段,這年頭買通幾個人、偽造點證據(jù),是什么難事?
說不定這兩個人早就搞到一塊兒了,沆瀣一氣,顛倒黑白……
邵千山到底在圈子里摸爬滾打多年,比誰都更清楚這件事的死穴——當(dāng)初那些事,商南淮要是非得查,就必須得保持局外人的身份。
商南淮要入了局,那就說什么都沒有用,不會有人信,不會有人聽。
“問問姓邵的,到底為什么這么害怕,他怕什么?”
商南淮嗤笑:“他這不是懲惡揚善嗎?一報還一報,他怕什么——怕造謠誹謗被挖出來,去蹲號子?”
這話說得夠狠了,在這個圈子里,除了像沈灼野這種格格不入的……說實話,絕大多數(shù)都沾點不干不凈的事。
商南淮要是真撕破了這個臉,跟邵千山不死不休,以后圈子里只怕也沒人敢再沾他。
真到這一步,幾乎就跟封殺沒什么區(qū)別。
商南淮的確有退圈的打算,可也不是這么點雷引炮地退,聽著電話對面驚慌失措勸,咬著后槽牙用力磨了磨:“少廢話,告訴姓邵的……誰也不想走這一步�!�
誰也不想走這一步,商南淮當(dāng)然給他準備了別的菜。
要是邵千山執(zhí)意這么干,金牌經(jīng)紀人手底下的十幾個藝人,就會同時爆出相當(dāng)勁爆的大料,讓邵大經(jīng)紀忙得左支右絀、自顧不暇。
商南淮不是沈灼野,商南淮沒有良心,不會考慮那十幾個藝人無不無辜。
邵千山?jīng)]能留住沈灼野這么棵搖錢樹,已經(jīng)讓公司相當(dāng)不滿了——現(xiàn)在公司那些高層還不知道,沈灼野那些黑料,甚至是邵千山親手放出來的。
要是知道了這個,那些唯利是圖的高層,會怎么看邵千山這個聲名顯赫的頂尖經(jīng)紀人?
原本不知道還能撈多少錢、多少名聲跟資源的“重要資產(chǎn)”,就毀在邵千山手上,那些人難道會善罷甘休?
商南淮跟邵千山糾纏了這么多年,感情沒剩下多少,利益早就千絲萬縷地割不斷了,要斗就是兩敗俱傷。
商南淮抹了把臉,狠狠罵了一句。
“告訴姓邵的,這次越界了——他要真這么干,那就誰也別安生。”
商南淮說:“有本事的,盯著爸爸一個人咬,我們兩個往死里打,別扯別人�!�
別扯沈灼野。
沈灼野都特么快冤死了,沒招過人沒害過人,偏偏什么破事都有份。
好不容易跑去躲清凈,才安生兩年,就又得被拉出來,讓人戳著脊梁骨議論,跟最可恨的對家扯得不干不凈。
商南淮要是沈灼野,早就黑化報復(fù)這操蛋的世界了。
電話另一頭,工作室聽了商南淮的吩咐,趕在這批料被放出來之前,抓緊時間聯(lián)系對面交涉,又憂心忡忡地問了幾句話。
“……”商南淮被這些人氣得肺管子疼:“當(dāng)然是假的!”
邵千山那禍害說過半句真話嗎?!
他怎么可能追求沈灼野——這年頭一張嘴一閉嘴就能傳瞎話,當(dāng)初搶資源,人腦子都快打成狗腦子了,他照顧過沈灼野一回嗎?讓過沈灼野一回嗎?
反倒是沈灼野讓給他過幾個資源……想起這事商南淮還堵得鬧心。
商南淮長這么大,就沒在誰面前這么丟人過,為數(shù)不多的幾回,全丟這個最不對付的對家面前了。
沈灼野讓給他那檔真人秀,說是檔期撞了、不適合參加,其實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是因為那檔真人秀有個相當(dāng)?shù)赂咄氐那拜�,不是圈子里的,是位多年沒出山過的廣播電臺評論員。
同咖位的藝人只要一個,商南淮沒搶著,興沖沖準備的絕版錄音帶、親筆信全打了水漂,氣得大半夜去喝酒。
喝痛快了找司機,兩個S打頭的備注挨在一起,半杯酒灑上去,手機自己打給了沈灼野。
這種事只有騙小姑娘的偶像劇里有,商南淮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真能干出來。
在酒吧包間里借酒澆愁、抽煙抽得云山霧罩的商南淮,一邊對著空氣痛罵沈灼野,一邊跟拿著頭盔的沈灼野對了個正著:“……”
……至少這天商南淮沒跟著沈灼野回家。
要是跟了,那就離譜過頭了……商南淮那天喝得還剩一線理智。
商南淮掙扎著重新給司機發(fā)了短信。
等司機來的時候,沈灼野站在包間的窗戶邊上,聽他絞盡腦汁編故事,遮遮掩掩解釋了半天。
沈灼野沒有打斷人說話的習(xí)慣,聽他一口氣編出二十個借酒澆愁的理由,才點了點頭:“那個真人秀……”
商南淮一口酒嗆得天翻地覆。
“我不去了�!鄙蜃埔罢f。
商南淮愣住:“為什么��?錢給的不錯,輕松,待遇也好�!�
“那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鄙蜃埔罢f,“檔期也調(diào)不開。”
商南淮被天上掉餡餅砸中,固然驚喜,卻也不無懷疑:“你小時候不聽廣播?他以前可火了,夢中情音�!�
沈灼野搖了搖頭。
沈灼野沒聽過廣播,他本來去廢品回收站,想低價收個報廢的收音機,拿回來試著修一修。
但看門的不叫他進,怕他手腳不干凈,偷里面的東西。
“……成,那我可就叫人搭線了。”
商南淮不欠沈灼野人情:“我賠你一個,你想要什么?”
他說完,又難得的設(shè)身處地,替沈灼野想了想——沈灼野估計也不想要什么,沈灼野可能最想要休息和睡覺。
所以商南淮轉(zhuǎn)著喝蒙了的腦子,吃力想了半天,又補充:“叫我做件事也行�!�
沈灼野說:“你把煙戒了吧�!�
商南淮愣了愣。
“你已經(jīng)泡夜店、泡酒吧了�!鄙蜃埔跋肓讼耄俺闊�、酗酒、縱欲……”
“……”商南淮早晚被他氣死:“我沒縱欲。”
“好吧�!鄙蜃埔懊銖娦潘�,“你要做個酒鬼,就別抽煙。”
要做個煙鬼,就別喝酒。
沈灼野就很少抽煙,從不沾酒,他見過很多人都是這么死的。
商南淮虛弱地看著他:“……哦�!�
商南淮想不通:“可是……咱們倆不是對家嗎?”
沈灼野管他這個對家干什么?
沈灼野也想知道,商南淮這個對家在酒吧喝醉了,為什么要給他打電話,說“不來接我就死在這”。
商南淮:“……”
“你至少戒一個�!鄙蜃埔罢驹诖扒�,看見商南淮的車來了,就拿起頭盔。
他不想跟煙鬼酒鬼混在一起:“不然的話,你下次再找我,我就不管了�!�
……
當(dāng)時,商南淮光是被他噎得頭疼,外帶惱羞成怒——什么叫“不管了”,說得好像他總要沈灼野管他一樣。
總共就兩次,一次是在夜店,情況緊急實在不得已,一次是在酒吧……
這么想了一會兒,商南淮自己也泄氣。
他平時不是這種人,不是煙鬼也不是酒鬼,更沒縱欲……沈灼野到底對夜店有什么離譜的偏見。
平時商南淮裝得人模人樣,待人接物彬彬有禮,禮貌周全從不出錯,是個風(fēng)評相當(dāng)好的正人君子。
只不過,裝君子的時候,他和沈灼野的立場針鋒相對,也不會聯(lián)系對方。
商南淮失態(tài)的時候極少,每次都被沈灼野撞上……又或者是他每次失控,自己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找上沈灼野。
“做兩手準備,防備著邵千山。”
商南淮回過神,對電話里說:“要是他兩面三刀,背地里還要放那些料,就立刻針對性澄清。”
商南淮知道邵千山想干什么——他還偏偏查定了,姓邵的早晚要去蹲局子。
商南淮其實已經(jīng)暗中聯(lián)系了幾個熟人,打聽過一圈,輾轉(zhuǎn)問出了幾個當(dāng)事人的位置。
節(jié)目組對他的計劃也很相當(dāng)興趣,要是能趁著這次機會,把一個情懷節(jié)目向上拔高,跟著嘉賓抽絲剝繭,挖出背景故事中的謎團……那不是“火爆”這么簡單。
就是這些相當(dāng)順利的進展,讓邵千山感覺到了嚴重的危機。
節(jié)目組這次下了大血本,制片人鉆破了腦袋,總算找宣傳部門報備成功,甚至拿到了相關(guān)單位的配合函。
有一期的拍攝地點定在了監(jiān)獄,商南淮很期待去見見那些真正的混混——商南淮很想知道,沈灼野這個脾氣,小時候到底都過了些什么日子。
邵千山越惹他,他越要把所有事全翻扯出來。
這事商南淮管定了。
“要是那邊老實了,就繼續(xù)說我們倆亦敵亦友。要還折騰,就說我們倆老死不相往來�!�
商南淮舉著手機:“怎么難聽怎么說……采訪是我蹭熱度,我搶了他八百個資源,我半夜往他家門上潑油漆——抹黑你們還不會?”
這已經(jīng)是公關(guān)的基本素養(yǎng),電話里雖然心驚膽戰(zhàn),卻也只能把多余的話咽回去,答應(yīng)下來著手準備。
商南淮激情開麥半個多小時,罵得口干舌燥,打開沈灼野的儲物柜翻找,想找個水壺?zé)c水喝。
沈灼野這住處是開發(fā)商裝修的,后來就沒動過,打了一排頂天立地儲物柜,要找點什么相當(dāng)不方便。
商南淮邊在心里吐槽,邊卯足力氣拉開一扇卡住的柜門。
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
柜門剛打開,里面的東西就跟鬧鬼了一樣,明明收拾得整整齊齊,卻西里轟隆全掉出來,把商南淮迎面埋了個結(jié)實。
最見鬼的是個木頭箱子,黃花梨木的,“咣當(dāng)”一聲狠狠砸在商大明星腦門上。
商南淮:“……”
商南淮站在三大床棉被中間,面無表情,撿起那個木頭箱子準備啃了。
他以為這又是沈灼野囤的月餅盒子,拿在手里才發(fā)現(xiàn)相當(dāng)小巧,一只手就能握得過來——做成了個相當(dāng)神秘的寶箱造型。
商南淮上次見這東西,還是小時候……外國那種海盜電影流行,店門口賣著糊弄小孩子的,里頭說是“金銀財寶”,其實就是花花綠綠的糖塊。
商南淮一手還舉著手機,單手拿著那個小箱子,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有個很精致的金屬搭扣。
“什么事?沒事……沒動靜,你們聽錯了。”
商南淮說:“干你們的,去搞姓邵的,給他弄點事忙活�!�
“真什么瞎話都敢編。”商南淮想起邵千山那嘴臉,就忍不住想開嘲諷,“我喜歡沈灼野?瘋了……”
他低聲說著,隨手撥開那個金屬搭扣,出于好奇,看了看里面的東西。
……商南淮對著箱子里的東西,愣了愣。
他想起那天半夜,在那座山上,對沈灼野說過的話。
——“陪你折騰這一宿,送我點東西還禮?”
“有點誠意�!�
“這不都是送的人自己想?”
“送我個你自己做的……”
商南淮按掉手機,扔到一旁,重新仔細看那個木頭小寶箱。
他知道沈灼野這人,外頭看著硬,里頭天生心軟。
他知道沈灼野好得什么都答應(yīng)。
答應(yīng)了就做,被纏上了,就做不到不管。
商南淮其實戒煙了,也戒了酒,戒了兩年了……他有時候想不通,不是都戒了嗎,沈灼野怎么不回來管了?
不是說戒了就行了嗎?
他真沒縱欲啊。
商南淮托著這么個不大點的還禮,站了一會兒,蹲在地上。
商南淮有點煩躁,抓了抓頭發(fā),心想這事怎么還解釋不清楚了,他總共也沒去過幾次夜店。
姓邵的當(dāng)然是在扯淡,他瘋了才會喜歡沈灼野,他就是……有點想見一個朋友。
行吧,行吧,有點……很想。
商南淮這一輩子,走到現(xiàn)在,仿佛熱鬧至極,但好像也就交下一個朋友。
商南淮看著手里的小木頭箱子。
都兩年了。
漂亮安靜的黃花梨木,做了個寶箱,寶箱打開,里面裝著滿滿一盒戒煙糖。
第56章
工作室的回擊有不錯的效果。
邵千山從來就不是個能豁出一切的人——商南淮也不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兩個才是一類。
所以商南淮也最知道,怎么找邵千山的七寸、死穴。
接下來的兩天,
日子都過得相當(dāng)平淡……除了不知為什么,
商南淮非得住在沈灼野的房子里,
還去買了盆仙人掌。
商影帝戴著墨鏡口罩,
穿著風(fēng)衣,
一大早去花鳥市場,紆尊降貴親自挑的。
綠瑩瑩的一盆,小白刺又尖又硬,
一碰就扎手。
長得挺精神,也漂亮。
莊忱在用精靈球抓妙蛙種子,
系統(tǒng)跟著出門,一路都很猶豫……要不要想辦法提醒任務(wù)目標,這盆仙人掌是塑料的。
“是商南淮的房子。”
莊忱放下手柄,
和系統(tǒng)一起飄去客廳,
看商南淮給仙人掌澆水:“他買下來了。”
系統(tǒng)也差點忘了這么一回事:“對……這也不是沈灼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