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問下，你們撤離白龍鎮(zhèn)，有不要的東西么？我不介意收收破爛啦。例如脫谷機呀，脫谷機呀，啥啥的�！�
宋玉廷再次被蘇焱逗笑。
每每與她談話，他都忍不住開懷大笑。
他舍不得她。
也舍不得勉強她。
見宋玉廷只曉得笑，蘇焱無奈道：“放心，不會讓你虧本的。還是按著老規(guī)矩，我拿方子和你換�！闭f罷又給了個信封與宋玉廷。
里頭裝的也不是什么高科技，不過是她上輩子愛吃的點心方子罷了。宋家既然要去海外闖事業(yè)，那她給的這些方子再合適不過了。
畢竟都是米其林大廚研發(fā)出來的點心，既符合白人胃口，也符合華國人的胃口。
宋玉廷搖搖頭道：“無妨，將機子拖走也不劃算。我本沒打算帶走的。你想要，隨時拖走。”
“宋老板大氣。”蘇焱再次豎起大拇指，她接著又道：“那宋老板，你好人做到底，能讓師傅教我用不？”
宋玉廷點頭答應(yīng)。
事情談妥，蘇焱就要走，宋玉廷忍了又忍，還是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他一把握住蘇焱的手腕。綿軟的觸感讓他內(nèi)心隨之一顫，手心不由發(fā)燙冒汗，他甚至略帶祈求道：“真的不改變主意么？”
蘇焱扶開他的挽留，淡淡道：“祝宋老板和妻子兒女在外一帆風(fēng)順，事事如意�！�
宋玉廷發(fā)懵的腦子清醒些許，他坐回椅子上，整個人難堪極了。
他與蘇焱認識多年，哪能不知她的驕傲。
她這樣的姑娘，怎么可能委身做二房。
真這般既辱沒了她，又愧對了妻兒。
妻子在家操持家事，孝順父母，又何錯之有。
“也祝你覓得良人，順?biāo)煲簧��！?br />
蘇焱笑笑：“覓不得良人，我也能順?biāo)煲簧��！闭媸堑危说男腋Ｖ荒芸磕腥肆耍?br />
這覺悟，難怪有了妻兒還瞎想些有的沒的。
這話一出，宋玉廷又笑了，只是笑容里滿是苦味。
“行了，我走啦�！碧K焱灑脫離開，不想樓道上與端著點心的虹姐遇著了。虹姐再沒想到老板對蘇焱竟然有這樣的心思，她愣在原地，待蘇焱出了酒樓才清醒過來。
她將點心端給東家，忍不住悄悄打量東家兩眼。
憑良心講，依著東家的家世人品，配蘇焱自是夠格的。
他人生的好，雖是商人，卻沒銅臭味，瞧著還有幾分書卷氣。家世也顯貴，據(jù)聞與四大家族的宋家還有些關(guān)系。
生得好，有本事，家世顯赫，就算早早成了婚，可換成旁人，只怕早早也就應(yīng)了。
只是東家愛慕的是蘇焱妹子。
蘇焱妹子生得絕美，卻從不仗著自己的樣貌討好處，與人相處憑借的都是自己的本事。故而她與人相處大氣灑脫，做人做事從不畏縮逃避，向來行隨心動，言行一致。
如蘇焱妹子這般正派的人，自然不會委屈自己當(dāng)個二房。
虹姐心中佩服蘇焱，卻也替東家惋惜。
想來東家這一生再也不會遇見如蘇焱妹子這般既貌美又正派，有本事卻低調(diào)的人了吧。
而另一邊，蘇焱早將宋玉廷的事兒拋之腦后。被個有婦之夫喜歡，又不是什么大好事，沒必要細細品味。
離了宋氏酒樓，她沒急著回村，而是在鎮(zhèn)上晃悠了兩圈。
如今看來，宋家人嗅覺不錯，早早就有盤算了。
待回了家，蘇焱將脫谷機一事告知了爸媽。柳彩霞沒多歡喜，而是拿著門邊的竹笤帚就要揍人。蘇焱那叫個懵圈，她上竄下跳得躲著親媽的攻擊，又拿親爸做擋箭牌，邊急道：“媽，媽，媽，有話好好說�！�
“說個屁。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要跟人家去海外？不要你爸，也不要你媽了？”柳彩霞紅著眼眶哽咽道。
“不然人家好好的，舍得送這么貴重的機子給你？”
好一番雞飛狗跳之后，柳彩霞總算被蘇焱安撫住。只累的蘇焱滿頭大汗，而后氣道：“定是姐姐跟你胡說八道的�！�
“你姐也是為你好�！�
自從柳彩霞托姚老太撮合蘇淼與閆鵬飛后，母女兩個又恢復(fù)之前的母慈女孝了。也不知蘇淼怎么想的，明知蘇焱沒有去旁處的打算，竟還將此事告知了柳彩霞。
如今蘇焱廢了好一番唇舌才把事兒給講清楚了。
這下子，柳彩霞樂了，蘇成鋼也歡喜。
“爸，等我學(xué)會了，就教你弄。往后脫谷機的事兒，全靠你�！�
蘇成鋼擺擺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而后笑道：“爸耳朵不好，怕耽誤事兒。你學(xué)會了，就自己弄，再讓你弟給你打下手。”
“有了這本事，往后你說親也方便�！�
蘇焱擺手拒絕：“這活太累了，我可不干�！敝劣谑裁凑f親不說親，她純當(dāng)沒聽見。
“再者說了，機子一啟動，吵得人頭暈，我可受不了�！�
“爸，你耳朵不好，干這個正合適�！�
“不過爸，機子我是要上交村里的。好東西，咱也得帶老鄉(xiāng)分享分享�！碧K焱知曉歷史，自然要當(dāng)這個好人。
再者說了，她家里沒電，拿回來也不好用。
村干部所是蘇家崗唯一通電的地兒，機子放那兒更合適。
到時候他爸憑著技術(shù)員的身份，就算后面吃工分，也餓不著家里。
......
宋玉廷實在有心，次日一早他自己開著車帶著人就把機子送來了。
下午他將離開白龍鎮(zhèn)。
此生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所以他想給自己最后一次機會。
村民們湊在車旁機子旁湊熱鬧，宋玉廷邀請?zhí)K焱去了拐角處。
“蘇焱，你不用立刻回復(fù)我�！�
“也不要急著拒絕我�！�
“你再仔細考慮考慮，行嗎？”
說到這兒，宋玉廷竟有些哀求，然而蘇焱并不動容，只覺得莫名其妙。
不是，他們也沒怎么相處啊。
這位大哥怎么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啊？
宋玉廷見蘇焱這副懵圈的樣子，心更是軟的一塌糊涂，他給蘇焱一個信封，說道：“這是船票，你要是改變主意了，隨時過來找我�！�
“蘇焱，記得一定來找我。”
說罷，宋玉廷逃避似的開車走了，倒是留了師傅下來教他們?nèi)绾问褂妹摴葯C。
......
蘇焱打開信封一看，里面不僅有前往海外的船票，還有從蘇家崗前往市區(qū)的車票，火車票。
甚至還有美金。
這人想的還怪周到嘞。
蘇焱撇了撇嘴，將信封隨意往地上一扔就走了。
不過剛走了兩三步，她突然又急跑回來，并將信封揣進了兜里。
第8章
8
離開-定親
村里來了個大家伙，得閑的人都跑去村干部所看熱鬧了。
在蘇家后屋拐角處，蘇焱被人攔住了去路。攔她的人生的黑瘦，半長的頭發(fā)蓬在頭頂，打結(jié)處沾著枯草樹葉，衣服破破爛爛掛在身上，裸露的皮膚也黑黝黝的，十分邋遢。
這人是柴地主的女兒柴靜，卻也是個可憐人。
她媽原是柴家佃戶，還嫁過人，就因為長得好，就被柴地主個狗賊給糟蹋了。
偏狗東西只管拉不管埋。
自己爽快了，卻坑慘了柴靜和她媽。
柴靜沒享過一天福，卻還因為身上流著他的血被人敵視和欺負。
此時柴靜攔著蘇焱，眼神直直落在她手上信封處，就仿佛餓狗見了肉骨頭，目光里全是渴望，而身體則是緊繃著的，隨時要爭搶的狀態(tài)。
“蘇焱姐�！奔s莫是許久沒說話了，她聲音沙啞，仿佛好半天才找著嗓子，發(fā)音低且不清楚。簡單的三個字，她卻說得極慢。
蘇焱看著柴靜，眼神示意她繼續(xù)往下說。
“我想要船票�！�
“不白要你的�！�
“我跟你換�！�
第一句話成功說出口后，后面明顯順暢多了。
只是內(nèi)容卻讓蘇焱詫異，她不解道：“你要去海城？”
“嗯�！�
“我要去找他們�！�
當(dāng)年柴家判了幾個死刑，但也有人提前逃了出去。其中就包含柴地主的父親，嫡妻，弟弟以及他的兩個兒子。
而這幫人根本沒把柴靜當(dāng)回事。
她去投靠這幫人？
柴靜再次肯定道：“我手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當(dāng)年柴家人為了逃命，連收拾細軟的時間都沒有。他家里的東西，明面上的都被村里人分了拆了，而真正的好東西，則讓柴靜偷偷藏起來了。
當(dāng)時柴靜才多大，十歲都沒有吧。
藏了東西不說，還藏了這么多年。
這姑娘是個能成大事的呀。
“你要知道，港城如今在英國人治下。那兒可沒家里太平�！�
“你的身份，在家里受苦，不一定丟命。”
“去了那兒，真的時時刻刻把腦袋別褲腰上了�！�
柴靜卻不在意道：“蘇焱姐，一條命罷了�！�
蘇焱不說話了，而是將信封遞給她。她本來打算將東西還給宋玉廷，如果還不了，索性悄悄賣了。
既然柴靜要，給她就是。
柴靜沒想到蘇焱這么簡單就將東西給她了，她以為至少得在搜刮了她偷藏的好處之后，蘇焱才會舍得。
“怎么著，你當(dāng)我要趁火打劫呀。”瞧柴靜傻傻的樣子，蘇焱忍不住笑道。
柴靜搖了搖腦袋，想要將眼里的濕潤甩干。
她知道生父不是好東西，是個狗漢奸，害了村里很多人。
也理解村里人把仇恨轉(zhuǎn)移到她身上。
可是她也委屈，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要這樣的出生。
身上流著畜生的血，讓她覺得惡心。
從小到大，除了媽媽，只有蘇焱姐會伸手幫她。
雖然不親近，但她知道，蘇焱姐待她是沒有惡意的。
張癩子攔著她逼她脫衣服的時候，是蘇焱姐救的她。
她被人推進塘里差點淹死，也是蘇焱姐扔的麻繩。
蘇焱見她低著頭落淚，拿手往她頭上揉了揉，笑道：“走，還不帶姐看看你的寶藏。”
柴靜小心翼翼看了蘇焱兩眼，見她眼里全是好奇，沒有貪婪，不由稍稍放下心。
......
“姐，這是柴家炒茶方子。姐如果想要，可以抄一份�！�
蘇焱擺手：“咱們倆等價交換。該我的，我可不會和你客氣。不該我的，你也別和我客氣�！�
“不過柴靜，你夠可以的啊。小小人，藏了不少東西�！�
除了方子外，金條首飾都藏了不少。
蘇焱猜測，柴家人逃跑時帶的東西都沒柴靜藏的多。
這么一想，蘇焱都要夸柴靜干的漂亮了。
這孩子，能成大事！
柴靜靦腆笑了笑，而后讓蘇焱挑選自己喜歡的。
蘇焱估算了下，一塊金條差不多了。
“姐，這些也給你�！�
“等我走后，求你幫我看看媽媽。”
“要是我媽后面日子過得難了，你就把這些給她�！比羰乾F(xiàn)在就給媽媽，只怕就都被繼父拿走了。
......
柴靜是個果敢的孩子，事兒定下后，次日天蒙蒙亮就準備離開。蘇焱心內(nèi)感慨，本想送她一程，沒想著看到了母女離別的場景。
許柔痛恨柴地主，卻也疼惜自己的女兒。她將柴靜摟在懷里，含淚道：“媽對不住你，把你帶來這世上。你走后，就別再回來了。在外面是生，是死，全靠你的造化�！�
“媽過的好，你別惦念。”
“最后一天，讓媽給你梳個頭發(fā)�！�
“這一輩子，只怕再沒機會了。”
“一梳我女平安康順，二梳我女路遇好人不遇壞人，三梳......”
柴靜緊緊回抱她媽，恨不得將自己塞到她身體里。
“靜靜啊，好好的，好好活著�！�
“外頭天那么大，總歸有我女活路的�！�
縱是貪戀親媽的懷抱和體溫，可瞧著東塢山頭紅日即將攀升，柴靜也不得不擦干眼淚離開。再晚些，人就多了。
......
蘇焱回屋又睡了個回籠覺，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痛哭著，還有親媽柳彩霞的唏噓聲。
“媽，咋了？”蘇焱伸了個懶腰一臉好奇道。
“哎，柴靜那孩子沒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