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是不是太明顯了？”張斯耘眼睛睜大了些，語氣都變得輕快了，笑起來很可愛，“你知道嗎？他真的是我的type。雖然性格有點冷，但不妨礙，我想他應(yīng)該是那種交往之后會很溫柔的人，看他對你的態(tài)度就很nice，應(yīng)該內(nèi)心很柔軟吧�！�
樂知時甚至想說是，你想的沒錯。但他沒有。
到了樓下，樂知時和張斯耘告別，獨自上了樓，把收到的看起來很貴的蛋糕和室友分享。
他用手指沾了一點奶油，嘗了嘗，是很好吃，不能否認。
冬天越來越近，風(fēng)落到臉上，像軟刀子的刃在刮蹭，這幾天又下了一場雨，溫度降得更快，樂知時很努力地保暖，但還是有點鼻塞，他很怕生病，但他發(fā)現(xiàn)，怕什么就來什么。
除此之外，他還有另一個很玄妙的發(fā)現(xiàn)——人一旦注意到什么，將一件事放在眼里，就一定會不斷地遇到。
比如在校內(nèi)某個冷清的咖啡廳里偶遇張斯耘和宋煜。他剛一進去就看到宋煜的背影，兩個人坐在同一張桌前，面對面說著什么，但看起來還是很般配，張斯耘漂亮直率，交往法則也無可指摘。
樂知時站在門口，沒有再繼續(xù)邁步，他借口這里不暖和，拉著蔣宇凡和沈密離開去往另一個自習(xí)點。
后來他刷到宋煜實驗室?guī)熃愕呐笥讶�，之前送雪花酥的時候加的。
[感覺實驗室的高嶺之花冰山師弟有望被熱情融化。]
再后來是林蓉的電話，她不知從哪兒看到了張斯耘的演講視頻，分享給了樂知時，很難得地夸了夸，說她比自己想象中優(yōu)秀。
“大教授的女兒還是不一樣的，對吧樂樂？”
樂知時說是啊，有些自暴自棄地說著對方的優(yōu)點，“性格也很好，很漂亮，而且能力也很強，和哥哥在專業(yè)方面聊得來。”
“那還是有機會的。你多勸勸哥哥，和女孩子交往不要太冷淡了，很容易讓女生委屈的�！�
樂知時很能理解林蓉的話，畢竟他親身經(jīng)歷過，但他還是很不甘心地問，“如果哥哥不喜歡她呢？”
林蓉以為宋煜告訴他了，“真的嗎，是哥哥說的？唉，我覺得這個女孩子已經(jīng)很好了。不過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說不定過一陣子你哥哥又變心看上人家了呢。”
樂知時沒再說了。
他的戀愛沒有因突然多出來的一個女孩子而中止。
他們每天照常發(fā)消息、照常聊天，也一起吃飯自習(xí)，也會在黑暗的校園角落擁抱和親吻，但宋煜能感覺到樂知時的變化。
他變得比之前還要懂事和聽話。不詢問任何關(guān)于張斯耘的事，不會表現(xiàn)出任何不開心的一面，主動給宋煜分享笑話和身邊的趣事，對宋煜的所有親密舉動都像是在進獻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能量。
宋煜挽留他在公寓住，樂知時也欣然同意。但是他一晚上都睡不好。
樂知時睡得很香的時候是很放松的，會毫無顧忌地壓著宋煜手臂，但最近的他不是，他很小心地調(diào)整著姿勢，呼吸都很輕。
早上起來的時候，宋煜親吻他的額頭，問他睡得怎么樣，他抿著嘴唇笑，眼睛也彎著，表情真誠地說睡得很香，然后和他擁抱，仿佛很害怕失去他的樣子。
在別人在場的時候，會有人開他和張斯耘的玩笑，稱呼她為“新來的美女”，樂知時也會點頭應(yīng)和，說她確實很美。但在無人的角落、在只有彼此的公寓里，樂知時會一遍一遍地抱他，不斷地和他親近，甚至主動邀約，好像希望從親密接觸里獲取和證明什么。
宋煜從青春期的萌動之初就想要占有樂知時，但并不是這樣的樂知時。
周一的組會上，張教授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稱呼宋煜為“自家人”，令他很不適地起身，借口去洗手間直接離開會議。
想吐。
這一切都讓他透不過氣，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宋煜罩在里面，而樂知時失魂落魄地流落在網(wǎng)外。如果樂知時任性一些，向他抱怨或發(fā)脾氣，宋煜都不會覺得難過。
但事實上，張斯耘來學(xué)校的第二次，宋煜就禮貌但明確地表明自己不打算戀愛。
第一次是她去實驗室，宋煜攔不了，畢竟那是她父親的實驗室。
但他也無法忍受這種被迫的相見和安排。
有些話宋煜想當(dāng)面說清楚，但張斯耘覺得談話應(yīng)該找適合談話的地點，比如校內(nèi)咖啡廳。
“你說話很絕對，好像戀愛在你這兒是一種職業(yè)規(guī)劃一樣�！睆埶乖怕牭竭@種話，并沒有感到多么失落，而是直接笑了出來，手指捏著銀匙輕輕攪著面前的咖啡，眼睛卻望著坐在對面的宋煜。
“你猜的沒錯，我是很喜歡你的，所以你大可以更加直接地拒絕我，你看起來也不像是說話委婉的人�！�
“不過……”張斯耘用手托著臉頰，“既然你是單身，我應(yīng)該也有追求你的機會吧�！�
“我不是單身�！彼戊侠潇o地向她表明，語氣堅定，“我有戀愛的對象，而且我非常愛他，很在意他的想法�！�
張斯耘頓了頓，仿佛在思考什么，她試圖從宋煜臉上讀出一絲說謊的證據(jù)，但并沒有，宋煜堅定得仿佛這輩子眼里只有一個人似的，癡情得可以。
“原來如此。”她大方笑了笑，“那我就暫且擱置我的追求計劃，老老實實當(dāng)朋友吧。雖然我真的很好奇你會喜歡什么樣的女生，不過感覺你也不太想說更多。”
她撥了撥肩上的長發(fā)，涂著甲油的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打，“宋煜，你該不會是和你父母不喜歡的女孩兒交往吧？看樣子他們完全被蒙在鼓里，不然怎么會輪到我？”
“真的不打算和父母攤開來說說嗎？”
宋煜想時機更成熟，至少在自己畢業(yè)之后，在他反復(fù)確認樂知時真的不會因自己而后悔之后。
但他現(xiàn)在有些后悔了。
他此刻就想表明，但樂知時之后應(yīng)該如何自處，眼前的人又能否信得過。
很不合時宜的，宋煜想到了過去的許其琛，于是胸口開始刺痛。
他害怕樂知時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見他沉默，張斯耘有些不解地說:“偷偷戀愛的話，無論如何對方都會委屈吧。不管你有多在意，都避免不了父母撮合啊，比如我�！�
她回想起宋煜第一次見面冷冰冰叫她張小姐的樣子，現(xiàn)在覺得十分合理，沒有一個男生受得了在有戀人的情況下被父母和導(dǎo)師逼著去見另一個女生，何況是宋煜這樣驕矜的天之驕子。
她不禁笑了出來，又嘆口氣，“宋煜，像你這么優(yōu)秀的人，很多人盯著。拒絕了一個張小姐，可能還有王小姐、李小姐和楊小姐，你的女朋友能受得了幾次折騰呢�！�
作者有話要說：
宋煜回學(xué)校后總共就被迫見了張小姐兩次，第一次張小姐去實驗室（他躲都躲不開）第二次是咖啡廳拒絕張小姐。
樂樂撞見的是第二次拒絕的場景，其實他受到的刺激大多來自于身邊的其他人，但其他人也是不知情的情況下無意而為的。
我寫文都不打甜文tag的，從一開始鋪墊的配角被出柜被校園暴力線還有前幾章的雨中大秀，大家也應(yīng)該能明白這不是同性完全無差別被接納的背景，和當(dāng)下比較相似的，現(xiàn)在出柜沒這么簡單。
另外，我簡介寫了這本不是強受的，不知道為什么到這一章了還有爭議，有點想不通。
樂樂本來就不是一個“完全樂觀自信”的人設(shè)，如果你認為是，應(yīng)該是有誤解，他表面上很快樂，其實安全感匱乏，需要很強的親密依賴，從小粘著哥哥，去哥哥大學(xué)找他，產(chǎn)生分離焦慮，喜歡上哥哥之后的崩潰，甚至某些時候有點皮膚饑渴癥，對哥哥予取予求，這些才是表象下真正的樂知時。為什么會這樣，很簡單，因為樂知時除了自己，什么都沒有。
寄養(yǎng)的家庭可以收留一輩子嗎？愛情可以永葆不滅嗎？這些都很難說。
一個擁有甚少的人可以有隨時拒絕別人的底氣嗎？很難，所以樂知時永遠都是滿足別人的那一方。不論是朋友還是戀人。
他可以毫無障礙地談及死亡，因為他覺得這很容易，意外難以預(yù)計，父母就是這樣走的。所以他很珍惜宋家人，這是他獲得的一個不屬于他的彩蛋，他獲取的溫暖越多，就會越缺乏安全感。本來沒有也就罷了，一旦有了一點，就很怕失去。
看到有人說如果他父母沒死，應(yīng)該也張小姐一樣自信，是的，有沒有父母在身邊差別真的很大。樂知時如果有，那么他會有非常優(yōu)越的條件，父親大記者母親善良溫柔，他在寵愛下長大，有人見人愛的臉和性格，才華和能力兼?zhèn)�，是很完美的�?br />
很殘酷的是，他最后沒有成為這樣的人，這是他生命中一輩子的缺憾撞下的裂痕。
敏感、為他人考慮多過自己、天真善良、甚至有時候?qū)Υ约汉軞埲�，這才是樂知時。
第89章
剝離黑暗
“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公之于眾啦，我沒有逼你的意思。”
張斯耘臉上的笑容淡去一些，“但好像你的父母比較關(guān)心你的戀情和婚姻。如果不告訴他們，
他們還覺得以后遇到合適的女孩兒可以介紹給你，你和她之間的問題以后只會越來越多，
時間一長，
她有可能真的會離開你，你知道女孩心累的時候多難受嗎？拜托，
這應(yīng)該不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吧？”
看到宋煜擰住的眉頭，張斯耘托著腮，“真的，這些可都是肺腑之言�！�
聽到張斯耘一再鼓動，宋煜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你什么打算？”
“我？”張斯耘眨了眨眼，“打算？”
“你剛剛不是說暫且擱置你的計劃。”宋煜淡淡解釋，“我喜歡這個人很多年了，
這輩子也只認他一個�！�
“我知道，你放心，
沒什么打算了�！睆埶乖藕攘艘豢诳Х�，
放下杯子，“我說的暫且擱置就是給自己留個臺階。好不容易一見鐘情一回，
結(jié)果你有女朋友，
害我白白撲過去一顆心，真是難過。但我這個人吧，
傷心大不過面子，不想搞得哭哭啼啼一杯咖啡潑到你身上，多難看�！�
“啊說做朋友也是為了彼此體面，
總不能罵你一句就跑路吧，別提追求你的計劃了，說說而已不要當(dāng)真，可能我下周就要和新的帥哥約會了，有你這么個朋友只會影響我的桃花。我們不是一類人。你是情圣，我呢，要盡情享受人生�！�
她站起來，結(jié)了賬，最后跟宋煜說：“哎，說真的，萬一努努力你父母就接受了呢？能被你喜歡的人，那還不得天上有地下無啊。”
“真愛是很強大的，偶爾也要相信一次童話。宋煜同學(xué)�！�
他獨自一人，在冷冷清清的咖啡廳想了很久。
之后的幾天，宋煜先后提交了三次更換畢業(yè)選題的申請，最后都被駁回了，他每天疲于提交各種資料，在不同的辦公室奔來走去，依舊無果。
剛確定保研名額時，宋煜就已經(jīng)找過自己心儀研究方向的何教授，但對方太忙，宋煜連續(xù)好幾天在辦公室外等他出現(xiàn)，最后一次才碰巧撞上，何教授很訝異。
“我知道你�！焙谓淌谕屏送�，“你很有名，怎么想來我們這兒？”
宋煜和他聊了很多，最后何老總算同意，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我們這兒可是最累最苦的活兒，還很危險，完完全全為人民服務(wù)�！�
“我知道�！�
“行，我看你也挺有決心。畢業(yè)了就過來吧�！�
想到何教授說過的話，宋煜最終拿著駁回的申請書，敲開了張教授辦公室的門。
張教授一副從容的樣子，請宋煜坐著聊，但宋煜拒絕了。
“宋煜，我之前說過了，你碩士期間想換方向，可以，等你上了碩士再聊，不著急�！睆埥淌诘沽吮柰频剿戊厦媲埃霸趺船F(xiàn)在連本科畢業(yè)的選題都要換？這就不合規(guī)矩了，你看誰這么做過？”
宋煜看著他的眼睛，冷漠道：“張老師，我說過我不想被人逼著走。最初我選您的課題，您就希望我跟您讀研，但我當(dāng)時就告訴過您我未來的研究方向是另一個，您說可以，沒問題。但您后來的所作所為不是這樣。人和人應(yīng)該有邊界感，您做的太多了，干涉的也太多了。”
“我是這么說的沒錯，但宋煜，你自己也清楚，你跟著我前途是最好的。包括你的父親，我和他談了很久，他也很滿意我為你設(shè)置的未來規(guī)劃……”
“張老師�！彼戊洗驍嗔怂�，“我父親和您不一樣，他可能會被您一時說服，但他會尊重我的興趣。還有……”
“我和您的女兒沒有可能，請您尊重我，也尊重她�！�
“這都是后話，宋煜�！睆埥淌趦墒纸化B，“你現(xiàn)在論文初稿都快完成了，成果也都是現(xiàn)成的，哪怕我給你開了這個先河，你還能順利畢業(yè)嗎？之前的東西你都不要了嗎？現(xiàn)實一點，孩子。你的路還很長。”
宋煜聽罷，笑了出來，“張老師，我不要了。您愿意讓我換，我感謝您，不愿意，我可以申請延期�！�
“保研都下來了你跟我說延期？宋煜，你是不是哪里有問題？”
“我可以再考，憑我的能力不會考不上，就像您說的，我的路還很長�！彼戊夏樕系谋砬樘故幎淠八晕也豢赡鼙蝗丝刂�，我只走自己選的路�！�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辦公室，撕掉了被駁回的申請書，扔進了垃圾桶。
下樓的時候收到母親的微信，發(fā)了很多。
[林女士：小煜，你房間里的電腦借媽媽用一下！我著急改一個菜單但我筆記本ps用不了了。]
宋煜邊走邊發(fā)送了密碼。
[小煜：記得幫我關(guān)機。]
為了避免再次見到張斯耘，宋煜從實驗室搬了出來，但很幸運的是，搬東西的當(dāng)天，同樓層的何教授看到，自己讓抱著箱子的宋煜跟著自己走了。
“你可以坐這兒�！彼_了實驗室的門，指了個空位，“你學(xué)長實習(xí)去了，到畢業(yè)都回不來。”他拍拍宋煜的肩膀，“年輕人，好好加油，沒有什么挺不過去的。”
后來何教授走了，宋煜將箱子放在桌上，隔壁的學(xué)長轉(zhuǎn)著轉(zhuǎn)椅面向他，“師弟，你要來我們組啊�！�
“希望可以�！彼戊虾喡哉f。
手機又響了一下，還是林蓉發(fā)來的。
[林女士：好奇怪啊你的ps保存路徑我怎么找不到？]
[林女士：天哪我的東西不會白做了吧？]
看見她發(fā)來的各種哭臉，宋煜無奈回了一句。
[小煜：到處找一找就找到了，電腦里就那么些文件夾。]
“你跟老張鬧翻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他那人真的不行，拿自己的權(quán)利壓學(xué)生算怎么回事啊�！睂W(xué)長搖頭，“鬧得老何都知道了，怪尷尬的�！�
另一個學(xué)姐笑著說，“老何有什么好尷尬的，那天他還在辦公室笑著說，早知道這么搶手的學(xué)生這么喜歡他，他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去帶本科生畢設(shè)的，太忙了，錯過一個寶貝�！�
“老何就是老頑童性格，不怕老張的�！睂W(xué)長按了按手里的圓珠筆，“師弟加油啊�！�
宋煜想，如果真的延畢，能考過來也不錯，早一年晚一年沒分別。
離開教學(xué)樓，宋煜想給樂知時打個電話，沒想到電話先進來了，是南嘉打來的。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有事嗎？”
“有�！蹦霞卧陔娫捘穷^問，“我長話短說，你和樂樂是不是鬧矛盾了？為什么我看他一個人在校醫(yī)院看�。课乙膊恢腊l(fā)生了什么，也有可能他就是不想讓你擔(dān)心。剛剛?cè)ツ盟幵谝粚永U費處看見了，我想去陪他，但后來想了想，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比較需要你。”
“謝謝�！�
“不用客氣。你快去吧�！�
宋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開車過去校醫(yī)院的，感覺腦子一片混沌。最近壓在他身上的一根根稻草太多太多，他幾乎數(shù)不清也分辨不明。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樂知時會偷偷一個人去看病，而不是選擇依靠他。
醫(yī)院的人總是很多，很混亂，慘白的燈光打在許多張哀愁的臉上，消毒水將所有復(fù)雜的氣味粗暴地揉到一起，直戳進鼻腔，令人不適。宋煜努力維持著冷靜的表面，找過一間間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淖⑸涫�，最后在走廊的盡頭看到他。
樂知時穿著厚厚的黑色棉服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圍著宋煜的灰色格子圍巾，戴著一個黑色毛線帽，整張蒼白的臉都陷進去，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手里橫放的手機。
他的旁邊架著一個輸液架，吊瓶里還剩一點點，似乎很快就要打完了。垂著的手背上青筋突出，針扎在里面，但樂知時面無表情，看起來很乖，不哭不鬧的。
宋煜一時間情緒翻涌，眼睛有些酸。他朝樂知時走過去，最后半蹲在他的面前。
樂知時稍稍愣了愣，那雙淺色的大眼睛有些呆呆地望著宋煜，深棕色的睫毛動了動，最后他松開拿著手機的手，抬起來碰了碰宋煜的額頭。
然后他才說：“你怎么來了？”
面對樂知時，宋煜說不出一句重話。他抓住樂知時的手，不太顧忌這里是不是校醫(yī)院，會不會出現(xiàn)熟悉的人，握住吻了吻手背。
“生病為什么不告訴我？”宋煜望著他，語氣很柔和，“發(fā)燒了嗎？”
“低燒，三十八度�！睒分獣r對宋煜笑了笑，不想讓他蹲著，把他拉了起來，“你好忙啊，我自己完全可以的�！�
宋煜在人來人往的走道，伸手將樂知時攬入懷里。
“生病是不可以一個人來看病的�！�
樂知時本來對這種暴露在校醫(yī)院的接觸有些不自然，但聽到宋煜這一句篤定的話，有點想笑，“哪有這樣的規(guī)矩�！�
“我們家就是這樣的規(guī)矩。”宋煜摸摸他的臉，又補充說，“我們以后的家�！�
樂知時想說我們什么時候有家呢，但他覺得這句話太傷感了，于是抬頭看了看吊瓶。
“好像打完了�！彼呐乃戊�，伸手就準(zhǔn)備自己拔針，但被宋煜制止了，“不能自己拔，你傻了嗎？都沒有止血棉簽。”不過他很快語氣放緩，“乖，我去叫護士�！�
看到宋煜的背影，樂知時還是覺得不太真實，他碰了碰針頭，是有點疼。
他想到自己昏昏沉沉從自習(xí)室出來，到校醫(yī)院排隊繳費，還把取藥的單據(jù)弄錯，白白招了取藥醫(yī)生一頓罵。注射室都是人，他只能在走廊打針，走廊風(fēng)大，還有人偷偷抽煙。
挨了兩小時，好不容易樂知時覺得自己的受難要終止了，是人生的一大進步。但最后的最后，宋煜還是出現(xiàn)了。
樂知時很想知道宋煜為什么會掌握隨時隨地能找到自己的技能，這樣或許有一天，在宋煜最辛苦的時候，他就不會表現(xiàn)得那么遲鈍。
護士在他發(fā)呆的時候就拔掉了針，還很溫柔地對他說“明天也要來哦”，樂知時表示了感謝，宋煜抓著他的手，替他摁棉簽，就這么拽下了樓，開車帶他回公寓。
路上他向樂知時說了何教授主動讓他進實驗室的好消息，樂知時很開心，在紅燈的時候主動吻他好幾下。
其他的宋煜都沒說。
回到公寓，宋煜開了空調(diào)調(diào)高溫度，催促樂知時喝藥和休息，他乖乖脫下棉服躺上床，忽然想到什么，從棉服里摸出一顆巧克力酥心糖，放到床頭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