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原以為宋煜是開玩笑而已，但他真的沒去上課，在自己的房里一下午都沒出來。吃過晚飯，樂知時在客廳的茶幾上寫作業(yè)，但他今天很難集中注意力，
老是想到宋煜的手腕，于是他拿出手機上網(wǎng)百度，原本只是搜索[手腕有點疼怎么辦]，
誰知看著看著，竟然從軟組織受挫發(fā)展到腕骨粉碎性骨折的程度。
樂知時驚慌坐起，
匆匆裹了件針織厚外套，
“那什么……蓉姨，有要倒的垃圾嗎？我?guī)湍愕拱�。�?br />
“怎么這么乖�！绷秩貜睦扒宄鲆恍〈�，
“就這些�！�
樂知時拿走就跑了。
棉花糖扒著沙發(fā)背看著他離開，
搖了搖尾巴。
沒多久他就風風火火跑回家，回來時棉花糖在玄關(guān)迎接，
林蓉忙著做瑜伽，說切好了水果在書桌上。樂知時應了，又怕被看見，
只好把買來的藥藏在懷里，蹭蹭蹭上了樓。
放下藥，看見小盤子里放著林蓉切好的梨和青蘋果，樂知時坐下邊吃水果，邊研究說明書。
“復方止痛貼……活血化瘀……”
還是要貼一個這個才能止疼吧。樂知時抬眼看了下時間，這時候宋煜應該還在做作業(yè)，如果直接過去太打擾，可萬一過會兒他睡覺了怎么辦？
他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宋煜正做卷子，聽見敲門聲便起身開門，沒想到是樂知時，還背了個書包。
“宋煜哥哥，我可以跟你一起做作業(yè)嗎？”樂知時一臉期待。
“為什么？”
“我有題目不會……”剛說完，棉花糖也搖搖晃晃趕到樂知時的腳邊，抱住他的小腿，他又抬頭問，“可以嗎？”
宋煜最后還是答應了。樂知時心滿意足地進來，看見橘子正端坐在宋煜的床上，悠閑地拿爪子玩逗貓球，不由得還有些羨慕。
“自己搬椅子�！�
樂知時的書桌上除了教輔材料和文具，還擺了很多他自己攢錢買的畫具，宋煜的書桌比他的大上一號，東西卻少了不少，看起來格外整潔。趁宋煜起身去書柜找書，樂知時從陽臺搬了張椅子放在桌前，還特意搬近了一點，只隔著幾厘米距離。
“宋煜哥哥，你今天下午真的沒去上課欸�！�
“嗯�！彼戊蠌臅裆铣橄乱槐緯�。
樂知時又問：“你們老師沒有找你嗎？”
“我請病假了�！�
“這不是騙人嗎？”樂知時小聲說。
“打架、曠課、騙人�！彼戊限D(zhuǎn)過身，面無表情歪了下頭，“夠壞了嗎？”
樂知時還真的挺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不過腦子里的另一部分又在感嘆，這個眼鏡真的挺好看的，他也想配一副。
見樂知時發(fā)呆，宋煜放棄從他這里得到什么有效回應，“不是說有不會的題，哪些？”他也坐下來，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給你十五分鐘，之后我就上床睡覺了。”
樂知時瞥了眼書桌，“可是你不是還在做卷子……”
“只剩最后一問了�！�
沒辦法，樂知時只好硬著頭皮臨時翻出一個問題來問，還生怕宋煜看出破綻，好在宋煜并沒有說什么，倒是接過題目認真看起來。
正忐忑不安，忽然間聽到宋煜開口。
“你剛剛出去了�！�
他的語氣甚至沒有絲毫疑問的意味，像是十分肯定似的。
樂知時睜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宋煜沒抬頭，仍舊看著他給的題，十分隨意地說：“你身上有很冷的味道。”
冬天的氣息。
這種說法很微妙。樂知時低頭湊到自己領(lǐng)口聞了聞，并沒有聞出什么特殊氣味，他倒是一下子就聞到宋煜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很好聞，和他被子里的味道很香，讓人安心。
但宋煜沒留給他太多研究氣味的時間，直接開始了講題。
小博美跳到了樂知時的膝蓋上，窩在他懷里冒出一個小腦袋，和他一起聽哥哥講題。
匆匆掃了眼題干，樂知時發(fā)現(xiàn)這題自己應該是會的，但再聽下去，才明白宋煜講了另一種解法，比老師上課講的常規(guī)方法省了許多步驟，原本只是個借口，沒想到竟然真的認認真真聽下去，把送藥的事都給忘了。
“懂了？”
樂知時嗯了一聲，接過作業(yè)本，怕自己忘掉，飛快把那個解法整理出來寫好。長期的學習訓練下，做題的流程仿佛已經(jīng)刻在他身體里，依從心理慣性順著就開始做下一題，是一道有點復雜的證明題，樂知時嘗試著分析題干給出的信息，沒成想這么點功夫，宋煜已經(jīng)把他卷子上的最后一問答完了。
他摘了眼鏡擱在桌上，起身一聲不吭就上了床。
掀被子的時候橘貓似有預兆地跳下了床，喵了一聲。樂知時也發(fā)出一聲疑惑的聲音，帶著點疑問的語調(diào)。
“題問完了，回去做作業(yè)，我要睡了�！�
“我、我還有題，你等一下……”樂知時把作業(yè)本翻得嘩嘩響，宋煜知道他只是找借口，伸手拿了床頭柜上的眼罩戴好，一副馬上就入眠的架勢。
“別睡啊哥哥。”樂知時眼見著裝不下去了，抱起狗狗和鼓鼓囊囊的書包跑到宋煜的床邊，一屁股坐在地上，拉開書包拉鏈嘩的一下把里面的大小藥盒通通倒出來。
宋煜皺眉很嫌棄地轉(zhuǎn)了個身，“你冷不冷啊，折騰什么。”說完從床上抽了個米色抱枕，扔在樂知時身上。
“我不冷�！睒分獣r特別順手地把抱枕擱在木地板上，兩腿盤起坐在上面，棉花糖十分愜意地再一次鉆進他懷里，“宋煜哥哥，我買了藥，讓我看看你的手。”
“不用，我沒事�！彼戊侠涞芙^。
“有用。”樂知時見詢問無果，就起身半跪，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一角去找宋煜的手，最后被宋煜一巴掌糊住臉，“回去睡覺�！�
樂知時趁機抓住他的手掌，因為害怕傷著手腕，所以只握住他前半段的手指，確認宋煜沒有掙扎后，才輕輕握住他手腕，“疼嗎？我給你貼一個止痛貼就不疼了�！�
宋煜語氣有些不耐煩，但沒有像樂知時想象中那樣直接抽出手，“不用貼，太難看了�！�
“可是這個很有用的，我買的是很貴的那種，那個藥店的阿姨說貼上就不疼了�！睒分獣r看著他的手腕，上面的淤青比白天的時候更明顯了一些，腕骨處還有點發(fā)腫，和網(wǎng)上說的軟組織受挫的癥狀非常類似。
“我說了我不需要。”
感覺宋煜十分抗拒膏藥貼片，樂知時又打商量，“那要不然用這個凝膠，阿姨說這個也可以化瘀止痛……”
“我現(xiàn)在只想睡覺。”宋煜打斷他的藥品推銷。
“沒事的，你睡吧�！睒分獣r還特意把貓抓過來放到宋煜臂彎，“我來給你上藥，我保證會很輕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怎么可能沒有感覺。
眼罩遮擋住視線，宋煜悄無聲息睜開了眼，隱約有些許光亮透過布料，輕輕柔柔地蒙在眼前。明明是看不見的，但可以完全描摹出樂知時趴在床邊的畫面。
“先擠一點，可能有點涼，我看過使用說明，這里面有薄荷腦�！�
樂知時研究得相當透徹，看說明書比審題還認真。他的手是很暖的，冰涼的凝膠被他推開，覆在手腕皮膚上，不算難受。
“揉一下，揉開好吸收�！彼匝宰哉Z，仿佛很怕打擾似的，聲音很輕。兩手握著他的手腕，動作輕柔地推著他扭傷的地方，從腕骨輕輕捏到手掌。
寫字應該也很累，樂知時這么想著，所以為宋煜附贈了一個非常不熟練的手部按摩。
宋煜幾乎能想象到樂知時的表情。他現(xiàn)在一定是很小心的，但是又有些得意，覺得自己像個大人一樣，可以照顧人了。
這就讓他忍不住起了逗他的心。
樂知時按著按著，感覺宋煜的手縮了一下，立刻開啟驚慌模式，“疼嗎？是我手太重了嗎？”他立刻道歉，但宋煜卻說，“你確定這藥沒問題嗎？”
聽到宋煜的話，樂知時嚇得又翻出說明書，“不會吧，過敏么……”他很緊張地檢查宋煜的手腕，“你有哪里不舒服？會不會癢？”
真有意思。場景仿佛倒置，從小多病多災的家伙現(xiàn)在也成了照顧人的那一個。
“就沒有什么注意事項？”宋煜不急不慢問。
“注意事項？有寫的�！睒分獣r捏著那張長長的紙，仔細對照，一一念出來，“對本品過敏者禁用，過敏體質(zhì)者慎用。請將本品放在兒童不能接觸的地方。兒童須在成人監(jiān)護下使用……”
正念著，忽然聽到一聲輕笑。
樂知時疑惑抬頭，“你笑什么？”
盡管宋煜戴著眼罩，可嘴角的弧有點明顯。不知是不是眼罩遮住眼睛的緣故，此時的哥哥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原來寫的不是成人須在兒童監(jiān)護下使用啊�！彼戊系恼Z氣淡淡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
樂知時反應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是被嘲笑了，非常果決地開口否認：“我不是兒童……吧�！毕喈敳还麛嗟亟Y(jié)束。
他甚至想去網(wǎng)上搜索一下兒童的法律定義。
宋煜用另一只手把眼罩推上去，露出雙眼，“逗你的�！�
樂知時愣了愣，之前想好的責難他為什么嘲笑別人的話也都拋諸腦后。
既然是逗他的，那宋煜哥哥就不是真的不舒服了。這一點對他來說很重要。
“我手好多了，回去睡覺吧�！彼戊详P(guān)上床頭的臺燈，翻過身，“幫我關(guān)燈�！�
樂知時把地上的藥盒通通收回書包，自己也站起來，拿走作業(yè)的同時把哥哥給的抱枕擱到椅子上，放輕了動作退出去，站在門口關(guān)上燈，正要帶上門，忽然看見棉花糖還望著他搖尾巴，又跑過去把他一把撈走。
“謝謝你�！�
他忽然聽到背對著他的宋煜開口說出這句話。
樂知時愣了一下，抱著狗傻站了兩秒，仿佛自己是個又小又癟的氣球，一下子吹滿了氣。
“不客氣！”
光是聽聲音就知道樂知時笑得很開心。
室外的投射進來的光線在墻壁上映出門的形狀，隨著他躡手躡腳離去，那片光不斷縮小，逐漸縮小，最后變成一條耀眼的窄縫。
“哥哥�！彼牭綐分獣r說。
門徹底關(guān)上，樂知時帶走最后一絲光。
，宋煜低聲回答。
第24章
驚喜禮物
月假只有一天，
換樂知時窩在房間里。宋謹出差回來，陪著林蓉烘焙，家里滿滿的黃油香氣。宋煜下樓沖咖啡，
被宋父詢問起最近的成績和托福考試的事。
“有把握嗎？”
宋煜說了句還可以吧，又準備上樓。林蓉叫住他，
“小煜，
你昨天不是說想要地毯嗎？我從你小姨店里挑了一個羊毛的，一會兒就送過來了，
等一下我們上去給你鋪上啊�！�
“哦�！彼戊仙ぷ佑行┎皇娣频模攘丝�，“什么時候都行�！�
林蓉給他遞了一盤剛出爐的無麩巧克力流心曲奇，“給弟弟拿上去，等等，
我再給他倒杯熱牛奶。”
宋謹建議，“酸奶吧，酸奶對腸胃好�！�
父母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煜端著東西上樓，經(jīng)過樂知時房間，
站在門外叫他名字，
聽見樂知時在里面應了一聲，問他有什么事。
宋煜皺了皺眉，
覺得古怪，
“媽讓我給你送餅干�！�
“哦！那……那幫我放門口，我一會兒去拿�！�
樂知時對著門喊完，
幾秒后聽見門外宋煜嗯了一聲，又等了一會兒才走過去把門開了一個小縫，確認宋煜不在門口，
這才放心大膽地打開門，把擱在地上的餐盤拿起來。
“你在里面搞什么鬼？”
被捉個正著，樂知時伸出頭一看，宋煜就站在走廊幾步開外看著他。樂知時腦子里冒出貓和老鼠的畫面，他此時此刻就是從洞里鉆出來準備偷芝士的杰瑞。
宋煜沒多說話，直接朝樂知時的房間走來，但樂知時更快一步躲進去，砰地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
被拒之門外的宋煜，體會到人生中一種十一年來從未有過的復雜心境。
他甚至站在門口懵了一會兒。
.
周一清晨，洗漱完的兄弟倆從樓上下來，見林蓉在玄關(guān)換鞋，語氣很急。
“媽媽的一個好朋友突然得了急性闌尾炎，我現(xiàn)在得去醫(yī)院照顧她，今天來不及做早飯了，錢放在桌子上了你們倆出去吃�！�
樂知時見她的圍巾還在架子上，揉了揉眼睛，走過去取了圍巾給她圍上，“開車慢一點啊。”
“在外面吃東西要小心，不要嘴饞。”林蓉抱了抱他，又跟宋煜說了再見，開門走了。
門外的寒氣直往樂知時腳脖子鉆，他發(fā)了個小抖，原地跺了跺腳，跑上樓換了雙長襪，抓緊時間和宋煜一起出門。
樂知時想著宋煜手腕不舒服，堅持要載他上學，理所當然被一口回絕，僵持不下，又被門外的冷風一吹，最后兩人選擇坐車去。
車很快，到校門口的時間還早，樂知時背著書包幾乎是貼著宋煜走，之前上學都不能和哥哥一起，現(xiàn)在可以光明正大并排，他心情非常好。
不過到了早餐店，他就走不動路了。
“我好餓�！睒分獣r真的就站著不動。
宋煜不吭聲，挑了間店面最干凈最寬敞的進去，點了湯包、三鮮豆皮和一碗牛肉湯粉。
“寬粉細粉？”老板問。
樂知時看了看老板身后，“有空心粉嗎？”
“有啊。”老板爽氣地把粉裝進漏勺，“多給你放點�！�
“謝謝老板！”樂知時坐到宋煜對面，打量了一下店內(nèi)墻壁，墻上全是菜單，過了片刻，他開口：“宋煜哥哥，我想喝紅豆沙�！�
宋煜抬頭看了他一眼，像是覺得他很麻煩，但他沒說什么，起身去問老板，誰知老板說沒有，“只有黑豆奶。你們要喝的話，隔壁好像有的�！�
聽了這話，宋煜直接走去隔壁。
事情照著樂知時的意愿發(fā)展，他伸長脖子往外望，確認哥哥的確走了，便趕緊從自己的書包里抽出一包東西，跑到對面，飛快拉開宋煜的包，塞了進去。
處理好案發(fā)現(xiàn)場后，他又裝作無事發(fā)生那樣回到自己的位置，乖乖拆了兩雙一次性筷子。沒一會兒，宋煜帶著紅豆沙回來。
豆沙很熱乎，樂知時從宋煜順道拿的兩個吸管里抽出一支，戳破杯口塑封吸了一大口，又甜又綿。
老板娘來上湯包，給他倆一人一個小碟子，里頭是浸了姜絲的醋。樂知時站起來把宋煜的筷子擱在他的小碟子上。
湯包是蝦仁鮮肉餡兒的，一共八枚，墊好的松針隔開包子和竹屜。皮特別薄，幾乎能隱約看到里面那顆蝦仁，他夾起一枚湯包，裹著汁水的皮直晃悠，像小時候玩的水氣球，落到他的醋碟里。
兩個人誰都沒商量，樂知時直接拿起桌上的另一根吸管，拆開，尖的那頭對準了湯包皮，戳破的瞬間吸上一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