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樂知時照要求，在煮好的糖漿里淋上三勺檸檬汁，兩勺橙味利口酒，分裝在一個個果醬罐里，算是大功告成。
午后出了太陽，樂知時和宋煜坐在小院子里的石桌椅上，一個默背文言文，一個做題。林蓉端出來一壺熱熱的紅茶，加了檸檬片和桂花糖漿，樂知時喝了兩大杯，又吃了一小碟淋了糖漿的炸鮮奶，十分滿足。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樂知時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糖桂花有沒有融到一起，一拉開冰箱，之前分層的白糖果然化了。
“好厲害�！彼÷曌匝宰哉Z，然后按照林蓉之前的吩咐一個個把罐子擰開，攪勻里面的桂花。
一棵大樹辛苦一年開出的花，他們折騰了整整一上午，也就做出來六小罐。
夫妻倆出差前一晚，樂知時興致勃勃分配自己的禮物，“我這兩罐糖桂花一罐給學(xué)長，一罐我拿去給我朋友�！�
“那你的糖漿呢？”林蓉問。
“糖漿給宋煜哥哥！”樂知時早有打算，宋煜的房間也有冰箱，他把糖漿都放他那兒，就可以找借口跑去宋煜的房間喝茶。
他是個行動派，說著就抱著糖漿上了樓，趁宋煜不在準備全塞進他冰箱。
拉開門，他忽然發(fā)現(xiàn)，宋煜一貫空空蕩蕩的冰箱，竟然放了一排酸奶。
還是芝士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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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學(xué)，樂知時捎上糖桂花，一路小心翼翼，生怕磕碎玻璃瓶，準備到學(xué)校送給死黨蔣宇凡。
月考后他們班重新?lián)Q了座位，現(xiàn)在樂知時坐四組靠窗，蔣宇凡坐一組靠窗。早自習(xí)來得早，見蔣宇凡座位的窗戶敞著，人還沒來，他直接站在走廊把書包拉開拿出罐子。
教室里的白熾燈把糖漬桂花照得晶瑩剔透的，特別誘人。
蔣宇凡的同桌見了眼睛一亮，“哇，這是什么？看起來好好吃�！�
樂知時正要開口，后背突然被猛地一撞，差點把手里的玻璃罐撞掉。背上生疼，樂知時擱下罐子擰著眉回頭，看見四個男生圍著一個小個子男同學(xué)，推搡著往盥洗室去。
“別搭理他們�！笔Y宇凡同桌對著樂知時說，“隔壁班的王杰就是個混混。那個矮個兒是他們班跳級的一個小朋友，好像叫程明明，老被欺負。”
“為什么？”樂知時問，眉頭還皺著。
“聽說他家里有錢，又是爺爺奶奶帶著，也不知道是怎么結(jié)了梁子，他們班的幾個混子老敲詐他�！�
蔣宇凡同桌很是不屑，“有本事去單挑塊頭大的啊，欺負沒爸媽管的小孩兒算什么本事。是吧？”
“你說得對�！睒分獣r把書包取了一并放在蔣宇凡的課桌上，轉(zhuǎn)身就往盥洗室去了。蔣宇凡同桌見了不好，扒窗戶口想喊住他，“哎不是，樂知時！”
他愣是沒回頭，蔣宇凡同桌還納悶，這可是個出了名的好脾氣乖學(xué)生，怎么今天這么英勇了？可他不敢跟過去，萬一真的出什么事兒，自己也摘不開。
盥洗室里擠了一大堆人，門口還站著一個望風(fēng)的，樂知時過去的時候直接被攔住，“你干嘛？”
“洗手�！睒分獣r說。
“等會兒再洗�！睂Ψ揭舱J得他，畢竟也是初中部的名人，不好把話說得太難聽，“沒看里面有事兒嗎？”
樂知時一臉單純，“什么事？”
對方顯然是被他的話給噎住了，尷尬地往后瞄了一眼，樂知時趁這機會推開他胳膊進去，對方連忙拉扯，又被樂知時甩開。畢竟樂知時每次比較個頭的參照物都是宋煜，才總覺得自己長得慢，但和同年級的男生比，他的身高也是占優(yōu)勢的。
“你干嘛��？”
站在最中間面相很兇的寸頭大概率就是蔣宇凡同桌說的那個王杰，樂知時在心里盤算。叫名字總顯得尊重對方一些，畢竟他不想打架，更不愿意惹事。
“王杰同學(xué)�！�
果然不出他所料，寸頭扭過頭來，眼神反復(fù)打量了他一眼，“有事？”
樂知時點頭，像個人形鬧鐘，“還有十五分鐘就要上早自習(xí)了�！�
“我他媽要你提醒我？就你是好學(xué)生？”王杰嘴里放著狠話，但人卻轉(zhuǎn)了身，“不是自己的事少管。”
見他自己的提醒沒有起到應(yīng)有的作用，樂知時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更直白地開口：“不要欺負同學(xué)�！�
“你以為你在演校園劇啊�！蓖踅懿粷M地嗤笑了一聲，“別以為有些小女生捧著你就把自己當回事了，什么玩意兒�！闭f著他踹了一腳縮在角落的那個學(xué)生，“你跟他很熟嗎？這么幫你，是想借你出風(fēng)頭吧？”
跟著他混的幾個人也湊過來，似乎準備擋住樂知時，但還是被樂知時給掀開，他上前去直接把縮在地上的那個學(xué)生扶起來，發(fā)現(xiàn)那孩子褲子口袋的底兒都翻了出來露在外面，于是抬眼看向王杰，“你把他的錢還給他。”
王杰一下子惱了，狠狠推了樂知時一把，“你算個什么東西，敢管老子的事！”
樂知時的肩胛骨撞到墻上，疼得他又皺了皺眉，但他不想跟這樣的人糾纏，何況他們?nèi)硕鄤荼姡娲蚱饋碜约阂欢ǔ蕴潯?br />
從小到大樂知時沒有做過出風(fēng)頭的事，這對他來說很陌生。遇到不知如何是好的事，他的習(xí)慣是模仿，想象如果是宋煜，他會怎么處理。
被打的那孩子很害怕，貼在樂知時身后發(fā)抖。樂知時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冷靜些，像宋煜一貫的那樣，“你如果只是打人，也沒什么，到老師面前可以說成是同學(xué)之間的小沖突。但是錢你如果不還，就是搶劫，這是可以去報警的�！�
一本正經(jīng)地說完，樂知時又指了指外面，“你看，走廊上不少人看到，而且拐角也有攝像頭。真的報了警，是有很多證據(jù)的�！闭f完他眨了眨眼，沖著王杰問，“你去過警察局嗎？”
王杰一下子變了臉色，雖說是被大家叫成混混，但到底是初三學(xué)生，還沒真的混社會，局子更是沒去過，被這么一唬，嘴上不說心里還是有些慌的，“操，老子看你敢不敢報警！”
被欺負的程明明嚇得直往樂知時身后躲，樂知時緊緊握著他的手臂，“他就算不敢，我也可以帶著他去，反正也只需要做口供�！�
其實他也沒去過警察局，并不了解流程，口供什么的也都是電視劇里看到的，但他看著這個王杰也不過是個紙老虎，先唬住再說。
“你！”王杰被狠狠噎了一下，罵了一句轉(zhuǎn)過身，對著自己的“小弟”使喚，“給他，就這么點錢還他媽當回事了�！�
小弟把搶來的兩張一百塊和一張五十都扔地上。樂知時彎腰替他揀起來，一張張碼好，“你看看有沒有少？”
“少個屁！”
聽王杰罵人，樂知時只皺了皺眉沒搭理，見程明明搖了搖頭，小聲說沒少，他就覺得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于是扶著嚇破膽的小孩兒往外走。那王杰自覺臉上沒光，完事兒了嘴里還不干不凈，“真他媽倒霉……”
樂知時懶得搭理，腳步?jīng)]停，走到門口又聽見一句。
“你媽死了才讓你這么上趕著管閑事的吧，操。”
第17章
假設(shè)存在
踩點上早自習(xí)的蔣宇凡，一進教室就聽說樂知時打架的事，包都沒放就又跑出去，但還是遲了一步，趕到盥洗室時，教導(dǎo)主任已經(jīng)在那兒了。
幾平方米見方的盥洗室里，又是打架的又是拉架的，擠滿了人。蔣宇凡撥開肩膀，一眼就瞅見樂知時。他右眼眶青了，嘴角也是破的，襯衫都扯開了，血滴了些在校服的針織背心上，�；蘸杉t色。
他的臉上是平時從未有過的戾氣。
“你們幾個都跟我去辦公室，其他人還看什么？沒聽見打鈴了嗎？回去上早自習(xí)！”
蔣宇凡死都想不明白為什么樂知時會和別人打架，這完全不是他的作風(fēng)，說是鬼上身他都信。不光他，整個班上的人聽說了這件事，都是懵的。
“誰打架？樂知時？你在搞笑吧……”
“不是吧，別說斗毆了，樂知時連遲到都沒有，哦除了開學(xué)第一天那次�！�
“聽說是幫隔壁班那個跳級的出頭來著，平時也沒見兩人有什么來往啊，犯得著為了他跟王杰那種人打架嗎？”
“還是一個打四個呢。”
“我去，樂樂牛逼�！�
還有人扒著四組的窗戶往對面的高中教學(xué)樓看，主任和班主任的行政辦公室都在對面樓的二、三層。
“什么都看不著……”
“估計還在訓(xùn)話？沒準兒一會兒就出來趴在走廊寫檢討了�！�
蔣宇凡著急得不行，心神不寧，聽見前座女生說起當事人的另一個。
“程明明啊，他老早就和王杰有過節(jié)了，他們好像以前是小學(xué)同學(xué)。我上次在食堂吃飯，聽見他跟別人說王杰家里很窮，說他偷過他的錢�！�
“是嗎？那這……”
“反正王杰也不好惹，說程明明沒爸媽管。我感覺樂樂這次被坑了，摻和到這種事里。沒準兒到時候兩邊都賴賬，反倒是樂樂不對了�！�
聽到?jīng)]爸媽管這幾個字，蔣宇凡感覺到什么，又擔心樂知時吃虧，站起來借口肚子疼上廁所，實則跑去對面教學(xué)樓。
辦公室里，被欺負的程明明磕磕巴巴，教導(dǎo)主任怎么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發(fā)生什么事？為什么會打起來？”
程明明拼命搖頭，“跟我沒有關(guān)系，我沒打人�！�
這不是程明明和王杰第一次發(fā)生矛盾了，教導(dǎo)主任也不是不清楚，一看到他們幾個就猜了個七七八八�？蛇@件事奇怪就奇怪在為什么樂知時摻和了進來。這孩子是出了名的乖學(xué)生，聽話懂事，教過的老師都知道。
班主任王謙也被叫了過來，教導(dǎo)主任看了他一眼，“你們班的，你自己問�！�
王謙清楚樂知時的秉性，沒有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他。
“樂知時，發(fā)生什么事了。”
“怎么會和同學(xué)打架？這不是你的作風(fēng)�！�
樂知時半低著頭，嘴角的血都干了，他張了張嘴，似乎并不想給出原因，但態(tài)度很好，直接承認錯誤，“王老師，我違反校規(guī)了，寫檢討罰留校察看都可以，您直接處理吧�！�
誰知道這時候門口突然又冒出一個人，大喊了一聲報告。所有人一齊回頭，看見蔣宇凡滿臉著急，“老師，是樂知時看見程明明被王杰欺負了才去盥洗室的，不是他挑的事兒！”
樂知時生怕把蔣宇凡也扯進來，立刻對王謙說，“老師，蔣宇凡不在場。”
蔣宇凡急了，“我是不在場，但是有人看見了，好多同學(xué)都看見了�！�
王謙看了一眼樂知時，對蔣宇凡說，“回去上課，這里沒你的事�！�
蔣宇凡雖然不甘心，但也沒轍了，頗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樂知時，一臉不高興地走了。
隔壁班的班主任似乎并不打算把這當成多么重要的事來審問，先是判斷這件事程明明沒大過錯，跟教導(dǎo)主任打了聲招呼就讓他回去上自習(xí)，然后又質(zhì)問王杰。
本來王杰被打得都蔫了，一直拿衛(wèi)生紙擦嘴里的血，結(jié)被逼問得起了逆反心，“我干什么了？跟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的事兒他自己貼上來的，本來都讓他們走了，回頭又來給我一拳，簡直有病�！�
他的跟班也跟著附和，“對！是樂知時先動手的！”
“我們當時還拉架來著，不知道他發(fā)什么瘋跑上來打人�！�
“老師你不信可以去找剛剛在盥洗室拉架的，他們看到是誰先動的手了�！�
“是我�！睒分獣r坦然承認，“我就是想打他。”
這句話一說出來，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都側(cè)目。
王謙怎么也想不到，他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樂知時和平時的他是兩個人。
“我不想花時間在這里跟你們算誰錯的多誰錯的少了�！苯虒�(dǎo)主任背著手，按照他自己想法把事情捋了一遍，“王杰你帶著人欺負程明明，樂知時你是幫程明明出頭了是吧，但是引起斗毆。這件事你和王杰都犯了嚴重錯誤，記大過。剩下的你們班主任處理�！�
說完他看向王老師，“該叫家長叫家長，該檢討檢討。”
王老師點了點頭，目送教導(dǎo)主任離開。他隱約感覺事情不太對，于是帶著樂知時去了隔壁教師茶水間，“臉上的傷我?guī)闳バａt(yī)院處理一下�！�
“不用了老師�！睒分獣r說，“一會兒那邊開門了，我自己可以去的�！�
王老師給他接了杯水，“如果換個平時就打架鬧事的，我就直接叫家長處理了，能把兔子逼急了，事情也沒這么簡單�！�
樂知時捏著紙杯，沉默了半天，最后開口，“老師，我不想說，但是我向您保證，以后我絕對不和同學(xué)打架了。怎么懲罰我都可以�！�
“那我可叫家長了？”王謙放下杯子，看著樂知時。
“我……”樂知時也抬頭看他，“可以，但是我家長這幾天都在外地，只能等他們回來才能……”
“行�！蓖踔t看著他，“作為你的班主任，我尊重你有不愿意說的理由，但是你要清楚，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無論什么時候都是。對方如果有侮辱你的行為，你可以告訴老師，如果你不信任老師，也可以向其他人尋求幫助，明白嗎？”
樂知時知道自己的問題，點了點頭。
“嗯，明白了。”
他留在茶水間寫完檢討，出去時早自習(xí)已經(jīng)結(jié)束。樂知時獨自一人去校醫(yī)院簡單處理了傷口，回到教室，在王謙的語文課開始之前，對著全班同學(xué)念出了檢討內(nèi)容。
“你回位子上去吧，”王老師站在講臺，“這次的打架事件也給我們其他同學(xué)敲響了一個警鐘，不要隨便出頭，遇到校園暴力事件第一時間通知老師，不要試圖以暴制暴�！�
雖然是打架鬧事，可樂知時的好人緣幾乎讓所有人都站在他這邊，這件事在學(xué)生中很快就傳開，大多直接定性成見義勇為的英雄形象。誰也不知道樂知時動手的真正原因，大家也沒那么想知道，只是在沉悶的學(xué)習(xí)生活中抓住一個新鮮的談資。
下了課，要去做課間操，蔣宇凡跑到樂知時座位上，“眼睛疼不疼？我們?nèi)バ〕匈I冰棒敷一下�！彼焓窒肱�，又怕給弄疼了，見樂知時老老實實搖頭，怪可憐的，“下手也太狠了，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啊。”
“我也把他打出血了�！睒分獣r一本正經(jīng)細數(shù)戰(zhàn)績。
“他肯定招你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了，你平時可是從來不參與這些事的。你告訴我，我找機會替你報仇�！�
可不論他怎么問，樂知時都咬死了不說，蔣宇凡猜想和自己想的估計差不多，如果不是因為父母的事，樂知時不會出手，也絕對不會打架。他不動聲色換了話題，“你這個糖桂花看著就好吃�！�
“是吧，得放到糖都化了才能吃。這可都是我和宋煜哥哥從樹上打下來的……嘶……”一說到這個樂知時就來了勁，一不小心扯到嘴角的傷口。
“哎呦你慢點兒。”說到這個，蔣宇凡想起來，“你哥沒準也知道你打架的事兒了，他不會罵你吧�！�
樂知時瞬間睜大了兩眼，“不會吧�！�
“你以為呢，早自習(xí)一下都傳開了好嗎？剛剛我還看到培雅貼吧上的帖子了，挺多人頂貼的，不過大部分都是罵王杰的。”
樂知時心里沒底，抓住蔣宇凡的袖子，“我現(xiàn)在是不是特別難看�。俊�
“沒有啊，特man，”蔣宇凡笑起來，“你怎么突然有偶像包袱了？沒事兒那些小女生可崇拜你了，你這一架打得賊帥�！�
樂知時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就是不想讓宋煜知道自己和別人打架的事，更不想用這張臉面對他。
“我不去做操了，我要請假�！闭f著樂知時就跑去找了班長，躲在教室里做作業(yè)，反正下去也是要躲起來，要是正面撞上就太尷尬了。
眼眶又疼又腫，樂知時心里開始后悔起來，倒不是后悔動手打人，是后悔自己發(fā)揮不好，要是再來一次，他肯定能躲過那幾拳，還要一拳把那家伙打倒在地上。
課間操回來，班上的好幾個女生都送給他創(chuàng)可貼，還有一個外班的女孩給他買了瓶冰水，讓他敷敷眼睛。樂知時一個個道了謝，盡管大部分東西都用不上。出風(fēng)頭的感覺不怎么好，他以后還是想低調(diào)一點。
正好中午蓉姨也不在家，不用回家吃午飯，給了樂知時一個躲避的機會。他不餓，留在教室里寫作業(yè)，現(xiàn)在多做點，晚上就可以少做點，他今天要早早地回家去，然后洗澡躲在自己的房間里，盡量減少和宋煜碰面的機會。
抱著“完美計劃”沉浸在幾何題里的樂知時，頭越埋越低，最后下巴都抵在作業(yè)本上。
“是否存在點E……使得相等……”樂知時小聲念著題干，眉頭都擰到了一塊，眼眶子越發(fā)疼起來，“這怎么證……”
“假設(shè)它存在。”
頭頂忽然傳來聲音，樂知時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猛地抬頭。
存在？
他現(xiàn)在懷疑自己看錯了，眼前的哥哥并不存在。
宋煜仍舊一臉冷靜，沒看他，只看題，“反證法，先假設(shè)，有了相等的條件之后推矛盾。”
原來是真的來了。
樂知時輕輕哦了一聲，低下頭寫下證明兩個字，又小心開口，“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剛�！�
“好吧……”樂知時垂頭，寫了一句假設(shè)存在點E。
宋煜望了一眼他的頭頂，“別做了，回去吃飯�！�
“回去嗎？”樂知時愣愣地站起來，跟著宋煜往外走，蓉姨和叔叔都不在家，家里應(yīng)該沒人做飯，“不去食堂？”
“回家�！�
他肯定知道打架的事了，但這樣子好像也沒不高興，樂知時心里有些忐忑。
宋煜就在他前面走著，半步的距離。他的手臂垂著，手指修長，盯著盯著，樂知時恍惚間想起小時候，他記得是小學(xué)一年級剛?cè)雽W(xué)，他們也是這么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只不過那時打架的人是宋煜，被欺負的是樂知時。
他哭得眼淚連連，牽著宋煜的手跟他回家。
為什么現(xiàn)在不可以牽手呢？
樂知時腦子里忽然冒出這么個怪想法，然后就鬼使神差向前伸出手去。
誰知前面的人卻忽然將手伸到校服口袋。從出教室起，宋煜的手機一直震個不停，他實在受不了了，拿出來看了一眼，是秦彥發(fā)來的。
[秦彥：我去，我就上了個廁所啊，你人呢？]
[秦彥：他們說你不去食堂了？不是說好了嗎今天一起吃午飯的嗎]
[秦彥：一會兒回學(xué)校不？等會兒和老張他們打半小時球吧]
本來就想回復(fù)一句中午在家休息，沒想到對話框又彈出來一長段，看得宋煜眉頭都皺起來。
[秦彥：草！剛剛小黑說看到你跟你弟一起出校門口了，你不會要開批斗會吧，不就是小男生打個架嘛你可別沖他發(fā)火，哎等等你媽今天不是不在家嗎回去了誰做飯啊？你想餓死我們家樂樂吧？]
宋煜一下子就站定了，低頭回消息。樂知時見了也跟著站好，慌張把自己伸出的手收回來，背在身后。
秋天的太陽并不強烈，可曬得他后背發(fā)焦，手心也燙燙的。
打完字，宋煜回頭看了一眼樂知時，“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