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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靠近馬球場的站立觀臺上的人們爆發(fā)出陣陣叫好聲。

    “你看你看!三哥打了頭桿了!”段靜元拉著賀思慕的手搖晃,興奮得不行。

    段胥與馬仿佛渾然一體,稍微一動作馬便配合著他的行動動作,和他一樣靈活而從不避讓。他平日里便像是在劍鞘里的劍,嬉笑無害不喜爭執(zhí),但一上馬球場那劍便離鞘而出,兩面開刃,銳不可當。

    畢竟公子們學騎術是為了修身養(yǎng)性,為了炫耀出風頭,段胥學騎術是為了生存和殺人,哪怕后退一步他也活不到現(xiàn)在。

    “莫要在這里喊叫,有失體統(tǒng)�!眳峭袂褰逃戊o元道。

    這片觀臺上坐的都是達官顯貴,各個席位間有竹簾遮擋,視野好又不至于沾染馬球場上的塵土。那些高聲的歡呼都是從下面靠近馬場的站立觀臺上發(fā)出的,那邊的觀眾顯然身份不至于段家這樣顯貴,故而怎么盡興怎么呼喊。坐在這華麗觀臺上的貴人們顯然就體面得多,叫好也叫得優(yōu)雅妥帖。

    段靜元委屈地說道:“嫂嫂,我忍不住嘛�!�

    “這次來前你保證過的,在席位上不會大聲喊叫�!�

    “……要不還跟往年一樣,我到下面去看,三哥肯定是要打中頭籌的,三哥打中頭籌我再上來�!�

    吳婉清無奈地搖搖頭,嘆息道:“你啊,年年都穿這么漂亮的衣服,每次都說不下去。最后還是下去惹一身灰。你想去就去罷�!�

    段靜元便喜笑顏開地站起來,拉著賀思慕往沿著臺階往下面走,邊走邊說:“快快快,我們去下面,下面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包管你盡興!”

    “我也沒想喊�!辟R思慕說道。

    她堂堂四百多歲的鬼王,也不是沒看過打馬球,早過了會尖叫歡呼的歲數(shù)了。

    “你怎么會不想喊呢?過會兒你一定會想喊的!”

    段靜元興致勃勃地說著,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帶著她來到下面的觀臺上,混入了人群之中,剛剛站定時便看見段胥又擊中一桿,將球從自己的半場調到對方的半場去,那漂亮的馬技引得眾人拍手叫好。段靜元立刻松了賀思慕的手,手放在嘴邊大喊道:“好!三哥!三哥打敗他們!”

    賀思慕環(huán)顧著身邊如段靜元般呼喊的人群,他們身上五顏六色的衣服沖擊著她的眼睛,她在腦海中迅速搜尋出這些顏色的名字。

    緋紅、朱紅、妃色、雪青、杏黃、天藍、絳紫……

    她的目光轉向了球場,和段胥望過來的目光對上。他騎在馬上,抹額上浸了汗,發(fā)帶在風中飄舞,被無數(shù)風的絲線所糾纏。

    陽光強烈得如同飛流直下的瀑布,將他身上衣服上金銀絲的圖案澆得閃閃發(fā)光,如同寶石如同火星。他眼睛里盛著光,盛著無數(shù)雀躍人群里的她,笑得意氣飛揚。

    這幅艷麗畫卷是什么顏色?

    賀思慕想她學了,這些顏色她才剛剛一一學習過,這天空、樹木、花朵、觀臺、人們身上的綾羅綢緞、他的衣服、他的馬匹,這些她明明都認得突然卻一個也說不出來。這些明媚的顏色組合成此刻,組合成天大地大和他,她就像是突然語塞一般,能夠想到的詞語盡數(shù)消失。

    段胥便在這盛夏陽光的瀑布中笑著舉起手,拇指和食指伸展,中指、無名指、小指卷曲,做出一個手勢,這是他與隊友們約定的戰(zhàn)術,場上縱馬的少年們便變化了陣型。

    賀思慕的腦海中閃過他這個手勢的含義,代表天干中的“丙”。

    丙者,炳也,如赫赫太陽,炎炎火光,萬物皆炳燃著,見而光明。

    觀臺上的人們爆發(fā)出熱烈的呼聲,喊著:“頭籌!頭籌!”

    段靜元也喊著:“三哥!漂亮!”

    馬蹄的擊打讓整個場地震顫著,周圍的人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音,那些震顫仿佛從空氣和土地中浸染進賀思慕的皮膚,融進她的血液里,讓她溫熱著,沸騰起來,仿佛聽見自己逐漸囂張的心跳聲。

    陌生而日漸熟悉的心跳聲,就像他胸膛里那顆心那樣劇烈地跳動著。

    段胥的球杖劃出一道弧度,被他架在肩膀上,他回頭笑著看向她,仿佛在等她表揚。

    那盡情的仿佛燃燒般的吶喊,仿佛熱風吹散冰雪,萬物燃灼而見光明。

    她身邊那些人活了不過幾十年,而她或許不過只活了這一瞬。

    她所愛著的少年。

    第72章

    淚妝

    段靜元這話說的不錯,馬球場是段胥的天下,他在這里如魚得水攪動人心,只要他在場上,便不是他擊球別人的目光也不能離開他,他紫色的身影在白色的馬背上便如一道閃電。

    他以自己吸引敵方圍堵,傳球給隊友使其拿下頭籌之后。第二回合對方就不敢再只防他一個人,這下子段胥手腳自在了許多,不多時就拿下了第二籌。

    場邊又爆發(fā)出熱烈的呼喊聲,賀思慕也融進了歡呼的人群里,為他叫好。

    被連下兩球之后對方顯然有些急躁,想要壓下段胥的勢頭去,一位公子揮桿大力地傳球,不想那球偏離了他預計的位置打在了他隊友的馬頭上。那匹馬被冷不丁地大力擊中立刻受驚,嘶鳴著不受控制地在場中亂竄起來。

    為兼具速度與耐力,馬球場上的馬無一例外都是烈馬,一旦受驚便難以降服。是以馬球場上常有人墜馬重傷甚至因此殞命。眼看著馬背上的顧公子搖搖欲墜,半個身子飛了出去可腳還掛在馬蹬上,馬上就要落在地上被拖著跑。

    段胥策馬而去伸出球杖撈住顧公子的后背,同時掏出靴子中的匕首一刀斬斷馬蹬,拎著顧公子的后衣領將他帶上自己的馬背。顧公子免于被拖行的厄運,心有余悸地抓著段胥后背的衣服急促地喘著氣。

    那背上已無人的烈馬兀自在場中橫沖直撞,竟然撞毀了場邊的護欄,徑直往觀眾那邊奔去。觀眾們立刻四散奔逃,段靜元穿的衣服過于繁復,驚慌之下踩了自己的衣角頓時跌倒在地,一抬眼就看到那匹烈馬向她沖過來。她面色蒼白來不及反應之際,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片石青色的衣襟,有人護著她的后腦將她抱在懷里。她怔忡之際又看見一片飛揚的緋紅色衣角。

    那片紅色衣角是屬于賀思慕的。

    在段靜元看來如宇宙鴻荒般的時間其實只有短短一瞬,賀思慕站在了烈馬面前。

    受驚發(fā)狂的烈馬突然急停,塵土飛揚間堪堪停在距離賀思慕三尺的地方,它悚然地盯著賀思慕的眼睛,渾身開始打顫而后突然后退三步跪倒在地。

    即便鬼王沒有了法力,它還是能識得她的氣息,在這方面牲畜要比人敏感得多。

    滿場嘩然,觀眾們都驚訝地看著這一幕,立刻有護場人奔來將安靜下來的馬牽住。

    段靜元逃過一劫,慢慢反應過來。她抬頭望去,陽光強烈,逆光抱住她的人看不清模樣卻感覺十分熟悉。那個人放開她后退一步,她看清他的眉目,正是那日避雨時見過的方先野。

    他穿著一身石青色的圓領袍,眉眼安然如霧靄。

    “你的脊骨難道硬得過烈馬的馬蹄?書生而已,不要逞能。”賀思慕轉過身對方先野說道。

    她走過方先野身邊把段靜元從地上攙扶起來,方先野對賀思慕剛剛那番話并未做出什么反應,只是看了一眼她目光便轉向段靜元,平靜地問道:“你沒事吧?”

    段靜元怔怔地點頭,她拉緊賀思慕的袖子,說道:“多謝方大人相救。”

    方先野搖搖頭,他神色淡然,便如同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般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走開了。他拍灰時段靜元看到他手腕紅腫著,應該是剛剛情急之下與地面摩擦所致。

    她想她根本就沒注意到原來方先野也在旁邊,所有人都在逃跑的時候,他卻第一時間就沖過來護著她,而且差一點就要因此重傷。

    他們有這么深的交情么?

    馬球賽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暫停,段靜元只是受了驚并無大礙,丫鬟就將她扶回席上休息。吳清婉撫著段靜元的后背,心有余悸道:“你嚇死我了,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同爹交待?以后再不許下去看球,就在這席上坐著看!”

    段靜元撫著心口,勉強爭道這只是意外,還不等吳婉清繼續(xù)教育她便見這一處的竹簾被掀開,王公子拿著個白瓷瓶子走到了她們席間。

    這王公子便是王素藝那沉迷聲色,不務正業(yè)的哥哥王祺。段靜元也是南都有名的美人,王家和段家結親之后,王祺就總借著這層關系往段府上跑,對段靜元獻殷勤,話里話外就是想要親上加親的意思。

    段靜元自然是看不上這樣的酒囊飯袋,然而此刻來人說著拿來了安神的清心丸,讓段靜元服下緩緩神,全然一副好心的樣子,她又不能拂了對方的面子。

    段靜元露出個標準的笑容接過藥瓶,王祺還借機摸了一下她的手背,惡心得她一哆嗦。

    “多謝王公子�!彼а赖�。

    王祺似乎絲毫看不出段靜元表情之下隱含的厭惡,居然一掀衣擺在她們席間坐了下來,開始與段靜元沒話找話地套近乎攀談,而且似乎自以為很風趣幽默的樣子。

    段靜元與吳婉清交換了一個眼神,真是沒見過這么輕浮又厚顏的家伙。

    但段王兩家終究是親家,總要維持表面上的和睦。段靜元勉強得體地回應著王祺的話題,只覺得他只要杵在她面前,便是她生吞一瓶清心丸也無法清心,只能惡心。

    她正應付著,余光卻瞥到下面的觀臺上似乎有個石青色的身影,待她把目光轉至那處時便和方先野的目光對上。

    馬球又重新開賽,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球場上,他站在興奮的人群中安靜地回頭望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小姐?”

    對面那聒噪的王公子見她走神便喚她。段靜元只好收回目光,又和王祺對付了一陣,再抽出空看向那邊時發(fā)覺方先野已經(jīng)不在了。

    不知怎么的,那一瞬間她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正在王祺的聒噪越演越烈之際,突然在竹簾后有一道聲音響起,仿佛在段靜元煩躁的心底吹過清風。

    “段小姐,你方才躲避烈馬時好像有東西掉了,我拾了起來放在我席間。你看下是否有東西遺失,若有的話我便拿來給你�!�

    方先野隔著那道竹簾,彎下腰作揖說道。

    段靜元立刻站起來,走過去掀開竹簾急切道:“怎好麻煩大人,我自己去拿就是�!�

    只要是能讓她遠離王祺,便是去方先野身邊也是好的,不管怎么說方先野長得十分好看話也少,更何況這個人……剛剛還試圖救她。

    方先野的目光在席間氣紅了臉瞪著他的王公子臉上掃過,淡淡一笑道:“小姐請�!�

    段靜元帶著丫鬟提著裙子便往方先野的席間去了。

    王祺臉色僵硬,目光落在賀思慕身上時臉色便有所舒緩,他呻吟道:“段府上當真是美人如云,這位美人是誰啊?”

    賀思慕從場上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便惜字如金道:“滾�!�

    “你!”“賀姑娘!”

    王祺和吳婉清的聲音同時響起,王祺拍案而起,見賀思慕不搭理她便怒視吳婉清一眼,說些陰陽怪氣的話然后拂袖而去。吳婉清頭疼得直按太陽穴。

    另一邊段靜元跟隨方先野走到了他的席間,他的席位布置得簡單雅致,位置自然是不如段家的,但視野也算不錯,畢竟他雖然沒有門庭卻有高職位,還是狀元郎。

    那是她第一次聽到方先野的名字。

    段靜元莫名有點臉紅,她清了清嗓子轉身看向方先野,問道:“方大人,我落了什么東西?”

    方先野搖搖頭:“那是我編的謊話。我沒見你落什么東西,只是見你在那邊窘迫,便想著或許你需要找個借口離席�!�

    段靜元心中一動,面上卻仍然逞強道:“你從哪里看出來我窘迫的?”

    方先野安靜了一瞬,道:“你不是要哭了嗎?”

    看見段靜元疑惑的表情,他便點點自己的眼下,提示道:“這里。”

    段靜元愣了愣,她摸摸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她氣得湊到方先野面前指著自己的眼睛道:“你看好了,這是現(xiàn)在最時興的淚妝!是淚妝!我才沒有要哭!”

    這世上誰要質疑她的妝容服飾和香,那就是她最大的仇敵!

    她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她和方先野的距離太近了,他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在她的耳根開始變紅之際方先野后退了一步,淡笑道:“好端端的,怎么要畫出要哭的樣子?笑總是比哭要好太多的。”

    “你懂什么呀,這樣的妝便有一種楚楚可憐的美感�!倍戊o元氣道。

    方先野望了她一眼,說:“我確實不懂,我以為段家小姐這樣光彩奪目的女子,是不需要可憐的�!�

    段靜元被他這句話噎住了,她想說她當然不需要可憐,但這么說了又仿佛自相矛盾,一時不知道能說什么。

    “段小姐現(xiàn)在要回去嗎?”方先野一撩衣擺端正地坐在席位上,岔開了話題。

    段靜元踮腳張望,見王公子已經(jīng)不在她們席間。她猶豫一瞬,清清嗓子道:“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去而復返,我暫且先在你席間待一陣。”

    方先野從容應允。

    她警覺道:“方大人,剛剛您在場上救我我不勝感激。但是……您再看我也不會送您荷包的�!�

    在大梁,女子送荷包給男子便是表達愛慕之情的意思。

    方先野仿佛覺得好笑,他道:“不是,我只是覺得荷包上的結打得很好看。”

    “六瓣花結,是三哥教我打的。”段靜元得了夸贊,又得意起來,在這方面她總是很孩子氣。

    “噢�!�

    方先野移開目光,轉向場中。

    前幾日段胥來找他,正事都商量完了之后,突然嘆著氣問他知不知道六瓣花結怎么打。

    現(xiàn)在她學會了,學得很不錯。

    這一場出了些紕漏卻依然精彩紛呈的夏野戲在酣戰(zhàn)一上午之后結束,段胥的隊伍不出意外地率先拿下五籌贏了比賽,更令人驚奇的是,這五球分別由五個不同的人打進,這些人除了段胥外都是第一次參加夏野戲。懂行的人都說段胥這贏在了戰(zhàn)術上,段三公子邊關一行,排兵布陣的能力從球場布置就能看出來。

    而夏野戲結束沒多久,賀小小便告辭離開了段府。段靜元驚訝于她的來去匆匆,更驚訝于段胥和沉英的灑脫,要知道段胥此前仿佛一刻都離不開賀小小,但是如今卻半點想念的樣子都沒有,好像賀小小根本沒走似的。

    不僅如此,她哥又開始出入玉藻樓,去找他的紅顏知己洛羨姑娘了。段靜元悲傷地覺得或許天下就沒一個好男人,她三哥亦然。

    第73章

    朝堂

    太陽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升起,以無可抵擋的光芒穿過云層和霧靄,在南都高低錯落的屋頂上映射出耀眼的金色,又穿過打開的窗戶,將原本昏暗的房間照得明亮。

    洛羨的頭發(fā)被她身后的丫鬟梳成莊重的圓髻,插著幾支淡雅的玉簪,她看了一眼從窗外漫進來的晨光,知道時間已經(jīng)到了。于是她將桌子上那些華麗的珠寶首飾收到首飾盒里,轉身交給身后的丫鬟曉云,說道:“送給你了,還有這屋子里的東西,以后都是你的。”

    曉云愣愣地捧著那沉重的首飾盒,滿臉懵懂困惑。

    只見洛羨站起身來,整了整自己的玄青色衣服,在銅盆里洗凈手之后從柜子里拿出香,在房內供奉的牌位前點燃,香煙裊裊,漫過她秀美的眉眼。那是一雙總是溫柔含笑的眸子,被無數(shù)達官貴人視做解語花,包容一切煩惱的紅塵女子的雙眸。

    但是如今這雙眼睛里沒有了慣有的溫柔含笑情意綿綿,仿佛煙霧繚繞的遠山。

    她將香捧在手里,緩緩跪在地上,朝著牌位深深地拜下去。她低聲道:“爹,女兒要走了�!�

    曉云怔怔地看著洛羨,小聲問道:“洛羨姑娘,你要去哪里�。俊�

    洛羨并不應答,她走到香爐前,將香端端正正地插進香爐里。樓下傳來一陣喧嘩聲,房門轟然被打開,小廝滿頭是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洛羨姑娘……樓下來了馬車要接您……是……是宮里來的。”

    曉云大為吃驚,洛羨卻只是神色平靜地點點頭,她拿起自己的包裹走出了房門,在門口稍微停頓了一下,回頭對曉云說:“回家,回洛州�!�

    和正殿,群臣列席,早朝。

    洛羨在高大的殿門外候著,聽到這世上最莊重嚴肅之地傳來的討論與爭辯之聲,朱紅的衣服交錯,有各色不同品級的圖案紛雜,在那些朱紅色的衣服之中,有人不著痕跡地回頭看了門外一眼,與她對上目光,只一刻就淺笑著收回。

    段家三公子,段胥,段將軍。

    段胥就笑起來,這位公子一貫愛笑,說不上兩句話便會笑眼彎彎。她疑心他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這樣的輕視她已經(jīng)很熟悉便也不愿辯解。

    “胡契人攻陷洛州時將百姓屠戮十之七八,天洛工匠幾乎無一生還。多年前禮部尚書段成章四處搜尋,終于尋到天洛工匠之后及煉礦手書。如今洛州得復,請將工匠之后獻書于圣上,重開洛州礦場。”

    從大殿內傳來某人陳詞之聲,聽起來上了些歲數(shù),慢條斯理而威嚴。

    洛羨想,這是杜相。

    有端著拂塵的老太監(jiān)從門內走出來,尖著嗓子對她和氣道:“洛姑娘,請�!�

    洛羨點點頭,她提起裙子轉身邁進這道門之中,感覺到無數(shù)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這座氣勢非凡的大殿有合抱粗的紅棕色柱子,雕鏤繁復的藻井,高高的臺階,臺下的眾位位高權重的大人們,臺上最尊貴的黃衣龍紋的中年天子。作為名動南都的美人,朝中許多人對她來說都是熟面孔,然而她目不斜視不卑不亢地緩步走到大殿正中,跪拜于地,將一本泛黃卷邊的書冊端在手里,高高地舉過頭頂。

    “民女洛州洛氏女,自先父以上五代均為天洛礦場工匠,曾祖為洛州十溪礦場主事洛豐和,死于胡契屠刀之下。臨終之前放火燒毀礦場,并將天洛提煉秘法落筆成書,令祖父攜書逃至關河以南,代代相傳以至于今。獻于圣上,以賀洛州得復,以慰洛州萬千冤魂�!�

    她的聲音鏗鏘,胸膛沉下去,雙手將書冊托高。洛羨的手指修長好看,有常年彈奏樂器留下的繭子。這雙手殺過人,彈過曲,以后還要從原石中煉出最好的天洛,就如同她的祖祖輩輩那樣。

    宦官從她的手中拿走手書交給皇上,她伏在地上,聽見皇上悠悠發(fā)言:“洛氏忠良,于國有大功,如今卻只剩你一個。你可有何愿望?”

    “民女只愿去往洛州,為礦場略盡綿薄之力�!�

    “好,朕便封你為郡主,賜封號為華洛,往洛州為官學教習�!�

    “謝皇上恩典�!甭辶w跪拜于地,然后在宦官的指引下起身離開大殿,眾人的目光追隨著這個可謂傳奇的姑娘。段胥和方先野也不例外,他們收回目光時隔著群臣對視了一眼,段胥微微點頭一笑。

    殿上的皇上目光落在了方先野身上,淡笑道:“方侍郎的文章精妙至極,朕聽聞你是南都文壇第一人,便連太后都很喜歡你的詩詞,贊不絕口。日前祭天大典所用青詞出自方侍郎之手,昨日便天降吉兆,想來是愛卿之詞令上天開顏,該當重賞。賜黃金千兩,南海所進珍珠三箱,翡翠屏兩扇,云錦五匹。”

    方先野出拜謝,朗聲道:“粗陋文章得圣上賞識已是大幸,豈敢多要封賞。臣有一事,斗膽請皇上恩準�!�

    “講�!�

    “聽聞皇上在斟酌云洛巡邊史人選,臣斗膽自薦,為圣上分憂。”

    朝中大部分人連同皇上都面有驚訝之色,杜相已然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鄭案的驚詫卻沒能藏住,誰都知道這個位置不出意外就是他的。

    皇上捏著手指看向站在一邊并不言語的裴國公,又看向一邊的杜相,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方侍郎眼光獨到且思慮周密,朕相信他能推陳出新,然而他畢竟年紀尚輕。鄭卿,你怎么看?”

    鄭案神色已恢復如常,他出列行禮道:“啟稟圣上,方侍郎果然是少年英才,可惜未到過云洛兩州,對于工事及馬政也不甚了解。臣恐怕方侍郎不能勝任�!�

    “鄭大人此言差矣。”方先野直起身來,轉身看向鄭案,說道:“朝中六部各司其職,便論起戶部錢糧之事,丞相大人也不敢說比戶部王尚書更清楚。向來管理一方,無非知人善任四個字,既為專業(yè)之事便要專人為之。難道鄭大人就如太仆寺卿那般懂得馬政,如工部尚書大人般懂得工事?”

    鄭案冷冷一笑,道:“方大人言辭犀利,只是知人善任的前提是人,方大人知道能夠助力于云洛兩州軍政之事的人才都是誰么?”

    方先野也輕輕一笑,他說道:“看來鄭大人早盤算好,云洛兩州的各個職位上要放誰都已經(jīng)定了罷。那這云洛兩州,豈不是要你只手遮天?先前犯馬政貪腐案的兩位大人自然是通曉馬政,但一旦存了私心失了監(jiān)管,便是官官相護,放任豪強侵吞草場,虛報馬匹數(shù)。鄭大人休要重蹈覆轍啊�!�

    鄭案怎么也想不到方先野敢主動提起馬政貪腐案,不禁怒道:“方先野!你休要血口噴人!”

    方先野卻不理會他,轉身看向皇上,拜倒于地道:“圣上明鑒,臣愿往云洛兩州,不用私交故友,選拔起用當?shù)啬苋�,雖胡契若有歸附之心亦可用,丹支境內聞圣上寬仁之名,漢人望王師,胡契亦愿歸降,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另云州草場占地之大非內境所有,情況特殊,請圣上任命云州牧監(jiān),地位等同太仆寺卿,可不經(jīng)巡邊使直接向圣上述職,洛州礦場也同樣設置。臣愿邊關穩(wěn)固,大梁長安�!�

    段胥在人群之后笑盈盈地看著跪于地上的方先野。前幾日他們討論今日的說辭,洛羨說的不錯,圣上其實并無北向之心,若不是被胡契人打到了眼皮子底下,也不至于反擊打回關河以北去。

    便是打云洛兩州,也是因為馬政貪腐案鬧大,皇上怕丹支知道大梁騎兵積弱前來攻擊,才急著取云洛兩州以示力量。

    當今圣上人過中年是守成之主,說到底建馬場,建礦場是為了顯示國力而非真的要攻打丹支。勸說他不能說些建功立業(yè)的豪言壯語,最好是不打仗,不用兵還能得到土地。

    另一方面就是朝中越演越烈的黨爭,黨爭到今天的地步自然有皇上放任的結果,他樂得官員內斗,相護制衡才能不危及他的位置。不過眼看到了要立太子的時候,黨爭最后就會演變?yōu)槔^承者之爭,他既要他們爭,又不能讓他們爭得太過以至于引起大亂。

    裴國公這邊剛剛因為馬政貪腐案元氣大傷,杜相這邊乘勝追擊,皇上自然也不能看著杜相坐大。

    果然皇上笑起來,對方先野道:“方愛卿所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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