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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段胥笑出聲來,他搖搖頭,終于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床幃,道:“報仇?我報什么仇?我?guī)煾杆鋵崒ξ也诲e,就像愛護一件好兵器一樣愛護我。雖然我并不想做兵器,但也不到要仇恨他的地步。”

    “師父是胡契高等貴族出身,忍不得一點點愚笨,在他眼里愚笨的胡契人也是垃圾廢物,愚笨的其他族人簡直不配活著。所以天知曉選人只挑資質(zhì)好的,不拘族裔都可選入,但是進入天知曉之后我們都要成為蒼神的子民,宣誓一輩子為蒼神奉獻。我流落街頭時,他的布輦都走過去了還特意回頭,在街頭的乞丐堆里把我挑出來帶回宮里,大概是他看很重我的天資罷。”

    “在天知曉里生活……比我流落街頭那陣要過得舒服多了,至少吃穿不愁,還會有司祭來為我們宣讀蒼言經(jīng),關于蒼神的一切我們需要銘記在心。我自小過目不忘,到丹支前四書五經(jīng)雖然根本看不懂但大半都能背誦,蒼言經(jīng)自然能是倒背如流�!�

    “因此師父有些偏愛我,一期上百的弟子他沒工夫親自教導,只有考核會現(xiàn)身,七年里恐怕連人也認不全。不過他卻偶爾來單獨考我功課,竟然還把他寫的兵書給我學習,與我指點兵法。我聽聞師父他沒有兒子,大約是把我當成半個兒子對待了。”

    清晨明朗的光芒落在段胥的臉上,他看起來有幾分慵懶,并且以一種輕松的語氣描述天知曉,似乎那只是一段有趣的經(jīng)歷,甚至還有些感慨。

    賀思慕悠悠地喝茶,道:“好一番父慈子孝,你居然還忍心刺瞎他的眼睛出逃。”

    “我和他有根本的分歧,當然我從沒說過,他也并不知道�!倍务愠聊艘粫䞍�,卻只是搖搖頭笑著說:“任何人都不要妄想可以改變另一個人�!�

    “那么你攪進這戰(zhàn)局之中,到底是想要什么呢?”賀思慕問道。

    段胥抬眼望向賀思慕,無辜而迷惑地眨眨眼:“我說了啊,說了很多遍,我想要收復關河以北十七州�!�

    賀思慕的眉頭危險地皺起來,光線昏暗的房間里頓時有種風雨欲來的氣氛。

    段胥眼力見一流,立刻將手指舉在額際,認真道:“我剛剛便說了會據(jù)實以告,我發(fā)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賀思慕嗤笑一聲,并不買賬:“你進天知曉的時候,恐怕也發(fā)過誓要一生效忠蒼神罷?”

    “我不是沒見過蒼神么,不能確定是否存在的東西,向他發(fā)誓自然不作數(shù)。可我見過殿下,對殿下的誓言是千真萬確的�!�

    段胥的語氣相當理直氣壯。

    不過他也知道這樣的回答很難讓賀思慕信服,段胥頓了頓,便繼續(xù)講述道:“進天知曉的頭幾個月很愉快,除了要裝作篤信一個不相信的神之外,其他都沒什么。幾個月之后,我們就開始真正地受訓�!�

    “或者說,我們開始殺人。”

    段胥眼里的笑意淡下去,手指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目光飄遠了。

    “七八歲的小孩拿著刀劍,有一些犯了事的低等漢民被一排排地捆好跪在我們面前,我們就一排排地挨個殺過去。最開始我們都害怕,有哭有鬧的下不去手,后來哭鬧最厲害的孩子當著我們的面被殺了,剩余哭鬧的受罰,殺人殺得慢的也受罰,后來大家就不鬧了�!�

    “再后來,大家就習慣了�!倍务愕氖种甘栈貋恚帶著青紫傷痕的手指點點自己的胸口,慢慢道:“我也是�!�

    關于天知曉的敘述在這里終于褪去輕松的外殼,展露出真實而殘酷的輪廓。

    晨光傾斜著灑下來,被床帷遮了一部分,光暗自段胥的鼻梁上分界,他的眼睛在黑暗里,自下頜至上身裸露的皮膚在陽光下蒼白刺目。

    就像他給人的感覺,光暗參半,曖昧不明。

    “很快我們這些同期弟子開始抽簽對決,平時各種大小考核的結果會決定我們對決時的兵器優(yōu)劣。對決每次兩個人必有一死,那時候我們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就好像竭盡全力置身邊人于死地,是這個世上最正常的事情一樣。贏得對決便是離蒼神更進一步,這種對決一輪輪地持續(xù)下去,直到七年后的瞑試�!�

    “這樣大概過了兩年罷,有一天受訓時我又像平時那樣,去殺死犯事的低等民。一般他們手腳都被捆著,封著嘴發(fā)不出聲音,那天卻有個人的嘴沒封好,我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堵住他嘴的布掉了下來。”

    晨光中段胥的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回憶起了那個人語無倫次的情景,慢悠悠地說道:“我那時候抬眼看了一眼天,陽光強烈,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確實是個好天氣。我像是從一場曠日持久的噩夢中驚醒,恐懼到渾身發(fā)抖。我想我在干什么?我為什么要殺這個人?這個人為什么要被我殺死?我們殺了這么多人,他們真的犯了罪嗎?為什么……為什么我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些問題?”

    “這是個人,和我一樣活在這個世上的人,他也喜歡好天氣,可我只嫌殺他時抬胳膊太累�!�

    段胥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淺笑著說:“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我正在變成一個怪物。就算我最后沒有死于同期之手,變成了怪物活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他就在懸崖邊突然醒悟。

    賀思慕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所以那個同你對話的人,后來怎么樣了?”

    段胥的面上并無風雨,甚至沒有什么笑意地笑了一下。

    “我還是殺了他,教頭們就站在我身后,我不殺他死的便是我。從他之后,還有八十三個人這樣死在我手里。后來我開始執(zhí)行任務,幫丹支王庭做事,了解的事情越多,手里的血債也就越多。”

    清醒之時,恐懼如同附骨之蛆。

    他發(fā)覺自己活在地獄里,卻被一群以為生活在天堂的人包圍,無法逃脫。

    荒唐的是,只有他認為那是地獄。

    有段時間他覺得自己要瘋了,如果天知曉所灌輸給他的這些理念,這些道理都是假的,他怎么就能確認他小時候讀過的那些四書五經(jīng)就是真的呢?他到底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才是他應該遵循的道理?

    只有十歲出頭的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他知道自己正在異化,他開始變得享受殺戮,變得渴望暴力,蔑視生命。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變回人。

    那些他曾經(jīng)背過的詩篇文章,那些他背的時候完全不理解是什么意思的字句,這時候就從他的記憶深處蹦出來,和他被天知曉培養(yǎng)出來的暴戾互相撕扯。

    他就在這種撕扯中艱難地拼湊出,他認為這個世界該有的樣子。

    把自己長歪的骨頭打斷,腐壞的肉割去,然后仍然要裝作佝僂而畸形的樣子。裝作比任何人都冷漠,都狂熱,都篤信,這樣才能騙過他的師父和同門。

    他把心底的野獸捆住,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清醒點,清醒點,你不能變成怪物。

    總有一天你要回到陽光下,拿回自己的名字,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活著。

    如此七年,兩千五百五十六個日夜。

    “我離開天知曉時發(fā)誓,終有一日我會收回十七州,結束北岸這荒唐的一切。”

    賀思慕放下手里的茶盞,她坐在段胥的床頭伸手撫過他身上那些深淺不一的舊傷,再抬眼看向他。

    這個少年的眼里一派平靜的坦然,深不見底的寒潭突然見了光,能見到一點幽深的潭底。

    賀思慕想,或許他想要解開那些漢人手上捆著的繩索,拿走他們嘴里塞著的布,讓他們站起來在陽光下活著。想要以后再不會有人,被這樣當成牲畜一樣殺死。

    或許他也想,再也不要有像他這樣的人,像十五這樣的人,在謊言和殺戮中險些或真的失去自己。

    他救那遺落的十七州,就像想要挽救多年前,天知曉的十七一樣。

    白駒過隙,卻是水中幾番掙扎浮沉。

    賀思慕的眼里沒有多少憐憫,只是平靜:“那么你成功了么?你現(xiàn)在不是兵器,你是人么?”

    段胥的眼睫顫了顫,一直篤定的敘述少見地出現(xiàn)一絲不確定,他笑道:“應該是個人罷。不過,不大正常罷了。”

    賀思慕盯著他的眼睛,她突然笑起來,不輕不重地拍拍他的臉頰。段胥被碰到臉上的傷,“嘶”了一聲,便聽見賀思慕說道:“你就這么將自己當個物件似的敲敲打打,縫縫補補地長大,這么多年,這樣不堪的泥濘里,居然沒有長歪。”

    段胥愣了愣,低低地笑道:“是么……”

    “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小將軍,小狐貍,我的結咒人,你好好活著,度過這世上的人生,完成你的心愿,然后了無牽掛地死去,這就是最正常的人生。”

    段胥沉默了一會兒,他靠近賀思慕,從床帷的陰影中探出頭來,讓陽光落在他的眼睛里。

    或許是陽光刺目,他的眼睛微微瞇起來,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水氣。

    他輕輕地說:“你是在安慰我么?”

    “不,我沒想安慰你,甚至不憐憫你。小將軍,鬼冊上悲慘的生平我見多了,你這實在不算什么。所以你可以相信,我說的是實話。”賀思慕的神情平靜而堅定。

    段胥看了賀思慕一會兒,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她身后的漫長歲月,如同長河般淹沒他的苦難。他突然笑起來,眉眼彎彎,燦若星海。

    他伸出手牽住她的衣袖,像是每次討?zhàn)埶频幕位嗡男渥樱f道:“多謝你,思慕�!�

    賀思慕暫且忽略了他肉麻的舉動,挑挑眉毛重復道:“思慕?”

    “殿下,我可以叫你思慕嗎?”

    “我比你年長近四百歲,我勸你想清楚再說話�!�

    “我非常喜歡……”段胥的話停住了。

    賀思慕問道:“喜歡什么?”

    他笑得好看,明眸皓齒的少年模樣。

    “喜歡你的名字。我向你許愿,換一次五感給你,請你允許我叫你思慕。”

    第30章

    來者

    段胥腦子好像缺根弦。

    賀思慕想,第一次的交易條件是拉他一把,第二次的交易條件是叫她的本名,這小將軍的思路真是好生離譜。

    不過近來賀思慕已經(jīng)漸漸習慣了段胥的特立獨行,以至于他這句話一出,她只是片刻驚訝便重歸平靜。

    “你本可以從我這里換到更多的東西,一些可以幫你實現(xiàn)愿望的東西,而不是這樣浪費掉�!�

    段胥卻搖搖頭,他篤定地說:“這就是我的愿望,不是浪費�!�

    賀思慕瞧了段胥一會兒,仿佛想從他這張英俊可人的臉上瞧出個子丑寅卯來,但他一派真誠地看著她,就差沒把“天真純良”這四個字貼在腦門上了。

    他這愿望實在是一個毫無用處,且蹬鼻子上臉的愿望。但是這小將軍并非她的臣子部下,更何況區(qū)區(qū)百年便會行將就木,隨他喊一兩聲倒也于她無礙。

    賀思慕說道:“好罷,如此你可欠我兩次了�!�

    “等我身體好些一定兌現(xiàn),我記著呢。”段胥笑意盈盈。

    但賀思慕顯然已經(jīng)忘記了最初要扒段胥褲子的事情,而段胥顯然樂見其成。

    秦帥在兩日之后抵達了朔州府城,占據(jù)朔州的四路軍隊的將軍便也齊聚府城,共同商討下一步的對敵策略。

    段胥的傷還沒好全,而且他比正常人還要怕疼,賀思慕一碰他他就直吸氣,根本穿不得重甲。但是眼看著幾位將軍都威風凜凜地身披鎧甲,從頭武裝到腳,騎著高馬而來,段胥不出面便顯得張狂,出面了不穿鎧甲,又顯得嬌氣。

    段胥從門樓上瞧見各位將軍的架勢時,便笑著嘆息兩聲。

    此時沉英也十分憂慮地問段胥道:“將軍哥哥,小小姐姐說她給你換藥的時候你還喊疼呢,你又要去打仗了嘛?”

    沉英自從被他認下干弟弟之后便時常跟著他,活像個小尾巴。

    段胥微笑,心想喊疼還不是因為他小小姐姐下手太重了。

    “打仗沒那么快開始,不過眼前這事兒也算是一場仗。我初出茅廬便立下大功,除了踏白之外軍中其他的人對我十分陌生,自然一半是好奇,一半想給我個下馬威,或許還有點奉承我的私心。不過明擺著秦帥和我家分屬兩黨,軍中升遷多看秦帥和裴國公,他們奉承我也無用。”

    段胥一番話將沉英說得云里霧里,只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看向段胥,段胥便蹲下來摸摸他的頭:“聽不懂沒關系,記下來就好。你以后跟隨我回南都,人情世態(tài)可比這些還要復雜。”

    頓了頓,他便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好好地亮個相罷�!�

    諸位將軍到朔州府城一向都是吳盛六和孟晚負責招待,吳盛六對軍中情況十分熟悉,而孟晚心細知禮,挑不出什么錯處。

    待到秦帥和幾位將軍到齊的那天早上,秦帥要求所有將軍列席會議討論后續(xù)安排,段胥終于登場了。

    他從自己的營帳出來時只穿了一身便裝紅色圓領袍,頭發(fā)也只是梳了個高馬尾沒有束好。沉英跟在他身側抱著個筐,框里面裝著一件銀白鎧甲。

    他從筐里拿出自己的鎧甲,一邊閑庭信步一邊穿上,悠然地系好系帶打好結,不慌不忙地把每部分穿妥帖。他走了一路,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穿了一路,這架勢仿佛是在南都街頭試一件新衣似的。

    他在那幾位將軍帶來的士兵面前走過,看得那些士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說這新來的將軍大人這是整得哪一出?

    他們之間有些竊竊私語,一邊奇怪,一邊說段將軍這副鎧甲看起來精巧而輕便,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走到秦帥大營之前時段胥正正好戴上自己的腕扣,便正正衣服走進了營中。營內(nèi)三位將軍已經(jīng)到齊,此前便一直透過營門看著段胥走來。

    段胥微笑著向他們行禮:“踏白軍段胥,見過秦帥,見過諸位將軍�!�

    禮罷,他不慌不忙地再把自己的發(fā)冠給束好了,這才算是把自己這身捯飭完畢,走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原本想給他一個下馬威的將軍們不禁驚訝,交換眼色,如同自己帶來的士兵一樣摸不著頭腦。

    沉英站在段胥身后,腦子里轉著段胥教給他的話。

    段胥仿佛什么也沒有察覺,笑意盈盈道:“段某初來乍到,還是第一次與各位將軍相見,還望多多提點指教�!�

    秦帥高坐于營帳的主位之上,年近五十的老帥神情平靜,目光淡淡地落在段胥身上,繼而轉開說道:“段將軍少年英才,在朔州府城力拒二十萬丹支大軍兩月有余,更是潛入軍營誅殺阿沃爾齊,扭轉戰(zhàn)局。此等功勛我已上報朝廷,想來不日便有嘉獎�!�

    這話說的,仿佛把段胥丟到朔州來送死的不是他一樣。

    段胥笑著拱手行禮道:“為國為民,理應如此。承蒙將軍厚愛將大事相托,幸而不負�!�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側傳來一聲嗤笑。

    段胥瞥過去,便看見賀思慕一身曲裾三重衣坐在他身邊,撐著下巴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營中眾人,見段胥轉頭看她,她微微一笑說道:“繼續(xù)啊。”

    賀思慕又化作常人不可見的鬼身來看戲了。

    段胥似乎想笑,嘴角彎到一半便收起,恢復原本慷慨大義的模樣,與秦帥和營中將軍們暗潮洶涌地相互寒暄起來。

    和丹支的此次交戰(zhàn)大梁也損失不小,在宇州戰(zhàn)場抵擋豐萊的大軍便給大梁添了幾萬的死傷,段胥這邊守著朔州府城,也有千余人喪生。如今丹支內(nèi)亂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但以大梁目前的情況,也實在吃不下去太多地方。

    皇上諭旨,命秦帥率兵進攻占據(jù)朔州,之后便視情況便宜行事。以目前大梁的兵力,最多也只能再多占據(jù)兩州之地,于是之后的進攻方向便是討論的焦點。

    也不過是兩個方向,向西北攻打洛州、云州,或者向東北進攻幽州、應州。

    賀思慕聽著各位將軍們討論了一會兒,便大概明白進攻方向已經(jīng)內(nèi)定了幽州和應州。理由也很充分,幽州和應州是關隘之地地勢險要,占據(jù)之后便扼住了丹支的咽喉,可圖謀丹支上京。而且應州還是當今圣上的祖籍所在,多年陷落敵手令圣上顏面無光,若能討回自然能使龍心大悅,是大功一件。

    不過他們內(nèi)定進攻方向的事,顯然并沒有事先知會段胥。

    段胥雙手合十在唇邊交錯著,一雙含笑的眼睛看著各位將軍一路從進攻方向討論到進攻對策,那眼神有些戲謔又有些漫不經(jīng)心。待秦帥發(fā)現(xiàn)他久未說話,象征性地征求段胥的意見時,他便低低地笑了幾聲,說道:“幽州和應州固然百般不錯,但是我認為西北的云洛兩州才是進攻的重點�!�

    秦帥漫不經(jīng)心地喝了一口茶,他心腹的肅英軍王將軍便發(fā)話了:“段將軍也應該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與丹支軍隊確實有差距,若不趁著敵人軍心大亂時占據(jù)幽州,以后恐怕再無機會。幽州進可攻退可守,占著地形之利,一旦我們占據(jù)幽州胡契人也再難奪回去。如今丹支王庭亂作一團,我倒不覺得他們會這么快重整軍隊,倒是可能和談。”

    段胥笑了笑,他也不能說我在丹支王庭里待了這么許多年,比你們了解王庭多得多。他只是沉默了一下,突然道:“我見各位將軍似乎對我身上這身鎧甲很感興趣。”

    段胥面不改色地繼續(xù)說道:“我這身鎧甲便是我義弟這樣的八歲孩子也能捧得動,卻堅韌無比刀槍不入,是用‘天洛’這種礦物打造的。這種礦物輕而堅韌,經(jīng)過提煉鍛造后便可做鎧甲,相比于幾十斤的重甲來說效果一點兒也不差。但是這種鎧甲在大梁少之又少,一件需要百金以上,秦帥應該也知道為何。大梁不產(chǎn)這種礦物,而盛產(chǎn)天洛的,便是它以此為名的洛州。因為當年丹支攻陷洛州時無知屠城,如今他們對提煉天洛的方法一無所知,這些年明偷暗槍想從大梁得到提煉之法,卻屢屢失敗�!�

    “不止如此。云州有草場可養(yǎng)馬,大梁境內(nèi)并無好草場,因此戰(zhàn)馬稀缺,騎兵力量薄弱。若能占據(jù)云州作為戰(zhàn)馬馴養(yǎng)地,大梁騎兵的戰(zhàn)力便能得到大大提升,我們和丹支大軍之間的差距便能一縮再縮。更何況丹支有北方的廣大草原,對于云洛兩州并不在意,我們占據(jù)這兩州要容易得多,且不會觸動丹支的神經(jīng)�!�

    賀思慕幾乎是同時和秦帥說出的“但是”兩個字,她知道前面都是敷衍,后面必然有但是。

    “但是戰(zhàn)場時機瞬息萬變,需要有所取舍,切不可貪小利而失大義。幽州是心臟腹地,一戰(zhàn)或贏得多年和平。各位將軍都認為幽州、應州才是上選,段將軍……”

    秦帥后面的話就沒有說下去,顯然他們把段胥排除在外做的這個決定,也不會因為段胥的反對而改變。

    段胥的目光從營中眾人臉上掠過,就在賀思慕以為他又會說出什么來辯解的時候,段胥卻突然明朗地笑起來,說道:“是段胥見識淺薄了,既然各位前輩已選定方向,那晚輩自當全力配合,不再多言�!�

    賀思慕有些詫異地看向段胥,她說道:“他們也知道打幽州艱險,多半是沖著逼丹支和談去的,一旦簽訂和談盟約便沒理由再大戰(zhàn)。你這收復十七州的愿望,大概這輩子是沒機會實現(xiàn)了�!�

    第31章

    觸感

    諸位將軍們開始討論起進攻幽州的策略來,段胥說完“全力配合,不再多言”后,便當真閉上嘴不再說話了。他倒也沒有表現(xiàn)出不耐煩的樣子,笑著認真聽著坐上眾位將軍的話,仿佛是個聽書的和氣客人。

    賀思慕心想,這小將軍心里肯定又憋著什么壞呢。

    “聽說踏白軍中有兩位奇人,能觀天象預知天氣,精準無比。我十分好奇,不知段將軍可否為我引薦?”

    也不知討論到了哪里,成捷軍的尹將軍突然把話題引到了踏白占候“賀小小”身上。

    賀思慕撐著下巴轉眼望向段胥,淺笑著“哦?”了兩聲。

    段胥與她對視兩眼,端起茶喝了兩口,波瀾不驚道:“尹將軍有所不知,這位奇人賀姑娘年紀小性子弱,在涼州經(jīng)歷屠城本就深受驚嚇。前段時間朔州府城戰(zhàn)事慘烈,她嚇病了好久,至今還總是無故臥床昏睡。將軍威風凜凜自有金戈鐵馬之氣,我怕再讓她受驚,倒是害了她�!�

    尹將軍這挖墻腳的意圖從兩開始就碰了石頭,他開玩笑道:“大敵當前,段將軍有這樣的人才可不該私藏著啊。幽州天氣多變,我成捷軍做前鋒,正需要這樣兩位識風斷雨的占候。不知道段將軍肯不肯割愛,將這位高人借與我。”

    秦帥似乎想要說什么,段胥搶在他之前大大方方、斬釘截鐵地說:“不肯。”

    尹將軍的笑掛在了臉上,落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

    段胥放下茶杯,仍然是兩臉笑模樣,說道:“人生在世,需要十有八九都會落空。好比我困守朔州府城時也很需要馳援,怎么連個人影都不見?賀小小是我的占候,自然是我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他這兩番意有所指,讓秦帥微微瞇起眼睛,秦帥說道:“段將軍可是怨我,不曾出兵相救?”

    “秦帥被困宇州戰(zhàn)場,分身乏術,段某明白�!倍务銉膳商谷�,看不出半點怨懟神色。

    秦帥的目光落在段胥身上許久,然后悠悠轉回來,他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三言兩語把話題岔到了別的方向。尹將軍要挖墻腳的事算是碰了個硬釘子,沒了下文。

    賀思慕轉著腰間的鬼王燈玉墜,瞥了兩眼尹將軍又望向段胥,笑道:“怎么,怕我把這尹將軍給吃了?”

    段胥搖搖頭,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道:“他長得不好看,怕污了你的眼睛�!�

    賀思慕嘖嘖兩聲,笑著不說話。

    這兩場關于戰(zhàn)略的討論在午時宣告結束,各位將軍去用午膳。沒有做出兩點兒貢獻的段胥謙讓地等各位將軍先出了營帳,才禮數(shù)周全地向秦帥行禮,帶著他的小義弟退出了營中。

    秦帥望著段胥悠然挺拔的背影,略顯蒼老的眼睛含了兩絲復雜的情緒。他的副將說道:“我們當時在宇州尚且自身難保,他卻暗暗怪罪于您。您還不計前嫌將他的功勞在戰(zhàn)報中大書特書,未免對他也太客氣了罷�!�

    秦帥搖搖頭,淡淡說道:“段家有上達天聽的本事,要壓他也壓不住。”

    他把段胥放在朔州,本是做個魚餌,可魚餌居然把魚拆吃入腹。這笑意盈盈捉摸不透的少年,或許真是個奇才。

    雖是奇才,可惜他們分屬不同陣營,背后勢力仇怨牽連眾多,終是不可用。

    秦帥嘆息兩聲,從座位上起身。

    沉英第兩次跟著段胥見世面,興奮得不行。他回去兩溜小跑就撞上了正打折哈欠走出來的賀思慕,沉英仰頭嚷道:“小小姐姐,你又才睡醒��!”

    賀思慕揉著他的腦袋道:“怎么了?”

    “我今天跟將軍哥哥見了好多其他將軍,還有元帥。”

    “不錯,開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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