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想知道是吧?行,我告訴你。聽完以后給我把嘴巴閉緊了,此事若傳了出去,我第一個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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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現(xiàn)在怎么辦��?爹正在氣頭上,會不會真要了四媽的命?”沈金玲焦慮道。
沈蔽日攥著拳頭,坐在桌邊沒有回答。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不過晚起了一會兒,事態(tài)就往失控的方向發(fā)展了。
如今沈觀瀾被關(guān)在房里,也不知情況怎么樣了。他剛才派了松竹去打探,松竹回來說,二少爺?shù)脑鹤颖患叶≈刂貒×�,大概有十幾個人守著。房里不時的會傳來踹門聲和怒罵聲,卻無人搭理。松竹想要找個借口進(jìn)去,還沒邁出步子,就有兩個家丁把手里的棍棒舉起來了,他只得先跑回來稟報。
“爹既然不想張揚(yáng)這事,就應(yīng)該不會對四媽下狠手�!鄙虮稳辗治龅�。
“那我們就這么坐著嗎?等爹把崔曼玲送來和二哥結(jié)婚?大哥,你不是不知道崔曼玲是什么德性!這樣的女人嫁進(jìn)我們家,以后只會家無寧日!”沈金玲氣道。
沈蔽日自然也不贊同這樁婚事的,他起身道:“你先別急,此事我來處理�!�
“你要去哪?”沈金玲跟著他起來,見他拿上圍巾帽子,道:“如今找到四媽才是最要緊的,我先安排人去找,你就在家里待著,有什么消息我們再聯(lián)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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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正宏將沈
觀瀾與徐宴清的丑事說了,大夫人越聽臉色越白,嘴里一個勁的囔囔著不可能。
沈正宏也懶得再跟她耗下去,厲聲交代她不準(zhǔn)插手此事,更不準(zhǔn)擅自把沈觀瀾放出來,便叫上管家出門了。
大夫人震驚不已,慢了半拍才追出來,問了好幾遍他要去哪也沒得到回答,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上了汽車。
車子出城后就往南邊開去,大管家也坐在車?yán)�,一路上沈正宏都沒說過話,在閉目養(yǎng)神。等到了目的地后才睜開眼。
他把徐宴清關(guān)在郊外的一座荒山上,這座山?jīng)]有供汽車上去的公路,車子只能開到山腳。
管家在旁推著輪椅,他則由一個強(qiáng)壯的家丁背著,走了約莫一小時才到那座小屋前。
驪兒和宣紙早就被帶走了,如今這座屋里只有徐宴清一人。外頭的幾個看守本來蹲在一旁抽煙喝酒的,見他來了立刻起身行禮。
沈正宏坐回輪椅上,也沒搭理那些人,管家讓人把門打開,推著他進(jìn)去了。
徐宴清躺在床上,呈大字型被人捆住手腳,根本無法動彈。聽到開門聲后,他緩緩轉(zhuǎn)過臉來,看著一人坐在輪椅上,逆著身后的光進(jìn)來,頓時激動地掙扎起來。
大管家把沈正宏推到床邊,沈正宏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床上驚慌失措的人:“宴清,知道我來干嘛的嗎?”
徐宴清嘴里被塞著麻布,說不出話來,只能發(fā)出“唔唔”的聲音。
沈正宏從他眼中看到了憤怒和恐懼混雜的情緒,居然摸著下巴笑了起來:“有趣。以往你在我面前除了順從便只有懼怕,如今居然敢這么瞪著我了。觀瀾到底給了你多大的膽量?”
徐宴清的肩膀瑟縮了下。沈正宏在他生命中鑿下的痕跡太深刻了,以至于如今就算東窗事發(fā)了,他知道恐懼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也還是會忍不住懼怕。
他著急想知道沈觀瀾的情況,卻苦于說不出話來。見他憋的臉都紅了,沈正宏對身旁的管家吩咐道:“讓他說話�!�
管家便把那團(tuán)麻布取了出來。徐宴清嘴里干澀極了,他狼狽的咳了幾聲,急道:“不關(guān)他的事!都是我的錯,老爺你要罰就罰我,千萬不要怪二少爺!”
“觀瀾年輕不懂事,我自然不會怪他。但你是他四媽,不好好教導(dǎo)他做人也罷,還恬不知恥的勾引他。”沈正宏說到這里頓了頓,撐著輪椅的扶手前傾了些,粗糙的手掌拍著徐宴清光滑的臉:“不過你放心,此事我也不會罰你,你就在這好好待著。等過兩天觀瀾和崔曼玲完婚了,我便接你回去。你仍是我沈正宏的四太太,可坐在堂上接受他倆的敬酒,聽他繼續(xù)叫你四媽�!�
第六十九章
沈觀瀾院門外的涼亭下,思念張望著不遠(yuǎn)處的拐角。那里剛轉(zhuǎn)出來的身影華麗而雍容,身后跟著十來個家丁浩浩蕩蕩的往這邊走。她立刻去叫桌邊坐著發(fā)呆的人:“小姐!大夫人帶著人過來了!”
沈金玲正對著面前已經(jīng)冷掉的玫瑰花茶出神,聞言轉(zhuǎn)頭一看,驚得站了起來。
“大夫人這陣仗……該不會是要去責(zé)罰二少爺吧?”思念在旁嘀咕道。
沈金玲顧不得回答了。大夫人遠(yuǎn)遠(yuǎn)瞥了她一眼,表情就像沒看見她似的,等到了門口果然被守院子的家丁攔住了:“大夫人,老爺有令,您不能進(jìn)去。”
那家丁得了老爺?shù)牧�,剛才攔了大少爺?shù)南氯耍謹(jǐn)r了三小姐,態(tài)度上就不似以往那般恭順了。
大夫人斜了他一眼,也不多與他口舌,只道:“滾開!”
她是沈府的當(dāng)家人,在這棟后宅里,除了太夫人外就只有她的地位是最高的。常年積聚下來的威壓讓旁邊的家丁們紛紛縮了脖子,低下頭來不敢吭聲,唯有剛才那位家丁不怕死的回答道:“大夫人不要為難我們,老爺有令,就算您是大夫人也不能放行�!�
大夫人嘴角一挑,叫道:“嵐香�!�
嵐香一步邁出來,厲聲道:“身為家丁卻當(dāng)眾對大夫人不敬。來人,給我捆了先打五十大板!”
大夫人身后立刻走上來四個家丁,把那人手里的棍棒繳了,將他死死的壓在地上。
“大夫人!我是老爺?shù)娜耍荒苓@樣對我!等老爺回來了您肯定沒法解釋的!”
那家丁被摁在地上了嘴巴還不停歇。旁邊的守院家丁們面面相覷,有個膽子稍微大點(diǎn)的想替他求情,話沒出口就聽大夫人譏諷道:“照你這么說,還是老爺讓你們不必敬我的?”
“我……”那人急于爭辯,卻被這話堵得什么也說不出來了。大夫人冷冷的掃視一圈,呵斥道:“他是五十大板,接下來誰敢再攔就是一百大板!我看老爺會不會因為你們挨的板子就跟本夫人計較!”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再不敢發(fā)出聲音,紛紛退到兩邊去了。嵐香見差不多了,就給身后一個強(qiáng)壯的家丁使了個眼色,那家丁立刻上前,一腳踹開了院門。
思念在后面看的大氣都不敢出,沈金玲沉著臉,跟著一起進(jìn)去了。
沈觀瀾被鎖在房間里,之前還能聽到砸碎東西和叫罵的聲音,如今卻安靜極了。他門口守著的兩個家丁看到大夫人帶著一群人闖了進(jìn)來,屁都不敢放了。在嵐香的威脅下把鑰匙拿了出來,打開了門。
一看清里頭的情況,大夫人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沈觀瀾的房里沒一樣好東西,能砸的全都被他砸了。瓷器玻璃水晶,各種朝代的古玩,現(xiàn)代的西洋玩意,桌椅壁畫,就連墻上的石英鐘都掉了下來。門邊上躺著一把缺腳的圓凳子,上面的漆已面目全非,把那堅固的門窗都砸爛了幾處。
這一地的狼藉簡直沒地方下腳了,大夫人心里氣的不行,卻更擔(dān)心沈觀瀾有沒有受傷,立刻進(jìn)去找人:“觀瀾!你給我出來!”
她走過被扯下紗帳的月亮門,一眼便看到床上躺著的人。
沈觀瀾目光呆滯的看著床頂?shù)臋M梁,任憑大夫人怎么叫也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大夫人又氣又心疼,拽著他的手想把他拉起來,結(jié)果抓了一手的粘滑。仔細(xì)一看,沈觀瀾的手心竟全是血。
她驚呆了,這才發(fā)現(xiàn)沈觀瀾的雙手都被玻璃瓷片割破了,大大小小有十多個口子。有的傷口血已經(jīng)凝固了,有些深的仍在流淌。
“來人!”大夫人立刻對外面叫道。
剛才進(jìn)來的時候,所有人包括沈金玲都被她留在屋外
。此刻她這么一喊,沈金玲第一個推門進(jìn)來。
“快去拿創(chuàng)傷藥來!”大夫人急道。沈金玲也看到了沈觀瀾兩手的血,立刻讓思念去取藥。
她避開一地的碎片,來到床邊焦慮道:“二哥你清醒點(diǎn),你這樣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的!”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沈觀瀾僵硬的眼珠子終于緩緩轉(zhuǎn)動了。大夫人見他總算有反應(yīng)了,正要問他還有沒有哪里受傷,就聽他啞著嗓子道:“宴清在哪?他在哪?”
他撐著就要下床,沈金玲忙去扶他,被他緊緊拽著手腕,又問了一遍徐宴清在哪。
見他像是魔障了就知道找徐宴清,眼里根本沒有自己,大夫人頓時氣上心頭,罵道:“金玲你出去,我有話和你哥說!”
“媽!你就別怪二哥了,到了這種地步應(yīng)該想想怎么解決啊。你不是不知道崔曼玲為了嫁給二哥都做了些什么,就算她是你的外甥女,總不及二哥更重要吧?你真的放心讓這樣的女人嫁進(jìn)來做二哥的老婆嗎?”沈金玲急道。
經(jīng)她一提,大夫人也想起了之前發(fā)生的種種,崔曼玲的所作所為確實讓人心寒。因而今早在飯桌上,老爺說要讓崔曼玲再嫁給沈觀瀾的時候她也覺得不能理解。以老爺?shù)钠�,發(fā)生那種事是斷不會輕易原諒的,又怎么會接她來繼續(xù)完婚?
只是這些都比不上沈觀瀾居然跟徐宴清糾纏在一起更讓她生氣。見沈觀瀾站起來就要往外面走,大夫人怒了,一巴掌扇在了沈觀瀾的臉上。
沈觀瀾早上醒來后就沒進(jìn)食過,又幾度情緒失控,把滿屋子的東西都砸光了,現(xiàn)下已是精疲力盡了。大夫人這一巴掌扇過來后,他居然晃了晃,一下子跪在了腳邊的碎片上。
那幾片碎片直接扎進(jìn)了膝蓋里,可他卻像不知道疼似的,撐著地面就想起來繼續(xù)走。大夫人最見不得他受罪了,立馬把他拽回了床上,心疼的眼淚跟屋檐下的雨水一樣滾了下來。
沈觀瀾聽到了哭聲,視線終于停在了大夫人身上。大夫人嘴里罵著“冤孽”,手卻不敢去碰他膝蓋上的玻璃碎片,只得讓沈金玲立刻去把時珍堂的大夫請來。
沈金玲前腳剛出去,沈觀瀾就抓住了大夫人的手,哽咽道:“媽!你幫幫我!我要見宴清!我不會娶崔曼玲的!”
他像是終于回了魂一樣,滿是血絲的眼里翻滾起霧氣,話都沒說完,兩行淚就滑落了下來。
他從小到大都是桀驁不馴的性子,已記不清有多少年沒在大夫人面前示弱過了,更別提流淚了。
大夫人心疼他這樣折磨自己,更生氣他不懂自愛,居然看上了徐宴清那種人。煎熬之下滿心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忍不住呵斥他:“你也太荒唐了!要是想要男妾你跟媽說��!外頭什么樣的人找不到?非要去跟你爹爭?!那徐宴清是什么人?他只是個下九流的唱戲的!你爹一把年紀(jì)糊涂了,難道你也糊涂了嗎?!”
“媽,我知道你生氣,你想怎么打我罵我都行,但你先幫我把宴清找回來��!爹不會輕易饒過宴清的!我真的好擔(dān)心,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那我,我咳咳咳咳……”沈觀瀾越說越激動,最后居然嗆咳了起來。
大夫人本來都有些心軟了,想著他只要肯認(rèn)錯,不再繼續(xù)下去就原諒他。誰知他居然一再執(zhí)迷不悟,頓時又氣的火冒三丈了,狠狠甩開了他的手:“沈觀瀾!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我喂你喝奶教你走路說話寫字,我為你熬了一輩子的心血!他徐宴清做過什么?!他不過是你爹娶回來的替身罷了!他勾引了我丈夫還不夠,現(xiàn)在還要搶我兒子?!你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大夫人拽著沈觀瀾的領(lǐng)子,氣急敗壞的搖晃著他。沈觀
瀾被搖的頭暈,耳畔是大夫人聲嘶力竭的叫罵聲,只覺得太陽穴像針扎似的疼。
他并非不知道大夫人有多痛苦,只是眼下他什么都管不了了。
從前就是因為顧慮太多了,他才一再失去了出逃的機(jī)會。如今徐宴清都生死不明了,他如何還能顧得了旁人?
他扯開大夫人的手,撐著床沿站起來。膝蓋上傳來的劇痛讓他雙腿發(fā)抖,差點(diǎn)又坐回床上,他只得撐著床柱來借力。
大夫人仍舊坐在床沿,因為情緒失控,已經(jīng)哭的肩膀都在抖了。沈觀瀾痛苦的閉上了眼,一字一頓道:“媽,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管你接不接受,這輩子我都認(rèn)定宴清了。如果這次他活不了了,那你就幫我們準(zhǔn)備兩副棺材吧�!�
第七十章
入夜后,嵐香敲開了大夫人的房門,剛邁進(jìn)去,就見桌旁正抵著額頭歇息的婦人抬起臉來,焦慮的問:“他吃了嗎?”
嵐香無可奈何的搖頭:“二少爺還是不肯進(jìn)食,剛才三小姐也進(jìn)去勸了�!�
大夫人一掌拍在桌上,恨鐵不成鋼的罵道:“那就餓著他!餓他個幾天,我看他還有沒有力氣犟!”
“夫人,您明明舍不得的,何必這樣說呢?”嵐香走到她身旁,低聲勸道:“老爺回來后也不肯見您,二太太三太太都在看您的笑話,以二少爺那性子,您若不想想辦法,只怕真的會鬧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的�!�
只是她不這么勸還好,一勸大夫人就來氣:“從小到大我給他善后多少回了?哪次他犯錯不是我兜著?他大哥的穩(wěn)重他是一點(diǎn)都沒學(xué)到!我還指望著他留洋回來能懂事些,結(jié)果一回來就給我惹出這么大的麻煩!老爺?shù)娜怂哺遗�,這要是繼續(xù)下去還不得翻天了�。 �
大夫人憋著一肚子火,到了現(xiàn)在也是粒米未進(jìn),眼睛都熬紅了。發(fā)生這種事她也不好去驚動太夫人,畢竟是沈觀瀾有錯在先。如今老爺把徐宴清關(guān)起來了,也不知關(guān)在哪。沈觀瀾一副不見著徐宴清就不肯吃喝的態(tài)度,這不就是拿命在威脅她嗎?偏偏老爺知道后只是無關(guān)痛癢的說了一句“隨他折騰”,根本不把沈觀瀾的反抗當(dāng)回事。她這個當(dāng)媽的內(nèi)外煎熬,嘴上說著氣話,心里卻急得不行。
“夫人,您何必同二少爺計較呢?二少爺是您生的,他有多犟您是最清楚的。若他真的把身子折騰出毛病了,那不是更得不償失嗎?”
嵐香小心勸著,大夫人的神色已經(jīng)有了絲猶豫,可是一想到徐宴清就更生氣了:“那你讓我怎么辦?真的幫他和老爺對著干?然后讓徐宴清跪下來叫我媽?!那我不一口老血梗死在這兒了?!”
說罷就用力捶了捶心口,結(jié)果太用力了,忍不住咳了起來。嵐香忙給她順氣:“那不如問問大少爺可有辦法?”
大夫人喘勻了,焦慮的看了眼窗外的月亮:“老大回來了沒?”
“奴婢現(xiàn)在再去看看,方才還沒有的�!睄瓜愕馈�
大夫人又頭疼的揉著太陽穴:“真是冤孽,他要是有老大一半的懂事也不至于闖下這種大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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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白天我照你說的去找過江楓了。他在我們家附近等了很久,我看到他的時候他都急死了。”
沈金玲一進(jìn)來就直奔床邊,沈觀瀾本來閉著眼睛在養(yǎng)神的,聞言立刻直起身道:“他怎么說?!”
“他說昨晚上他們在城外被人截了,當(dāng)時他想救四媽,但是他先被人打暈了。后來醒了就在車?yán)�,只有他一個人。他說已經(jīng)派人去查那群暴民的情況了,但是也不能確定到底是真的暴民還是爹派的人�!�
“肯定是爹的人了,否則爹早上不會那樣說的�!鄙蛴^瀾急著掀開被子。見他想下床,沈金玲按著他道:“你要去哪?”
“去找宴清!金玲,你掩護(hù)我出去�!�
沈觀瀾手掌和膝蓋上的傷口都已經(jīng)包扎好了。但見他臉色蒼白,起床都有點(diǎn)吃力的樣子,沈金玲急道:“我怎么掩護(hù)你?爹派了更多的人把你的院子守住,連我進(jìn)來都很不易。二哥,要不你就跟爹低個頭吧,這樣鬧下去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沒用的,爹的性子你不了解?我低頭就能當(dāng)沒事發(fā)生?”
“可這樣至少能保全你自己啊!”
沈金玲話音剛落,沈觀瀾的動作就頓住了。
他的表情就像不認(rèn)識這個妹妹似的,片刻后就掙開了沈金玲的手,冷冷道:“所以呢?把一切都推到宴清身上?那你覺得爹會放過他嗎?”
“可你這樣鬧下去他也一樣會很慘��!既然沒辦法兩全,何必要把自己也賠進(jìn)去呢?!”沈金玲也知道這樣做很自私,但看今日的陣仗,爹是真的生氣了。如果沈觀瀾不肯妥協(xié),只怕最后的結(jié)局就是娶崔曼玲,而且徐宴清還是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不必說了,你出去吧�!鄙蛴^瀾靠回床頭,再次閉上了眼。
“二哥!”沈金玲氣的都想打他了,可看著他那雙沒血色的唇,看著他從未如此狼狽的樣子,心里又矛盾極了。
事已至此,她也知道多說無益了,只得去找沈蔽日。
不過她剛到沈蔽日那邊,就看到沈蔽日跟著嵐香一起出來。她迎上去,聽說是大夫人找,她便也跟了過去。路上小聲的問了徐宴清的消息。
沈蔽日無奈道:“大管家提前通知了,現(xiàn)在家里和鋪子里的人都只聽爹的指示行事。我只能花錢雇外面的人去找,暫時還沒有消息�!�
沈金玲便把江楓說的情況轉(zhuǎn)述了一遍,沈蔽日聽著那些暴民的著裝,心里有數(shù)了。等進(jìn)了大夫人房間后,大夫人果然問他有沒有解決辦法。
沈蔽日頭疼了一天。如今俞天霖不在,他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只得搖頭:“爹和觀瀾的性子一樣倔,此事除非有人先低頭,否則就只能是個僵局�!�
“我何嘗不知道?但你弟弟用絕食來鬧,你爹也不肯讓步,這該如何是好啊?”大夫人急道。
“媽,觀瀾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如果他有其它辦法可行,又怎么會絕食呢?”沈蔽日道。
大夫人愣了愣,像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見她還有遲疑的樣子,沈蔽日便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雙手,誠懇道:“這個家一直都是爹說了算的。雖說我管著鋪子的生意,可今天爹讓管家一發(fā)話,鋪子里的人就連我說的都不聽了,何況是觀瀾。他只是個少爺,突然遇到了這么大的變故,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誰能幫他呢?”
大夫人焦慮了一天的心情在沈蔽日這番話下漸漸沉靜了下來。她眼里閃動著淚光,看著誠懇的望著自己的大兒子,哽咽道:“你說的媽都知道,可要是媽真的幫了你弟弟,那以后怎么辦?難道真要我看著他和徐宴清在一起嗎?這傳出去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以后你們出門,人家都會在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說我們沈家不檢點(diǎn)啊!”
“媽,事情都這樣了,你覺得觀瀾娶了表妹旁人就不會指點(diǎn)嗎?那些下人,你能保證他們面上恭敬,背后不嘲笑我們嗎?”沈蔽日平靜的說著:“觀瀾是我們的家人,不能因為丟了我們的臉就不管他了。何況四媽就算有錯,那也是一條人命。若由著爹來處理這件事,萬一結(jié)果是大家無法承受的,到時候可就沒地方后悔了。”
“是啊媽,二哥的脾氣跟爹一樣,如果你不幫著他,萬一鬧得無法回頭了怎么辦。四媽縱然有錯,等他回來了你要怎么罰都可以,實在沒必要在這時候去計較啊�!鄙蚪鹆嵋捕琢讼聛恚c沈蔽日一起仰望著大夫人。
看著一雙兒女如此懇切的求著自己,大夫人的心早就軟了。她抹掉了眼角的淚花,扶起他倆:“媽知道了,你們都起來,容我好好想想�!�
沈蔽日與沈金玲又陪了一會兒,等她情緒完全冷靜下來后才回各自的屋里去了。
這一夜誰也沒有真正的睡著過,大夫人更是睜著眼睛到了天亮。早上去吃飯的時候,老爺不在,二太太和三太太就圍著她問沈觀瀾的情況�?粗袷顷P(guān)心,實際上大夫人清楚得很,這兩人不過是在看自己的笑話罷了。
下午的時候嵐香來報,說二少爺還是水米不進(jìn),人已經(jīng)有些暈沉沉的了。大夫人問她稟告了老爺沒,嵐香說老爺已經(jīng)知道了,還是不予理會。
大夫人
在房中來回踱到了晚上,終于忍不住了,讓嵐香給自己梳妝,又換了一身棗紅色的衣裙�?粗R子里面容已經(jīng)老去的自己,她不禁想起了剛嫁給沈正宏時發(fā)生的一件事。
她自小便喜歡正紅色,雖然只是個續(xù)弦,但沒有規(guī)定不能著正紅的衣飾。但是在婚后的第二天,當(dāng)她穿上那身精心制作的正紅襦裙,想要去給婆婆敬茶時,卻被沈正宏喝令脫下來。
當(dāng)時大管家與下人們都在場,沈正宏絲毫不顧慮他們是新婚第二天,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吼她。她被吼懵了,心里雖然委屈卻不敢反抗。后來才從太夫人那知道了原因,原來已故的原配夫人也喜歡正紅色。
那時候起她便懂了,即便她在這座府邸被敬為大夫人,即便她為沈正宏誕育了三名子女。但在沈正宏心中,她依舊比不上已經(jīng)死去的何云霜。
“夫人,您想好怎么跟老爺開口了嗎?”嵐香給她理好發(fā)簪,擔(dān)憂的問道。
“沒什么好想的�!贝蠓蛉松裆届o的回答,一點(diǎn)也沒了之前的焦躁。
嵐香小心的觀察了她一眼,道:“那您是決定幫二少爺了?萬一老爺動怒了病情又復(fù)發(fā)了可怎么辦?”
大夫人接過嵐香遞來的干凈絲絹,最后看了眼鏡中那身棗紅色的襦裙,轉(zhuǎn)身出去了。
“老爺如今年事已高,醫(yī)生都沒有辦法,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第七十一章
“大夫人,您不能進(jìn)去!老爺正在休息。大夫……”
“滾開!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攔大夫人!”
外頭傳來了喧鬧聲,不出片刻就有人大力的推開了門。沈正宏坐在床沿,正由丫鬟伺候著洗腳。見大夫人帶著嵐香氣勢洶洶的闖了進(jìn)來,那丫鬟立刻匍匐著行禮,沈正宏則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
嵐香向沈正宏行了個禮,對那丫鬟道:“出去吧,這里沒你的事了�!�
那丫鬟不敢輕易動彈,只得抬頭看了沈正宏一眼:“老爺,這……”
“無妨,出去吧。”沈正宏面無表情道。
丫鬟立刻起身溜了,大夫人把絲絹別到腰側(cè),手往邊上一抬,嵐香就幫她卷起袖子。
等嵐香也出去后,大夫人走到了床邊,徑直跪了下去,開始伺候沈正宏洗腳。
這是沈正宏對每一位夫人的要求,即便她們是這座府邸最尊貴的女主人,伺候老爺洗腳的時候依然要跪著。
大夫人垂著眉眼,動作一絲不茍,比方才那丫鬟嫻熟多了。
她不說話,只專心著手里的動作,沈正宏便也不吭聲,閉著眼等她做完。
洗的差不多后,大夫人拿過一旁掛著的毛巾擦拭,仔細(xì)到每個指甲縫里。沈正宏的腳很粗糙,腳背有不少干裂的地方,大夫人拿起滋潤膏,厚厚的抹了一層,全都弄好后才用旁邊干凈的水洗了個手,扶著床梁站了起來。
這件事她做了幾十年,想著今日可能是最后一回做了,心里居然沒有任何的波瀾。
沈正宏睜眼看她,見她還是不說話,便道:“觀瀾如何了?”
“還是不肯吃飯,連水都不肯喝一口。老爺是否真的如此狠心?”大夫人不卑不吭的問道。她深知沈正宏的性子,絕不是靠委屈哭求就能通融的。
沈正宏果然譏諷道:“與其說我狠心,不如說慈母多敗兒。若不是你從小到大的縱容,又怎會教的他無法無天?”
“老爺,觀瀾也是你的兒子。要說對他的縱容,你也不少�!币娝挥煞终f把錯怪到了自己頭上,大夫人心里的火氣漸漸壓不住了。
“放肆!”沈正宏一掌拍在床沿上,斥道:“若你是來替他求情的就閉嘴吧,此事沒得商量。”
“他都兩日沒吃沒喝的了!你也不關(guān)心他怎么樣了,就為了一個賤人要跟他計較至此!沈正宏,你是不是忘了他才是你沈家的繼承人!”大夫人怒道。
她脾氣不好沈正宏是知道的。平時相處也有過爭吵,可大夫人都懂得尺度,不會真正踩到老爺?shù)牡拙上去。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居然不顧外頭守著的下人,朝沈正宏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