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魏勉慢慢起身，盯著她往前走近：“你說那個道士是靈真教的人，可如今禁軍搜遍全城都找不到他的蹤跡�！�
秦柔一愣：“什么？”
魏勉：“我從前倒不知道，夫人下的一收好棋，竟也學(xué)會背后捅我刀子了？”
秦柔原本還因?yàn)槟堑篱L失蹤一事大為驚疑，一聽魏勉此話，登時(shí)臉色一白：“魏勉，你竟這么和我說話，莫非都是為了那個賤女人？”
話音一落，只聽啪的一聲，她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秦柔睜大眼，幾乎不能相信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魏勉伸手，鉗住她的下巴，聲音淡淡道：“你再敢罵她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
張府，琳瑯軒。
張老夫人這幾日臉色好轉(zhuǎn)，不過仍然時(shí)時(shí)昏睡。
甄真正在給老夫人擦身，忽然一陣眩暈，腳下一軟便要倒下，幸虧香銀此時(shí)進(jìn)來一眼看見，趕忙上前扶住她：“蓁蓁姐，你這是怎么了？”
甄真扶著她的手坐下：“可能是昨夜沒睡好，歇歇就好了。”
香銀皺眉，有些擔(dān)憂道：“可你昨夜睡之前臉色就很難看了，如梅姐姐還說你呢�！�
甄真搖頭：“就是累了，我先去坐會兒，你幫我先看著老夫人�！�
香銀點(diǎn)頭，又忍不住道：“待會兒金太醫(yī)不是要過來么，不如讓他給你也瞧瞧�！�
甄真失笑：“你傻了，人家是宮中御醫(yī)，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才會給咱們老夫人醫(yī)治，怎么可能屈尊為我這個下人看��？”
香銀抿唇：“那要不……”
話還沒說完，外頭有人通報(bào)，竟說那葉家三小姐葉凝玉過來了。
兩人一愣，連忙走到外間去相迎。
不多時(shí)，那葉凝玉便帶著貼身丫鬟進(jìn)了屋。
甄真和香銀立馬躬身向其行禮。
“老夫人可好？”葉凝玉問道。
甄真抬眸正要回話，一看到眼前這位葉三小姐，猛然一定。
這個女子，她之前見過，就是在靜岳庵院內(nèi)遇到的那個女子……
她竟是葉凝玉……
葉凝玉看到甄真，卻似乎并不驚訝，只淡淡一笑：“怎么了，我的話你聽不明白么？”
甄真反應(yīng)過來，連忙低頭道：“回三小姐，老夫人還在睡呢�！�
葉凝玉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往里去。
甄真和香銀守在簾子外頭看著，香銀忍不住低聲道：“真是奇了怪了，咱們府上平素門院森嚴(yán)，外面的人哪能隨隨便便進(jìn)來，看來大人真的對這位葉三小姐不一般呢……”
甄真看著葉凝玉的背影，抬手在唇上輕輕一按，叫香銀不要說話。
她想起還沒給葉凝玉倒茶，忙去沏茶，端了茶杯走到里間：“葉小姐，請您用茶。”
葉凝玉回眸看她，從她手中接過茶杯，掀起茶蓋，低頭聞了聞香氣，微微笑道：“是上好的碧螺春，可以味道太淡了�！�
甄真一怔：“奴婢再去給您泡一杯……”
“不用，”葉凝玉低頭喝了幾口熱茶，忽然道，“之前我們見時(shí)，我還真沒有想到，你會是老師府里的奴才�！�
她說話時(shí)語氣溫和，可奴才二字從她嘴里出來，卻分外刺耳。
甄真抿唇不語。
葉凝玉放下茶杯，抬眸打量她：“你的確有幾分姿色……秦家四公子出事前，是和你在一起的，是也不是？”
甄真心里一跳，抬眼看她：“葉小姐說的，奴婢聽不明白。”
葉凝玉輕輕哼笑了一聲，聲音愈發(fā)溫和：“你知道汾陽侯是怎么找到云水山莊的嗎？”
甄真看著她不說話。
葉凝玉身體向前微傾，嘴角輕勾：“是我提醒他的，本以為你害了他的妹夫，他會將你如何呢，沒想到這汾陽侯竟是個□□熏心的草包，給一個美貌奴才迷了心智，非但沒處置你，還金屋藏嬌，竟然……還給你逃了出來。”
她說話聲音很低，屋里頭幾人只有與她靠得最近的甄真能聽到。
“你以為，老師救你，是對你有意么？”
甄真始終不語。
葉凝玉面露譏諷，不緊不慢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眼里總?cè)嗖贿M(jìn)沙子——你不過就是他張府的一件東西，雖然只是一件東西，但若給外頭的人搶去糟蹋，便傷了他的顏面，他自然不會叫外人得逞�！�
甄真聽她說完，卻只笑了一笑：“葉小姐說了這么多，想必口干了，要不要奴婢再給您去倒一杯？”
葉凝玉挑眉：“不必了，我去后園走走�！�
她起身，帶著丫鬟往外而去。
她人一走，甄真便變了臉色，扶著床柱緩緩坐下。
香銀一見，連忙上前：“蓁蓁姐，你真的不對勁，嘴唇都發(fā)白了……”
甄真疲憊一笑：“香銀，你去幫我倒杯熱水好不好？”
“我這就去�！�
自昨日換血以后，毒氣已經(jīng)入她氣血之中。
她雖喝藥去毒，一時(shí)半會兒也不可能清除，方才被那葉凝玉一激，就有些毒氣攻心。
可是她想不明白，葉凝玉……怎么會知道她在云水山莊？
她又想起，老鄧之前提過，葉凝玉曾經(jīng)靠自己破梅花陣的陣術(shù)，心中疑慮更重。
還有，葉凝玉又怎么會和魏勉……
一時(shí)間，越想越亂，竟又有些氣血翻涌。
甄真搖頭，強(qiáng)迫自己先不要去想。
香銀端了熱水過來，甄真才喝了幾口，外邊又有人通傳：“大人和金太醫(yī)來了�！�
她忙放下杯子，撐著香銀的手起身過去。
誰知才走到外間，就眼前一黑，猛然往前倒去。
香銀當(dāng)即驚呼出聲：“蓁蓁姐!”
張學(xué)林飛快上前，把人摟�。骸霸趺椿厥�？”
香銀急得快哭了：“奴婢也不知道，蓁蓁姐從昨夜起就有些怪怪的……”
金世榮快步上前：“大人莫急，下官來看看——”
他要給甄真把脈，翻開她手腕，卻見她腕處有一條血疤和幾個針孔，不禁神色一凝。
甄真此時(shí)緩過勁來，想要縮手，卻給張學(xué)林緊緊握著，無法動彈。
張學(xué)林?jǐn)Q眉：“這是什么？”
金世榮趕忙把脈，過須臾，臉色微微一變。
“這……怎么會”
張學(xué)林盯著他，等他說個清楚。
金世榮卻目光一轉(zhuǎn)，看向榻上躺著的老夫人，霍然起身，坐到榻前去給老夫人把脈。
香銀云里霧里：“金太醫(yī)，您怎么……”
金世榮連連搖頭：“莫非是——”
張學(xué)林冷聲：“到底怎么回事？”
金世榮方才沉浸其中，有些忘我，乍見張學(xué)林如此動怒，不禁嚇了一跳，立馬道：“大人，雖然有些匪夷所思，可下官基本可以斷定，這位姑娘……用十二宮針法的放血術(shù)，替老夫人解了毒�！闭f到這里，他欲言又止。
甄真神色一變。
張學(xué)林眉頭皺得更緊：“說下去�！�
“老夫人的毒是解了，因?yàn)槎荆呀?jīng)轉(zhuǎn)到了這位姑娘身上……”
香銀一呆：“怎么會……”
張學(xué)林低頭看向甄真，目光竟如冰崖料峭，寒冷刺骨。
甄真從未見他露出這樣的臉色，本能地在他懷中瑟縮了一下。
“自以為是，”他緩緩道，“你以為你這么做，我會感激你么？”
他的氣息和他的聲音一樣冰冷，甄真在氣血滾燙之中，不禁感到渾身發(fā)冷，內(nèi)心竟也不知為何，隱隱刺痛。
“我……不是為了你，”她盯著他道，“才不需要你感激�！�
張學(xué)林一語不發(fā)，目光之中的暗潮仿佛要把她吞沒了一般。
他不再看她，只把人攔腰抱起，去往外頭，且吩咐香銀再去煎藥。
隨后就到側(cè)間，把人放在小榻上。
甄真把頭往里一別，只就個后腦勺給他。
張學(xué)林眉頭一緊，卻沒說什么。
金世榮也趕緊跟上前道：“大人，這位姑娘體魄比老夫人好，服用之前下官給老夫人開的湯藥，不出半個月就能痊愈，您不必?fù)?dān)心，只是換血之術(shù)，太損氣血元?dú)�，需要多加靜養(yǎng)。”
張學(xué)林應(yīng)了一聲。
金世榮一看張學(xué)林神色不好，似乎不愿人打擾，便告退，轉(zhuǎn)而去到隔壁再察看老夫人的情形。
一時(shí)間，這小小的側(cè)間里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大人還在這兒做什么？”甄真轉(zhuǎn)回頭看他。
與方才不同，張學(xué)林此時(shí)的臉色已經(jīng)和緩許多，不再那么凌厲逼人，不過，仍然談不上好看。
他看著她，并未應(yīng)答。
爐子里的熏香將要燃盡，有些蓋不住藥味。
甄真給這味道一刺，突然嗆了起來。
張學(xué)林臉色微變，很快起身，走到旁邊倒了熱水，又扶她起來喝。
甄真就著他遞過來的杯子喝了一口，呼吸和順少許，眼睛一抬，與他目光相觸，暗暗一怔。
之前葉凝玉所說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按上心口，微微皺眉，想起方才被他的話刺激時(shí)自己的心緒……
莫非她真的是對張學(xué)林……
“這兒不舒服？”張學(xué)林放下茶杯問她道。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句話說得有多溫柔。
甄真望向他，突然有些慌亂地?fù)u頭，且往后一退，伸手想將他推遠(yuǎn)些：“沒有……”
張學(xué)林卻突然伸手抓住了她那只手。
甄真心下一跳：“你不要……”
才吐出一個字，她眼前忽然暗了一暗，那片墨色攜卷著清冷的氣息向她壓過來。
他竟低頭，吻落在她唇上，堵住了她的話。
第65章
耳朵
她睜著眼，眼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深綠色。
就像巖石從頭頂壓下來一般。
那一陣令人眩暈的清冷淡香，剎那間浸透了她。
甄真伸手抓住了他肩頭的衣衫，再也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氣。
張學(xué)林的目光晦暗，像一片漆黑的濃霧。
他的眼尾泛著的紅，在微弱的燭光下，與那雙黑夜似的眼睛相映，添了幾分妖治，與平素截然不同。
而他的眉眼，在微光映照下，似鍍了一層淺金，有如一樽玉人。
甄真一顫，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可他的手掌正在她耳邊輕撫，那種觸感，真實(shí)得……令人心悸。
而他的眼睛，比以往都要深，都要熱。
她眼里的水光一蕩，胸口微微起伏。
結(jié)果突然驚醒過來，她抬手抵在他胸口，把他推開。
張學(xué)林卻握住她那只手，一語不發(fā)地望著她。
他的神態(tài)，是從所未有的柔和。
甄真：“你……”
她想要罵他，然而目光驀然落在他唇上，不禁臉上一燙。
張學(xué)林的嘴生得很好看，不厚不薄，唇角尖尖，唇頭微圓，方才親吻過后，他的雙唇比平時(shí)都要紅些，還有些濕潤，看著十分……
一剎那間，甄真感覺自己像是女妖怪吃了唐僧肉。
張學(xué)林凝望她的臉，冷不丁道：“好些了？”
甄真有些木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手指悄悄攥緊了榻上的毯子，看他一眼，低聲道：“你方才干什么……”
張學(xué)林握拳輕咳一聲，眼睛往旁邊一別，露出了竟有些泛紅的耳朵，沉聲道：“你歇著，我去看看藥有沒有煎好�！�
甄真一怔，微微睜大了眼。
然而首輔大人已經(jīng)飛快走出了屋子。
甄真一動不動地坐著，過半晌，終于回過神來，猛然吁了一口氣。
剛剛那一幕卻揮之不去。
方才雙唇相接的剎那，她驚愣得忘了所有，只呆呆地睜大了眼。
張學(xué)林身上的氣息絲絲纏纏，浸透她的呼吸，鋪天蓋地，簡直……無孔不入。
當(dāng)中還有一絲莫名的香甜氣息，將她迎頭罩住，令她渾身戰(zhàn)栗。
沒想到，這個人平時(shí)看起來冷冰冰的，身上卻那么燙……
“咦，蓁蓁姐，你的臉怎么這么紅，該不會是——”香銀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竟端著藥站在門口。
甄真一個激靈，卻聽香銀道：“該不會是發(fā)熱了吧？”
她輕咳一聲：“不是，是這屋里太熱了�！�
香銀一歪腦袋：“熱么？”
甄真看她一眼：“你還讓不讓我喝藥了？”
香銀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把藥端過去給她：“剛剛大人看著也怪怪的……”
甄真一聽這話，險(xiǎn)些給嗆到：“大人還在呢，你就亂說話……”
“別擔(dān)心，大人方才出去，遇著金太醫(yī)要回去，就去送他了，這會兒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