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甄真一頓,接著給他擦汗,卻又發(fā)覺他仍盯著自己,似乎……能將她一眼看穿似的。
此時,老鄧匆匆跑了回來,手里還拿著些東西。
“姑娘,您要的銀針�!�
甄真點頭:“麻煩把燭火也拿來——”
老鄧立馬依言照做。
甄真將銀針用燭火燙過,又讓老鄧替張學(xué)林脫了上衣,隨后就彎腰替他施針。
老鄧原還有些不放心,然而這地方附近沒有醫(yī)館,他自己又一竅不通,如今見這小姑娘手法嫻熟,神態(tài)端凝沉著,便不由得放下了幾分擔憂。
施針結(jié)束,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以后。
外邊天色已有些蒙蒙亮。
張學(xué)林已經(jīng)昏睡過去,甄真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讓老鄧扶著張學(xué)林去塌上躺下。
“姑娘,大人的傷……”
“這會兒沒有大礙,但之前傷得太重,元氣內(nèi)損,必須得調(diào)養(yǎng)一陣子,不能再憂思勞碌了。”
老鄧看張學(xué)林臉色不似方才那般難看,又聽甄真如此說,當下松了口氣,且又忍不住上下打量她道:“姑娘年紀輕輕,可真是了不得,幸虧有姑娘在,否則老頭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甄真疲憊一笑,想了想又問道:“這兒真連大夫都沒有?”
“是啊,”老鄧道,“大人在這兒建別院,不過是圖個清靜,從前大人常常過來的,只是后來……”
老鄧一頓,見甄真望著自己,搖搖頭道:“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幾年前葉家三小姐上這兒找大人,大人本來不愿見她的,誰知道那位三小姐聰明非常,竟然憑一己之力破了外頭那梅花陣,硬是找到了來路�!�
甄真沒料到還會有這么一出,不禁轉(zhuǎn)頭望了望還在那兒昏迷不醒的張學(xué)林。
“梅花陣一破,大人便不怎么來了,”老鄧一嘆,“老奴瞧那位葉三小姐真是一等一的聰明厲害,若是大人喜歡,倒也不錯得很,可惜咱們大人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那葉三小姐越是窮追不舍,他倒越是冷淡�!�
甄真聽得出神,聽到“吃軟不吃硬”那一句,立馬就嗆了一聲:“你說大人吃軟不吃硬?”
老鄧點頭,煞有介事道:“千真萬確,好勝強硬的女子,大人可不喜歡�!�
甄真眼角微抽,之前來張府的兩位表小姐,分明一個千嬌百媚,另一個溫柔賢淑,也不曾見那張學(xué)林憐香惜玉過。依她看,此人不是吃軟不吃硬,只是天性冷淡而已。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這人看著冷淡,實則又太過精明,什么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方才他問她身份,她的那套說辭,他顯然是半信半疑,可能還是不信多些。再加上又出了秦覃的事,之前她還給秦蘇撞見過……
如此看來,這張府,絕不是她久留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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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病中
話說秦覃無故失蹤,秦家上下亂作一團。上報官府已有數(shù)日,仍然沒有任何線索。秦蘇在府中聽完下人稟報,目光一冷:“當真?”
“千真萬確,”下人道,“那劉三說了,當日咱們四公子確實是和葉家那位一同的�!�
秦蘇:“這么重要的事,怎么如今才來說?”
“想是葉家權(quán)勢滔天,那劉三怕有個不好,得罪了葉家,才會隱瞞,如今是見全城搜人,不好再瞞,才……”
秦蘇冷笑:“笑話,他怕得罪葉家,就不怕得罪我們秦家?”
下人不敢吱聲。
“備馬,去葉家,”秦蘇道,“我倒要看看這個葉知嵐是個什么厲害人物!”
他大步走出前廳,迎面就看到一人走過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汾陽候魏勉和侯夫人秦柔。
“姐夫,姐姐,你們來了�!�
“阿蘇,方才聽你說,是要去葉家?莫非四弟是給葉家人抓去了?”秦柔道。
秦蘇搖頭:“還不知道,不過多半和那葉知嵐脫不了干系,剛剛得知,當日四弟是和葉知嵐一同出去的,有人看到四弟當街調(diào)戲一名女子,后來就不知所蹤……”
秦柔咬牙恨聲:“阿覃這個混賬,永遠都是這副德性!”
“可知道那女子是什么人?”魏勉問道。
“據(jù)人說,是下人打扮,看起來是某個大戶人家的丫鬟,”秦蘇道,“我這就上門去找葉知嵐問個清楚!”
魏勉卻道:“不妥,就算與他有干系,他若會說,早就坦白了,何必隱瞞到現(xiàn)在?”
“姐夫的意思是?”
魏勉摸了摸手上的扳指,聲音微沉:“葉知嵐與四弟失蹤有關(guān),或者說他至少是知道點什么,可是如今全城搜捕,他卻裝作什么也不知道,此事必有蹊蹺�!�
秦蘇與秦柔相視一眼,不可置否。
秦柔道:“不如先回屋里說話�!�
“也好�!�
三人回到廳內(nèi),魏勉就命下人關(guān)上屋門。
秦蘇立馬就道:“依姐夫的意思,該怎么做才好?”
魏勉看了一眼秦柔,又望向秦蘇:“葉知嵐心機深沉,為人聰明,他與四弟失蹤的事有牽連,遲早會被我們知道,這一點他不可能想不到,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可見此事背后,牽連更深,絕不會只是一個葉家。畢竟,秦家與葉家相交多年,葉知嵐沒有必要與秦家交惡,他冒著這樣的風險,也要在那兒裝死,只可能是因為——”
“此事背后有比秦家更要命的人?”秦蘇不由接道。
“不錯,”魏勉道,“可本朝之中,比秦家還要得罪不得的人,恐怕不多吧?”
秦柔點頭:“秦氏乃百年望族,如今,夫君你又是一等開國軍功的新貴,深受皇上信任,咱們秦魏兩家,已經(jīng)是同根而生,論名望勢力,絕非一般世家可比。”
“那就只有皇親國戚了?”秦蘇瞇起眼睛。
魏勉看向他:“除了天家,還有一人�!�
秦柔神色微變:“夫君是說……”
魏勉道:“我這會兒急著上門,是因為剛才得到內(nèi)線消息,幾日前,督察院的黑騎有過調(diào)動。這幾日宮中無事,皇上并不需要動用黑騎,朝廷上下,只有一個人有這個能耐�!�
秦蘇睜眸:“張學(xué)林——”
秦柔搖頭:“這怎么會,表舅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他為什么要害自家人?”
“說是自家人,也不過是親戚,”秦蘇道,“之前我去張府那回,他待我也并沒有幾分客氣�!�
秦柔皺眉:“弟弟,他畢竟是……”
“姐姐,我知道你和姑太關(guān)系親近,可是那只是你一個人而已,”秦蘇道,“我之前就有耳聞,可寅妹妹在張府也受盡張學(xué)林冷落……”
聽到秦可寅的名字,秦柔和魏勉都神色一變。
秦蘇猛然想起秦可寅和魏勉當初的那一出丑事,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當即閉上了嘴。
沉默須臾,魏勉率先開口打破沉默:“還有一件事,更為可疑,這幾日,張學(xué)林恰好都不在府中�!�
“莫非真是他……”秦柔喃喃,“那如今……該怎么做才好?”
魏勉道:“還是得從葉知嵐身上想辦法,起碼他比張學(xué)林好對付些,不過也不能硬來,他必定早有準備。”
秦蘇目光一轉(zhuǎn),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道:“葉家最近倒也有一樁大事�!�
另外二人聞言,都看向了他。
秦蘇道:“葉家那位三小姐,似乎回府了。”
秦柔一怔:“你是說葉凝玉?她怎么會……”
魏勉點頭:“這事我也有耳聞。”
秦蘇:“也許,此事我們不必自己去問。”
魏勉眉心一動:“你是想利用葉凝玉?”
秦柔搖頭:“這不行,葉凝玉精得很,比起她弟弟還要聰明,怎么可能被我們擺布?”
秦蘇:“那可不一定,女人么,一旦感情用事,就顧不上那么許多了,這葉三小姐當年所作所為,我可是略有耳聞的�!�
魏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在四弟調(diào)戲的那個女子身上做文章?”
云水山莊。
張學(xué)林昏睡了一整日,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
他睜開眼,正要坐起來,一下就給老鄧察覺。
“大人醒了?覺著如何?”老鄧上前道。
張學(xué)林搖了搖頭,起身要下床,老鄧連忙攔住他:“大人不可,您的傷……”
“無妨,”張學(xué)林一開口,聲音有幾分嘶啞,“去倒水來——”
老鄧要轉(zhuǎn)身去倒水,卻見甄真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端著茶杯走過來了:“大人用茶�!�
張學(xué)林看她一眼,遲疑片刻,伸手接過了茶杯,一飲而盡。
“大人還要么?”她問。
他搖頭就要起身下地。
甄真連忙放下茶杯,上前按住他肩膀:“大人,您這會兒不能亂動。”
張學(xué)林臉色一冷:“你是大人,還是我是大人?”
甄真抿了抿唇道:“上回受傷就該多休養(yǎng)一陣子,您偏偏不聽話,若您還要一意孤行,回頭病發(fā),就算是大羅神仙也幫不了大人�!�
老鄧一聽這話,登時嚇了一跳,暗道:這姑娘的膽子竟比那葉三小姐還要大,從沒見過有人敢這樣和張學(xué)林說話的。
張學(xué)林臉色難看:“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甄真不為所動,只道:“老夫人若是知道今日之事,定會保奴婢性命的。”
張學(xué)林不怒反笑:“你倒是找了個好靠山�!�
老鄧本以為張學(xué)林要大動肝火、懲戒一番,誰知道三言兩語下來,竟然……就這么過去了,不由得在一邊瞪大了眼。
甄真見張學(xué)林靠坐在那兒,不再亂動,松了口氣,臉色緩和道:“睡了這許久,大人一定餓了,奴婢做了些小菜,大人先吃兩口�!�
張學(xué)林沒有吭聲,掃了她一眼,就閉上了眼睛。
老鄧見如此,和甄真相視一眼,笑了笑,連忙轉(zhuǎn)頭去搬小桌。
甄真將飯菜端過來,放在小桌上,又將筷子遞過去:“大人——”
張學(xué)林睜開眼,看了看桌上的飯菜,目光微凝。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第56章
甄真
仙臺山上可沒有菜市場,買不到時蔬鮮肉,這次張學(xué)林來得突然,老鄧也沒有準備,就去溪里抓了兩條小鯽魚。
老鄧也沒想到,甄真不但會醫(yī)術(shù),廚藝也了得,山莊里那些山野雜菜,和他抓來的這兩條魚,竟給她做得色香味俱全,擺了整桌,瞧著很是可口。
張學(xué)林看了一會兒,伸手從甄真手里拿過筷子,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雖說吃得不快,可倒沒有停過筷,一會兒功夫大半碗米飯就沒了。
“看來大人真的是餓壞了�!崩相囆Σ[瞇道。
張學(xué)林一聽,抬眸掃了他一眼:“你很閑么?”
老鄧咳嗽了一聲:“奴才這就去前頭掌燈�!�
說著就退出了門外。
甄真一愣,這就轉(zhuǎn)身也要走,卻給張學(xué)林叫�。骸叭ツ睦�?”
甄真回頭看他,干巴巴地笑了笑:“奴婢去外頭守著,省的影響大人胃口�!�
張學(xué)林放下筷子:“不必,收了就是�!�
她點頭應(yīng)是,便上前來收碗筷和小桌。
張學(xué)林坐在那兒,望著她低頭時的側(cè)臉,目光閃爍了一下,神色漸深。
甄真正要端著小桌離開,抬頭冷不丁對上張學(xué)林的眼睛,微微一僵,飛快別開眼,轉(zhuǎn)身端著小桌走去了外頭。
再回屋時,便見張學(xué)林靠坐在那兒,手里還拿著本書。
她咬了咬唇,暗罵了一聲,走到燈前,俯身一吹,就將里間的燈給吹滅了。
這么一來,屋里雖然還看得清人,看書卻嫌太昏暗了。
張學(xué)林也是一愣,而后望向她,語氣不善道:“誰讓你吹燈的?”
甄真站在那兒,兩手握在腰前,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回大人的話,不是奴婢吹的,是燈芯燒完了,剛好您也該歇息了�!�
張學(xué)林微微瞪眼:“你……”
他看她半晌,吐了口氣,緩緩道:“這才醒過來,不必再歇,去把燈點起來——”
甄真卻不應(yīng)聲,她幾步走上前,突然伸手搶了他手中的書,轉(zhuǎn)身要跑。誰知卻給張學(xué)林一把拉住,扯了回去,跌到了他身上。
她沒想到張學(xué)林這會兒反應(yīng)還這么快,一時有些呆住。
張學(xué)林一手抓著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她腰上,兩個人呼吸相聞,靠得極近。
甄真意識到自己這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見勢不好,立馬就道:‘’大人,奴婢……是想給您換本書看看……”
張學(xué)林低頭看著她,臉上神色喜怒難辨,倒也不像是動怒。
甄真:“大人?”
張學(xué)林卻仍不松手,只不緊不慢道:“你的膽子是愈發(fā)大了�!�
甄真給他死死按著腰,后腰不禁有些發(fā)酸發(fā)麻:“奴、奴婢真的只是想給大人換一本,這些書讀著費神,這會兒還是不要讀的好……”
她語氣里幾乎帶著一絲央求了。
細聲軟語,吐氣如蘭,有幽幽香氣,往他鼻息之中亂竄。
張學(xué)林心神微亂,按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覺更用力了些。
甄真:“大人!”
他見她咬唇瞪著自己,暗中一震,這才放輕了力道。過半晌,他開口道:“這屋里的書,都是一樣的�!�
甄真轉(zhuǎn)眸看向掉落在被子上的那本書,原本不過是隨意一瞥,然而一看到那書上的字,登時睜大了眼,臉色劇變。
書名是《憐星集》,看這字分明是出自……
她定睛細看,看清了右下角的紅章。
“這是甄廷勻的文賦集,你也見過么?”張學(xué)林的聲音在她耳邊幽幽響起。
甄廷勻,就是她的父親。
甄真看著那本書,垂下眼睛:“甄廷勻罪犯謀逆,所有文章字畫都被朝廷燒了個精光,大人竟敢私自留著他的文章,就不怕被牽連……”
張學(xué)林松開按著她的手,往前伸去,勾起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來。
“你知道得倒清楚�!�
甄真:“奴婢……好歹也算是甄家人,自然是知道幾分的。”
張學(xué)林神色淡了幾分:“是么?怎么我看你的樣子,似乎不僅僅是知道而已?”
“大人是什么意思?”
張學(xué)林的指尖輕輕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不疾不徐道:“我之前在刑部當差數(shù)年,后來轉(zhuǎn)督察院,專司暗衛(wèi)監(jiān)察,別的不敢說擅長,唯有審訊,可以說是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