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她似乎有些心虛,
小聲地狡辯:“和朋友出來玩,
喝了點汽水,不小心睡過去了。”
“喝了點‘汽水’?”容凌已經(jīng)忍不住笑出聲來。
因不滿,多少還是有幾分冷笑的意味。
鐘黎在那邊沉默了一下,咬了下唇,
有些心虛,也有些懊悔。
容凌也默了會兒,微微皺眉,為自己這一刻的失控。
其實他自問是個情緒收斂得很好的人,
只在她這兒,情感總是超越理智。
細(xì)數(shù)兩人認(rèn)識以來的種種,
就是他理智崩盤的一個過程,
他引以為傲的沉穩(wěn)、堅持,
在她面前脆弱得就如一推就倒的積木。?
“對不起……”
“對不起……我……”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說出這句話,爾后兩人都沉默了。
容凌先笑了一下,沉悶的笑聲有些無奈地透過話題傳遞到她耳邊。
不是在笑她,而是在笑話他自己。
“黎黎,你說實話,我有時候是不是很不可理喻?”
鐘黎遲疑了一下:“你確定要聽實話嗎?”
容凌被狠狠地梗了一下。
這是他自嘲的話,她竟然還真的順著往下調(diào)侃他。
這讓他后面給自己圓的話說不出來了。
鐘黎清越甜美的笑聲又傳過來,解了他的圍。
容凌也笑了,語氣柔緩:“黎黎,我明天回去。”
“嗯,我準(zhǔn)備好了,給你過生日�!�
“別請那么多人,就我們兩個人吧�!�
“那也不行吧�!彼行殡y。
他那些朋友,都是一個圈子里的,他生日別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意思意思也要上門賀喜,準(zhǔn)備一些禮物。這個圈子,過任何節(jié)日都是人情往來。
容凌也深知這一點,無奈道:“那你看著辦,我全權(quán)交托給你了。”
“放心�!彼男馗o他打包票。
鐘黎的能干表現(xiàn)在日常的方方面面,尤其是跟著顧允章和不少京中大佬相熟相交之后。她雖不喜歡人際往來,可真的要去維系時,也能將各種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經(jīng)營得很好。
甭管好賴的人,提起她都說她一句“這人不錯”。
所以但凡她邀請,沒有不應(yīng)的。
何況還有容凌這一層關(guān)系,不看僧面看佛面。
鐘黎今年給他辦的生日宴非常盛大,在東三環(huán)外一處新建的度假村。
這度假村她和徐靳都有參股,會員制,年會費是天價,掙錢倒是其次,主要是用于維系上層圈子的一些人脈關(guān)系,為自己的生意建樹鋪路。
這兩年,她事務(wù)所的生意越做越大,不止和政府、各大高校都有長期合作,也逐漸走向港臺和海外。
顧西月私底下都調(diào)侃她“鐘老板”,伸手跟她要壓歲錢。
鐘黎也大方,她生日那天給她包了老大一個。
夜晚冷,鐘黎招呼完幾人到露臺上站了會兒。此處是全度假村的制高點,夜晚的莊園燈火璀璨,銀杏樹、松針樹上掛滿明亮的小燈泡,黑暗模糊了邊界,遠(yuǎn)處只見迭起的山巒虛影,天高地廣,曠野而寂靜。
一輛黑色的大車從遠(yuǎn)處地平線上馳來,大燈掃過天光黯淡的地方,昏暗的視野竟?jié)u漸明晰起來。
鐘黎下意識站直了,朝遠(yuǎn)處眺望。
徐靳笑話她沒出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們的感情就這么好?”
“你不懂�!辩娎璧哪抗馊宰冯S著那輛車。
分明黑燈瞎火的,分明還是那樣一輛普通的車,她就是能認(rèn)出來那是容凌的車。
她話音剛落,那車已經(jīng)沿著盤山道開上了酒店的貴賓通道,徑直停在門口。
經(jīng)理親自從大堂里小跑著出來迎接,司機下車,擺擺手揮退了過于熱情的經(jīng)理,只將鑰匙遞過給門童,轉(zhuǎn)身快步到后座開門。
一雙皮鞋踏下來,漸漸直起身化作更高大的身影,站在幾個不算矮的北京男人中央仍是鶴立雞群。天冷了,容凌西裝外套一件同色的呢大衣,眉目漆黑,不笑的時候沒有什么表情。
“需要這陣仗?”徐靳吐槽。
鐘黎不接這話,目光仍追隨著他的身影:“我下去接他�!�
她話剛落,他像是有所覺察似的抬頭,和她的目光對上。
只一瞬他便囅然笑了,燈光正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臉上,那樣眉骨深邃、鼻梁優(yōu)越、折疊度極高的一張臉,骨相俱佳,歷經(jīng)歲月而不見風(fēng)霜。
可以說他只要站在那里,別人就都是背景板。
鐘黎的呼吸有些停滯。
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經(jīng)低頭踏入了大門。
五分鐘后,兩人在電梯口會面。
鐘黎盯著他看了會兒,看得他都皺眉了,摘下軟質(zhì)的皮手套頭也不回地甩給身邊助理,緩步走過來:“我臉上有花?”
他身上還有外面沾染的寒氣,鐘黎卻絲毫無覺,一個照面就撲上去,狠狠鉆入他懷里。
容凌握住她的手,聲音低低的:“怎么這么涼?屋子里沒有開暖氣嗎?”
鐘黎無奈地嘆了口氣:“想你,到露臺上吹風(fēng)等著�!�
“真的假的�。俊彼桓辈幌嘈诺目谖�。
氣得鐘黎橫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踱步就走。
他無聲地笑著,高大的身影疊在她嬌俏的身影上,跟著她的腳步一起移動。
兩人好像連體嬰兒似的。
進門時埋伏在門口的人紛紛竄出,彩帶拼命往他們身上噴。
容凌無奈地揭去,又回身替她揭:“差不多可以了。”
大家笑哈哈,也點到即止。
這個點了自然沒什么酒桌宴席了,容凌隨便吃了兩口蛋糕,跟湊上來的幾人說了會兒話就抱著鐘黎坐在客廳里聊上了。
旁人見到這一場景自然也識趣,沒誰上來煞風(fēng)景。
鐘黎又喂他一口蛋糕,問他:“這段時間在外面工作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
他稀奇地望著她,煞有介事:“你怎么搶了我的臺詞?”
鐘黎翻了他一個白眼。
容凌笑著把她別過的臉頰又掰回來,吻了吻她的唇瓣。
手自然滑到后腰,摸到那一個略微凸起的蝴蝶結(jié)。
為了參加他的生日,她今天精心打扮過,一件銀色掛脖禮服,后腰用歐根紗做成了非常別致的蝴蝶結(jié)造型,下擺層層疊疊如盛開的鮮花。
他的吻是火熱的,有段日子沒見,愈發(fā)讓她迷戀。
周遭光線昏暗,客廳通往各個偏廳的通道上只亮著零星幾盞壁燈。鐘黎心臟驟縮,不自覺跳動起來,人卻癱軟在他懷里起不來。
“……有人……”她小聲提醒,指了指散發(fā)著淡淡橘光的右側(cè)通道。
不斷有歡聲笑語和K歌聲傳來。
他的生日,倒給這幫人提供了不錯的作亂的場地。
“不用管他們,又聽不到。這么久沒見,你不想我嗎?”他手里微微施力,她隨著前傾的力道趴在了他胸口。
掌心觸摸到堅實的胸膛,心又跟著顫了下。
抬頭就撞入他烏黑沉靜的眼底,是平和溫柔的,卻也蘊藏著風(fēng)暴。
這些日子分離時長久以來壓抑的思念,都在這一刻爆發(fā)出來。
他沒有再給她拒絕的時間,唇已經(jīng)強勢地壓上去,輾轉(zhuǎn)著含吮住她的唇,如卷著一片柔軟的花瓣。
兩人貼得太近了,且距離在逐漸縮短,鐘黎覺得自己的理智和堅持正在分崩離析。
屬于他身上的那種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料正逐漸沿著她的皮膚侵襲入心臟,無聲無息,撩撥著她本就脆弱的心弦。
這個時候再來埋怨自己沒有自制力,似乎已經(jīng)晚了。
鐘黎暗嘆一口氣,不再作無謂的掙扎。
似乎察覺到她的妥協(xié),他若有似無的笑聲里帶著一點兒愉悅,有力的手臂收緊,握住她一截細(xì)腰。
鐘黎呼吸驟緊,咬了下唇,耳朵也被更深的紅色替代暈染。
好在屋子里光線昏暗,看不真切。
這晚其他人玩得挺瘋的,容凌卻只是抱著她說了會兒話。就算是占便宜,也是點到即止。
等到后半夜,其他人漸漸遠(yuǎn)去,他才將手?jǐn)偟剿媲啊?br />
鐘黎一怔:“干嘛?”
他理直氣壯:“禮物。”
“這不算嗎?都給你舉辦生日宴了。”
“我以前給你過生日的時候,都有精心準(zhǔn)備禮物的�!彼嵝眩Z氣多少有些哀怨。
鐘黎眨了眨眼睛:“……那都是你自己準(zhǔn)備的。”
她還以為他吩咐謝平隨便買的呢。
這話當(dāng)然不能當(dāng)著他的面兒說。
可她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太多事情,容凌定定望著她,搖頭:“真是小沒良心的�!�
“好了好了,不就是沒有給你準(zhǔn)備禮物嗎。你至于?還以為你這個年紀(jì)不在乎這些了�!彼饺找膊幌袷窃谝膺@些的人。
其實她準(zhǔn)備了個,后面又覺得送禮物有點幼稚,又收起來了。
這么想,她從衣兜里取出了一個柚木盒子。
“這什么?”
“禮物啊�!�
他挑了下眉:“你不會是聽到我剛剛那么說,隨便拿一樣?xùn)|西來糊弄我吧?”
鐘黎被氣到,伸手要去拿回來:“愛要不要�!�
“有總比沒有強�!彼帐值膭幼鞅人�,將盒子在掌心掂了掂。
“你小心,是飾品。”
容凌詫異地將盒子打開,里面躺著一枚銀色的素圈戒指。
他將戒指從盒子里取出來,借著壁燈的余暉照了照,戒指內(nèi)圈似乎隱約寫了字。
仔細(xì)辨認(rèn),是他的名字——少陵。
其實這個名字只在很小的時候用過,除了親近之人和長輩,一般沒人會這么喊他,不合適也不大敢。
那些年在一起時,容凌雖沒說過,鐘黎也不敢這么喊他,如今有了發(fā)揮余地。
“好看嗎?我挑的�!�
他皺著眉,將戒指在修長的指尖轉(zhuǎn)了轉(zhuǎn),有些無奈的樣子:“這東西我戴不出去啊。你知道的,我們公司那種中老年氛圍,講究的是樸實,大家一溜兒的黑白灰。我戴這戒指,是不是太潮了?”
“那就不戴唄�!�
容凌多看她一眼,雖嘴里這么說,可她嘴巴還是不經(jīng)意地撅起,顯然是不大高興了。
他失笑,愛憐地捏一下她的鼻子:“工作時候不方便戴,平時可以戴啊。”
鐘黎勾住他的脖子,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吻。
因為實在太晚了,他們在山莊過了一晚。
鐘黎認(rèn)床,且疲憊到極致反而睡不著了,翻來覆去直到后半夜。
容凌強撐著疲憊的神經(jīng),半摟著她給她講故事,從三只小豬講到海的女兒,又從海的女兒講到白雪公主,她終于躺在他懷里睡了過去。
雖然睡著了,秀麗的眉宇還是緊皺著。
小夜燈在床頭散發(fā)出淡淡的光芒,映照著她明麗溫柔的臉頰,櫻唇俏鼻,烏黑的發(fā)絲瀑布般鋪滿潔白的枕頭。
容凌半撐在床邊望著她,很輕地伸手撫平她的眉頭。
深切地望著她好一會兒,不自覺笑了一下,低頭吻住她的額頭。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深棕色的地板上,慘淡的霜色似乎也被室內(nèi)的春意浸染,沾染上朦朧的曖昧。
鐘黎翌日起來,頭疼欲裂,伸手去床頭柜上摸杯子。
空空如也。
她扶著額頭爬起來,揉了好一會兒腦袋,伸手一看手機,已經(jīng)是中午了。
好在今天事務(wù)所沒什么事兒。
陽光從玻璃窗外斜斜照進,刺眼到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房間很熟悉,是在西山龍胤那邊的老宅。
好一會兒適應(yīng)了,她才想起昨晚的事兒,隱約記得自己累極了宿在了酒店,后來到了凌晨他才將自己抱回來。
空氣里一反常態(tài)地焚了香,比往日他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墨香要濃郁些,是為了壓制某些味道。鐘黎吸了吸鼻子,感覺腿間有些酸麻,才想起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不由望向天花板。
她將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住腰間,直覺腰部以下冰冰涼涼的,目光往下才看到地上隨處扔著散亂的衣服,竟還有他的領(lǐng)帶纏繞其間。
記憶好像斷了片,只停留在他把她抱回房間的那一刻,之后發(fā)生了什么卻怎么都不記得了。
可能是弄得實在有些瘋,才有些不適的感覺。有些日子沒見,他再溫柔,也壓制不住某些原始的沖動和念想,腰部也有些疼,可能是被掐的。
鐘黎揉了揉發(fā)酸的脖頸,給他發(fā)消息:“你把我弄傷了�!�
又“啪啪啪”拍了好幾張“傷情報告”給他,要他給個說法。
白皙的皮膚上,紅色的印記觸目驚心。
他應(yīng)該是在忙,沒立刻回。
鐘黎想起他今天似乎有例會,暫且放過他,給他發(fā)了個“憤怒”的表情包就擱了手機。
阿姨聽到動靜從外面叩門進來:“起了?先生讓我給你熬了排骨干貝粥,還有煎荷包蛋和牛肉絲,說你喜歡吃這個�!�
鐘黎不好意思地對她笑笑,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