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要走了,起身跟他告辭,讓他好好養(yǎng)病。
徐靳:“趕緊滾,你在這兒我?只?會死得?更快�!�??
容凌露出笑容,好脾氣地跟他擺手道別:“好好休息�!保üけ娞柮佛^小枝)
第40章
嬌養(yǎng)
冗長狹窄的走廊像一條慘白的通道,
直接通往太平間。
鐘黎單薄的背脊抵著墻壁,只覺得背后一片冰涼。
身邊偶爾有白衣白袍的護士推著推車經過,車輪在地上碾出?滾滾聲音,
像是碾在她的心尖上。
“吱呀”一聲,
身后病房的門開了。
鐘黎知?道是容凌出?來了?,還是本?能地抬了?一下頭?。
他?挽著西?裝緩步走?到她面前,用一種冷淡的眼神打量著她。
半晌,他?突兀地笑?了?一下:“徐靳還真挺關心你的,
寧愿自己受傷也?要護著你�!�
鐘黎假裝聽不到他?話里的陰陽怪氣,
仍盯著自己的腳尖:“容凌,
我?餓了?�!�
她話的時?候甕聲甕氣的,
巴掌大小的臉粉白無暇,
無端便有幾分委屈,不撒嬌也?像是在撒嬌,哪怕她的表情是漠然的。
他?一掃方才的陰霾,
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
牽著她往外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日暮時?分,
窗外的景色像是浸在深褐色的電影濾鏡中。
路旁行人匆匆車流不息,
頭?頂是燃燒著的大片大片的火燒云,
很詩意。
鐘黎一直在看窗外,半邊側臉白皙晶瑩,
看著就軟糯可人,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她。
他?湊過去吻她的臉頰,唇往下落在她的脖頸。
太久沒碰她,
這個吻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一瞬間卷起他?心底的情動。
鐘黎顫了?顫,才像是驚醒似的推拒。
可惜他?力氣太大,
她完全就推不開?,只能被動承受。
他?的指腹上有一層薄繭,摩擦她的皮膚有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戰(zhàn)栗感,鐘黎又覺得羞恥又難受,想起這段時?間他?對自己做的事情,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根本?忍不住。
冰涼的一滴砸在他?手背上,他?愣住了?,停下來。
爾后把她抱到懷里,徒勞地替她拭去。
結果,卻是越擦越多。
“別哭了?�!表グ悴豢梢皇赖娜�,這會兒卻有點不知?所措。
他?當然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干不出?這些事情,更?不會像他?一樣干了?這么多令人發(fā)指的事情還跟沒事人一樣。
可看到她哭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很難過。
“對不起。”他?鮮少跟人低頭?。
可她還是不買賬,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襟。
容凌忽然無來由的煩躁,有生之?年,感到一種無可奈何?的深深無力感。
“五哥,你放我?走?好不好?”她哭累了?,終于不哭了?。
只是,這開?口的一句話讓車廂里再次陷入死寂。
容凌沒答,臉上沒什么表情。
他?皮膚白,不茍言笑?的時?候更?是冰冷得像雕塑一般,柔和的陽光也?不能溫暖他?,讓人打心底里發(fā)憷。
鐘黎苦笑?一聲,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溝通了?。
半個小時?后,車輛到了?,他?繞到另一側把她抱下來,也?不在意其余人詫異的目光,抱著她徑直穿過狹長幽僻的夾道。幾分鐘后,抵達俱樂部大門。
兩人的單獨包廂,沒旁人。
鐘黎這頓飯還是吃的沒滋沒味的。
“過兩天我?帶你去上海吧,靜安那邊開?了?一家新的法式西圖瀾婭餐廳,挺正宗�!彼�?給她夾菜。
鐘黎默默吃著,全程是他?在話。
回去時?他?讓人給她打包了?一份點心,車上時?逼著她吃了?兩口。
澡是他?抱著她去浴缸洗的,洗完幫她吹、梳頭?發(fā):“我?知?道我?挺過分的,不過,我?實?在做不到放你走?。黎黎,你要恨我?就恨吧。”
“最好恨我?一輩子�!�
“恨比愛更?深�!�
鐘黎知?道沒辦法跟他?講道理,都免了?開?口。
可她實?在做不到留在這兒眼睜睜看著他?結婚。
事情的轉機發(fā)生在夏末秋初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們的關系已經算是緩和,她不似一開?始那樣尖銳諷刺他?,他?對她的看護也?松了?些。但鐘黎知?道,不過是外松內嚴,她沒辦法一個人走?出?這片地方,有一次她試著借著去洗手間時?溜了?,十分鐘后,有個陌生電話打到她手機上,她的東西?落了?,請到左手邊的看臺上去取。
她哪有什么東西?掉了??但她回頭?便看到了?他?。
容凌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就這樣,隔著湍急的人流逆行向她走?來。
他?穿件白色的風衣,整個人看上去很挺括,唇角含著笑?,拉過她的手將一枚鑰匙圈掛飾放到她掌心。
鐘黎怔怔望著那枚掛飾出?神。
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時?候掉了?的。是誰通知?他?的?進門過安檢時?那個工作人員,還是那個笑?瞇瞇的經理?她覺得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回去的時?候他?也?沒提這件事兒,好像她只是跟他?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但鐘黎卻明白了?一個道理,她走?不了?,他?有無數(shù)辦法知?道她的行蹤。
“怎么了?,悶悶不樂的?”他?將她攬到懷里,親吻她的頭?發(fā)。
“我?兩天沒洗頭?了?,你也?不怕親的一嘴油�!彼局槪瑹o甚表情地。
容凌怔了?下,毫不在意地笑?起來。
然后他?饒有興致地問她為什么不洗頭?。
鐘黎不想洗就是不想洗,沒理由。
這么明顯的不想搭理他?的勁兒,實?在太明顯了?,滿滿都是小女孩的報復。
他?也?不介意,只是,車到后就抱著她去了?洗手間,開?了?淋浴就要把她往浴缸里扔。
鐘黎大叫:“我?洗了?,我?天天都洗的!”
他?笑?笑?,關了?淋浴把她抱了?出?來。
回到床上鐘黎就瞪了?他?一眼,心情糟糕到極點。
他?搬了?一把躺椅在她對面坐下,雙手交握擱在身前,因為椅子高度和他?略弓著腰的閑散姿勢,看著倒像是在仰視她。
加上微笑?的模樣,顯得這張英俊的面孔倒是和藹可親。
鐘黎就想踹他?一腳。
“別瞪了?,小心眼珠子掉下來�!彼�?淡淡。
鐘黎不想跟他?話,把頭?扭開?。
他?踢踢她的拖鞋。
她把腳挪開?。
可能實?在是太幼稚了?,她自己都笑?出?來,笑?過后又覺得荒誕,嘴角又耷拉下去,變?yōu)樯钌畹臒o奈和無力。
“容凌。”
“嗯�!彼�?應一聲,表示他?在聽。
“你要關我?到什么時?候?”
他?端一杯水喝,喉結微微滾動,倒是很性感。只是,連笑?容都沒有什么動搖,鐘黎恨不得踹死他?。
午后的陽光很刺眼,分明是這樣的日頭?,照在室內暖洋洋的,鐘黎卻覺得冷。
下午他?帶她去赴朋友的約,一伙人聚在山莊東面的高爾夫球場里打球,鐘黎坐在場外的客椅中喝一杯橙汁。
“怎么不去玩啊?”一女郎在她身邊悠然坐下。
鐘黎看一眼,是他?朋友帶來的那個,好像是什么央臺的新晉主持人,大冷天只穿著件鮮綠色抹胸,頭?上裹著個頭?巾。
鐘黎實?在沒心情搭理她,客套都勉強:“你們去玩吧�!�
她卻好像沒聽見,目光朝場內望,聲音傳到她耳邊。
鐘黎只聽了?一句就抬起頭?,手指不經意撞了?下白瓷杯子。
女人笑?笑?,端著杯子起身離開?,臨走?前隨手抹去了?桌上剛剛用水寫的字。
鐘黎心里一動。
晚上回去時?容凌臨時?接到個電話,把她交給謝平就走?了?。鐘黎坐車的時?候,好幾次去看副駕座的謝平,謝平一直在打電話,好像沒怎么關注她,她心亂得很,像是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仔細想起來,謝平不是這么不謹慎的人,除非他?那天有意放水。
不過鐘黎當時?滿腦子都是怎么走?,沒有多想。
鐘黎沒帶什么東西?,只背了?個背包就走?了?。晚上11點,車在北郊的一處站點停下。鐘黎只在很小的時?候坐過這種老式的綠皮車,好像很多年沒整修過,環(huán)境不太好,進候車大堂的時?候地上還堆著不少垃圾很清理。
她一邊看表一邊在角落里的一張長椅上落座。因為沒有電子時?間表,她只能一遍遍看手機。
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流逝,直到12點的鐘聲過去。
鐘黎覺得應該到了?,但是車輛遲遲不進站,足足遲到了?5分鐘。不過這種老式車晚點也?正常,她也?沒多想,拿著票去入口對。只是,工作人員在打孔校對時?多看了?兩眼,竟然掠過她直接校對下一張。她尚未來得及震驚,已經被好聲好氣地請到休息室,奉上熱茶。
她要起身離開?,對方她這張票有問題,已經為她轉車,只是需要手續(xù),請她稍等。
鐘黎當時?瞪著他?,可能是太過灼烈雪亮的目光,看得對方都有些訕然、心虛。
鐘黎推開?他?徑直出?了?休息室,他?亦步亦趨地跟上來勸解。
她面上板著,心里已經亂得不行,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有人從背后拍她的肩膀。,盡在晉江文學城
鐘黎嚇了?一跳,回頭?卻見是徐靳。他?的眼睛在白熾燈下格外明亮,讓她心生溫暖,那一刻,她幾乎是喜極而泣,如溺水之?人抓住一塊浮木,攥著他?的手讓他?快點帶她走?。
徐靳的表情很無奈,似乎又有些不忍,另一只空著的手這才抬起來指指旁邊。
鐘黎那一瞬安靜下來,半晌,僵硬地轉過頭?。
同一時?間本?能地松開?了?徐靳的手。
容凌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就站在他?們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剛從哪個熱烈的牌桌上下來,手里還捏著兩張沒扔掉的牌。
他?看著她的臉,隨手將那兩張牌插到胸袋里,走?到她面前。
昏暗的夜色似乎都成了?背景,敞開?的方形口子,風聲呼呼地灌進來,揚起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幕布。
鐘黎一句話都不出?來,就這么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她近前。
那一刻,她真想哭,可眼淚流出?來的那一刻又咧開?了?嘴。
以至于她的表情看上去既不像哭也?不像笑?,倒有點像以前表演雜技的小丑。
容凌寬大的手掌落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此刻他?優(yōu)越的身高占盡優(yōu)勢,讓她有種自己是離家出?走?的小朋友被家長逮住的滑稽感。
可事實?并非如此。
“你到底想怎么樣?”鐘黎像一只斗敗的公雞。
“應該是我?問你想怎么樣才對�!彼�?摘下自己的圍巾,一圈一圈地給她圍上,又捉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這么冷的天還到處亂跑�!�
鐘黎看向徐靳。
徐靳移開?了?目光,不忍跟她對視。
“別看了?,你以為他?對你多好?順手幫你一把的事兒他?會干,為了?你出?賣他?的利益跟我?翻臉?想什么呢?”容凌仿佛也?耐心告罄,牽著她就要往回走?。
鐘黎眼角余光看到一臺車已經停到入口,往外望去就是黑沉沉的夜,像是一張吞沒她的血盆大口,她忽然跟篩糠似的抖起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就推開?了?他?。
她暴起發(fā)難地太突然,容凌沒有反應,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好在旁邊隨從扶了?他?一把。
眼看她跑到徐靳身后,他?的臉色登時?就難看起來:“鐘黎!”
鐘黎也?分不清那時?候是悲憤還是憤怒,肩膀都在抖動。
“算了?小五�!毙旖K于開?口,抬手就把她擋在了?身后,“你要發(fā)瘋到什么時?候?”
容凌像是第一天認識他?似的,沉悶的嗓音里都帶著一點兒笑?意:“是誰在發(fā)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我?看起來像是不清醒的樣子嗎?”徐靳臉色冷漠,像是忍了?很久忍無可忍,朝他?喝道,“連謝平都看不下去了?,你看看你干的這些事兒……”
“他?看不下去什么?!他?就是為了?他?自己!我?跟程京華已經談妥了?,用得著他?在那邊杞人憂天?”
“談妥?你跟她談什么妥?她同意她家里人都能同意?程家是什么人家?你他?媽瘋了?吧?!”徐靳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來,像看個神經病,指著他?鼻子就罵道,“你他?媽都自身難保了?還搞這一出??讓你別去碰陸曼你不聽!讓你把這邊事兒處理干凈別給自己樹那么多敵你當我?放屁!從小到大,哥們兒什么時?候坑過你?!替你著想你當耳邊風還覺得我?要跟你搶女人?!你就繼續(xù)昏著吧,看姓房的怎么整死你?!”
徐靳轉身就走?,那輛黑色的車在門口發(fā)出?轟鳴,留下一串尾氣便疾馳出?去。
四周陷入安靜,容凌平靜地盯著遠方。
半晌,他?:“走?�!�
鐘黎心里緊了?一下,人已經被他?拽著塞到了?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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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靳的話在鐘黎的心湖里投下了?一枚石子,持續(xù)不斷地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其實?她有時?候也?恨自己,為什么總是忍不住擔心他?。他?這個人做事一般不需要人擔心,因為他?心里都有譜,可他?有時?候越冷靜干的事情就越瘋狂,是屬于一般人根本?無法理解的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