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戚時安說給他買糖炒栗子。
沈多意躲進了浴室,他按下?lián)芴栨I,聽著里面機械的通電聲,告訴自己等會兒一定要保持冷靜,不讓對方擔(dān)心。
“喂?”
電話通了,戚時安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沈多意所有的堅強頃刻崩塌,他握著手機止不住發(fā)抖:“我在秋葉胡同,今天不去上班了�!�
戚時安剛到辦公室,焦急地問:“出什么事兒了?聲音怎么這樣?”
沈多意張了張嘴:“昨晚,我爺爺走了�!�
電話里的忙音都成了催命符,熱乎的糖炒栗子掉在地上滾得哪里都是,戚時安在震驚與悲痛中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保持著鎮(zhèn)靜。
他打開手機相冊,翻出了那張沈多意和沈老的合影。導(dǎo)入電腦,迅速打印成照片,拿上車鑰匙起身離開,走出辦公室就看見了剛來上班的安妮。
“戚先生”
“我有事出去,今天不在公司,所有工作安排幫我順延或者暫時取消�!逼輹r安腳步?jīng)]停,吩咐完已經(jīng)進了電梯。他去了咨詢部,進門沒理會員工的問好,目光逡巡一遭,看到了茶水間門口的唐主管,還有剛剛到的齊組長。
戚時安徑直過去:“沈主管家里有事,這幾天都來不了,他跟的項目和客戶你們分擔(dān)一下�!闭f完又補了一句,“是幫他做,不是瓜分他手上的資源,這是你們倆欠他的�!�
他說罷轉(zhuǎn)身就走,沒理會任何目光。一路上風(fēng)馳電掣,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秋葉胡同。殯儀館的面包車就停在胡同口,戚時安心中一窒,無力地熄了火。
他摘下袖扣和手表,還脫了外套,解了領(lǐng)帶,一切飾物都摘除干凈才下車。走到胡同口,長長的巷道堆積著泛黃的落葉,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那戶的院門上,白布飄搖。
戚時安大步朝里走著,行至大門口時已經(jīng)聽見了里面的哭嚎。三兩蹬臺階,他抬腿邁上,還未過門檻就被眼前的場景刺激得紅了眼眶。
屋門大開,沈老的遺體安置在里面,滿屋滿院的人,全都面露哀戚。最令戚時安悲痛的是,喪葬殯禮,主家披麻戴孝,賓客佩戴袖章。
放眼望去,只有沈多意一個人滿身重孝,獨獨他一個。
戚時安抬手抓住了門心上掛的白布,用手一撕,“刺啦”一聲扯下長長一條。這點動靜驚得眾街坊都抬眼望來,他抬腿邁進大門,把那條孝布綁在了額頭上。
沈多意不是伶仃一人,從此以后,他就是沈多意的家人。
直奔客廳,見沈多意跪在沈老的遺體旁邊,面向賓客方向。戚時安走近,屈膝而跪,直直地磕下頭去。
賓客吊唁,主家鞠躬回禮,但沈多意已經(jīng)無力支撐,只好跪在地上垂首道謝。他沒注意來人,視線模糊著知道對方在向他爺爺磕頭,便自己也磕下去回禮。
額頭將要觸地,卻被一面溫暖干燥的手掌托住,他這才抬起眼來,見戚時安系著孝布跪在他面前。
沈多意哽咽著:“你來了�!�
戚時安用指腹揩拭沈多意臉上的淚水,卻怎么也拭不干凈,他點點頭:“我們一起給爺爺送行�!�
出殯的時間到了,大家圍上來準備合棺,沈多意踉蹌起身,伏在棺木旁邊慟哭,戚時安攬住他,從兜里拿出了那張照片。
“多意,把照片放進去,別讓爺爺?shù)胗浤��!?br />
沈多意接過,眼淚啪嗒啪嗒打了照片。那上面他和沈老挨著,都笑呵呵的,他們一起慶祝生�!盃敔敚胛伊司涂纯�。”他把照片輕輕放在沈老的胸口,近乎崩潰般哭著,“爺爺,動身了。”
大門外面,十來個街坊圍在棺材旁幫忙抬棺,戚時安站在最前,也穿上了一身孝袍。胡同兩邊站滿了街坊,全都來為沈老送行。
沈多意雙目失焦一般站在正前方,懷抱著沈老的遺像。
林瑜珠遞給他一只瓷碗,說:“多意,請盆吧。”
沈多意接過,將瓷碗高舉過頭頂,緊咬著嘴唇用力摜在地上。清脆響亮的一聲,瓷片四濺,周遭頓時哀樂四起。
街坊們的哭聲,咿咿呀呀的哀樂,起棺前行,走完這條送殯的路就上車前往殯儀館了,多少不舍都將化成一捧骨灰而已。
沈多意抱著沈老的遺像朝前走,他哭不出聲了,也流不出淚了,只知道一步步往前走。
七歲那年,他也是這樣,抱著沈云生和薛嘉雨的遺像往前走。當(dāng)時是斷壁殘垣和尸骨無存,現(xiàn)在沈老就躺在他身后的棺中,可結(jié)果都是一樣,都已經(jīng)離他而去。
哀慟喧天,沈多意雙唇微動,是時候告別了。
他囁嚅道:“爺爺,走好�!�
冷清的墓園門口有一輛輛汽車魚貫而入,
每輛車的后視鏡上都綁著白色布條,
能看出來是直接從殯儀館過來辦理下葬的。
沈多意抱著沈老的骨灰盒下了車,
抬頭往高高的石階上望了一眼。他沒有什么表情,雙目腫痛也沒個干涸的時候。戚時安在身旁攬住他的肩膀,說:“多意,
咱們上去吧�!�
沈多意點點頭,抱緊骨灰盒拾階而上。他每一步都踩得很實,抿著嘴唇盯著地面,
在戚時安的陪伴下,
走到了墓碑前。
身后的街坊已經(jīng)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他們看著沈多意長大,
在沈多意從胡同尾跑到胡同口時給他塞好吃的�,F(xiàn)在沈多意瘦削的背影立在三座墓碑前,親人故去,
一個都沒有了。
沈多意在墓碑前跪下,把沈老的骨灰盒放進墓坑里,
然后抓了把土撒在上面。戚時安也在一旁跪下,和沈多意一起磕了三個頭。
等墓坑填好,就算安葬完畢了,
統(tǒng)共也不過十幾分鐘而已。三座墓碑挨著,
分別是沈老和沈多意的爸媽,仿佛人齊了,團圓了。
街坊四鄰一排排上前鞠躬放花,有的痛哭不止,有的念念有詞叫沈老放心。墓前堆滿了白菊,
墓碑上的遺像帶著淡淡的笑容。
沈多意腳下虛軟無力,微微搖晃著轉(zhuǎn)過身去,面對街坊們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各位了,我家人少,多虧了大伙幫忙才能辦好這出喪事�!鄙蚨嘁饪粗蠹遥劭艉瑴I,孝袍的衣襟都被沾了,“從小到大,我和爺爺受了街坊們很多照顧。爺爺臨走前囑咐我,說想從胡同出殯,讓街坊們送一送他。他心眼里惦記大家,感念大家這些年的幫助�!�
沈多意用手背蹭掉了眼淚:“我爸媽早早走了,現(xiàn)在爺爺也走了,以后他們就在那邊團聚了。我為他們高興。”
他說了很多話,有時快,有時哽咽住無法出聲,但總歸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完了。戚時安立在一旁聽著,幾度落下淚來。
他開始覺得沈多意像繡球花,因為好看。
后來又覺得沈多意像含羞,因為臉皮薄。
他始終想做一棵大樹,為對方遮風(fēng)擋雨,勾畫一間溫室。而此時此刻他才發(fā)覺,沈多意是一只自由的飛鳥,成長于風(fēng)雨中,又在風(fēng)雨中不停地振翅飛翔。
一切事畢,大家道別后便陸陸續(xù)續(xù)下山,然后離開墓園。沈多意沒動,等人都走光后在三座墓碑前蹲了下來。
他拽拽戚時安的褲腳,仰起淚痕斑斑的一張臉:“你也蹲一下�!�
戚時安挨在沈多意旁邊蹲下,然后兩個人一起沈老墓前的白菊�!盃敔�,你這兒都擱不下了,我給你們分分�!鄙蚨嘁獾穆曇舭l(fā)顫,但已經(jīng)比剛才好了很多。
三束白菊分好放在三座墓前,沈多意拍拍手上沾的葉子,拍完又抓著戚時安的手給對方拍。他忽然緊緊攥住了戚時安的手,低著頭說:“爺爺,爸,媽,你們看見了嗎?時安戴著孝來的,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他�!�
戚時安抬手抱住沈多意:“沒錯,你還有我�!�
沈多意邊哭邊笑地撒嬌:“我眼睛疼�!�
戚時安用衣袖輕輕擦沈多意的眼角,心疼地說:“那就不要哭了,我們回家�!�
他們兩個并肩走下石階,沈多意摘了孝帽,解了孝條,最后脫下了白色孝袍。走出墓園,天朗氣清,他回頭望了一眼。
高聲喊道:“我走了!”
又低下聲去:“我很好�!�
戚時安開車載著沈多意回了秋葉胡同,幫著家里收拾了一番,臨走前沈多意向林瑜珠和費得安道謝。
林瑜珠放心不下,拉著沈多意的手說:“在家里住一陣吧,你自己在家哪受得了�!�
戚時安上前:“阿姨,您放心,我會照顧多意的。”
夫婦二人都看著戚時安,出殯時戚時安戴著孝已經(jīng)讓他們疑惑了,但又不好意思詢問。戚時安也有些后悔自己的情急,怕沈多意會難堪。
不料手心一熱,沈多意牽住了他,說:“叔叔,阿姨,其實我和費原一樣。”
費得安和林瑜珠反應(yīng)了片刻,都吃驚地看著他。他大方地拽了戚時安一下,介紹道:“他叫戚時安,我們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他非常非常好,所以我也很好,你們放心吧�!�
他們從家里離開,慢慢地從胡同尾往胡同口走去。戚時安心中酸甜難辨,忍不住問:“我真的非常非常好?”
沈多意點點頭:“你自己不覺得嗎?”
戚時安想逗對方笑:“我自己覺得也是�!�
先回了一趟溫湖公寓,沈多意平息下來的心情在進門時就重新滾沸了,老人住的屋子都是有味道的,他一進屋就感覺心頭和鼻間泛起了酸水。
躺椅擱在陽臺上,收音機放在茶幾上,毯子堆在沙發(fā)上。
一切都還沒變,仿佛沈老并沒有離開。沈多意站在客廳正中發(fā)呆,頭頂?shù)臒袅林�,但他心里的一片天地卻寸寸變暗。
戚時安說:“多意,收拾東西跟我走,別留在這兒�!�
沈多意轉(zhuǎn)身看他:“裝修完入住的那天,我捂著老頭的眼睛進來,問他驚不驚喜。他樂呵呵的可高興了,拄著拐杖在屋里來回轉(zhuǎn)悠,說沒想到能住這么漂亮的房子�!�
“冬天陪他泡溫泉,夏天陪他釣魚,他最喜歡坐在躺椅上看景兒,或者聽著評書去見周公�!鄙蚨嘁馍钗跉猓缓笾刂氐睾舫鰜�,“總歸沒留什么遺憾�!�
簡單收拾了一些衣物,沈多意和戚時安離開了溫湖公寓,他暫時應(yīng)該不會回來了。
戚時安的公寓什么都有,所有用品都提前準備好了。他們兩個忙碌了一天,已經(jīng)身心俱疲。沈多意把自己的衣服掛進衣柜,站在柜門前發(fā)呆,總是控制不住地恍惚。
“多意,”戚時安走近,“別愣神兒了,洗個熱水澡,睡一覺�!�
沈多意拿上睡衣進了浴室,他泡在浴缸里找到了滿足的安全感,熱水包裹,周身都是暖的。洗完澡回到臥室,戚時安拿著毛巾坐在床邊,看樣子是準備給他擦頭發(fā)。
他走過去蹲下,張手環(huán)住了戚時安的腰。
毛巾搭在頭發(fā)上吸收水分,漸漸的潮了。戚時安感覺自己腰腹間也了一塊,他抓住沈多意的肩膀,推開一點才發(fā)覺沈多意在哭。
“不好意思�!鄙蚨嘁庋銎痤^看他,“我最近可能會經(jīng)�?�,我也不想,可我做不了主�!�
戚時安把沈多意拽上床按倒,然后去洗了把毛巾,回來時沈多意又沾了枕頭。他把毛巾敷在沈多意的眼睛上,哄道:“再哭五分鐘就睡覺,不然兩眼會很疼。”
沈多意閉著眼睛抽噎,眼前的黑暗讓他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他安靜下來,希望沈老能給他托一場夢。
戚時安洗完澡出來見沈多意已經(jīng)睡著了,他翻身上床躺在旁邊,把沈多意抱進懷里。相依為命的至親走了,沈多意恢復(fù)得越快,他反而越擔(dān)心。
厚重的窗簾拉著,臥室內(nèi)一片漆黑,兩個人擁在一處酣睡,暫時忘記了無限煩惱。
不知睡了多久,戚時安覺得又冷又潮,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還沒擰開床頭燈就聽見了一聲叫喊。沈多意渾身都被冷汗浸,他在黑暗中掙扎起身,連滾帶爬地跑出了臥室。
“多意!”
戚時安迅速下床跟著,“嘭”的一聲!客廳的門打開又碰上了。他鞋子都來不及換,拿著鑰匙就追了出去。
乘坐另一部電梯下樓,沖出大堂時只見沈多意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戚時安急火攻心,甚至差點撞倒經(jīng)過的人,他長腿大步地奔出去,終于在跑出公寓門口后放慢了腳步。
沈多意一派恍惚地站在梧桐樹下,目光空洞地望著車來車往的街道。
戚時安走過去,自己先紅了眼睛:“多意,你不要嚇我�!�
“我不是…”沈多意蹙著眉看向長街盡頭,“我明明看見我爸媽了,他們來接爺爺,一直喊他。爺爺跟他們走了,他都不等我…”
戚時安捧住沈多意的臉:“爺爺已經(jīng)走了,我們今天一起為他送行,你忘了嗎。”
沈多意的眼神終于聚焦了,他點點頭:“原來我忘了,他已經(jīng)走了。”
折騰了一遭,回去的路上沈多意一言不發(fā),像知道自己犯了錯誤的孩子。他進門便默默地去臥室睡覺,上了床鉆進被子里,裹著自己緊緊閉上了眼睛。
戚時安放不下心來,干脆坐在旁邊看書,后來發(fā)覺翻書會有動靜,于是又轉(zhuǎn)移到了偏廳。一整天沒上班,本就工作量翻倍了,現(xiàn)在欠的債更難計算。
他打開電腦開始加班,順便防止沈多意再做噩夢跑出去。桌上的文件和資料越堆越多,轉(zhuǎn)眼已經(jīng)鋪散到了地上。
沈多意沒再做噩夢,安穩(wěn)地睡了一覺,翻身時挨向旁邊的位置,卻迷糊間撲了個空。他再次醒來,發(fā)覺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
放輕腳步走出臥室,沈多意站在門邊看見了伏案工作的戚時安。
疲倦、煩惱、冷靜。
獨自支撐,只露從容。
沈多意那一刻就醒了。
他轉(zhuǎn)身進浴室洗了把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明白不該繼續(xù)沉浸在痛苦中渾渾噩噩,而是要抬起臉來和戚時安齊頭并進。
他去廚房熱了杯牛奶,用僅有的一袋面包做了四個三明治。端著盤子走到偏廳,明顯的腳步聲終于令戚時安在文件中抬頭。
他輕聲道:“戚先生,吃點夜宵吧�!�
他們兩個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fā)吃夜宵、喝牛奶。戚時安吃了三個還意猶未盡,貪戀地抱著沈多意不肯撒手,委委屈屈地說:“忙死我了,中央街沒有比我更忙的老板了�!�
沈多意把一沓白紙摞好放在面前,然后拿起筆來:“在做大行情分析是么,我?guī)湍��!?br />
戚時安還不放心:“你去休息,我自己弄得完。”
沈多意已經(jīng)下筆:“一起弄完,再一起休息�!�
他們一同伏在桌前,戚時安分析,沈多意出圖和計算數(shù)據(jù)。偶爾對視一眼,偶爾又互相質(zhì)疑,質(zhì)疑得起勁時就變成了抬杠。
沈多意瞄了眼電腦屏幕:點以上的已經(jīng)開始翻倍了�!闭f完低頭在數(shù)據(jù)表上圈了幾支,“這幾個你看看,是不是有點懸?”
戚時安說:“震蕩筑底,后市沒準兒能拔頭籌�!�
他們加班到半夜,期間戚時安又往醫(yī)院護士站打了個電話,可惜章以明還沒有醒來。沈多意把桌面上的文件收拾整齊,又用夾子把自己做的數(shù)據(jù)分析夾好。
忙碌使他忘記了其他煩惱,他伸個懶腰看見了陽臺上的天文望遠鏡。
沈多意骨碌起來走到了陽臺上,他隨地坐下低頭對上了鏡片。視野中一片漆黑,他也不會調(diào)焦,但他知道戚時安會來幫他。
果不其然,身后堵上了一面胸膛,戚時安環(huán)著他調(diào)整焦距,很快視野中出現(xiàn)了浩瀚星空。
“看見了嗎?”
“看見了。”
“看見什么了?”
“看見我媽了,她今天好美麗。”
戚時安又想笑又心酸,抬手摸在了沈多意的后腦勺。沈多意甚至不敢眨眼,生怕眼中的斑斕世界消失。
他輕聲說:“多了一顆很亮的星星,是不是爺爺?”
戚時安抱住他:“是,代我向爺爺問好。”
沈多意轉(zhuǎn)身圈住戚時安的肩膀:“你說得對,所有不幸都沒有為什么,有的只是不想面對和難以接受�!�
他們情比金堅,但前行的路上總會有波折和磨難,現(xiàn)在他們同時走到了最艱難的時刻。戚時安的摯友生死未卜,還有料理不完的公事加身。沈多意沒了最后的親人,再一次經(jīng)受人生的大悲大痛。
彼時同甘,此刻他們也可以共苦。
互相擁抱,說不清誰給了誰力量。
沈多意扶著戚時安的肩膀,注視著戚時安的眼睛:“我喜歡的東西你都能猜到,我說的謊話你也都能看穿�!�
戚時安問:“那我呢?”
沈多意說:“那你走的路,我會永遠作陪�!�
雅門汀公寓并沒有因為多住進一個人而變得熱鬧,
反而兩個人窩在一起看電影或工作,
帶來了雙份的安靜。
這份安靜在李阿姨進門的那一刻被打破,
沈多意從戚時安的懷里躥出去,慌忙地好衣領(lǐng)。戚時安倒是淡定得很,還坐在原位盯著電視屏幕。
“哎,
你們在家啊。”李阿姨倒是自然,“不用管我,我直接開始收拾了。”
李阿姨說是不用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