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離婚

    徐知秋話音剛落，水汽在姜尋的眼球里凝成珠子，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四個多月前，也是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她醒來后秦明禮一臉凝重地告訴她她懷孕了。

    如今，還是在醫(yī)院的病床上，醒來得到的消息卻是流產(chǎn)了。

    她和她的孩子，竟然就只有短短四個月的緣分。

    她還沒有好好感受到做準(zhǔn)媽媽的喜悅，孩子就這么沒了。

    巨大的悲傷和空洞感席卷而來，淹沒了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經(jīng)，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心一抽一抽地疼。

    她對不起孩子。

    她不該懷著孕還在晚上開車。

    她應(yīng)該坐地鐵回家的。

    姜尋的淚水肆無忌憚地流著。

    她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yàn)楹⒆記]了在哭，還是因?yàn)槟翘焱砩鲜⑺驹經(jīng)]有去接她下班，所以在哭。

    徐知秋看著女兒一直流淚，話也不說一句，心疼得要命。

    她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阿尋，乖女兒，媽媽在呢，媽媽會一直陪著你，我們先把身體養(yǎng)好，先把身體養(yǎng)好……

    姜正博姜致父子看著母女兩人，紛紛別過了臉。

    姜尋哭了很久，情緒終于緩和了些。

    她握了握徐知秋的手，帶淚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媽，我沒事，我沒事……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側(cè)過了頭。

    女人閉上眼睛的時間長了，呼吸逐漸平穩(wěn)，大概是哭累了就睡了過去。

    徐知秋讓姜正博和姜致回去，自己在醫(yī)院陪了她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七點(diǎn)，盛司越來了醫(yī)院。

    他態(tài)度很誠懇地看著徐知秋開口：媽，不管怎么樣，阿尋車禍和流產(chǎn)都有我的責(zé)任，她想怎么懲罰我我都認(rèn)，但是今天我想在醫(yī)院陪她，請您允許。

    她臉色淡淡的：車禍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你好好勸勸阿尋。

    嘴上雖然這樣說。

    但她的神色和姜尋冷漠時簡直如出一轍，可見心里還是怪他的。

    男人也沒再多說，只落下一個好字。

    徐知秋離開了，病房里只剩下盛司越。

    他在一旁坐下，目光專注而深情地盯著病床上的女人，想象著她醒來之后會給自己定一個什么樣的罪。

    什么樣的罪都好。

    他都認(rèn)。

    姜尋睡得并不安穩(wěn)。

    她做夢了。

    她夢見一個嬰兒躺在血泊之中，哭鬧得厲害。

    她看見那孩子雙手揮舞著想要掙扎出來，掙扎了很久很久，終于坐了起來，畫面不知為何，突然又轉(zhuǎn)到了海邊沙灘上，巨大的浪花拍過來，卷走了那個身上仍舊沾著血的嬰兒，很快，又急又快的海水淹沒了他。

    嬰兒的啼哭聲逐漸被海浪取代。

    然后，她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阿尋，阿尋……一聲又一聲。

    她覺得自己被禁錮住了，想要掙脫什么卻沒有能力，無助極了。

    重壓之下，絕望的尖叫聲沖破喉嚨：啊——

    姜尋猛地睜開了眼！

    雙眸逐漸聚焦，意識也回歸現(xiàn)實(shí)。

    那個聲音逐漸清晰：阿尋，你沒事吧

    盛司越的臉出現(xiàn)在她視線之中，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只不過眼底帶著一絲疲憊，眉頭也蹙著，好像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女人淚濕的睫毛微微顫抖著。

    哪怕心臟已經(jīng)抽痛到連呼吸都費(fèi)勁兒，她還是伸手推開了他。

    男人身體一僵，就那么看著她，不敢有任何再進(jìn)一步的動作。

    姜尋重新閉上了眼。

    盛司越眼神復(fù)雜，盯著她懺悔：阿尋，那天我應(yīng)該去接你下班，是我不好，你出車禍都是我的錯。

    她沒理他。

    這在男人意料之中。

    他接著道：這些天我一直都很后悔，我寧愿出車禍的是我，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也舍不得你遭這份罪。

    仍舊，無人回應(yīng)。

    盛司越伸手，大掌快要碰到女人的時候，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又緩緩蜷縮起來。

    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男人滾了滾喉結(jié)，再次開口：阿尋，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只要你說。

    姜尋緩緩睜開眼。

    她就那么盯著天花板，也沒有去看他。

    不過，她說了醒來之后跟盛司越之間的第一句話：我想離婚，可以嗎

    他唇瓣幾度顫抖。

    辯解，挽留，爭取。

    都沒有。

    他甚至連那個存在過四個月的孩子都沒有跟她提過，更不敢多說任何。

    男人只落下一個字：好。

    她車禍了，重傷在床，渾身都疼，心也疼。

    她流產(chǎn)了，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痛苦難以用言語形容。

    原來離婚的代價，是這些。

    姜尋的嘴角牽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是諷刺，也是自嘲。

    下午的時候，江東衍跟姜尋的主治醫(yī)生一起來病房問她的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幾個醫(yī)生轉(zhuǎn)身要走，她忽然開口：江醫(yī)生——

    男人腳步頓住，回頭看她：怎么了

    我有事想問問你，可以單獨(dú)聊聊嗎

    好。

    其他醫(yī)生離開了。

    盛司越還在病房。

    姜尋沒有理他，而是盯著江東衍：就我們兩個人聊。

    江東衍沉默兩秒，轉(zhuǎn)頭看上盛司越：司越

    他從沙發(fā)上起身，眼神復(fù)雜地看了眼病床上的女人，抬腳走了出去，并帶上了門。

    病房內(nèi)安靜下來。

    江東衍這才看向姜尋：想問我什么

    我車禍的事情，警方怎么說的

    司機(jī)醉駕，認(rèn)罪很爽快。

    就這樣嗎

    你懷疑什么

    她懷疑什么！

    姜尋記得很清楚，在跨海大橋上時，她透過后視鏡看到后面的那輛車，是猛地加速。

    她甚至還想要變換車道來避開。

    可對方就是專門沖她來的。

    撞上去的時候，簡直跟瘋子一般。

    她開的是保時捷，而撞她的那輛車只是普通的大眾，正常情況下，就算醉駕，就算全速，一輛大眾真的可以把保時捷撞出跨海大橋的護(hù)欄并造成側(cè)翻落海嗎

    車禍根本不是意外。

    什么醉駕……

    應(yīng)該算是事先預(yù)謀好的逃罪標(biāo)準(zhǔn)吧

    病房門外的爭執(zhí)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讓我見見她，再怎么說她之前也做過我的代理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