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61
章
Chapter
61
半小時前,海森堡國際監(jiān)獄。
陰云密布高墻電網(wǎng),數(shù)十輛黑色裝甲車團團圍在監(jiān)獄地堡外,上百名武裝人員嚴陣以待,不遠處停著一架整裝待飛的AH-64E直升機。
卡梅倫坐在一輛防彈奔馳車里,瞳孔像陰天潮濕的綠苔蘚,沉沉望著不遠處尼爾森的擔架車被抬出監(jiān)獄地堡。
今天凌晨時,尼爾森明明已經(jīng)平穩(wěn)的傷勢卻突然轉重,甚至一度危急瀕死。這件事來得毫無征兆,一貫精明謹慎的卡梅倫生怕有詐,極力主張把尼爾森留在警衛(wèi)森嚴的監(jiān)獄里,但安理會承受了來自全球各界進化者的巨大壓力,不得不同意他把轉到專門的醫(yī)院實施搶救。
迫于安理會的決定,卡梅倫只能親自到場執(zhí)行押送,盯著擔架上的尼爾森被送上直升機,武裝人員打了個手勢示意clear。
螺旋槳開始緩緩轉動。
就在這個時候,卡梅倫眼皮突然猝不及防一跳。
一股毛骨悚然的不安直沖心頭,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整片空地連同幾十輛裝甲車同時劇震!
“什么人?”“站�。 �
十余名進化者的身影出現(xiàn)在監(jiān)獄上空,卡梅倫一抬頭,瞳孔中映出了為首那個黑衣黑褲的年輕人,剎那間意識到了來人是誰。
那個傳說中的榮亓!
卡梅倫脫口而出:“轉移目標回地堡!Gogogogo——”
他的反應堪稱神速,但眨眼間就已經(jīng)遲了。進化者當空對地發(fā)動異能,武裝人員倉促回擊,上百架沖鋒槍同時開火,子彈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盡數(shù)沒入榮亓全身;緊接著傷害反噬異能發(fā)動,地面上所有人被子彈活生生爆成了血花!
警報沖上云霄,硝煙彌漫空地,霎時尸橫遍野。
放眼望去一片慘叫呻吟,榮亓卻仿佛對這種慘景習以為常,伸手隔空五指一攥,好幾輛裝甲車同時被巨力擰成了鋼鐵麻花。
爆炸瞬間席卷全場,火光甚至映亮了半邊天空。
滿地熊熊火光中,榮亓走向那架燃燒的武裝直升機,居高臨下望著擔架上的尼爾森,二指并攏劃破掌心,將幾滴閃爍著隕石幽光的血滴在他額頭上。
足以起死回生的力量煥發(fā)開來,僅僅幾秒鐘后,尼爾森終于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渙散的視線落在滿地尸山血海,以及那個年輕的黑衣惡魔身上。
“我猜你已經(jīng)作出決定了,對嗎,總署長閣下?”
“……”
尼爾森直勾勾盯著他,勉強嘶啞地開了口:“你到底……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榮亓溫和地回答:“其實你早就已經(jīng)很清楚了�!�
他舉目望向渺遠天際,目光仿佛穿透虛空,望向了這世上七十億的蕓蕓眾生。
“盡可能多的同類,盡可能大的力量,盡可能散播的進化源……”他瞇起眼睛一字字道:“國際監(jiān)察總署手里的所有隕石�!�
身后不遠處,一輛被擠成鐵餅的防彈車里,卡梅倫視線越過早已死亡的保鏢和破碎的車窗,一手竭力緊捂腹部傷口,一手握槍想要瞄準尼爾森。
但他已經(jīng)連扣下扳機的力氣都沒有了。
被彈片穿透的腹腔汩汩冒出熱血,迅速帶走最后的體溫。卡梅倫閉上眼睛,在鋪天蓋地的黑暗中失去了意識。
·
兩個小時后,當?shù)蒯t(yī)院。
“現(xiàn)場死傷慘重,我們在極力扣押媒體新聞�!贬t(yī)院走廊紛亂喧雜,到處都是吵嚷和叫聲,監(jiān)察員一路小跑追著沈酌,急匆匆匯報情況:“入侵者很難進入地堡劫走目標,所以選在轉移押運的時候動手,我們趕到的時候尼爾森總署長已經(jīng)不知去向……”
沈酌面沉如水,精干迅捷,帶人疾步穿過混亂不堪的醫(yī)院走廊。
不遠處監(jiān)護室門口,安東尼奧正站在一個滿頭銀發(fā)整整齊齊、穿桃紅小花連衣裙的老太太面前,從表情看他大概已經(jīng)心態(tài)崩塌了:“不管多少錢都可以,求您用窺現(xiàn)幫我看看,這波厄運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再這樣下去老子辭職不干算了,工資沒兩個血壓一百八,連帶捎上親弟弟一條腿,我上輩子是欠過尼爾森五百萬還是殺過他全家?……”
哈爾帕夫人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安東尼奧片刻,伸手拍拍他的肩,慈愛道:“孩子,你只是個替身而已,別執(zhí)迷不悟了。你那個小媽的真愛其實還是你老爹啊,lethergo吧�!�
安東尼奧整個人都裂了:“哈?”
沈酌腳步猝然停下,沒施舍安東尼奧一眼,疾聲問:“尼爾森現(xiàn)在在哪里?”
哈爾帕夫人從小圓眼鏡后看了沈酌幾秒,拄著拐杖思索片刻,緩緩道:“孩子,只要你心中默念他的名字,不管任何匪夷所思的情況下,他都一定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那個人就是你今生注定的伴侶啊�!�
“……”
在周圍監(jiān)察員無比詭異的目光中,沈酌平直地盯著哈爾帕夫人,冷峻語調(diào)紋絲不動:“我問的是,尼爾森現(xiàn)在在哪里,您用窺現(xiàn)能看到他的動向嗎?”
“哦,不能�!惫柵练蛉诉z憾道,“窺現(xiàn)有觸發(fā)間隔期,我上次幫他們看了你被挾持的那艘游艇,要到下個月才能再次觸發(fā)呢。不過我可以幫你算算哪天結婚比較好哦。”
沈酌禮貌回答:“謝謝,不用�!比缓箢^也不回地推門進了監(jiān)護室。
血跡斑斑的急救床上,卡梅倫緊閉雙眼,戴著氧氣面罩,監(jiān)測儀上各條曲線全部瀕危,生命體征幾乎已經(jīng)降到了最低。
“我們已經(jīng)竭盡全力了,他所有腹腔臟器都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破損,幸虧擊中他的是彈片而不是子彈,否則根本撐不到開始搶救……”
當?shù)乇O(jiān)察員結結巴巴翻譯急救醫(yī)生的話,但緊接著被沈酌抬手打斷了。
“都出去吧�!彼统恋�。
監(jiān)察員不禁有點慌:“SHEN監(jiān)察,這個人是安理會的重要人物埃爾頓·卡梅倫,他絕對不能在這里出事,后續(xù)問題會不可收拾的,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搶救他……”
“我知道。”沈酌冷冷道,“我比你更知道他是誰�!�
監(jiān)察員束手無策,只得一點頭,示意急救醫(yī)護人員同他一起退出了監(jiān)護室。
雪白房間里只剩下了沈酌和他手下幾個親信,以及病床上生死難料、人事不省的卡梅倫。
“……你想要干嘛,不是在打主意讓我救他吧�!币了柖嗄悬c警惕,雙手抱臂瞅著沈酌:“我的治愈異能可不足以起死回生,最多讓他死得好看點。你是想讓他的遺容看上去比較美觀嗎?”
沈酌沒有答言,靜靜盯著那張蒼白如紙的臉。
其實卡梅倫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紀要輕,可能因為平時只有高深莫測和諷刺微笑這兩種表情,所以除眼角外沒有什么皺紋,就像他政敵形容的那樣,像個讓人很想一拳打爆的陰陽怪氣的水煮蛋。
晃眼就二十三年過去了。
也許因為漸行漸遠太久,哪怕再竭力思索,也無法從記憶里找回歲月深處模糊的殘影。
“沈監(jiān)察”高主任忍不住謹慎提醒。
沈酌靜靜站在那里,臉上看不出絲毫喜怒,良久突然輕聲道:“……什么樣的人會把自己才六歲的親弟弟遺棄在醫(yī)院里?”
幾個心腹都愣了下,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沈酌吸了口氣,不再多言,攤開手低聲吩咐:“把榮亓的血清拿來�!�
高主任一愣,隨即失聲:“可我們也只剩最后那一支了!”
沈酌的掌心紋絲不動,只輕輕閉上了眼睛。
高主任欲言又止,但別無他法,只得提起隨身攜帶的金屬冷凍箱,打開后一股寒氣裊裊而出,支架上固定著一排六支基因干擾素,一支X,一支S,另有A級與B級各兩支。
沈酌離開申海時只帶了三支進化藥劑,在與尼爾森一戰(zhàn)中已經(jīng)用完了,這個手提箱是高主任為了防止不測而特意又帶來的。其中用榮亓血清培養(yǎng)出來的這支X進化藥,是整個HRG實驗室的最后一支了,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高主任取出注射器交給沈酌,想了想還是沒忍住,遲疑地壓低聲音提醒:“可是……才179的平均幾率……”
監(jiān)護室門外,混亂鼎沸的走廊上,白晟腳步一頓。
“值當去賭嗎?”門縫里傳來高主任忐忑不安的聲音,音量小得近乎耳語,“萬一他不是的話怎么辦?”
他不是什么?
179平均幾率是什么意思?
白晟正要推門的動作停在半空,不動聲色地瞇起眼睛。
“……這個人的幾率很大�!鄙夙曢T里傳來沈酌平淡的回答。
他沒有解釋為什么自己能確定卡梅倫幾率很大,話音停頓片刻后,又冷冷道:“反正他也要死了�!�
病房里,沈酌拔了金屬蓋,特制注射器自動彈出一根寒光閃閃的針頭,干凈利落扎進了卡梅倫上臂靜脈,1ml干擾素頃刻注入。
幾乎在眨眼間,哪怕是普通人類都能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力量隨藥劑沒入了卡梅倫全身。
緊接著,在幾位研究員緊張的注視中,卡梅倫左手背上真的浮現(xiàn)出了那個血紅的X!
高主任頓時欣慰地放松下來,只見眼前立刻就發(fā)生了魔術般的變化。
內(nèi)臟自動生長,血管重新修復,腹腔恐怖翻開的創(chuàng)面愈合,轉眼消弭無痕;10秒藥效結束的同時,卡梅倫雙眼猝然睜開,一下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呼……呼……”他難以遏制地粗喘著,望向病床前這幾個人,目光落在面無表情的沈酌身上,然后震驚地轉向自己。
腹部看不出任何受過傷的痕跡,連皮肉都完完全全長好了。
X標識從左手背緩緩消退,短暫的進化宣告結束。
“……那是什么?”卡梅倫滿臉不可置信,即便是那么老謀深算的政客也不由露出了震愕至極的表情:“我剛才是不是進化了?”
周圍沒人回答他,沈酌垂目而立,戴著黑色皮手套的雙手冷淡交疊在身前。
“那就是HRG基因干擾素的力量?安理會這么多年都毫無進展的人類異能促進藥劑?”
“……”
卡梅倫重重地向后倚在病床頭,一手精疲力竭捂住眼睛。喘息片刻后他那雙灰綠眼睛看向沈酌,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沙啞地道:“你聽我說。你必須把這種基因核武器交給安理會,有了它我們就能立刻創(chuàng)建一支所向披靡的人類軍隊,把進化者徹底……”
沈酌面如寒冰,毫不留情一拳揮出——
嘭!
病床發(fā)出巨響,卡梅倫差點從床上飛出去,稀里嘩啦聲中翻倒在病床下,左臉浮現(xiàn)出四道清晰的指印,破口大罵都來不及就暈過去了。
死寂籠罩了整個房間,所有手下目瞪口呆。
這時監(jiān)護室門呼地一聲,安東尼奧推門而入,看上去隨時要心臟病發(fā):“我有一個非常壞的消息要告訴你……”
緊接著他目光落在卡梅倫鼻血長流的昏迷的臉上,瞬間靜止消音,張著嘴僵在了原地。
沈酌活動了下手腕,平靜道:“尼爾森還活著?”
安東尼奧踉踉蹌蹌上前,膝蓋一軟蹲下來,顫抖著手試探了下卡梅倫的鼻息。
然后他猛松了口氣,差點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可憐的安東尼奧扶著墻,勉強站起身,把昏迷不醒的卡梅倫扛回病床。盡管他很想,但這種時候顧不上質(zhì)問SHEN監(jiān)察為什么要在病房里暴力毆打人類高官,深吸一口氣后他表情扭曲地看向沈酌:“有的人看上去死了,幸好他還活著;有的人還活著,但我寧愿他已經(jīng)死了�!�
在場眾人:“?”
安東尼奧把手機遞過來,示意沈酌自己看:“剛才圣卡特堡隕石儲存基地傳回來的監(jiān)控視頻。”
圣卡特堡的那座隕石儲存基地,是國際監(jiān)察總署最新建成的高火力堡壘,數(shù)天前沈酌奉尼爾森之命去親自巡視過——雖然巡視到一半就被尼爾森騙上了芬里爾號游艇,隨即尼爾森被捕、圓桌主教身死,局面一發(fā)不可收拾到現(xiàn)在。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這一片混亂的局勢中,至少國際總署押運的那批隕石已經(jīng)被成功送進基地了,順利封鎖在地下百米深的高壓鉛罐里,整個基地由層層火力保護,“理應”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理應。
沈酌接過手機,只見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基地控制室里的景象:爆炸的黑煙彌漫走廊,兩名工作人員的尸體橫在地上,身首分離,慘不忍睹。
幾個高階進化者正抬腳跨過尸體,為首那人一身黑衣,面容白皙,拿著從工作人員身上搜出的身份卡刷開了那重達半噸的鎢合金門。
是榮亓。
“他是奔著進化源去的”安東尼奧擠出艱難的聲音,“尼爾森手里有圣卡特堡基地的設計圖紙,包括所有守衛(wèi)力量和秘密通道。”
沈酌放下手機,閉上眼睛,盡管從表面看不出一絲端倪,但牙關緊緊地咬合著。
少頃他睜開眼睛,聲音低啞而冷靜:“不對�!�
安東尼奧現(xiàn)在對任何不對、不好、不吉利的字眼都有強烈應激反應:“怎么?”
“榮亓最害怕的就是正面遭遇因果律,所以一直極力隱匿行蹤,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圣卡特堡里有反空間異能裝置,無法使用空間隧道,如果想搶劫進化源必須一層層強行通關,他怎么敢這樣花費大量時間強闖?”
“啊,那個……”
一名當?shù)乇O(jiān)察員膽怯地舉起手,因為在各位監(jiān)察官面前發(fā)言而壓力特別大:“白先生昨天晚上通知了我們監(jiān)察處……他今天早上八點的航班,已經(jīng)在天上了……”
周圍空氣沉重到幾乎凝滯。
“SHEN監(jiān)察。”安東尼奧一手緊按胸腔,防止自己因為心肌梗死而隨時抽過去:“我知道你心疼男朋友,但如果進化源落到榮亓手里你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你看這樣好不好,來回包機錢我出,咱們現(xiàn)在就打個電話讓航空公司把飛機調(diào)頭……”
沈酌一眼瞟向他,目光冷冽森寒。
“你瞪我也沒有用,真的�!卑矕|尼奧倍感冤枉,恨不能把心窩子掏出來給他看:“連尼爾森都不是那個榮亓的對手,我過去更沒用,最多拖延幾個小時,甚至都不能保證遺容很美觀。三年同事情分你何必逼我去送死?你自己也知道榮亓在這世上最害怕的就是因果律��!”
監(jiān)察員們不敢吭聲,眾目睽睽盯著沈酌,半晌才聽他冷淡道:“白先生不是申海市監(jiān)察處的編制內(nèi)人員,我無權命令他做任何事,你們自己去打電話給航空公司�!�
“?”安東尼奧簡直佩服沈酌到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編制?您二位之間那么有情趣的嗎?”
沈酌盯著他一字字道:“白先生與我之間不是那種……”
叩叩叩。
“Hello,大家好,你們在說我嗎?”
眾人同時回頭望去。
只見監(jiān)護室門口,白晟微笑著一手肘撐在門邊,一手插在褲袋里,修長身高加那撮翹起的白發(fā)差點頂?shù)介T框;他身后是天藍長裙白皙文靜的褚雁,以及全身大包小包還溜著三個行李箱的楊小刀。
所有人:“………………”
“飛機晚點了,我從機場廣播里聽到國際監(jiān)獄被劫的事,就趕回來看看�!卑钻深D了頓,看向沈酌,驀然露出一個俊美燦爛的笑容:“親愛的沈監(jiān)察,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渴裁炊伎梢耘��!?br />
滿房間鴉雀無聲。
半空中仿佛再次響起了哈爾帕夫人語重心長的聲音:“——只要你心中默念他的名字,不管是多么匪夷所思的情況,他都一定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這個人就是你今生注定的伴侶啊!”
“……”安東尼奧回頭看向沈酌,一臉震撼難言的表情,緩緩道:“您二位一定要百年好合,少一天我都不會再相信這世上有真愛了,好嗎?”
沈酌輕聲說:“閉嘴,替身�!�
第
62
章
Chapter
62
“圣卡特堡基地儲存的進化源,全部來自于同一塊隕石,也是當初降落地球時最大的一塊,總重量達11.6噸,分裂出近900個碎塊,大小從近一噸到幾十克不等�!�
當?shù)乇O(jiān)察處辦公室里,沈酌將投影上的展示圖翻了一頁,顯出地下建筑復雜的層層構造:“堡壘呈倒錐形結構,自上往下共計17層,除去地面三層是研究機構之外,地下十三層遍布高火力警衛(wèi)和各種異能屏蔽設備。最深處是十五米鉛板澆鑄的罐型儲存?zhèn)},所有隕石都被封存在里面�!�
“監(jiān)控已經(jīng)被切斷了,但從最后的畫面來看,榮亓等人已經(jīng)突破地面上的最后一道安全閘,成功入侵了地下層。”
會議室長桌邊,白晟十分舒展地靠在真皮轉椅里,手里拿著厚厚的機密材料,兩根指關節(jié)捏著自己的下巴,饒有興味看著講臺上的沈酌。
“……”沈酌蹙眉道:“有問題嗎,白先生?”
黑西裝勾勒出沈酌清瘦挺拔的側影,這樣站立的姿態(tài)顯得腰身非常��;可能因為工作的原因,他戴了副平光鏡,冰冷疏離中又帶著一絲文秀。
“沒什么�!卑钻深D了頓,換成中文微微一笑:“發(fā)現(xiàn)你戴眼鏡很好看�!�
沈酌:“……”
申海眾人:“……”
以安東尼奧為首的當?shù)乇O(jiān)察員:“???”
“有任何與本次任務相關的問題嗎”沈酌用英文沉聲道,“白先生?”
“哦,有�!卑钻膳疽宦暫仙蠙C密文件,兩條逆天長腿唰地蹺起,一翻臉聲色俱厲:“你們當?shù)乇O(jiān)察處干什么吃的,這么容易就把榮亓放進去了,出事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會議室里,兩邊人馬涇渭分明。一側是不論到哪兒都像在自己家一樣放松的白晟、終于可以把大包小包行李放下來的楊小刀、以及褚雁高主任伊塔爾多魔女等等;另一側則是以安東尼奧為首的本地監(jiān)察處人員,被罵得抬不起頭,每個人的表情都有種想辭職的感覺。
“……這個基地是尼爾森親自督造的。”安東尼奧一手扶額,表情非常頹喪:“尼爾森擁有最詳盡的設計圖,以及每一道閘門、每一個區(qū)域的最高通行權限,這兩天時間太緊,還沒來得及把他的權限全部作廢……然后他現(xiàn)在跟榮亓跑了……”
屋漏偏遭連夜雨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白晟挑眉打量被一片黑氣籠罩的安東尼奧:“你個報喪鳥,你就不能給大家?guī)c好的消息嗎?”
“有有有,還真有!”安東尼奧立刻來了精神,騰地坐直正色:“基地擁有全球最頂級的異能屏蔽裝置,除少量罕見能力之外,所有破壞型、醫(yī)療型異能基本全被廢除。所以榮亓帶去的那些手下除人多之外基本沒優(yōu)勢,只能靠硬闖。”
“……”白晟用一種看蠢貨的眼神看著他,指指自己和楊小刀:“所以我倆也只能硬闖?”
安東尼奧立刻做了個咱哥倆誰跟誰的手勢,從地上拎起兩個巨大的裝備箱,哐!哐!砸在會議桌上:“這是我們特地為您準備的高精尖軍械裝備,請看�!�
唰唰兩聲,安東尼奧一手一個打開金屬箱,只見里面赫然全是銀光閃閃的槍械子彈,清一色是針對進化者特制的;甚至還有兩管罕見的特制單兵迫擊炮,這玩意一炮出去能把A級的半邊身體都轟掉。
“言語無法表達我的感激,我謹代表國際總署全體感謝您無私的奉獻。”安東尼奧站起身,用力拍拍白晟的肩,發(fā)自內(nèi)心地由衷道:“圣卡特堡基地就交給您二位了�!�
但他還沒來得及坐回去,手腕被白晟一把捏住了:“——我們二位?”
明明看上去毫不費力,安東尼奧一個S級卻感覺自己腕骨像被精鋼鉗住了,只見白晟揶揄斜覷著他:“國際總署這么大的事,連個監(jiān)察官都不出面,就讓我們一個民間志愿者加一個未成年人沖鋒陷陣��?”
“……”
滿房間人眾目睽睽,安東尼奧僵立良久,知道這天底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行�!彼酪灰囊粰M,心想老子好歹也是個S級,大不了拼了:“我陪你們一起下去,只要因果律能把那個榮亓徹底滅掉,別讓我眼睜睜送死行!”
誰料白晟的視線越過安東尼奧,不輕不重瞟了眼講臺后的沈酌,然后向安東尼奧勾勾手指。
“?”
安東尼奧彎腰湊近,只聽白晟貼在他耳邊,含笑輕聲道:“那要是你見了榮亓,臨陣反水,跟尼爾森一樣打不過就加入,拿槍背后給我來一梭子,回頭再搶了我的人到我墳頭上蹦迪,我豈不是很冤?”
安東尼奧:“……”
你怎么對這套流程這么熟練,你是不是天天都琢磨著在別人墳頭上蹦迪啊?
“大哥我就送過那一支玫瑰花,你要記多久?”安東尼奧簡直無奈了,小聲道:“要不這樣,我跟你一道下去,見了榮亓你先給我來一梭子,確保我這輩子再也不能出現(xiàn)在SHEN監(jiān)察面前,這下你就放心了?”
白晟嗤之以鼻:“想多了,就憑你,送個玫瑰花海沈監(jiān)察都不會理你的�!�
“……”安東尼奧問:“那你想怎么樣?”
白晟向不遠處沈酌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動作十分隱蔽:“你以國際監(jiān)察總署的名義想個辦法,不管用什么理由,把沈監(jiān)察派出來陪我一起上飛機就行�!�
安東尼奧奇道:“你倆口子自己不能商量?”
“……我倆鬧了點矛盾�!卑钻山K于說了實話,“你看這架勢,他現(xiàn)在根本不肯搭理我�!�
兩人面面相覷,白晟表情復雜。
安東尼奧只得無可奈何地轉過身,厚著臉皮訕訕道:“SHEN監(jiān)察……”
“直升機已經(jīng)在樓頂了,十分鐘內(nèi)必須出發(fā),我負責陪同白先生一起飛圣卡特堡�!�
沈酌面容素白沉靜,低頭收拾機密檔案袋,沒有看任何人:“因為四天前我奉命去基地巡查時辦了生物通行權限,只有我的虹膜和指紋能把他們送進地下層。”
“……”
“咳咳�!卑钻梢荒樔魺o其事,單手拎起裝備箱,清了清嗓子:“為地球和平效勞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咱們這就走吧�!�
·
雖然沒用太大作用,但安東尼奧還是給白晟和楊小刀準備了兩套防彈作戰(zhàn)服。兩人花幾分鐘時間裝備好,白晟單肩挎上裝備包,對著樓梯間的玻璃上下打量自己片刻,滿意地確認了自己仍然是全場——除沈酌外——顏值最高競爭力最強的雄性。
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湊到玻璃前,撩起頭發(fā),手指再次對著額角那一小塊擦傷反復摳了摳。
“?”楊小刀正裝配一把HKG28狙擊槍,無意中一抬頭,登時震驚:“你干嘛自殘?”
“你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屁孩兒懂什么�!卑钻珊咝σ宦�,順手揉亂楊小刀發(fā)型,轉身上了天臺。
直升機螺旋槳在天臺上帶起大風,沈酌站在敞開的機艙門前,一手掩著黑西裝外套,一手拿著平板電腦,再次點開了基地里傳回來的那段監(jiān)控視頻,不知為何微微蹙起眉。
突然他回頭望向安東尼奧,眼底微帶疑慮:“所有監(jiān)控視頻里都沒出現(xiàn)過尼爾森嗎?”
“沒啊,尼爾森應該沒跟榮亓一起行動,你不知道嗎?”安東尼奧莫名其妙地反問,“今天凌晨尼爾森突然病危,不得不緊急轉院,就是在押運的時候被榮亓劫走的,根本還站不起來吧!”
明明是很合理的解釋,但沈酌目光落向視頻,微微壓緊了眉心。
他內(nèi)心逐漸浮現(xiàn)出一絲異樣,總覺得哪里有些怪異。
“……找?guī)讉人去盯著國際監(jiān)察總署�!鄙蜃贸烈髌�,關了視頻:“榮亓這個人,手段非常殘忍且有耐心,做一件事會提前布局很久,萬一他還有其他算盤的話會把我們打得措手不及�!�
安東尼奧不明所以,但沈酌確實是十大監(jiān)察官中唯一一個跟榮亓正面交過手的人,于是接過平板點點頭:“行吧,我去給瑪格特大監(jiān)察官打個電話�!�
沈酌頷首不語,眼底仍然帶著微許凝重。
外表很難看出他這段時間清瘦了一些,因為全身皮膚完全不露,連雙手都裹在黑皮手套里,只有側臉清晰冷白,水墨般的眼梢眉角縈繞著一點憔悴。
安東尼奧打量他片刻,還是沒按捺住抓心撓肺的好奇,佯裝無事地:“那個……”
沈酌一瞥。
“聽說你跟白先生吵架了?”安東尼奧謙虛地咳了聲:“不是因為我吧?”
“……”沈酌那雙眼睛就像無機質(zhì)的黑玻璃片,一動不動盯著安東尼奧。
然后他張開口,剛要回答,身后遠處傳來白晟:“喲,等我哪?”
白晟領著楊小刀,迎風大步走上天臺,一手拎著槍械裝備,一手漫不經(jīng)心地向他們揮了揮。
在黑色作戰(zhàn)服的包裹下,他那一米九身高帶來的壓迫力實在是太明顯了,寬肩窄腰、長腿皮靴,慵懶中有種隱而不發(fā)的精悍,嘴角略微帶著弧度。
他那烏黑眉鋒天生像修過似的,勾戟一般頎長利落,挑眉時能看見含笑的眼角熠熠生光。
沈酌定定望著白晟那張在人群中一眼出挑的俊美面容,足足數(shù)秒才移開視線,然后轉向安東尼奧,心平氣和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你自己每天不照鏡子的么?”
安東尼奧:“………………”
“走吧。”白晟來到直升機艙門前,偏頭向機艙示意,微笑道:“沈監(jiān)察�!�
沈酌丟下被羞辱得原地懷疑人生的安東尼奧,回頭剛要鉆進艙門,眼角卻突然瞟見什么,微怔了下。
大風揚起白晟烏黑支棱的頭發(fā),四天前額角那塊擦傷竟然還沒愈合,甚至都紅得都有點像發(fā)炎了。
“怎么了?”白晟奇道。
“……”沈酌收回視線,淡淡道:“沒什么�!比缓蟾┥磉M了機艙。
身后白晟微微一笑,佯裝不知,心滿意足地坐在沈酌身邊系上了安全帶,武裝直升機在颶風中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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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卡特堡基地離這里僅有不到300公里,未裝載炮彈的武裝直升機半個小時就飛到了附近上空。駕駛員跟地面確認過基地內(nèi)幸存者已經(jīng)撤離后,偏頭問:“白先生我把你們放在8號安全門附近可以嗎?”
“行�!卑钻陕唤�(jīng)心,說:“待會沈監(jiān)察把我們送進去之后還要再上來,你留在這接應他,之后記得跟基地保持三千米距離。”
駕駛員不明所以,但對S級的命令有著本能的服從:“是!”
沈酌眼梢輕輕向白晟一瞥。
駕駛員不知道三千米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那是因果律失控的無差別抹殺半徑。
白晟是個表面笑嘻嘻隨心所欲,但做事非常精細,內(nèi)心思慮極深的人。就算有楊小刀99%的幸運值加持,他還是會對那1%失控的可能性反復考慮、提前安排,他只是從不把話明說出來。
唰一聲機艙門拉開,楊小刀背著裝備包,率先從半空一躍而下,而白晟回頭向沈酌伸出手,微笑問:“我能有幸載你一程嗎,沈監(jiān)察?”
“…
…”
高空狂風刮起兩人的頭發(fā),沈酌神情平靜如深潭,簡潔回答:“可以,謝謝。”
白晟于是一手摟住他的腰,動作禮貌且非常紳士,攬著他從艙門飛身而下。
呼——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S級異能控制的氣流從腳底向上一托,兩人平穩(wěn)緩沖落地,連個趔趄都沒打。
身后是基地的高墻電網(wǎng),前方就是通往內(nèi)部的巨大金屬門。白晟站起身,退后半步,及時松開摟在沈酌腰上的那只手,彬彬有禮:“不用謝�!�
然后他把拎在手上的槍械包背到肩上,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腰際溫熱的觸感隨風散去,轉瞬消逝。
就仿佛之前沉睡半夢半醒,那個意味著安全的堅實懷抱似乎也非常真切,但夢醒時只見空空蕩蕩的雪白房間,浮塵安靜懸停在淡薄天光里。
沈酌沒有吭聲,盯著白晟越去越遠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微瞇起眼睛。
這個人的所有表現(xiàn)和舉動都給了他非常微妙的感覺,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彼此初見的時候。
一個是海外歸國目的不明的S級,一個是高高在上不動聲色的大監(jiān)察官,水面上兩人被迫同舟共濟,水底下卻充滿了周旋試探,你來我往。
哪怕桌面下的曖昧再纏綿也未過雷池,桌面上仍然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沈監(jiān)察與白先生。
其實一切如自己所愿,這明明是當前局勢下最高效、最穩(wěn)定,也最有利用價值的相處模式。
沈酌咽喉輕微地用力一滑,仿佛咽下了什么滋味。
“這道門是生物安全鎖吧?”
前方不遠處傳來白晟的聲音,只見他在入口金屬門前端詳了片刻,轉身揚聲微笑問:“能幫我們開一下嗎,沈監(jiān)察?”
“……”
沈酌收回目光,聲音冷淡至極:“好的,白先生�!�
沈酌從后腰拔出槍,走上前在門邊輸入一串18位密碼,識別器自動探測他的指紋、虹膜、全臉活性特征,然后顯出一排ACCESSGRANTED。
二十噸重的鎢合金門轟然打開。
基地照明系統(tǒng)已經(jīng)被破壞了,陰霾天光映出門內(nèi)通道,值班員的尸體仰倒在墻邊,被異能貫穿心臟,已然斃命。
第
63
章
Chapter
63
杰里·蘭貝特,普通人類,45歲,基地警衛(wèi)隊。
掛在尸體胸前的工作牌已被鮮血浸透,沈酌剛要伸手去摘,卻被白晟一抬手阻止了:“小心異能殘留。”
白晟單膝半跪在地,把胸牌從尸身上摘下來,放進自己懷里妥善收好,然后伸手把這個杰里·蘭貝特兀自大睜的雙眼合上,動作輕而柔和,不在意自己戴著戰(zhàn)術露指手套的指尖因此而沾了血。
沈酌眼梢無聲注視著白晟,在他轉過來的前一瞬及時收回了目光,站起身。
“有點奇怪啊,”白晟摸著下巴,回頭望向身后已經(jīng)再度關閉的鎢合金門:“尼爾森不在,榮亓是怎么通過生物識別信息進來的?”
“……咳咳……能聽見嗎?”戰(zhàn)術耳麥里傳來安東尼奧的聲音,盡管因為他們已經(jīng)進入基地內(nèi)部,電磁信號嚴重阻斷,聲音十分斷續(xù):“我反回去翻了監(jiān)控,應該是榮亓從尼爾森手里拿到了基地花崗巖外圍的警衛(wèi)隊密碼,把個值班警衛(wèi)全殺了,脅迫警衛(wèi)隊長用自己的生物信息給他們開了第一道門�!�
白晟和沈酌對視一眼。
“外圍警衛(wèi)隊的最高權限只有第一道門。”安東尼奧頓了頓,說:“所以你們繼續(xù)往里走的話也許會看到……”
“已經(jīng)看到了”白晟語調(diào)沉郁。
前方通道不遠處,楊小刀正回過頭來,順著少年示意的方向可以看到地上一攤血泊,警衛(wèi)隊長的尸體就歪在墻邊。
他用指紋虹膜開了門,利用價值被耗盡,被入侵者隨手殺死拋尸在這里了。
白晟端槍走上前,警衛(wèi)隊長胸前沒有人類的工作牌,但脖子上有個金屬環(huán),寫著D53654。
是個D級進化者。
“姓榮的不是號稱不殺同類么”白晟查看尸體斷裂的咽喉,冷笑了一聲:“我看殺得也很利落啊�!�
沈酌輕聲說:“你想想劉吉�!�
榮亓第一次闖進申海市監(jiān)察處的時候宣稱自己不喜歡殺人,尤其不喜歡殺同類。但劉吉卻被他當成了二次進化的試驗品,全身DNA鏈條斷裂,活生生變成了一個怪物,最后還被榮亓吸收殆盡,成了他自己從輪椅上站起來所需的最后一份能量。
“嘴上說著要為同類奪取生存空間,殺起進化者反而更不猶豫。”
白晟眉鋒冰冷一挑,咔嚓將子彈上膛,轉向前方淡淡道:“走吧�!�
·
這條安全通道長達1600米,從腳底細微的角度可以感覺出是一路向地底而行的。每隔400米就有一道安全閘門,前兩道沒有破壞痕跡,但門邊有工作人員的尸體,應該跟那個警衛(wèi)隊長一樣,被脅迫開門之后棄尸在了這里。
后兩道安全閘門則是暴力破解,厚厚的鎢合金被炸出了花,應該是某種高階暴力輸出型異能。
白晟把沿途幾位遇難者的胸牌都妥善收了起來,沒有胸牌的也仔細記下了身份信息。
戰(zhàn)術耳機另一端的安東尼奧開始還能跟著記兩筆,但隨著通道深入,信號徹底斷絕,耳麥里滋啦兩下就沒聲了。
沈酌站定腳步:“就是這里�!�
只見前方通道盡頭出現(xiàn)了兩條分叉路——左邊那條路通往照明控制室,右邊則通往更深的地下,兩側路口都有人群逃跑和子彈痕跡。
榮亓手下那幫入侵者應該是先去左側控制室,破壞了基地電力照明,然后再折返回來,經(jīng)由右邊通道入侵地下層的。
“右邊通道路線非常復雜,光看地圖太浪費時間�!�
沈酌頓了頓,沒有看任何人,公事公辦的語氣異常平淡:“考慮到當前情況緊急,還是我來帶路吧。”
身后,白晟無聲地一勾嘴角,隨即若無其事地恢復了常態(tài)。
“可以,楊小刀去控制室,搜一圈有沒有幸存者受傷能救的�!卑钻捎脴尶谥噶酥缸筮�,然后示意沈酌跟自己走:“沈監(jiān)察領路去地下層,我沿途做記號,楊小刀待會看記號上來追趕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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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刀直覺這個貌似很合理的計劃有哪不對勁,但服從白晟的命令已經(jīng)成習慣了,于是面無表情“哦”了聲,提著一把HKG28轉向左邊分叉口。
“請吧,沈監(jiān)察�!卑钻杀虮蛴卸Y地一偏頭,然后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啊,對了,這基地的溫度對普通人來說可能有點冷,你沒事吧?”
“……”
沈酌很少會有“冷”這種感覺,畢竟作為申海市監(jiān)察官,他進門有保鏢出門有專車,不會有人讓他咳嗽半聲。即便后來榮亓入侵申海,局面風雨飄搖,甚至風暴幾度狂嘯襲來,他都不曾有過寒冷的感覺,因為身邊始終有一個天生體溫高的人非要伸手摟著他。
那個人強勢、不講理、無法擺脫,哪怕走在路上坐在車上,都要不安分地攬住他的肩,一度還讓他有點兒不耐煩。
現(xiàn)在那個人就站在面前,笑吟吟看著他,但全然沒有伸手的意思,眼底閃爍著逼真的關心。
“不冷,謝謝�!�
沈酌冷冷丟下四個字,一整衣襟,大步流星走向右側分叉路。
白晟差點忍俊不禁,連忙咳一聲止住了,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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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側走道通往研究中心,這條路線確實比紙面地圖看上去得還要復雜,尤其照明已經(jīng)被破壞了,只有墻壁兩側的應急燈幽幽閃光。
幸虧沈酌有那種走過一次就過目不忘的變態(tài)記憶力,在錯綜復雜的通道中疾步穿行,動作迅捷毫不猶豫。白晟抄著沖鋒槍走在他身邊,拿筆在分叉路口做上記號,不時低頭若有所思地看一眼自己手指。
他指尖還殘存著血跡,是剛才為那個人類值班員合上雙目時沾上的。
其實在這么昏暗的可視條件下,他細微的動作根本難以覺察,但到他第次垂目端詳自己指尖時,沈酌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怎么?”
白晟心不在焉:“什么怎么?”
沈酌一路始終沒開過口,默然片刻才問:“你在想什么?”
“……”
白晟含義不明地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沈酌終于回過頭來盯著他:“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卑钻蓱醒笱蟮兀皇謮|在后頸骨上,隨意活動了下肩膀:“這還是沈監(jiān)察平生第一次主動開口關心我的想法,我受寵若驚,當然就笑咯�!�
沈酌張了下口,大概是想嘲諷,但隨即意識到白晟沒說謊。
這確實是他第一次主動去詢問別人腦子里在想什么。
“……你不想回答的話可以不回答�!鄙蜃檬栈啬抗猓届o地道:“白先生。”
“哎,你這人,別那么容易放棄嘛�!卑钻缮斐鲆桓持富瘟嘶危缓笥挚戳搜壑讣庖呀�(jīng)干涸的暗紅血跡,漫不經(jīng)心說:“我在想我大學畢業(yè)那年去攀巖,不小心手滑被釘子撬掉了指甲蓋,當時流了滿手的血……”
“那血看上去跟這也差不多”他淡淡道,“沒有什么不同。”
沈酌反問:“都是血漿加血細胞,都是90%的含水量,你想有什么不同?”
“是啊”白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