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陳不野笑了起來：“你那么忙，現(xiàn)在祝賀我也是一樣的。”

    “找我有什么事嗎？很難得你會主動給我打電話�！�

    “你能不能幫我做個東西？我這里有一顆寶石，深藍色的。不大，直徑5mm這樣�！�

    電話那頭的人了然道：“做成項鏈？送給你愛人么？”

    “嗯。”

    “沒問題，什么時候有空你把東西寄過來，我把地址發(fā)給你�！�

    “你幫我在里面安裝一個定位器�！�

    朋友沉默了一瞬，明顯有些意外：“我聽別人說，你們感情很好�！�

    “嗯。”

    “那也需要這個東西？”他適時地提出疑惑，“你愛人不喜歡你么？”

    西裝革履的男生坐在辦公桌前，面前堆積著很多文件。陳不野抿了抿唇，像是不太愿意承認：“也不算吧……”

    自從兩人結(jié)婚以后，容澄好像只能看見陳不野越來越霸道強勢的那一面，可是越強勢反而越能放大陳不野心中的不安。又剛好碰上了容澄這個意外，但凡換個稍微有點戀愛經(jīng)驗的都能把陳不野玩弄于股掌之中。

    陳不野抬眼，想象了一下失去容澄的場景，眸中閃過一絲恐慌，可又迅速冷靜了下來。

    他握著手里的鋼筆，在文件上來回劃了兩下，模棱兩可地解釋：“……只是我需要這個�！�

    越相處越淪陷，越是不可能放手。陳不野在最后一個詞上加上了重音，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地回答：“它能給我安全感�！�

    第30章

    “愛情白癡�！�

    中午吃飯的時候容澄忽然想到昨天陳不野對他的囑咐，連忙拿起手機給他發(fā)消息，告訴陳不野秦衍晟今天找了他——他說他看到你的車了，問我們昨晚是不是在一起吃晚飯。

    許是陳不野在忙，過了半晌才回：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是的。

    ——還有呢？你們還聊了什么？

    ——沒有了，后來他說他開會去了。

    坐在他身邊的賴雨青咬著筷子瞧著容澄專心致志地回消息，敏銳地嗅到了八卦的氣息：“跟誰發(fā)短信呢這么認真？談戀愛啦？”

    容澄回完消息抬頭去看賴雨青：“沒有，跟小野說點事�！�

    “哦——”賴雨青想起早上在容澄工位上看到的那輛有點熟悉的跑車鑰匙，總覺得自己的直覺不該出問題，“小帥哥又把車借給你開啦？”

    “嗯。”容澄點了點頭，“我車空調(diào)不是壞了么？被他知道了，跟我發(fā)了好大的火�！�

    賴雨青還真想象不出那么乖巧懂事的男生發(fā)起火來是什么樣子的，她隨口跟容澄開玩笑：“小帥哥這么緊張你，不會是喜歡你吧？容澄，你對別人沒意思說不準(zhǔn)別人對你有意思呢�！�

    不久前她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當(dāng)時容澄很肯定地告訴她自己跟陳不野只是朋友關(guān)系。然而此刻她說出這個玩笑容澄卻沒有像當(dāng)初那樣很快反駁她，賴雨青愣了一下，臉上笑意淡了：“……容澄，不是吧……”

    容澄沒有什么朋友，算起來賴雨青是唯一能和他說得上話的人。之前容澄不知道陳不野的心意，現(xiàn)在知道了，隨之而來的疑惑充斥了他簡單的腦袋。

    他急需一個人來為他答疑解惑，看來看去賴雨青好像成為了那個最合適的人。

    兩人今天點的外賣還算不錯，容澄喝了一口湯，注意到賴雨青吃驚的表情，思考了一下才開口：“雨青姐，我跟你說個事�！�

    聽到這句話賴雨青已經(jīng)隱隱有了預(yù)感，容澄多半是讓她先做心理準(zhǔn)備。下班時間公司里也沒多少人，留在公司的大多數(shù)也和容澄他們一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吃午餐。

    賴雨青應(yīng)了聲，心想自己的直覺果然沒有問題，就算現(xiàn)在容澄跟她講“自己在和陳不野談戀愛”她也不會太驚訝了。然而容澄沉默了片刻，小聲開口：“我跟小野結(jié)婚了。”

    “什么結(jié)婚？”賴雨青一時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容澄以為自己說得還不夠明白：“領(lǐng)證的結(jié)婚�！�

    賴雨青怔了怔，隨即爆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容澄嚇了一跳，趕緊去給她拿水杯。賴雨青瞪著眼睛捂著嘴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漲紅著臉質(zhì)問容澄：“什么時候的事？！”

    “有半個月了……”

    “半個月……”賴雨青喃喃著這個時間，繼續(xù)逼問容澄，“那會兒你不是還說你們只是朋友？！”

    容澄也不知道自己該從哪里開始解釋，干脆把事情經(jīng)過一股腦地倒了出來。賴雨青聽不懂他們上流社會的瓜葛，但有一點她聽得明明白白。

    “小帥哥說只是協(xié)議婚姻你就真的信了？！”

    容澄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他默默反駁：“他跟我結(jié)婚，肯定是他損失大一點啊……所以當(dāng)時我就覺得他肯定不會騙我……”

    賴雨青被狠狠噎了一下，竟然還回不了嘴。她眉頭擰得緊緊的，換了個角度問他：“先不說這個，我問你。既然小帥哥是蓄謀已久，那之前你跟他相處的時候他有沒有對你表示過喜歡？”

    “有啊�！比莩蜗胍膊幌氲鼗卮�，“他總是跟我講‘我喜歡你’�！�

    假如有世界第一傻瓜獎的存在，賴雨青絕對會把獎杯端到容澄手上去。她聽著容澄理直氣壯的口吻，怒極反笑：“然后呢？你聽到以后是怎么想的？”

    “我不喜歡小野，但是他對我很好，所以我不想讓他傷心�！�

    “你沒有拒絕他？”

    “沒有，可是我也沒說過我喜歡他。”

    “所以呢？”賴雨青伸出手指去戳容澄的腦門，恨鐵不成鋼地責(zé)備他，“你現(xiàn)在上當(dāng)了，跟人家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在未來至少幾十年的時間里沒有他的允許你不能跟他離婚，你的下半輩子基本上已經(jīng)被你送出去了。”

    聽上去還挺嚴重的，容澄忽然緊張了一下：“雨青姐，那怎么辦？”

    從前賴雨青覺得容澄呆是呆了點，性格還是不錯的�？裳巯氯莩谓o她的反應(yīng)令賴雨青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什么怎么辦！要么你等他出軌！要么你等他家暴你！不然沒有他的同意你想怎么跟他離婚！”

    兩人說話的時候都特意壓著嗓子，周圍的同事聽他們嘟嘟囔囔的聲音還以為這兩人在吵架。這兩種情況明顯是不可能會發(fā)生的，賴雨青有太多想吐槽的地方了，可是說著說著猛地察覺自己忘了問一個最關(guān)鍵的問題。

    “那現(xiàn)在呢？你喜歡小帥哥嗎？如果你喜歡的話就當(dāng)我前面說的統(tǒng)統(tǒng)都是屁話，我還會祝你們百年好合�！�

    “我……”容澄蹙了蹙眉，反倒是去反問賴雨青，“雨青姐，到底怎么才算喜歡？”

    “開！心！啊！”賴雨青已經(jīng)開始懷疑容澄是不是原始人了，不然現(xiàn)代社會怎么還會有人問這種問題，“你跟他待在一起你開不開心��？會不會笑？有沒有覺得無聊？”

    容澄簡單回憶了片刻，給出了答案：“會笑的，也不無聊�！�

    “不過小野應(yīng)該是最開心的。”

    此時賴雨青也慢慢感覺出容澄的不對勁了，她緩了緩語氣，去糾正容澄的錯誤：“容澄，我是在問你，你干嗎總是扯小帥哥？”

    “喜歡不是應(yīng)該從你自己的角度出發(fā)的嗎？你為什么要去在意別人的感受？”賴雨青擺擺手，“小帥哥喜歡你，跟你在一起他當(dāng)然開心啊。那你呢？就說你們現(xiàn)在結(jié)婚了，你愿意每天跟他一起生活嗎？”

    臨近下班，容澄忽然接到了容宇哲班主任的電話。

    容宇哲讀的是私立高中，在里面讀書的家庭背景都不會很簡單。前幾天容宇哲開學(xué)了，容家破產(chǎn)自然影響到了容宇哲。有幾個一直看他不順眼的小少爺趁機落井下石，容宇哲咽不下這口氣，在下課的時候跟人家打起來了。

    容澄也不是第一次去容宇哲學(xué)校了，一般容宇哲闖禍班主任都會給他打電話。畢竟容澄名義上是他哥，還是個軟柿子，回家之后也不會跟容正平告狀。

    班級里的每一個學(xué)生都不是好惹的，班主任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容澄到了辦公室以后班主任跟他說了一些場面話，容澄使勁點頭，很快領(lǐng)著容宇哲走出了辦公室。

    容宇哲看上去是打輸了，嘴角和臉頰上都是淤青，他看見容澄也沒什么好臉色。兩人有一段時間沒見，容澄一來容宇哲就留意到了他手里捏著的跑車鑰匙。

    現(xiàn)在正是上課時間，容宇哲出了辦公室踩著樓梯一路朝樓下走。容澄跟在他身后，開口詢問他：“你要不要去校醫(yī)室？”

    可能是發(fā)現(xiàn)自己丟臉了，容宇哲走到樓梯最后一格抬頭向上望。容澄被他充滿敵意的眼神看得腳步一滯，容宇哲覺得他手里的跑車鑰匙異常刺眼，惡聲惡氣地回答：“不要你假惺惺！”

    容澄點點頭，仿佛早已習(xí)慣了容宇哲這種態(tài)度。而容宇哲刺了一句明顯不滿足，繼續(xù)譏諷他：“你一定很得意吧，現(xiàn)在我們家只有你過得最好。我本來以為你是最蠢的，沒想到你竟然把我們都騙過去了�！�

    “你是腳踏兩條船嗎？釣著衍晟哥哥的同時還在跟陳不野曖昧？”安靜的樓道里只有容宇哲一聲一聲低低的詰問，他掃了一眼容澄今天的裝扮，心里愈發(fā)不爽，“看樣子陳不野對你很好，那他知道你是愛情白癡嗎？你每天假裝喜歡他，不怕有一天被他發(fā)現(xiàn)你根本不會喜歡上別人？”

    仿佛是抓到了容澄的命脈，容宇哲哼了一聲，好像有些得意：“以前你跟秦衍晟談戀愛是為了我們家，所以我才沒有戳穿你。陳家要是知道你騙了他們，你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上回陳不野威脅容宇哲的話還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腦子里，容宇哲本來就很記仇，早就在想辦法扳回這一城。今天見到容澄正好能在他身上出點氣，容宇哲嗤笑道：“陳不野還說要揍我，我感覺他應(yīng)該先去看看腦子……”

    這時容澄已經(jīng)走到容宇哲面前了，這番難聽的話好像沒有對容澄產(chǎn)生任何影響，他仍舊是那副溫順平和的表情。容宇哲也料到會是如此，從小到大容澄一直都是這樣。

    然而今天卻有點不太一樣。

    容澄抿了抿唇，溫溫吞吞地開口：“你說我就說我，你不要說他�！�

    容宇哲怔了怔，反應(yīng)過來容澄嘴里的“他”是被自己點名的陳不野。而容澄看上去也只是為了解釋自己上一句話，接著說道：“他對我很好，比你們對我都要好。”

    其實這些念頭都是下意識的，說完容澄便從容宇哲身邊走了過去。他跟容宇哲說再見，態(tài)度看上去輕描淡寫的：“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上課。”

    第31章

    “好與不好。”

    大約是在上初中的時候容宇哲發(fā)現(xiàn)了容澄的不同。

    他性格惡劣，平時又無法無天慣了，喜歡哪個女生就不管不顧地非要追到手。結(jié)果他喜歡的女孩子沒有一個會喜歡他，容宇哲在傷心之余把失戀的負面情緒全撒在了容澄身上。

    那個逆來順受的便宜二哥沉默著全盤接受，最后竟然反問他：“真的有那么喜歡嗎？”

    容宇哲覺得自己被嘲笑了，一連好幾天都在容正平面前刁難容澄。而且年紀(jì)小沒有適可而止的概念，在又一次表白被拒絕以后容宇哲再次沖容澄發(fā)火，容澄思索了好久才對他說道：“我不會喜歡人�！�

    容澄說的不會對立面是“不懂得、需要去學(xué)習(xí)”，可容宇哲卻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他以為容澄是眼光高，一般人他瞧不上，聽上去好像是在諷刺自己魅力不夠。

    因此容宇哲氣得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最傷人的應(yīng)該是那一句：“你真的好看得起自己，連我們都不喜歡你還期望誰能喜歡你？哥哥每次回家對你都沒有好臉色，爸也是。要不是你姓容，我看他們都恨不得弄死你�！�

    “又蠢又呆，還那么晦氣。容澄，你應(yīng)該感謝那些會對你好的人……”容宇哲的惡意直接又純粹，一向不加掩飾，“不過真的會有人對你好嗎？”

    再后來，容宇哲才慢慢發(fā)現(xiàn)容澄的缺陷。最開始他覺得荒唐，畢竟世界上真的會存在這種人嗎？不會愛人，不懂得愛意，怎么想怎么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容宇哲很快就想明白了，也許這種事發(fā)生在其他人上會變得很神奇，但出現(xiàn)在容澄身上好像又能講得通了。容宇哲曾無數(shù)次從容宣民身上得到一個暗示——假如容澄的出生注定著母親的死亡，那他寧愿不要這個弟弟。

    這個從出生起就不被親人祝福的人，失去這種能力好像也變得情有可原。

    ——不過真的會有人對你好嗎？

    應(yīng)該是有的，賴雨青、秦衍晟，包括現(xiàn)在的陳延生、方卉語，還有整顆心都丟在他身上的陳不野。對容澄好的人實在太少，所以每一個都會變得異常珍貴。

    到了快要放學(xué)的時間學(xué)校門口多了很多車，容澄坐進駕駛座，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前后的路都被停著的車堵住了。他探出腦袋朝外望了望，沒看見車主；又看了眼時間，打算等等他們，等到他們接到人把車開走以后自己再把車開出來。

    車窗重新升了上去，容澄坐在安靜的車廂里干等。沒一會兒他就回想起幾分鐘前發(fā)生的事情，容澄仔細琢磨了一會兒，不知怎么就有點后悔。

    容宇哲記仇，自己那句解釋的話似乎令他很不高興。至少容澄跟他告別的時候容宇哲是板著臉的，容澄熟悉容宇哲，他有點害怕容宇哲會因此去針對陳不野。

    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容家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但容澄并不想給陳不野添麻煩。他皺著臉?biāo)伎剂撕瞄L時間，簡單的大腦卻梳理不出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法。

    陳不野的電話是在這個時候打進來的。

    本來他今天下班就比平時晚了一點，擔(dān)心容澄等急了，急匆匆地開車回家卻沒有見到人。陳不野不記得容澄今天有什么特別的事，除非他沒有告訴自己。

    “你在哪里？”

    前方那輛車正好開始動了，容澄連忙跟著他一起開了出去。

    “我在學(xué)校�！�

    “你在那里干嗎？”

    “容宇哲打架了，他班主任給我打電話讓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