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是1979年，他們下放的村里，許多知青為了回城連拋妻棄子也毫不猶豫。
那時候她和衛(wèi)書郡也只是在處對象，對他會拋棄自己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
但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等到的不是他的告別，而是他的求婚。
衛(wèi)書郡步履匆匆，手上一捧木蘭花，到她面前時依然新鮮。
他單膝跪地，樣子做了個十成十，他說：“雯冬，我很確定，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他們就這樣成了婚，婚宴卻因為拮據(jù)而辦得簡陋。
鄭雯冬擬好的婚宴菜單幾乎一道都湊不出來，衛(wèi)書郡相當愧疚。
那時的她拿著菜單笑，說：“沒關系，以后本大廚給你做一桌更好的！”
這本來也是她對兩人未來的期許，可眼見著一年、兩年……二十年過去了，那桌飯竟然一直沒吃上。
如今終于有機會了，這頓飯卻要變成一種對兩人感情的祭奠。
鄭雯冬的淚水漫上眼眶，連同著面前衛(wèi)書郡的臉都模糊了。
她啞聲卻堅定地說：“不用了，不用去飯店，也不用請人，就在家里吃吧，我親手做。”
第8章
說完，鄭雯冬就匆匆轉(zhuǎn)過身走了。
衛(wèi)書郡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緊皺。
這些日子，鄭雯冬的態(tài)度總叫他覺得不安穩(wěn)。
長久的沉默里，司機突然開口說道：“衛(wèi)局，太太這些年也不容易�！�
司機是跟了他十來年的老人了，向來話少。
衛(wèi)書郡收回目光，只說：“開車吧�！�
……
酒樓的生意越發(fā)紅火，許多客人都指名要吃鄭雯冬做的菜。
衛(wèi)璟的家長會都是她擠出時間去參加的。
坐在教室里，看著衛(wèi)璟的成績名列前茅，她心里是說不出的自豪。
班主任也和她寒暄：“最近衛(wèi)璟成績有所回升，在學校里也沒和人打過架了，您肯定好好教導過他了吧。”
“沒有�！编嶖┒χ鴵u搖頭，“我應該只是比以前更關心他了�！�
聽家長這么說，班主任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上次也是另一個同學說話太過分了，哪能編排人爸爸的事情呢！衛(wèi)璟媽媽您放心，以后班里不會再有這種流言蜚語了！”
鄭雯冬聞言一愣。
難怪上次不管她怎么問，衛(wèi)璟都不肯說打架的原因，原來是和衛(wèi)書郡與何燦有關。
開完家長會，她帶著衛(wèi)璟去醫(yī)院看鄭援朝。
路上，衛(wèi)璟咬起牙：“媽，我寧愿被人說爸媽離婚了，都不想被人說爸出軌。”1
鄭雯冬只說：“你爸那算有點嫌疑，還沒落實呢�！�
衛(wèi)璟不服氣地抿起嘴，沒再說什么。
鄭雯冬看著他這嚴肅的樣子，不由失笑：“沒事，都快結束了。”
……
周末起，鄭雯冬就開始準備紀念日那天的食材。
結婚紀念日當天，她直接請了一天假，待在家里做菜。
衛(wèi)書郡從單位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桌上擺了一大桌，道道都是叫得上來的名菜。
他下意識說道：“這么豐盛，也太辛苦你了�！�
做菜的時候，鄭雯冬就想起剛回城的時候，那時的衛(wèi)書郡還沒有現(xiàn)在忙。
他會抽空到鷺園的后廚，品嘗她練習的新菜。
無論好不好吃，衛(wèi)書郡都贊不絕口。
他的眼睛在窗外透進來的陽光下，卻是鮮活透亮的。
多年之后回看，她才發(fā)現(xiàn)，也許那才是他們真正相愛的時候。
鄭雯冬笑著說：“當年結婚時，我承諾過的要親手給你做一桌好菜�！�
衛(wèi)書郡微怔，此時終于對二十年前的事有了模糊的印象。
“嘗嘗這佛跳墻，你剛到鄉(xiāng)下的時候嘴真的很刁，想吃精細菜，但那時候食材有限，我只能拿香菇和小雞蛋代替，這些年，我研究了很久，今天這次應該是味道最好的一次……”
“這是清湯燕菜，那時候你燒糊涂了報菜名，那時哪兒能給你找到燕窩呢？可惜回城這么多年，也沒真做給你嘗嘗……”
鄭雯冬件件細數(shù)。
衛(wèi)書郡沒有打斷她，只是沉默地嘗著一道道，好像又和她走過了一遍漫長的二十年。
兩人靜靜地吃完這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