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而憤怒中又夾雜著其他東西。所有情緒最終淹沒于沸騰的憤怒中，

    變成漫無目的的攻擊。

    海水里飄滿了各種各樣的尸體，

    兩大家族死傷慘重。

    永恒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一旦海妖家主倒下、無垠之空家主所化的肉云失去了神智，迦南又不出手，沒人能夠傷害此時異變的海神！

    就在她生出這種念頭的時候，海妖城中亮起了一點光芒。

    這光芒不知從何而來，

    讓他們心中升起分外不妙的預(yù)感

    。

    陸陸續(xù)續(xù)的，越來越多的光芒亮了起來。仿佛小小的螢火蟲，

    向著海神所在的位置飛來。

    那是一縷風、一滴水、一個小小的妖精。一個人堵上一切的許愿.

    守墓人定定地看著那小小的光團，

    止不住眼底的驚愕。

    ——神明到來的時候，

    祂帶來了來自神國的禮物。

    “好了，別鬧了�！�

    神國永遠安寧祥和，

    不存在任何風雨。生活在這里的妖精無拘無束，天真爛漫。今天大部分妖精都不在，

    只有極少數(shù)留了下來。

    銀色長發(fā)如流水般傾瀉在翠綠的草叢上，吸引著妖精們的視線。它們就像是小狗一樣撲了進去，將自己纏進了長發(fā)里。直到主人不得不動手將它們解救出來。

    這批妖精與眾不同，它們的身體完全由光線組成，極其夢幻美好，迦南對他們的態(tài)度也相當縱容。

    “還記得自己要做什么嗎？”

    妖精們異口同聲：“記得！我們要去找傷心的人、哭泣的人、正在難過的人！我們要喚醒他們心中的希望，將壞東西全都驅(qū)逐出去！”

    “真聰明�！�

    銀發(fā)青年眼眸柔和，挨個摸了摸各個妖精。與其他妖精不同，這一批妖精絲毫不畏懼神明身上的氣息，十分親近對方。

    “走吧！走吧！”

    “我們該去做自己的事情啦！”

    在金色光輝的籠罩下，妖精們紛紛飛入城市。驚濤駭浪對它們毫無影響，誰都看不到它們。

    新生的妖精在城市的道路間飛舞著，追逐著清澈而美麗的靈魂。它們擁抱陷入絕望的人，為枯竭的心火填入燃料，尋找著那些與自己相符的同伴。

    瀕死的血脈者、失聲的海妖、哭泣的孩子...

    力竭的莎兒早就被送到了后方。饒是如此，她仍不愿意回去接受治療，一直關(guān)注著前方的戰(zhàn)況。為勝利而笑，為失利而落淚。在看到海妖家主被甩飛后，她的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

    直到有什么溫暖的東西碰觸臉頰，莎兒才在淚眼朦朧中看到了什么發(fā)光的東西，并被其嚇了一跳。

    “怪物...��？”

    “什么怪物！這也太失禮了吧！

    ”

    對方顯然也被嚇了一跳，聞言頓時氣鼓鼓地抗議。莎兒這才看清對方原來是一只發(fā)光的小東西。她驚奇地看著對方，近乎透明的妖精趴在她的指尖，細聲細氣地問

    “你忘記我了嗎？你見過我好多次的呀。你起來幫媽媽做飯的時候，我是第一縷照在你臉上的陽光。你哭的時候，我是曾經(jīng)幫助你的人。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們見過很多很多次了�！�

    女孩睜大眼睛，似乎真的記起了某天照在自己臉上的陽光，某個曾經(jīng)向自己露出微笑的人。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睜大眼睛欣喜道：“那你可以救救家主大人，救救海神殿下嗎？”

    “當然，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它來自于陽光、一縷善良與被分離出的靈魂，還特意加入了一部分世界樹的力量，為的就是匯聚這些思念。

    小小的妖精繞著對方轉(zhuǎn)了幾圈，歡快地回答：“王說這個大家伙很有可能還留有自己的意識，可以通過我們喚醒。但這需要很多很多人的幫助！”

    莎兒毫不猶豫：“你需要什么？血脈之力、靈魂還是我的生命？你可以全部都拿走！只要能幫上忙，我什么都可以給你！”

    “別擔心。我不需要你的靈魂，也不需要你的生命。我只需要你的執(zhí)著�！�

    妖精暖暖的、輕輕的。溫柔地蹭過她的手指。莎兒感受到有什么從身體里流出來，眼前的光芒溫柔而不灼燙。只是看著就讓人不由得心生希望。

    莎兒還看到有幾個光團飛起，順著風飛向海洋。妖精們嬉笑著，歡呼著：“走吧、走吧！我們要去送信啦！”

    ——在這個世界上，人的意念是有力量的。

    盡管很微弱，但只要足夠堅定就能無所不能，這是寫在世界運行法則中的鐵律。

    妖精們一頭扎進戰(zhàn)場中，化為了點點微光。兩位家主身上的傷口飛快愈合。

    祂們不知道這是從何而來的力量，卻能聽到許許多多個聲音。耳邊仿佛響起拼盡全力的吶喊。充滿祈愿和執(zhí)著的聲音匯聚成洪流，化為將祂們拉上來的繩索。

    海妖家主的神智猛然清醒幾分，喘息著又撲了上去。揮不動手就用嘴、咬不動了爬也要爬上去。令人心驚的韌勁足以讓任何敵人畏懼。

    不可以在這里倒下...踉蹌著站起身來，只要還能有一絲力氣，祂就不會停下來！

    鮮血模糊了海妖家主的視野，渾身肌肉撕裂一樣疼。即便如此，祂還是緩慢地爬起來，一次又一次向?qū)Ψ綋淙�。直到利爪深深插入了海神的身軀里，祂才恍惚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有再次甩飛祂。

    原本厚實的皮肉在祂的爪肢前變得柔軟。那聲音像是從上千個震動的胸膛中流出一般，飽含復(fù)雜的情緒。夾雜著詭異而痛苦的嘶嘶聲。

    “啊啊...我最...引以為傲的、

    孩子們...”

    世界仿佛安靜下來，只剩下這低沉的呼喚。淚水奪眶而出。海妖家主雙唇蠕動，一時居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為了得到這位神明回應(yīng)，異種們曾無數(shù)次地舉行祭典，千年如一日地進行供奉。如今再次聽到這一聲呼喚，海妖家主宛如一個受盡委屈的小孩，囁嚅喚道：“父神...”

    這一刻，輸贏無需復(fù)述。

    守墓人驟然暴起，一劍刺向天空中的神明。迦南將其攔住，永恒趁機引爆艾博給的后手，直接將兩人轉(zhuǎn)移回黑霧中。

    銀發(fā)神明神情不變，一支光箭追著那一縷遠遁的氣息而去，轉(zhuǎn)瞬刺穿黑霧，直直射向兩人。就在這時，一條觸須從天空垂落，絞碎了那支光箭。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觸手從天空垂落，形成了浩大的罩頂。表面流轉(zhuǎn)的透明光澤攝人心魂。

    千萬個靈魂齊聲哀嚎，無數(shù)個頭顱猙獰嘶吼。祂一降臨便吞噬起黑霧中彌散的靈魂，補充著自身的消耗。

    見到這驚人的聲勢，永恒明顯松了口氣：“總算能甩掉這家伙了�！�

    沒想到艾博給的后手居然能夠召喚這么強大的怪物，這讓她一下子信心大增。守墓人打量兩眼云母，內(nèi)心一時居然無法涌上喜悅之情。

    從黑霧信徒的角度來說，他該為此感到高興。

    但作為人類而言，他此刻心情十分復(fù)雜。

    是他親自喚醒的深海之主，雙方之間建有天然的聯(lián)系。自然也能感覺到對方殘存的理性正在動搖。

    那是多么神奇的力量啊，居然能夠?qū)崿F(xiàn)人類的愿望，凈化污染乃至于如果他在的時候人類也能有這種能力，或許就不需要選擇這條道路，也不會出現(xiàn)這么多犧牲。如果當初他看到了另一種希望，也許就會與現(xiàn)在不同...

    類似的想法不斷涌出。守墓人知道這是對方故意讓自己留下來看的原因，他卻無法拒絕。隔空傳來凌冽的殺機，即便與對方?jīng)]有位于同一空間也能感到光焰的熾熱。這更讓守墓人陷入沉思：在同樣的境遇下，對方會怎么做？

    如果注定無望，他們是繼續(xù)堅持看不到盡頭的道路，還是選擇像自己一樣走一條新的路，即便做出再多犧牲？

    紛亂的想法擠在一起，守墓人沉默不語。直到低沉的聲音插入緊張的氣氛中，打斷了僵持。

    “怎么，人類真的要和黑霧開戰(zhàn)嗎？”

    艾博出現(xiàn)在云母下方，瞇起眼望向天空。就算看不到襲擊者，仍不阻礙祂繼續(xù)說下去。

    “如果你毀了黑霧信徒，頂多招來幾個人的報復(fù)。但如果你在這里射殺了祂，那位降臨的地址就要換成人類城都了�！�

    空中傳來的凌冽殺機果然微微一頓。

    就在所有人以為其退縮的時候，狂暴的力量傾瀉而下，將天空照得亮如白晝。高昂的贊頌聲響徹云霄，避無可避地擊中云母龐大的身軀！熾熱能量一瞬間擊毀了對方數(shù)百根觸須，云母甚至愣了一下，隨后才在劇痛中胡亂抽動觸須，劈裂了一整座小山。

    天空被撕扯開一條裂縫，猩紅月光照射在萬物之上。

    在月光下，黑霧濃度驟然增高。

    第424章

    受傷

    天空上是統(tǒng)治的眼睛，

    大地中是渺小的生靈。

    銀發(fā)的神明隨手投下一道光落在海中，隨后向前一步，身影眨眼間出現(xiàn)在黑霧腹地。

    迦南抬眸與那詭異的縫隙對視，

    滅世的審判者僅僅投來一眼就足以讓所有人膽寒。除了迦南，對視的生靈全都在一秒之內(nèi)異變，

    無論怪物還是人類盡數(shù)化為了無詭異的恐怖怪物。

    云母簇擁在主人身旁，

    發(fā)出陣陣無形聲波。黑霧拂過其頭顱，像是主人摸了摸自己的小狗。

    隨后，

    一個難以形容的聲音響徹：“我賜予你死亡。”

    以迦南為中心的地帶氣氛一滯，一切生命盡數(shù)死亡。就連漂浮在空中的金色光芒都被黑色侵蝕。黑霧凝結(jié)成萬千刀刃直直刺向迦南，

    又在咫尺之間悄然消散。

    迦南一動不動，腹中酣眠的神孽驀然蘇醒，

    原本圣潔的領(lǐng)域瞬間變成怪物獵食的口舌，

    興奮吸收著所有靠近的污染。

    “你果然是我命中注定的敵人。但僅憑這樣，

    你能吸收多少？只要人類不消失，

    黑霧就不會散去，你們的掙扎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人類是復(fù)雜的生物，不可能將善與惡分割開來。”

    銀發(fā)青年的目光頭投向高空，依靠神明全知全能的偉力，

    一切秘密盡覽無余。

    祂看到可怖的怪物正在跨越世界邊界。當?shù)k抵達這個世界時，一切將會被黑霧吞沒。人類注定哀嚎著畸變，

    以無數(shù)生命燃燒至今的時代宣告終結(jié)。祂知道對方將會變得無所不能、成為新世界的神。

    這是世界之惡的化身，

    暗中掠奪世界樹權(quán)柄的狂徒、導(dǎo)致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罪魁禍首、一切災(zāi)禍的起源。

    ——想要擊垮祂必須全力以赴。

    所以從一開始，

    最好用的迦南就被派了出來。

    黑霧刀刃一接近就被吞噬，神孽興奮咀嚼。這里是誘人的食堂，

    祂可以大快朵頤無拘無束。

    最重要的是就連繭都放棄了束縛。古怪的嘰咕聲從迦南的身體里傳出，進而變成液體涌動聲、紙張與布料的摩擦聲、動物咩咩汪汪的叫聲、最后又變成了低沉怪異的人類孩子笑聲。

    “轟�。　�

    黑霧迎頭砸下，

    與獵食領(lǐng)域沖撞在一起。迦南趁機抬手起箭，低聲念出許久不用的禱言，神情凌厲肅殺。

    “凡祂所至之處，盡為天國所在。流淌奶與蜜的長河，人人虔誠向善�！�

    第一箭射中守墓人的胸膛，第二箭命中永恒的核心。速度快若閃電，直到第三箭才被艾博攔下。神圣的力量向四面八方擴散，受到刺激的黑霧沸騰起來，短暫幾秒內(nèi)再一次提升了濃度。迦南的領(lǐng)域直接凈化了大半，剩下的流入人類領(lǐng)域中，被早已準備好的人造人們吸收。

    “有罪者，迷途者，絕望者，不可追回者，無能為力者�！�

    雪白衣袍鼓脹，蘇醒的神孽歡欣鼓舞。第四支箭吸收過量的力量，開始不住地顫抖。銀發(fā)青年視若罔聞，宏大的幻象伴隨力量震蕩，手中長弓雀躍啼鳴，想要沐浴敵人的鮮血。

    “勿要讓淚水流下，我們已抵達那永恒幸福之地。”

    ——剎那間，一輪太陽從地面上升起，飛向遙遠的蒼穹。

    這支箭攜裹強大無比的力量，瞬間擊中了怪物之主。光芒如海嘯般淹沒了一切，直視者瞬間因為強光而失明。

    這一擊足以摧毀山川與大地，也成功在縫隙商制造出殘缺�？珊笳咭饽钜粍�，傷口迅速愈合。

    不，與其說是愈合，倒不如說是消失。

    就好像從來沒發(fā)生過一樣，磅礴的力量重新凝結(jié)成那支光箭，而后被不可思議的偉力擦去。

    神明神情凝重，從這詭異的變化中感知到一絲世界樹的力量。

    更準確地說，這是原先舊世界樹的力量。有人抹去了這支箭射中目標的過去，因此改變了命中怪物之主的未來。至于是誰做的根本不用想。

    可怖的怪物向他勾起嘴角，露出個猙獰而戲謔的笑。

    世界樹是世界誕生的根據(jù)，掌握著這個世界的本源。人類殺死了世界樹，也為祂留下了奪取力量的方法。

    十二位正神將祂關(guān)押在世界樹下，祂就趁機開了道小門。既然器皿不想把權(quán)柄給祂，怪物之主仍舊可以通過自己的方式獲得它。

    我是下個時代的主宰。命中注定，無可動搖。這是世界的安排。

    祂無聲笑道，充滿嘲諷。

    倘若將這當做一場博弈，他們兩人各持有一方棋子。那么屬于哪一方的命運力量越強，就象征著誰會獲得勝利。

    怪物之主選擇了黑霧，而梅森選擇了人類。贏的人將會獲得全部，輸?shù)娜艘粺o所有。

    在這一次博弈中，梅森沒有任何猶豫，同樣觸動世界樹的力量。他在格洛莉婭后沒有制作新的馬甲，所積蓄的力量厚重而強大。

    銀發(fā)青年身上泛起微光。光芒注入弓箭中，讓興奮的神孽稍稍有些忌憚。后者居然暫時安靜下來，沒去影響繭的行動。

    弓弦震動，長箭破空，帶出發(fā)光的白帶。至高無上的權(quán)柄無視一切防御，直接洞穿了蒼穹，空中的縫隙消失不見，只剩下妖異的血色月光。

    想要離開這個世界不容易，回歸同樣麻煩。怪物之主如今正被卡在邊界線上，無法輕易動手。至少同位對決中，現(xiàn)在的迦南比祂更有優(yōu)勢。

    浩大的聲音響徹天空與大地，對整個黑霧世界下達不可違背的命令。

    “此處應(yīng)當建起高墻�！�

    黑霧凝成高聳入云的城墻，擋在了黑霧與人類接壤處。在主人的命令下，周圍的黑霧將會第一時間補充這里的消耗。就算迦南動用能力也不可能戰(zhàn)勝這污染。這將成為怪物們的庇護，人類不可能在其成型前搶先撲殺那些有天賦的怪物。

    “此處應(yīng)當遍布進化�！�

    隨著第二句赦令落下，黑霧中的怪物以瘋狂的速度彼此獵殺、吞噬、進化成比原先更強大的模樣。原先沒有異變的怪物也徹底墮化，失去艱難維系的理智。鮮血與殺戮是黑霧的主題曲，直到將所有生命絞碎前都不會停息。

    “此處不存在光芒�！�

    最后一句響起，但凡黑霧覆蓋的區(qū)域都在驅(qū)趕著迦南與祂的力量。后者眼眸一沉，感知隨之無限擴大。

    爭分奪秒下，祂甚至動用了神孽的力量。神孽的暴食轉(zhuǎn)化成大量能量，鋪滿了黑霧中的所有地區(qū)。在即將被驅(qū)逐出去的時候，祂終于找到了目標，忽然卷起一物離去。速度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嘖...讓祂拿走了什么東西嗎�！�

    艾博蹙起眉頭，看了眼腳邊的守墓人和半碎的污染物，還是沒選擇追上去。

    .......

    歸鄉(xiāng)城附近暫時落腳的骸骨大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