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剛才吃飯時，祁老爺子說漏了嘴，她已經(jīng)知道今天下午祁斯吟打算帶她去游樂園玩，心情十分好。
祁斯吟微微抬了下眉，隔著窗看她。
油綠的芭蕉葉下，她穿著鵝黃色的小吊帶上衣，胸前旖旎若隱若現(xiàn)，下身是淺藍(lán)色的微喇牛仔褲，雙腿筆直修長，墨黑色的青絲別在耳后，整個人像一只鮮艷乖巧的小黃鸝鳥。
有風(fēng)起，吹拂起她的發(fā)絲，紅唇，白齒，出落得好一副攝人心魄的美少女模樣。
祁斯吟朝她點頭，不露聲色地同祁老爺子道別后朝屋外走。
看上去沉雅如玉，眉頭卻蹙著，思緒有些亂。
他將而立之年，祁姝不過二十出頭，怎么看也不算是適合住在一起的兩個人，祁姝漂亮，性格又討人喜愛，他眼底暈開一絲冷意，思索著住在一起后該怎么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但凡是個男人，就會有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他也是人，不可能時刻都完美克制。
或許今后，他還得再和祁姝多保持些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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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聽話
九月初，接連幾場雨后，氣溫下降幾度。
祁斯吟走出茶室，臉色比剛才冷了點，唇部線條微斂，溫和周全道，“降溫了姝姝，你這樣穿會冷的，上樓去拿件外套，我在這里等你。”
“不用了吧�！逼铈w快地拒絕，意識到自己有些激越，態(tài)度又軟下去幾分，“我不覺得冷，這樣剛好�！�
她注意到祁斯吟微瞇了瞇眼，神色不太自在，佯裝淡定。
難道他是嫌她穿的太清爽？
不應(yīng)該吧，平日里他哪里會在乎這些。
祁斯吟沉了眸，面色冷郁，一副長輩做派，“倒是越發(fā)不聽話了。”
雖然不服氣，但祁姝不想再惹祁斯吟不高興，還是讓步，回臥室拿了件米白色的小開衫穿在身上。
祁斯吟沒讓黎叔開車，自己開著邁巴赫帶她去游樂園。
汽車駛出天海路徑直上了二環(huán)，祁姝埋頭在手機(jī)上翻看今晚場次合適的電影票，既然祁斯吟請她去游樂園，那她就勉強(qiáng)招待他看電影吧。
雖然他剛剛才兇了她，但她不計前嫌。
車內(nèi)彌漫著祁姝濃烈的香水味。
她今天久違地沒噴水蜜桃味的Givenchy香水，而是用了去年圣誕節(jié)祁斯吟寄給她的圣地鳶尾，辛香與焚香的相互掩映，鳶尾苦香氣如籠上一層海霧。
他莫名地將呼吸放淺，不動聲色將車窗降下去一率粥半。
“這部愛情喜劇和這部虐戀電影，你更想看哪部？”祁姝將座椅調(diào)低，斜著頭懶散地問他。
祁斯吟沉默片刻。
除了愛情還是愛情，這孩子腦子里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他似笑非笑，頗具骨感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撫了撫，一本正經(jīng)問道：“最近沒有什么殺人破案的刑偵電影嗎？或者喪尸圍城的末日片也行。”
祁姝：“……”
停好車，兩人一前一后地朝售票處走。
祁斯吟今天沒穿西裝，淺藍(lán)色襯衫外搭了個薄毛衣，米白色的休閑褲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些，俊男靚女出現(xiàn)在游樂園門口，引來不少女生側(cè)目。
游樂園門口賣花的阿婆捧著自己做的茉莉花手串，叫住祁斯吟，“帥哥，給你女朋友買串茉莉花手鏈吧，很香呢。”
祁姝蹙眉，頓了頓正要擺手否認(rèn)。
祁斯吟快她一步，溫雅地解釋道，“婆婆，她不是我女朋友�！�
說完，付了錢，讓祁姝自己選一串喜歡的戴上。
“你們兄妹倆感情很好呢，還一起來游樂園玩�！卑⑵盘嫫铈魇宙�，笑了笑。
“也就那樣吧�！逼铈T癟嘴。
她又不是傻瓜，能感覺到祁斯吟有點不對勁，冷冰冰又兇巴巴的，像是刻意在疏遠(yuǎn)她。
明明是他自己主動提出要帶她來游樂園的，這會兒又裝什么嚴(yán)肅高冷，她還不想和他走得太近呢。
第一個項目祁斯吟帶著祁姝直奔旋轉(zhuǎn)木馬。
祁姝在
旋轉(zhuǎn)木馬被綠蔭包圍，祁斯吟和祁姝坐好，設(shè)備啟動，溫馨明亮的燈光閃爍，暖色調(diào)的世界讓人心情很好。
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膲艋靡魳废癜艘艉虚_了閘，木馬一圈又一圈的旋轉(zhuǎn)，眼前的景色也在不斷變化。
祁姝心情卻并不好。
一大清早，祁斯吟就跟她不對付，處處不合她心意。
起床拆穿她的謊言還嚇?biāo)燥埗嘧旌λギ?dāng)管培生跨部門輪崗，出門嫌她穿得太少拿出長輩的架勢壓迫她，連選電影都要和她唱反調(diào)。
平時他雖然正經(jīng)嚴(yán)苛，但也不至于這么不對勁。
她正心情低落，祁斯吟卻一絲不茍問她好些了嗎。
祁姝一頭霧水，“什么？”
“怕你和祝星分手太失落，這會兒心情好些了嗎？”
祁斯吟故意提祝星這事的。
他下意識認(rèn)為，不能歸結(jié)到他私心想帶她來游樂園，得找個別的由頭。
左思右想，不如說成因為擔(dān)心她剛分手難過，所以帶她來。
這才比較符合他該做的事情。
祁樹勤提出今后要祁姝和祁斯吟住一起，害得他有些草木皆兵。他手足無措，不僅要照顧好她，更要擔(dān)心一些行為舉止會越了界線，讓二人單純的感情變質(zhì)。
祁姝本來就煩他，聽他提到祝星更煩躁，眼尾染上淡粉色，陰陽怪氣道，“其實你不陪我，我心情會更好�！�
她的眼中泛起璀璨的碎光。
語氣委屈無比，但密密麻麻都是小刺。
祁斯吟一言不發(fā)，云淡風(fēng)輕，沒多和她計較。
幾分鐘后，設(shè)備停止運行，一場美夢結(jié)束，從旋轉(zhuǎn)木馬上下來，尋找下一個娛樂項目。
接連坐了摩天輪、海盜船、碰碰車。
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太愉快。
午后溫度升了些，祁姝的額頭微微沁出汗，她可憐兮兮地看著祁斯吟征求他的同意，“有點熱，我能脫外套吧？”
聽見她的請求，祁斯吟回過神來，他并非不講道理的人，很快意識到自己過于專制。
二人之間，祁姝向來處于被動的位置，她很聽他話，但不該連脫不脫外套這種小事，都要經(jīng)過他的允許。
“當(dāng)然可以。對不起，姝姝，我不是那個意思，”祁斯吟嘆了口氣，視線挪向遠(yuǎn)處的甜品站，“你在這里等我，我去買甜筒�！�
“我要水蜜桃味…算了，香草味吧。”
“好�！�
來往的路人形形色色，祁姝坐在長椅上發(fā)呆。
成群結(jié)隊的小孩奔跑，為首的那個回頭大喊快跟上呀；高中生模樣的小情侶一前一后走著，紅著臉卻連手都不敢牽；年輕父母將小孩牽在中間，幸福溫馨的一家三口。
一個小販牽著一大把色彩繽紛的氫氣球路過，吸引了祁姝的注意。
她看到一只黃色小狗的氣球很喜歡，叫住小販正準(zhǔn)備買，才意識到她的背包和手機(jī)都在祁斯吟那里。
視線越過氣球，祁斯吟還在人群中排隊，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小販不耐煩，晃了晃手上的氣球，提高音量。
“這位小姐，你到底還買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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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球
陽光正好，柔和地灑在小販?zhǔn)?33360643632中晃蕩的氣球表面，泛起漂亮燦爛的光。
祁姝伸手拂了下被風(fēng)吹到鼻梁邊的碎發(fā)，輕描淡寫地掃小販一眼，倒也沒因為對方的大呼小叫生氣，說道，“你稍等一下�！�
她正打算朝祁斯吟的方向走，剛起身，嘴角的笑意就停滯了。
就這么幾秒鐘，一個大學(xué)生模樣的男生隨手遞了二十元紙幣給小販，買下了小販?zhǔn)种袃H剩的那個黃色小狗樣式的氣球。
恰好是祁姝想要的那一個。
沒想到連買個氣球也能被人插隊。
祁姝翻了個白眼，覺得這人就是故意來和她搶這個氣球的，清冷的臉上多出幾分氣憤，看了眼那個買走氣球的男生，瞪著眼質(zhì)問小販，“喂，老板，那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氣球，你怎么先賣給別人了。”
“誰先給錢就是誰的，你要買，錢呢？”
小販滿不在乎，他可不懂上流社會的彎彎繞繞，更不管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什么來頭，這話一出堵得祁姝開不了口。
她少見地吃了癟。
深吸一口氣正準(zhǔn)備發(fā)火，男生息事寧人般把氣球遞給祁姝。
“喏，給你。”
祁姝沒接，大小姐的傲氣不允許她隨意接受陌生人的施舍，雙手環(huán)臂，眨著纖長的睫毛上下打量他，輕飄飄地開口，“我憑什么要你的氣球？”
男生身形勻稱鋒利，留著干凈的寸頭，皮膚很白，眉眼帶著少年特有的爽朗。
看上去沒什么心眼，被祁姝不客氣地懟了一句也不惱，脾氣極好。
只是不卑不亢眨了下清澈的眼眸，坦然夸贊道，“這只黃色小狗和你今天的衣服很搭，很漂亮�！�
男生的表情很真誠，既沒有油膩越界的凝視，也沒有諂媚的奉承。
算他有眼光。
這個回答祁姝還算滿意，勉為其難勾出一抹笑。
她傲慢地說了句謝謝，伸手去接男生遞過來的氣球，互相交遞綁氣球的繩子時，指尖無意間觸碰。
祁姝攏了指尖，拉著繩子沒動，氣球在空中輕晃兩下。
眨了眨眼，視線撞見男生像觸電一般抽回了手，她不由自主去看他的表情，對方沉默，面不改色，只是耳根微不可聞地泛起粉紅，暴露了他的情緒波動。
彼此沒再交談，氣氛靜而沉。
大概是祁姝的視線直勾勾的，盯得男生有些尷尬，他沒再多話，逃避似的埋頭走了。
祁姝看著他的近乎小跑的背影，思索，這年頭還有人這么單純啊。
像是看見了什么好玩兒的事，勾了勾唇。
起風(fēng)了，指尖的氣球隨著游樂園里的樹枝一同晃動，她將繩子拉緊些，抬頭去看末端的小狗，小狗咧著嘴露出犬牙，笑得很可愛。
她心情好起來，將拉住的線再纏繞一圈，確保小狗氣球不會被風(fēng)吹走。
不遠(yuǎn)處，祁斯吟也恰好買到了甜筒，一手舉著一個朝她走來。
他在甜品站付款時，看見有個男生將氣球遞給祁姝，不知為什么心中不太痛快，但還是故作不經(jīng)意地問她，哪里來的氣球。
祁姝懶洋洋朝男生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已經(jīng)不見了，她聳肩，“一個眼光還不錯的人送的�！�
“男的女的�！逼钏挂鞴室鈫�。
“很重要嗎？”她不準(zhǔn)備再回答這種無意義的問題，接過香草味的甜筒舔一口，牽著氣球往下一個娛樂項目走去。
過山車坐到一半，飄起了小雨，等結(jié)束回到起點，雨勢突然變大，滴落在地面砸起大朵的水花，人群熙攘哄亂，情況緊急，祁斯吟牽著祁姝跑出離場通道，在不遠(yuǎn)處找到一個躲雨的屋檐。
站定在屋檐內(nèi)，雨滴成串，濺落在鞋邊。
祁斯吟垂眸，意識到兩人的手仍不合時宜地牽在一起。
二人手心的溫度交織，祁姝的手很小，被他握在掌心，柔若無骨。
他的心像有羽毛拂過。
癢了一瞬，有種詭譎的情緒在他某根神經(jīng)灼燒，不等他去深究，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祁姝因為劇烈奔跑而氣喘吁吁，委屈地盯著祁斯吟，“下雨就下雨吧，跑這么急，考慮過我的身體素質(zhì)嗎。”
雖然沒淋什么雨，但她快累死了。
祁斯吟目不斜視，繃著臉不動聲色松開祁姝的手，站得離她遠(yuǎn)了些。
雨沒下多久便停了。
祁姝倏地轉(zhuǎn)過身看祁斯吟，想起了她的黃色小狗氣球。
排隊進(jìn)過山車項目的入口時工作人員說不能帶上去，祁斯吟替她將氣球綁在了門口的樹干上。
剛剛為了躲雨兩人離開得匆忙，壓根忘記這回事了。
等再倒轉(zhuǎn)回過山車項目的入口，綁著氣球的枝干此刻空無一物，氣球不翼而飛。
不知是被剛才的狂風(fēng)暴雨吹走了還是怎樣。
不同于祁姝小小的失落，祁斯吟心情不錯，甚至悄悄揚了揚唇角，但也只是一瞬間，神色很快歸于平靜。
其他男人買給她的東西，扔了也罷。
祁姝可憐兮兮呢喃，“啊，我的黃色小狗�！�
雖然氣球失蹤不關(guān)祁斯吟的事，但他看不得祁姝失落，面容沉靜，柔聲哄，“走吧，重新給你買一個。”
“那是最后一個了。”
“那我給你買包。”
“愛馬仕stance金棕色款，謝謝哥哥。”祁姝表情肉眼可見的明朗起來。
“買，再買個灰色款�！�
想玩的項目都玩得差不多了，心里記掛著包，祁姝沒了再逛游樂園的心情，拉著祁斯吟要走。
祁姝覺得祁斯吟最帥的時候，就是拿著黑卡平靜地遞給愛馬仕的柜姐，說把剛剛她選的都包起來時。
柜姐戴著黑手套將兩只stance分別放進(jìn)盒子里精致地包好。
祁斯吟耐心地接過手提袋，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門店，柜姐在身后恭敬的彎腰，“祁先生祁小姐慢走�！�
天海路金融貿(mào)易區(qū)的購物中心，地皮是祁家的，因此沒有工作人員不認(rèn)識祁家人。
中心一層彌漫著一股昂貴清淡的香氣，祁姝漫不經(jīng)心走在前面，透過建筑的透明玻璃反射看祁斯吟，他沒什么表情，姿態(tài)端正走在她身后，內(nèi)斂低調(diào)。
她是真的很好哄，祁姝瞇著眼，暗自表揚著自己。
今天祁斯吟惹她生氣這么多次，她居然因為兩只stance就輕而易舉原諒了他。
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她更講理、得饒人處且饒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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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
那天買完包后，祁斯吟和祁姝去吃了晚飯，說好的電影最終沒有看，因為公司臨時有事，祁斯吟把祁姝送回祁宅后就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周，祁姝除了偶爾陪著祁樹勤下棋、閑談，常常外出參加晚宴，或受名媛姐妹們的邀請喝下午茶、飛巴黎看展、參加el春夏大秀，每天的社交應(yīng)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