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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不過承琮出生之后皇帝便已經(jīng)沒了這個念頭。

    他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血脈,哪里還會想要叫旁人來奪承琮的東西。

    “倒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朕的阿循再過幾月就要過周歲生辰了,朕打算為他擇師啟蒙,眾愛卿都是才學名士,便為朕的兒子傳道授業(yè)吧�!�

    “至于宸貴妃,她是阿循生母,無需避諱�!�

    眾人面面相覷。

    別看在殿中站著的一共就這么六個人,可他們卻各個身懷絕技。

    虞道成會術(shù)數(shù)且懂兵略,其余四位眾臣有精通文篇者,有醉心六藝者,有極擅經(jīng)論者,有通經(jīng)世者。

    寥寥數(shù)人,卻都是在某一領(lǐng)域登峰造極的能人。

    這些人都不在宮學任職,他們都年老了,無力再教導那么多宗室子弟。

    “朕知曉諸位老臣年事已高,但朕也不為難爾等,你們只需要教導太子一人即可�!�

    恪親王世子有些尷尬,皇帝叫了其余五人卻唯獨沒有叫他。

    “皇叔……”

    “承軒年少時便有神童之名,想來若阿循有何疑惑便可與你交流一二�!被实鄞驍嗔算∮H王世子的話。

    恪親王世子心中冷嘲。

    他比起尋常人的確聰慧,這是早前姚老太傅都說過的,否則皇帝當初也不會在那么多宗室子弟里面挑中他了。

    交流?他當然能與這位尊貴的太子交流,就是不知道他這種榆木腦袋能不能聽得懂。

    他道:“皇叔,侄兒為太子效力責無旁貸,只是太子殿下畢竟還小,一下就找來五位師傅是否太過于勞累了?侄兒斗膽建言,還請皇叔莫要拔苗助長啊�!�

    皇帝看了看那些老臣,果然看到他們面上露出頗為贊同的臉色。

    “看來眾位愛卿也都是這般想的,”皇帝頓了頓:“既然如此,不如就叫眾位愛卿先輪流教過阿循,瞧一瞧阿循的資質(zhì),再來決定該如何教導,如何?”

    老臣們面面相覷。

    皇帝已經(jīng)很給他們面子了,雖然他們并不覺得三歲的太子能顯露出什么天資,但還是同意了。

    “既然如此,不如將太子殿下帶到后殿,臣等依次為其授業(yè)一刻鐘,完畢后問一問題,若太子殿下回答的上來,便證明有足夠的精力,陛下以為如何?”

    “善�!�

    皇帝將腿上乖乖坐著的阿循抱下去:“阿循,一會兒父皇陪你到后殿去,你乖一點�!�

    阿循點點頭。

    扶姣半分不擔心的落座。

    雖然這三年里阿循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于常人的地方,但是扶姣清楚地知道一點,那就是她花了那么多積分買來的丹藥一定是有效果的。

    有皇帝在場,阿循不會搗蛋,只要他愿意,天賦自然會展露出來。

    看了一眼昂首挺胸的恪親王世子,扶姣冷笑一聲。

    既然他這么自信他自己的天資,那就等著瞧好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青樓花魁vs禁欲帝王52】

    從虞道成開始,他進去了一刻鐘,出來時神色奇異,又像是激動又像是羞憤,表情十分古怪,原本就沒有底的老臣們心里頭直打鼓。

    難道說太子的確是個不成器的,虞道成真心教導卻叫太子下不了臺,被皇帝訓斥了一頓嗎?

    有人竊竊私語向虞道成打聽,卻被他一臉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的表情給嚇退。

    到最后虞道成只能抿著嘴擠出一句:“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之后不管誰問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第二個人再怎么忐忑也是要進去的,其余人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一刻鐘的時間突然像是被拉得很長,有一種上斷頭臺前夕的緊張感。

    眾人翹首以盼,可第二個人出來時就像是中了邪一樣的露出了與虞道成別無二致的表情。

    第三個、第四個……

    所有人都是一臉忐忑的進去一臉古怪的出來。

    恪親王世子特別想拽著這些人的領(lǐng)口逼著他們把后殿中發(fā)生了什么交代清楚。

    終于到了第五個。

    此人在朝中官拜三品,是寒門上來的探花郎,曾經(jīng)在地方做過巡鹽御史,因此他對民情時事極為看重,常常寫出經(jīng)世之論,是一位做實事的文官。

    對于尚且年幼的太子來說,他的考驗應當是最難的。

    一個沒有閱歷且從未見過宮外任何人的小太子,想要讓他理解什么叫做解百姓疾苦,那簡直是難如登天了。

    可這位老探花并無為難太子的心思。

    老探花只是單純的不贊同皇帝叫小太子這么小就接觸這些事情而已,他認為只有等小太子長大些,能深刻的理解到什么叫做“民生”之后再來學這些東西。

    所以哪怕他看到了前面幾位的臉色也絲毫不懼,因為他根本就沒抱著太子能通過他的考驗的想法。

    老探花講了大禹治水的故事,對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瞧的小太子問道:“太子殿下,您覺得大禹為何三過家門而不入?”

    現(xiàn)在承琮就站在殿中,與老探花四目相對。

    一個還小的可憐,另一個已經(jīng)垂垂老矣,年齡相差幾乎要有七十歲的兩個人面對面對望。

    承琮盯著老探花的白胡子,并沒有立刻回答。

    老探花笑呵呵的摸了一把胡子,像是早就預料到這一點。

    這么小的娃娃,雖然宮里的人都叫他太子殿下,可他還不能理解“太子”兩個字的含義,更是不能理解“皇帝”肩上的責任。

    所以他自然也就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了。

    老探花向著皇帝一拜:“陛下,微臣告退�!�

    他剛要走,突然感覺到衣袖上面?zhèn)鱽硪还尚⌒〉膮s不容忽視的力道。

    一轉(zhuǎn)身,就看見矮墩墩的太子殿下拽著他衣擺。

    “太子殿下?”

    承琮大眼睛看著他,這孩子在扶姣和皇帝面前一貫是愛笑愛撒嬌的性格,但他對著旁人卻沒有那么軟萌,板著小臉看人的時候竟然也有皇帝三分冷然的樣子,即便小臉蛋還肉嘟嘟的,卻依舊能看出他出身尊貴。

    他開了口。

    *

    恪親王世子對老探花可以說是翹首以盼的態(tài)度了。

    方才他問了其余幾個人,虞道成也就算了,他畢竟是小太子名義上的舅舅,自然向著太子,可讓恪親王世子沒有想到的是,除了虞道成,其余人竟然也都說太子過了關(guān)!

    恪親王世子想了許久,只覺得這幫老臣現(xiàn)在竟然也沒了風骨,見那太子受寵,竟然就這么順著皇帝的意思同意了。

    旁人也就算了,但恪親王世子絕對不相信老探花也會如此趨炎附勢。

    當初他在朝中拉攏人心,首選的自然是這幾位在京中根基深厚的老臣。

    只是旁人哪怕不同意也只是委婉拒絕,這位老探花卻直接閉門不見。

    這人出身寒門,年少時因為家道中落吃了不少苦頭受了不少白眼,此生最恨官官相護結(jié)黨營私阿諛奉承之人,所以恪親王世子篤定,如果那太子不是這塊材料,哪怕皇帝把刀架在老探花脖子上他都不會妥協(xié)。

    終于,后殿傳出一些聲響,皇帝牽著承琮的手走在前面,老探花面色平靜的走在后面。

    見到老探花并未露出其余人那樣古怪的神情,恪親王世子終于松了一口氣。

    果然如此,老探花的確沒有同意……

    恪親王世子剛這樣想,就見老探花從皇帝身側(cè)走出來,與其余四人站在一處為一排。

    皇帝則松開了小太子的手,小太子幾步走到五人面前,端端正正的拱手,奶聲奶氣道:

    “學生承琮,今日行拜師之禮�!�

    五人微微側(cè)身,受了半禮,又各自從腰間解下玉佩。

    君子行則佩,這些朝臣腰上掛著的都是價值連城的好料子,給太子當授徒禮倒也不算寒酸。

    太子一一收下,龐乘就走上前來,將身子放得低低的,叫太子能夠得到他手中托盤里的禮盒。

    承琮將五個禮盒分別遞給幾個老臣,這些人收下,拜師禮也就完成了。

    扶姣看著這場算得上簡陋的拜師禮,又看看這些老臣瞧著承琮那副撿到寶了的樣子,微微一笑,與皇帝對視著。

    原來他早就發(fā)現(xiàn)承琮的不凡之處了?

    皇帝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能將這些人都叫過來,就證明他對承琮有極大的信心,只是就連扶姣都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承琮生而知之的天資的。

    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皇帝早晚都要知道的,這只會讓承琮更受重視。

    恪親王世子目瞪口呆的看著禮成,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

    他當然不是真的介意拜師,可他在乎拜師背后的東西!

    這些老臣子個個年輕時都是驚才絕艷之輩,身后所代表的勢力若是投靠了太子,太子的地位就越發(fā)堅不可摧了,這叫他怎么能甘心?

    “皇叔,”恪親王世子盯著皇帝:“您可千萬不要因為一時之失毀了太子的根基啊,他這樣年幼,怎么能禁得住這樣教呢?”

    皇帝目光深沉而冷淡,他看向恪親王世子:“既然承軒不信,親自一試也無妨。”

    恪親王世子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道:“既然如此,那侄兒便考一考太子殿下!”

    他當然不信!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一個早就因為貪玩?zhèn)鞅榫┏堑奶�,怎么可能輕易就叫這些老臣認可了?肯定是皇帝為他做了綢繆!

    哪怕不能扭轉(zhuǎn)乾坤,他也一定不會叫太子這么輕易的傳出美名!

    什么年少天才,這樣的人物有他一個就夠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青樓花魁vs禁欲帝王53】

    懷著要讓小太子當堂出丑的心思,恪親王世子甚至都忘了維持臉上的笑容。

    他絕不允許讓這個奶娃娃籠絡實力壓在他頭上!

    所以當皇帝示意他隨意考問的時候,恪親王世子不顧其余幾位老臣不贊同的目光,執(zhí)意選擇了一段晦澀難懂的古文。

    “侄兒文篇才學不如幾位大人,只有在記誦文章上尚有幾分優(yōu)勢,所以今日就看看太子殿下在記憶背誦上是否已經(jīng)開竅�!�

    恪親王世子將一整段古文念下來,一位老臣摸了摸胡須,也贊嘆道:

    “此篇出自前朝一位士大夫的墓志銘,那位士大夫雖然名不見經(jīng)傳,但他的墓志銘卻寫得極為深刻,其中道理令人嘆服,只是現(xiàn)如今這篇文已經(jīng)少有人知了,沒想到世子殿下還能背誦出來,可見的確博聞強記�!�

    恪親王世子謙遜點頭,眼中卻流露出一絲驕傲來。

    他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所以平日里廣閱典籍,論其對文章的之廣,他自認不輸于任何人。

    可老探花卻一皺眉:“世子選擇此篇怕是不妥。”

    老探花自然也知道這篇文章,只是這篇雖然有玄機妙理卻也摻雜了許多空泛辭藻,叫一個幼童來記這種他未必能理解的了的東西,叫老探花覺得并不公平。

    “依老臣看,三字經(jīng)便很不錯,正適合幼兒啟蒙�!�

    恪親王世子卻不以為然。

    “不過是考記憶力,何須理解其中意思?不過是一個文篇而已,再者說了,就算太子殿下沒能背出來也無妨�!�

    他都這樣說了,旁人也不能再說什么了,只能看恪親王世子又裝模作樣的念了兩遍,語速越來越快,念完后一點時間都沒留,就這么去問小太子。

    “太子殿下,方才我念了共三百八十余字,可都記下了?”

    三百多個字,對于一個幼童而言想要在三遍之內(nèi)記住簡直是難如登天。

    恪親王世子擺明了就是為難。

    可皇帝和扶姣都沒說話,其余人便是敢怒不敢言。

    老探花頻頻抬頭看向皇帝,卻發(fā)現(xiàn)他不僅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好像還非常高興似的,更是摸不到頭腦。

    方才他在后殿考太子殿下時皇帝的表情都沒有這般輕松。

    見小太子沒說話,恪親王世子更是得意,假裝惋惜:“太子不必憂心,如今你年紀小,不記得也是常事。”

    “只是要是拜了這么多老師,要記著的可就不止這三百多個字嘍。”恪親王世子做出開玩笑哄孩子的樣子,實際上就是在攛掇小太子自己不拜師。

    “三百七十九個字。”

    “等你再長大些……什么?!”

    恪親王世子一臉驚訝。

    承琮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又說的明白些:“不是三百八十多個字,是三百七十九個字,你數(shù)錯了�!�

    恪親王世子面如土色。

    “你、殿下數(shù)著了?”他還不敢相信某個可怕的答案,這樣問道。

    承琮撇撇嘴,突然覺得這個堂兄有點傻。

    “聽了三遍,自然知道了�!�

    何況這人方才不是特意說了要叫他背下來嗎,若是都背下來了,還會不知道有多少個字嗎?

    承琮到底是小孩子,還不知道自己與旁人大有不同,只覺得這些都是理所應當?shù)臇|西。

    扶姣看著他,滿意的笑笑。

    果然沒有白瞎她的積分吶。

    承琮不想再跟這個堂兄說話,他雖然小,卻很敏銳,他能感覺到這個面上笑得好看的堂兄實際上并不喜歡他。

    所以承琮張了張口,無比流利的將那三百七十九個字一字不錯的背了一遍。

    殿上的人從震驚到麻木再到狂喜,都熱切的看著承琮。

    在場諸位,除了心懷鬼胎的恪親王世子承軒,個個都是對武舜王朝忠心耿耿的忠臣,看見未來的皇帝有如此天資當然心里高興。

    等承琮背完,那位第一個聽出此篇來源的老臣便迫不及待的問:“太子殿下可知曉其中含義?”

    承琮先是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

    “有許多字不知道,但大體意思知道�!�

    他看向老探花,用小小的手指頭隔空點了點:“就跟這個師傅說的故事是一個道理�!�

    恪親王世子的頭都木了,他怔愣著看向老探花,其余人亦是如此,只有皇帝唇角帶笑,招手將承琮叫過去,又將小小的孩子抱在懷中。

    “說吧�!彼嬖V老探花。

    老探花便將后殿中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語氣中還帶著贊嘆。

    “當時老夫問了太子殿下這個問題,本以為他年紀尚小,當然回答不出,可卻沒想到,太子殿下僅僅用了七個字就叫老夫嘆服�!�

    “哪七個字?”

    老探花聲如洪鐘:“帝王之道在于民。”

    殿中人無一不倒吸一口涼氣。

    大禹治水時他為人皇,數(shù)萬萬黎民受水患之苦,他急于救民,所以才三過家門而不入,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耽擱。

    承琮此言雖短,但老探花卻以為說中了其中精髓。

    而且……

    老探花偷偷看了一眼皇帝。

    方才殿后小太子還說了一句與他父皇當年親自下常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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