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唯一的依仗就是安寧公主,如今比起身懷龍?zhí)サ姆鲦�,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謂云泥之別。
“臣妾自然不介意的�!�
扶姣便落座在皇帝身邊,皇帝親手給扶姣盛湯,二人情意綿綿,只要不是眼瞎,誰都能看得出,皇帝到底有多喜愛扶姣。
三人并坐,反而是皇后被冷落,在一旁端坐,勉強維持著皇后的尊嚴。
安寧公主在底下看著這一幕,心中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影。
她不想再看這一幕,不顧下人的阻撓跑了出去,皇后的人連忙去追,見狀,姜妃也同樣對身邊人使了個眼色。
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jiān)跟了出去,這一幕被扶姣看在眼中。
【第三十五章
柔弱臣妾vs無子帝王35】
安寧公主一路跑到萬珍園后頭的貓狗司,里面的伺候的小太監(jiān)年紀不大,手上的活做的卻好,貓兒犬兒叫他養(yǎng)得圓墩墩的,見安寧公主來,他立刻就迎上來:
“奴才給公主殿下請安。”
安寧公主怎么會搭理一個太監(jiān),盛怒之下一腳踹開他,環(huán)視一圈,盯上了一只白毛黑襪子的長毛貓,那貓兒不大,被安寧公主一把揪住耳朵往外面扯。
小太監(jiān)神色一肅,立刻攔上去:“公主,您這是要做什么?”
安寧公主理都不理他,大喝一聲滾開,拎著慘叫的貓到了池塘邊。
萬珍園不比別的地方,人挖出來的小池塘底下都有隔空的暖廊,能讓水一年四季不結(jié)冰,安寧公主抬手就把貓往水里丟,看著小貓在池塘里慘叫,心中無比快意。
“奈何不了那個賤人,本公主還殺不得一只貓嗎!”
小太監(jiān)跌跌撞撞跑出來,貓狗司里面的動物,不是外藩進貢就是品種珍惜,安寧公主拿貓泄憤,可要是貓死了,他卻也要受玩忽職守之罪。
有別的太監(jiān)攔著他:“官喜,你是不是瘋了!連安寧公主你都敢攔!”
他們也知道要受罰,可是貓死了,他們也就是挨板子,命大的幾天也就好了,得罪了安寧公主,那可是必死無疑。
官喜硬生生掰開攔著他的手,直沖到池塘邊。
貓被丟下水,反射性的知道往岸上爬,安寧公主卻撿了許多石子兒,只要貓一上來,就用石子兒砸下去,貓兒頭上已經(jīng)被砸的都是血了,眼看就沒有力氣掙扎。
到底為什么。
官喜咬著牙。
他入宮時只有六歲,因為年紀小,被資歷老的太監(jiān)們欺負,好不容易在宮里這個吃人的地方活下來,攢了銀子能來貓狗司。
從十二歲到十五歲,他每天絞盡腦汁的想怎么才能把這些動物給養(yǎng)好,可現(xiàn)在,他什么都沒做,卻要因為安寧公主的任性殘暴而受罰。
情緒上了頭,沖昏了腦子,官喜撲過去把那只奄奄一息的貓抱上來,竟然不跪下,兩眼直愣愣的看著安寧公主。
安寧公主回過神來,瘋了一樣的喊:“你個閹人,竟然也敢違抗本公主,你算個什么東西,賤命一條還護著那畜生?你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去,”皇后身邊的人趕到,被安寧公主吩咐:“把這個太監(jiān)給我打死,還有他懷里那只貓,給我剝了皮扔在塘里!”
幾個奴才上手就去抓官喜,一時之間竟然沒人發(fā)現(xiàn)姜妃身邊的人也跟來了。
他就趁著混亂摸到安寧公主身邊,一臉憂心忡忡:“公主,您可千萬別沖動啊,珍妃娘娘剛剛有喜,可見不得血的,若是您把這小太監(jiān)打死,沖撞了珍妃娘娘,陛下指不定要怎么罰您呢�!�
安寧公主身邊伺候的人不知有多少,根本認不出來這太監(jiān)不是皇后身邊的人,順著他的話去想,出言尖利:“懷個孕而已,嬌貴什么,連點血也看不得,沒用的東西,生出來的孩子也是個沒出息的!”
“父皇怎么可能為這些沒用的人罰本公主!”
這話就比前一句心虛許多。
小太監(jiān)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嘆一口氣:“公主,今時不比往日,咱們還是警醒些,千萬別讓珍妃瞧見動了胎氣啊�!�
連提兩次扶姣,安寧公主回過味來。
她眼睛一亮。
小太監(jiān)見安寧公主反應(yīng)過來了,在她背后悄無聲息的退開,趁沒人注意到他,又悄聲回到席間,彼時眾妃嬪正在皇后的主持下做飛花令。
他將安寧公主所作所為盡數(shù)告知姜妃,姜妃便在一位貴人開口后提議:“總悶在園子里,豈不是可惜了好風光?巧在今天沒有雪,皇上,咱們不如出去逛逛吧?”
雖然皇帝并未隱瞞扶姣身份,因為只扶姣身懷有孕這一點,朝臣們就不會拿她的身份多嘴。
可這并不代表皇帝愿意讓人將姜氏一族的衰亡與扶姣扯上關(guān)系。
姜家世家大族,即便一朝為皇帝所厭,難保有些不為人知的手段。之前扶姣宮宴落水之事叫皇帝耿耿于懷,生怕姜家臨死反撲,做出不利于扶姣的事,所以他暫時按下不發(fā),只等來日清算。
姜妃還不知道姜氏在陳國公府上做了什么事,此時還敢在皇帝面前顯眼。
皇帝看她的目光冷極了,明明聽見了姜氏開口,卻刻意冷落,席間氣氛變得古怪。
姜妃臉都僵了,差點沒嘔出一口血來。
嫻妃見狀,喝了一口茶,掩蓋住唇角笑意。
扶姣沒說話,場面正僵持著,皇后派出去的人慌慌張張沖進來,二話不說直接跪下:“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安寧公主落水了!”
皇后猛地站起身來,好懸沒站穩(wěn),皇帝也冷了臉,抬腳就往外去。
“救上來了沒有!”
太監(jiān)苦著臉:“奴才立刻來回稟,也不知公主如何了……”
園中所有妃嬪自然緊跟皇帝腳步,扶姣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沒想到,走到嫻妃身邊時,嫻妃竟提醒了她一句。
“珍妃如今身子貴重,萬事務(wù)必當心�!�
說完便走,再沒看扶姣一眼。
扶姣看著嫻妃的背影。
說實話,嫻妃此人,比起陰沉的皇后和張揚的姜妃,她在宮中并不如何顯眼,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一步步將宮權(quán)握在自己手中,她對扶姣的到來沒有展現(xiàn)出一絲敵意,對皇帝寵愛誰似乎也并沒有那么在乎,扶姣一時之間看不透她到底想要什么。
這句提醒,到底是出于善意,還是某種威脅,暫時還不得而知。
扶姣只能壓下心中疑惑,將嫻妃所為放在心中,隨后跟上皇帝,去往貓狗司旁邊的池塘。
她們到的時候,安寧公主正好端端的站在池塘邊,只有衣擺濕了,完全不是落水的樣子,最多是裙擺不小心掉到池塘邊罷了。
聽見動靜,安寧公主回過頭,眼光掃過扶姣時明顯一亮。
她一指前方,喝道:“還不動手!”
【第三十六章
柔弱臣妾vs無子帝王36】
眾人條件反射性的往安寧公主手指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小太監(jiān)被按在地上,背后腰間一片鮮血淋漓,眼看著就要不行了,而他前面,一只小貓被個老太監(jiān)拿著木棍去捅,捅到柔軟的腹部,發(fā)出一聲聲慘叫。
老太監(jiān)用力一挑,小貓就被掛在木棍上,他就去拽貓兒的耳朵,那里早被安寧公主撕扯過,裂開一條傷口,再被老太監(jiān)去拽,更是滲出血來。
一人一貓皆是血肉模糊,叫人看了心里一突。
皇帝看了一眼就覺得不對,立刻去尋扶姣,見扶姣果然一副被嚇到的模樣,粉潤的唇都變得蒼白起來,馬上抬手將人護在懷中,手掌覆在扶姣眼睛上。
“混賬東西,誰準你們在這見血!若是沖撞了珍妃,你們?nèi)f死也是不夠!”
扶姣表情被掩蓋在皇帝手心間,可她聽聲音,卻知道這句話竟然是嫻妃說的。
從來不出風頭的嫻妃,竟然趕在皇帝和皇后之前說了這話,皇帝也就罷了,他自然首先要護著自己,可皇后也在,動手的人也是她宮中的,嫻妃如此出頭,不就是明晃晃的在打皇后的臉?
皇后果然沉下臉。
她看見時也是一驚,可知道錯在安寧是一回事,任憑嫻妃踩在她頭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嫻妃何必如此,不如先問問安寧,這小太監(jiān)到底犯了什么錯�!�
皇后與嫻妃先后看向皇帝,可皇帝現(xiàn)在卻根本顧不上她們二人之間的交鋒。
扶姣抬手去捉皇帝的手,搖了搖頭:“陛下,臣妾無礙,只是被嚇了一跳,如今……如今好些了�!�
皇帝這才松開捂住扶姣眼睛的手,冷眼看向動手抓貓的老太監(jiān)。
早在皇帝來時,老太監(jiān)就被嚇得跪在地上,可他沒松開貓,那貓就一直在叫,聲音尖利,聽起來實在叫人心慌。
王晃帶人將這老太監(jiān)扭住,堵住嘴帶走了。
“臉都白了,”皇帝憐惜的摸摸扶姣臉頰:“有沒有不舒服?”
才剛剛養(yǎng)好身體,第一天出來就發(fā)生了這事,扶姣被嚇到是裝的,皇帝卻是真的。
他生怕扶姣和孩子有什么意外。
安寧公主看皇帝如此,心里更是怨恨,都怪那個老太監(jiān)動手太慢,要是把那貓剝了皮丟在扶姣臉上,一定能給她嚇掉魂,孩子肯定保不��!
皇后看安寧公主安然無恙,就放下心,也知道安寧今日行事魯莽,就為她開脫:“安寧,過來,跟父皇和母后說說,這是怎么了?”
安寧公主就說:“剛才兒臣來貓狗司,想挑個乖巧的貓玩玩,誰知道這只蠢貓不服管,竟然跑到池塘邊上來,兒臣去捉它,險些掉進池塘里頭,這畜生竟然還想抓撓兒臣,兒臣也是一時氣不過,才想懲罰養(yǎng)貓的太監(jiān)一頓�!�
至于一只貓,還用不著安寧公主解釋什么。
被打的瀕死的官喜用盡力氣想要開口申辯,可終究只能五指緊抓地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皇帝聽了安寧公主算不上解釋的解釋,表情難辨。
他是皇帝,不是蠢貨,說出來的話是真是假他心知肚明。
安寧公主費盡心思想讓扶姣動胎氣,皇帝不是不生氣的,可如今沒鬧出大亂子,叫他真的對安寧公主做什么重罰,他也的確下不去手。
畢竟是疼愛了八年的獨女。
扶姣對皇帝的心思了然,可她并不在意。
世界上沒有什么情緒是一下就能爆發(fā)出來的,大多數(shù)的失望都是在一日一日的積攢中成型,直到凝結(jié)成必須宣泄的洪水,才會從心底彌漫出來。
這一次皇帝不舍得罰她,等日后失望越來越多,自然會讓安寧公主承受更大的后果。
而她,會不斷推動著這一日的到來。
能怪誰呢,扶姣斂下眉眼,她本無意對孩子動手,可安寧公主一次又一次的來招惹她。
扶姣握住皇帝的手,安撫的在他掌心勾了勾,表示自己無礙。
嫻妃看了扶姣一眼,看不出喜怒,也不再說話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事就要過去了,可姜妃偏不甘心,上來橫插一腳。
無論是扶姣還是安寧公主,都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好不容易挑撥的這兩個人發(fā)生沖突,卻一個都沒事,她自然不甘心。
“安寧公主的脾氣也是太大了些,好在珍妃沒事,否則公主可要背上殘害弟妹的名聲了�!�
皇后聽不得這話,怒斥一聲:“姜妃,沒了封號也不老實些嗎!”
但安寧公主完全不在意姜妃。
若說以前,她討厭后宮嬪妃是因為覺得她們霸占了皇帝,可現(xiàn)在,無論哪個嬪妃也都比不得扶姣礙她的眼。
安寧公主最不能接受的不是扶姣入宮,而是她懷了皇帝的孩子。
這個事實讓一向目中無人的安寧公主心中充滿了危機感。
她的確不是絕頂聰明的人,但卻對情緒格外敏感。
安寧公主能感覺到,隨著扶姣入宮,皇帝對她的關(guān)注就少了許多,這是安寧公主不能接受的。
就這半個月以來,皇帝不再像之前那樣時時刻刻關(guān)注她的功課了,以往,如果自己在學(xué)業(yè)上偷懶,皇帝一定會適時督促,雖然以前她心煩于那些繁重的課業(yè),從來不愿意自己完成,可皇帝當真不再管,她心中卻有著難以言喻的憤怒。
如果沒有第二個孩子,不管她怎么樣,皇帝都會一直只寄希望于她身上……
安寧公主怨毒的眼神投在扶姣身上。
扶姣裝作沒看見的樣子,上前一步,對姜妃說道:“姜妃這話說的重了些,我這不是沒什么事嗎,公主還小,不知道這些利害,姜妃何必如此苛責呢?”
姜妃不可置信的看著扶姣。
她雖然沒安好心,可也是為了扶姣說話,怎么輪到她這個出身低賤的東西站出來打自己的臉!
姜妃咬牙切齒:“珍妃還真是……令人佩服�!�
皇帝心中生出些愧疚。
他知道扶姣受了委屈,現(xiàn)在她這樣善解人意,反而讓皇帝不忍心不給她一個交代了。
“夠了。”
皇帝一錘定音:“安寧今日行事冒失,朕罰你即刻起禁足于未央宮一月,皇后管教不力,陪著一起,抄錄上善經(jīng)十冊方可出宮�!�
一個月的時間不能出宮,等一個月過后,各國使臣朝貢都要錯過了。
這個懲罰雖然不大,可不能在各國使臣面前露面,皇后跟安寧公主的臉算是丟盡了。
尤其是安寧公主。
以前作為皇室唯一的血脈,她一向是坐在代表儲君的位置上出席的,各國使臣都認得她,可今年不能出席,其余小國對她的地位自然產(chǎn)生懷疑。
這可比殺了安寧公主還讓她難受。
安寧公主想要申辯,皇帝卻帶著扶姣轉(zhuǎn)身便走。
今日家宴就這么匆匆結(jié)束了。
臨行時,扶姣給明春使了個眼色,她會意,趁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回去,給官喜一瓶金瘡藥并十兩銀子。
“珍妃娘娘叫我過來,說那只小貓娘娘要了,你好生照料著,等以后娘娘平安產(chǎn)子,你就帶著小貓一塊到鳳凰殿伺候�!�
官喜趴在地上,手里緊抓著那瓶藥。
明春走了,可貓狗司其他的太監(jiān)看官喜得了扶姣賞識,就將他好生抬回屋子里,殷勤的給他上藥。
七嘴八舌的恭維:“官喜哥哥命可真好,跟了珍妃娘娘,可就是青云直上了!”
官喜沒做聲,抱著同樣傷痕累累的小貓。
恩與恨的情感在沉默中滋生,安寧公主沒想到,一個太監(jiān)和一只貓,兩個完全沒將她放在眼里的東西,有朝一日也會要了她的命。
卻也是后話了。
【第三十七章
柔弱臣妾vs無子帝王37】
因為扶姣受到驚嚇,晚上的大宴皇帝說什么也不準她去,便留在養(yǎng)心殿休息。
入宮之后,明春顯玉還跟在扶姣身邊是不用多說的,但原來在陳國公府的秋水秋心兩姐妹因為辦事得力,也被扶姣央求皇帝帶入宮中,眼下四個丫鬟成了扶姣的貼身宮女。
扶姣躺在龍床之上閉目養(yǎng)神,明春被她派去嫻妃的長春宮了,今日嫻妃舉動奇怪,但說到底也算為她說話,不叫人去道一句謝總是無禮的。
而顯玉則混進了大宴上。
今日大宴,朝中重臣都要參加,陳仕淮自然也受邀在列,扶姣讓顯玉過去,是為了看看姜氏有沒有跟著一塊來。
扶姣本來以為會是明春先回來,卻沒想到,第一個回來的竟然是顯玉。
顯玉一進門,扶姣就瞧見了這妮子臉上都是笑意,可見是有多高興。
“娘娘,奴婢打探清楚了!”
何止是打探清楚了,簡直就是在大宴上看了一出好戲。
大宴外頭是有太監(jiān)守門的,閑雜人等本不能入內(nèi),可是他們一看見是扶姣身邊的人,二話沒說就讓顯玉進去了,還行了個方便,讓她能待在離陳仕淮格外近的位置上。
姜氏果然沒有這個膽子進宮。
不過也可能是陳仕淮將人困在府中不讓出來。
但顯玉的重點不在這上頭,她笑得狹促:“娘娘您可不知道,今日陳世子在殿上真是好大的威風!”
扶姣入宮也有半個月了,這段時日,她的身份被皇帝過了明路,滿朝文武心底都清楚,如今的珍妃娘娘曾經(jīng)是陳國公府上的一顆蒙塵明珠,如今上了枝頭,已經(jīng)是實打?qū)嵉镍P凰了。
有陳國公府的政敵刻意往陳仕淮面前湊,言語之中看似羨慕實則輕蔑非常:“陳世子真是好運道啊,如今你們陳府也是增光添彩了,有這么一層關(guān)系在,何愁以后不能平步青云呢?”
有人附和:“誰說不是呢,之前我還對陳世子有幾分懷疑,想著世子年紀輕輕就敢領(lǐng)督建林北獵場這么大的差事,恐怕是不能叫陛下滿意啊,現(xiàn)如今我知道了,陳世子有如此胸襟,可見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