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原以為他是嫉妒裴澈就要被她記在名下,所以才來找裴澈麻煩的,她再適時出現(xiàn)化解裴澈的困境,就不信裴澈會不愿意。
沒想到,看到的卻是裴宏倒在血泊中這個足以讓她血液瞬間凝固的一幕,霎時就連當家主母該有的儀態(tài)都拋到了腦后。
“快!還不快將世子扶起來!”
李媽媽立刻招呼人把渾身癱軟的裴宏從地上扶起來,強行架著人。
裴宏本來就被打得渾身哪里都痛,被這兩個媽媽暴力架著,更是苦不堪言,卻是連個‘痛’字都說不出口。
宋氏一眼瞧見裴宏不對勁,指著顏蓁厲聲道:“你個毒婦,到底對宏兒做了什么!”
顏蓁不甘示弱:“裴宏從進我院門起,便開始口出污言穢語,更是企圖對云大夫不敬!我只是略施小懲而已,哪里有做什么?”
“略施小懲?”宋氏覺得顏蓁這死丫頭一定是瘋了,“宏兒可是臨安侯府的世子,你有什么資格對他進行懲戒?顏蓁,你是想造反了嗎?”
“他......”
“侯夫人言重了�!迸岢簭墓伴T處進來的那一瞬,顏蓁原本還擔憂的心里竟莫名其妙地安穩(wěn)了下來。
云笙見此,拉著顏蓁直接坐下來休息,還讓藍雪給她們重新沏了茶水。
裴澈從進門后,眼神就沒有從顏蓁的身上離開過。
上下打量多次,確定她無事后,他才施舍性地給了宋氏一個眼神。
“侯夫人總拿裴宏的身份說事,可他如果不是臨安侯府的世子了呢?”
第77章
裴澈話音落下,整個寄暢軒里的人都驚恐地看向他。
裴宏就是再混蛋,他的世子身份也是陛下親口下旨冊封的,是臨安侯府實實在在的下一個承襲者,豈是裴澈說不是就不是的?
唯有顏蓁,她沒有意外,有的就只有對裴澈的擔憂。
難道今天,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合適的時機嗎?
萬一宋氏死活不相信他所說的,他會不會因此更加懊惱?
還有臨安侯,他本就對裴澈的存在可有可無,如今更是不只裴宏和裴澈兩個兒子,如果惹急了他,說不準他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你......你渾說什么?”
宋氏疾言厲色地指著裴澈:“宏兒好歹是你的兄長,是臨安侯府的嫡子,你怎么敢如此口出狂言��?虧得我還一心想把你記在名下,為你前程著想,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忘恩負義之輩!”
裴澈忽然覺得有點好笑:“為我的前程著想?難道不是為了侯夫人自己的前程著想嗎?”
被如此直白地點出心事,宋氏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果然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兒狼,和林姨娘簡直是如出一轍的無情無義、猖狂至極!”
宋氏便是再不甘心也看出來,他們母子好像已經(jīng)被林氏母子算計了。
想到這里,她便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裴宏一眼:同樣都是生兒子,她悉心教導(dǎo)出來的兒子竟這般不中用,反倒是林世芬那個賤人生的裴澈,如今除了身份比不得裴宏,幾乎已經(jīng)樣樣比裴宏好得太多了。
“我問你,你是不是和林世芬一樣,又在背地里耍什么陰招了?什么叫做‘宏兒如果不是臨安侯府的世子’?你這話到底何意?”
裴澈可沒有心思站著和宋氏胡攪蠻纏,他面色溫和,不急也不惱,看似和從前軟弱可欺時候沒有什么兩樣,可宋氏就是能肯定,如今的裴澈早就不是從前的裴澈了。
尤其是近一兩年來,候府里的每個人看似拿了裴澈當笑話,做出氣筒,如今想來根本就沒有傷到他一分一毫。
“侯夫人可知,我方才是從鹿鳴書院找陽玄先生打了招呼后才趕回來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宋氏只當裴澈是在炫耀,根本沒有往深度去想,導(dǎo)致裴澈接下來的話直接讓她震驚住了。
“陽玄先生過問緣由,我便簡單地將事情說了一遍,”裴澈頓了頓,才又接著說道,“陽玄先生震怒,只叫我先回來處理家事,其他的事情他心中有數(shù)�!�
他反問宋氏道:“侯夫人,您說陽玄先生說他心中有數(shù),是何意思?”
宋氏聞言,如遭雷擊地愣在原地。
就連渾身癱軟無力的裴宏似乎都意識到了什么,努力想將眼睛睜到最大,發(fā)現(xiàn)只是徒勞;努力想發(fā)出聲音表示抗議,最終只能口水直流,看上去狼狽又惡心。
陽玄先生在京城乃至整個大盛朝都是受人敬仰的,就連當今陛下都曾親自手寫書信,邀請他給皇子們做先生都被他以‘拘束’為由給拒絕了。
陽玄先生一句話,可抵得上旁人千萬句。他要是在外面說點什么,那裴宏今日所為真的要傳出去了。
宋氏越想越心急,抬起眼皮惡狠狠地盯著裴澈看:“裴澈,你沒有親眼看到的事情,怎能隨意在陽玄先生面前胡言亂語?如果因此引起陽玄先生的誤會,我定饒不了你!”
第78章
裴澈但笑不語。
他今日趕回來的目的便是為了護得顏蓁的安危,眼下她無事,他便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去收拾這些人。
宋氏卻當他的沉默是在妥協(xié),于是又轉(zhuǎn)身將矛頭對準了顏蓁,厲聲怒斥道:
“還有你!原以為你是個乖巧懂事的,沒想到你竟是個心思惡毒的!自你嫁進門后,處處挑撥離間,攪得家宅不寧!你們顏家就是這么教導(dǎo)你給人做新婦的?”
宋氏越說越來氣:“你定是打聽到宏兒救人心切想請云神醫(yī)來診治,扭頭你就把人給請到自己的院子來,還謊稱是本夫人讓你請的,簡直滿口瞎話!”
看到裴澈并沒有在沖動之下將真相說出,顏蓁便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態(tài)度悠閑。
“這件事婆母真真是誤會我了。我從未說過云神醫(yī)是婆母讓兒媳請來的,是大哥自己瞎猜的。再說了,云大夫是兒媳的故交,兒媳請她來只是給我自己看診,婆母總不會連這個也要過問吧?”
什么?
顏蓁這個賤人竟然和云神醫(yī)是故交?
她不就是顏府一個不受寵的女兒嗎?怎么又是有人脈給裴澈弄來帖子,又是和名聲遠揚的云神醫(yī)是故交?
裴澈這令人討厭的庶子運氣怎么這么好!
宋氏咬牙切齒:“我看你面色紅潤好得很,哪里需要大夫給你看診了?你分明就是故意和我作對!”
顏蓁滿臉都是無辜:“天地良心,兒媳可不敢和婆母作對�。合贝朔埞视褋硐嗑�,還是因為婆母呢!”
看著宋氏滿身的怒火無處可去,顏蓁的心情便好上了許多:“那日顏夫人和婆母閑聊,說起兒媳恐怕不容易受孕。兒媳聽后很擔心,怕自己不能給夫君生個一兒半女的,會讓他臉面無光,這才著急把故人請來看診的。”
說完這些,顏蓁還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仿若她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再看宋氏,早已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了。
這個小賤蹄子,竟然敢拿那日的事情來堵她的嘴!好得很,當真好得很!
她請云神醫(yī)來調(diào)理身子,無非就是擔心被塞小妾嗎?那她這個侯府主母,又豈能讓她稱心如意?
這件事情她原本打算讓康氏那個蠢貨來辦的,沒想到康氏這么沒用,這么多天過去了,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到頭來還得她親自來辦!
再看裴澈,因為她的那句‘給夫君生個一兒半女’,整顆心都軟透了。
他甚至已經(jīng)開始想象,如果她生的是兒子,那定和她一樣狡黠堅強;如果生的是女兒,那定和她一樣古靈精怪的可愛。
那日子,三餐四季,光是想象就足夠讓他向往了。
就連裴宏,都因為她的這句話而變了眼神。
顏蓁這個賤人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害得他被毒打一頓,名聲也得受損!
今日這筆賬,他記下了,來日定會找這對夫妻百倍千倍地要回來!
第79章
宋氏讓人半扶半托著把裴宏一并帶走了。
不是她這個侯門主母沒有辦法治住裴澈夫婦,而是眼下科考在即,裴澈若是在這個時候出了意外,陽玄先生第一個不會放過侯府的。
至于顏蓁,她的身側(cè)還有千金難求一藥云神醫(yī)在,這個時候得罪了她,就相當于得罪了云神醫(yī)。
她可以暫時先忍下這口氣,等到了合適的時機,自然多的是辦法來收拾這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夫婦!
礙眼的人走光了,藍雪也安排了下人將院子重新收拾得干凈利索,整個寄暢軒看起來舒服多了。
裴澈上前兩步:“阿蓁,你......”
“二公子既然是臨時告假回來的,現(xiàn)在事情也解決好了,還不回書院嗎?”
早知當初阿蓁這傻姑娘是給裴澈這個表里不一的人要帖子,她說什么都不會給得那么痛快!
云笙的語氣故意陰陽怪氣:“寄暢軒再發(fā)生類似的事,我覺得二公子下一趟不必回來也是可以的,畢竟事情都快處理完了你才回來,多少顯得有些廢物�!�
顏蓁已經(jīng)習(xí)慣云笙的直來直往,可她擔心裴澈會誤會云笙的為人,剛想張口為雙方解釋一下,不成想竟聽到了裴澈清朗的哼笑聲。
“云大夫所言極是�!�
“這一次阿蓁多虧有云大夫出手相護,不過云大夫也就只有這么一次為阿蓁做英雄的機會了,往后阿蓁的安危自有我這個做夫君的來負責,不勞云大夫操心�!�
云笙只當他死要面子在說大話,嗤笑道:“那便希望二公子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能夠說到做到!”
裴澈不再理會她,眼眸直勾勾地盯著處在中間的顏蓁。
他一改剛才的清冷,語氣溫柔得不像話:“阿蓁,是我的疏忽讓你受委屈了。希望你能再給我點時間,我定會為你報今日之仇�!�
顏蓁以為這件事情在裴澈看來就算是過去了,沒想到他竟還想著她受委屈要報仇一事,心里說不感動那都是假的。
見她點頭后,裴澈才轉(zhuǎn)身離開了。
只是這回為以防萬一,他刻意將青衫留在寄暢軒外。
青衫站得筆直,朝著門里的碧珠極為客氣地喊著:“碧珠姑娘,把院門關(guān)上吧!”
既然說好要護好少夫人,接下來就算是天塌下來,他都得給少夫人頂住了!
“兩句話就能收買你,瞧你這點子出息!”
云笙美眸一瞪,顏蓁瞬間收回視線,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搖著她的胳膊拉長了語調(diào):
“這不是有你在身邊嘛,人家放松警惕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云笙寵溺地給了她一個腦瓜崩:“真不知道你今后的日子該怎么過,能不能給我精明點!”
今后的日子?
顏蓁眸色微微一顫,隨即將腦袋枕在云笙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來掩飾心中的痛楚。
前世的她也曾在婚后寫信向云笙求助的,可云笙就是個暴脾氣,加之裴澈被宮刑已經(jīng)是事實,她實在愛莫能助,見面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來,她時常都能收到云笙來自天南地北的書信,卻也只是報平安而已,她并不知云笙過得如何。
第80章
再后來,便是她被康氏母女活活勒死......也不知前世的云笙在得知這件事情后,該有多傷心......
萬幸的是,這輩子她們還能相互依偎在一起曬太陽,而這樣的美好日子一定還會有許許多多......
日落時分,青衫推開院門,從外面給碧珠塞了一份請柬。
“這是.......”
看著碧珠愣頭愣腦的樣子,青衫忍不住嘿嘿一笑:“顏府送來的。”
“顏府三日后要在府上設(shè)宴為顏大人辦壽宴,請少夫人和侯夫人一起過府。”
顏蓁拿到請柬時的反應(yīng)和碧珠差不多,略作思考后才恍然想起顏父的生辰似乎就是在這個月。
“你方才說,康氏不止讓我和裴澈去,還請了侯夫人和裴宏也去?”
碧珠小雞啄米般地點頭:“青衫是這么說的�!�
顏蓁望著燙金的帖子,總覺得這次顏府設(shè)宴沒有這么簡單。
上回康氏母女來找她要銀子,后來都是裴澈在處理這件事情的,她都沒有過問他是怎么安排的,竟真的讓康氏母女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再也沒有找過她的麻煩了。
這次回顏府,這康氏母女豈會放過她?
可這也只是她和康氏母女之間的事情,為何還要給宋氏母子下帖子?
臨安侯府一向眼高于頂,從來不做沒有利益的舉動,但她這回卻接了顏家的帖子。
顏蓁想不明白,怒氣未平的宋氏也想不明白。
她猛地將帖子拍在桌面上,震得杯中的茶水都溢了出來:“這個逆子!”
“我不是告訴過他先忍過這段時間,后續(xù)我定會找到機會給他找補回來的嗎?他倒好,根本不把我的話放在眼里,這個時候了還要去和顏府攪和在一起做什么!”
李媽媽急忙上來給她拍背順氣:“夫人不要生氣,興許世子他另有打算呢!”
“就他那個腦子,能有什么打算?”
宋氏一想起裴宏被打得渾身是傷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他若是有半點腦子,還能被寄暢軒里的那個小賤人打成那個樣子?他如果有點腦子,能被林世芬牽著鼻子走?”
提及林姨娘,宋氏忽然感覺到不對勁:“那個賤人這兩天老實點了嗎?”
李媽媽忙不迭地點頭:“林姨娘的傷還未好,雖有大夫日日給她看診,可她享福慣了,哪兒是那么容易好的�!�
宋氏這才滿意地冷哼了一聲:“侯爺還是太過心軟了!”
如果不是臨安侯下了命令,這次她定要讓林姨娘因為傷口潰爛而死!
“你派人給我盯著點,別讓那賤婦再出來禍害宏兒了。”
裴澈不愿記在她的名下,那她就只能用其他的辦法來讓裴宏浪子回頭了。
只是宋氏可以耐心等裴宏浪子回頭,可京城中的萬千學(xué)子卻不愿給他這個機會。
陽玄先生的一句‘厚顏無恥’,足以讓裴宏為償還自己所犯下的過錯而萬劫不復(fù)!
第81章
清晨的京城充滿了煙火氣和熱鬧的吆喝聲,卻怎么也蓋不住那暗潮洶涌的流言在肆意游走。
“要我說,這臨安侯當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捧著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廢物做世子,竟把裴二公子這樣驚才艷艷、謙卑內(nèi)斂的好苗子丟了不管,實在可笑!”
“可不是,昨日我親耳聽見裴二公子向陽玄先生告假,說家中妻子和妻子的手帕交恐遭裴宏欺辱時,我都感嘆大盛朝竟還有裴宏這樣的敗類存在!”
“這有何稀奇,他都能霸占裴二公子這么多年的才名,還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我聽說他還未娶正妻,后院便已經(jīng)美妾成群不說,還成日都去煙花柳巷胡鬧,回府還要欺壓自己的庶弟,連陽玄先生都說裴宏此人‘厚顏無恥’,足見他是個一無是處的敗類!”
“你們快別聊了,禮部在告示欄張貼新告示了!”
“走走走,去瞧瞧看。”
......
“嘩啦”!
臨安侯府的正院內(nèi),宋氏額頭青筋暴起,剛剛插好的簪子都因為她的大力而歪斜了許多。
“裴澈、顏蓁!這夫婦二人不除,難以消除我心頭之恨!”
李媽媽示意丫鬟把宋氏掃落在地的碎瓷片收拾好后,立刻轉(zhuǎn)身過來寬慰她。
“夫人,現(xiàn)在還不是生氣的時候,當務(wù)之急是咱得想辦法讓世子從這件事情中干凈地摘出來!”
調(diào)戲自己的弟妹以及弟妹的手帕交,這種有為天理的背德行為,是大盛朝所不允許的。
宋氏怒吼道:“如果是普通的流言,我多的是辦法去阻止,或者像上次那樣,等流言自行停歇便好!”
“可這次,你看看他捅得簍子有多大!”宋氏覺得再任由裴宏這么發(fā)展下去,她的這條命遲早都要被他氣死!
可笑的是,如今的裴宏好像已經(jīng)沒有發(fā)展的可能了。
“禮部尚書是陽玄的學(xué)生,如今看到自己的先生發(fā)話了,他哪里有不作為的道理!”
“這件事情昨日才在咱們府里發(fā)生,今日禮部就張貼告示通知取消宏兒參加科考的資格,這分明就是陽玄一手操作出來的!”
為的,當然是給裴澈掃清障礙了!
“他若是闖下別的禍事還好說,偏偏惹到最不能惹的人!現(xiàn)在好了,連科考的資格都被取消了,我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白費了!全白費了!�。 �
宋氏聲嘶力竭地叫喊著,恨不得能沖到寄暢軒去活活掐死那對夫妻才能解氣。
“李媽媽,你快去把侯爺給我請回來!家里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到底在忙些什么,成日不著家!”
堂堂世子,卻被取消了科考資格,丟臉的可不止裴宏一人,還有整個臨安侯府!
李媽媽應(yīng)聲下去,立即吩咐小廝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