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寒二走進來,在王爺耳邊說了什么。
嚴不渭看寒二一眼:他大哥?碰到了就碰到了,有什么好說的,五娘還能多看他大哥一眼?五娘看不上他大哥那種瞎子,他大哥沒可能了。只有他,覺得他大哥也還行:“怎么了?”
“大公子特意等的王妃娘娘�!蹦莻位置大公子完全不用出來,大公子就是故意偶遇的王妃。
嚴不渭坐正,若有所思,五娘絕對不會喜歡他哥了,他哥曾經選了裴六娘,在五娘那里大哥就跟臭水溝一樣,但是他大哥呢?
他大哥這些年越來越清心寡欲,娘跟他提了幾戶人家,他完全沒有成婚的意思,五娘剛回來不久,他就迫不及待偶遇了?
嚴不渭有些不高興,他家五娘還用說嗎?哪里都好,又有能力、長的漂亮,尤其這些年越發(fā)漂亮,他大哥偶遇五娘做什么?覺得他的五娘好了?這怎么行,惡心了五娘多不好。
嚴不渭起身:“你等你娘,我出去走走�!�
嚴治擺弄著手里的木塊,沒有抬頭。
裴五娘換了常服進來,只看到治兒在榻上玩木塊:“王爺呢?”
“回大人,去后院消食了�!�
裴五娘點點頭,同樣坐在榻上陪小治一起玩,小治搭一塊,她也便撿起一塊搭一塊。
嚴治看母親一眼。
裴五娘笑笑:“正巧,學過一點。”
嚴治收回目光,和母親你一塊我一塊搭著。
……
另一邊。
嚴不渭直接進了大哥的院子,就被濕漉漉的泥土氣息撲了一臉,院落里本該種滿花草的地方,現在長滿了一壟一壟的蔬菜,好在井然有序,也算干凈。
唯二伺候的兩個老人家看到王爺進來,立即激動的迎上去:“王爺來了,王爺快請,王爺是尋大公子嗎?奴才這就幫您去叫�!�
“奴婢去給王爺泡茶。”
嚴不予院子里的茶水平和周正,不是最頂尖的,卻也可以入口。
嚴不渭才發(fā)現,他有些年沒有踏足大哥的院子了,他記得,大哥有個妾室:“裴……裴六娘是不是?還跟著你們大爺吧?”
奶娘不愿意提那個晦氣的東西:“回王爺,她沒那福氣,現今伺候大頭了。”
嚴不渭口里的茶險些沒噴出來。
奶娘臉色尷尬的看著王爺驚訝的樣子,更加覺得丟人,雖然王妃娘娘和裴六娘是親姐妹,但誰不知道這兩姐妹不對眼,當年就是裴六娘搶了王妃娘娘的未婚夫,如果不是裴六娘,他們大公子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裴六娘就是一個晦氣的東西:“主要也是……大公子忙不在府上的時候多,裴姨娘身邊離不得人,大公子就賞給下面的人了�!�
嚴不渭擦擦嘴角,這樣啊,難怪他娘后來都沒有過問過大哥這房妾室,原來早賞給了別人:“我大哥現在身邊是誰在伺候?”
“老奴�!�
“我說貼身伺候�!�
奶娘瞬間懂了,但不解王爺怎么突然問這個:“回王爺,大公子現在身邊沒有人,年前國公夫人提了提,想讓身邊的丫頭過來大公子這里伺候,大公子沒有答應,所以現在就奴婢和大頭在院子里伺候著�!�
嚴不予換了衣服出來,他的衣服跟以前做鎮(zhèn)國公世子時候大相徑庭,也沒有世家子弟的錦緞,他身上的衣服就和院子里的蔬菜地一樣,尋常又簡單,與客廳里的擺設完全融為一體,完全看不出這里是鎮(zhèn)國公府舉足輕重的一個院子:“你找我�!�
嚴不予坐下來,姿勢很隨意,新置辦的舊椅子,伸腿就能夠到地,也無需擺什么譜。
嚴不渭揮手讓伺候的人出去,覺得有些話還是要跟大哥說一下,免得大哥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嚴不予看不渭一眼,但并不覺得今天自已做了什么,又收回目光。
“哥回來的時候遇到裴尚書了?”
嚴不予給自已倒茶的手頓了一下,茶還是倒了出來:“碰巧遇到了而已�!�
“行了行了,院子那么大,門那么多,怎么就那么巧了,就是巧了稍微慢行兩步也就錯過了,多寸才能遇到,哥,你是不是后悔了,你——”
“我——”
嚴不渭根本沒給他‘狡辯’的時間:“你后悔了很正常,你看看咱們裴尚書再看看你后院那個送了人的……我把她倆放在一起說,都為尚書大人覺得晦氣,但你也注意一下,繞著她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覺得你多礙眼,如果不是我,她都多余看大哥你一眼——”
嚴不予直接開口:“你就是說這個?如果沒其他的事,你可以走了!”
“有,有,有其他事,就是,你可以偶遇尚書,但是你可千萬別跟她說什么不該說的,做不該做的,要不然顯得咱們嚴家的男人都沒臉沒皮,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扭轉回咱們嚴家男人的臉的,我——大哥,你拉我干嘛,我還沒有說完,大哥——”
嚴不予毫不客氣的往外拽他。
嚴不渭還沒有說完呢:“哥,你也趕緊讓娘給你找一個知冷知熱的吧,總想過去的事不好,容易念念不忘,尤其她又那么好,何況萬一哪天讓她知道了,惡心吐了——喂!喂!你關門干什么我還沒說完呢!大哥!大哥!開門��!大哥——”
嚴不予別上門栓,一句廢話也不想聽他說。
“喂!大哥!大哥!我說的話你是不是不高興了?你別想不開,我說的都是事實,事實是有點不好看,但你也要想開��!大哥,想開啊!”嚴不渭看著緊閉的門,嘆口氣,再多的寬慰的話就說不出來了,總不能讓他昧著良心說五娘壞話吧,可他也找不出五娘不好的地方。
所以,自已想開吧!
440見一錦
裴五娘半圈著治兒,握著他的手,往最高的城門上搭最小的烽臺:“回來了�!�
嚴不渭嗯了一聲走過去,看著頗有規(guī)模的烽臺點點頭,彎下腰,張開嘴,就要一陣風給兒子把烽火臺吹倒。
裴五娘眼疾手快的拿起旁邊的《山水志》瞬間蓋他臉上:“哪里都有你�!�
“我看不見了,看不見了……”
嚴治看著穩(wěn)穩(wěn)落在‘城墻’上的烽臺,眼睛燦然一笑,下意識轉身看了母親一眼,又羞澀的轉過身。
“五娘,五娘……”
嚴治瞬間低頭,沒有讓爹爹摸到自已,隨后起身,拱手:“娘,時候不早了,治兒先去睡了�!�
裴五娘打開他的手:“嗯�!�
嚴治嫌棄的瞥父親一眼,轉身走了。
裴五娘確定治兒離開后,拿起掉落的書往他身上打:“你干什么!干什么!知道他搭了多長時間嗎!你還敢給他吹!我讓你吹!讓你吹!”
“哎呀,疼,疼——”
……
皇宮內。
龔大少夫人葉氏,一身大妝,帶著從上到下打理過的曲一錦已經在南門外等了兩個時辰。
曲一錦胳膊上纏著紗布,如今被一件玄色暗紋滾紅邊錦袍蓋住,他身形與做伶人時有了一些變化,但依舊站的漂亮,安安靜靜的跟在龔大少夫人身后,如一棵剛剛長成的蒼樹,俊秀、安然。
葉氏等了又等,一杯茶都不敢多喝,今天是君主臨朝的日子,要等到散朝后君主才可能召見他們:“胳膊可還疼?”
“回少夫人,不疼�!�
“不疼也別總是站著了,坐一會吧,如果餓了就吃點東西,出來的時候也沒有顧上吃�!�
“奴……屬下不餓�!�
葉氏緊張的攥著手里的帕子,她已經多年不曾面圣,這些年她也僅僅是能借著一錦逢年過節(jié)拜見如意公公,借著如意公公的勢,侯府的世子才沒有落在小叔子身上,但見君主還是第一次。
葉氏想到一錦真的有讓自已再次拜見君主的機會,忍不住對他又和氣了些:“還是坐會吧�!�
一錦不敢。
不一會小太監(jiān)來報,龔大少夫人可以進去了。
葉氏瞬間起身,又快速站住,回頭,伸手給一錦整理了一下衣衫,這些年宮里雖然也舉辦了大大小小各種宴請,她婆母自已也在其列,可婆母帶著赴宴的卻是她妯娌,婆母自然沒有寵二兒子不給大兒子做臉的意思,只是宮中宴請,人數都是有定例的,只能帶一個兒媳婦的情況下,婆母選了身為公公左右手的二兒子媳婦而已。
所以,她已多年不曾面見過君主,怎么會不緊張。
一錦一動不動,任由少夫人整理。
葉氏確定一錦沒有什么不妥后,才帶著他走了出去。
……
“臣婦龔葉氏見過君主,君主萬歲萬福萬康萬壽。”
一錦緊跟其后,叩拜見禮。
宋初語讓兩人起來,說起來當年她也是一時不高興就賞了葉氏幾個伶人,多多少少都是她莽撞了,想不到葉氏也聰慧,將一錦養(yǎng)的不錯,還脫了奴籍,如今都能下場與文人學子一較高下了,也算沒有讓她當年的事落到地上,弄的彼此難堪。
所以葉氏遞了拜帖,她立即準了:“一錦的傷可還有大礙�!�
葉氏沒想到君主還記得他的名字,感激不已:“回君主,多虧君主惦記,太醫(yī)也盡心,并沒有惡化,只剩將養(yǎng)了。”
“那便好,秋試不能下場可惜了,那幅樵夫圖題詩和作畫都不錯,這樣,等他手臂好些了,讓他去如意那里看看,先鍛煉著,下次再參試就是。”
“多謝君主。”葉氏已經跪下,不禁嗔道:“君主看這孩子都高興傻了不知道謝恩了�!�
一錦急忙跪下:“多謝君主恩典�!彼麤]想到君主不單記得他名字,還準他入仕:“謝君主恩典�!�
“起來,起來�!笔侨~氏用心了,一錦是伶人,自然學了些魅人的詩詞才藝,但那些東西拿不到臺面上,可短短三年,他能與各地而來的文人墨客一較高下,無論是葉氏還是他自已定然都要足夠努力用心才行,所以這個機會,是他們應得的。
葉氏起身。
一錦自然去扶,又放開。
宋初語的目光在兩人短短相觸的一瞬看了一眼,她自然也會將該給的補償給到這些夫人:“莊嬤嬤,如意呢?”
“回君主,如意今天外面有事,一早就出宮了�!�
“等他回來,跟他說一聲一錦的事�!�
“是�!�
“君主費心了,多謝君主。”
“謝君主恩典�!�
……
林清遠的手搭在郡主的肩上,略帶薄繭的手指觸碰著她身上柔軟的布料,慢慢的摩挲。
宋初語半靠在貴妃椅上曬太陽,知道是他,眼睛都沒有睜開。
林清遠見狀,手指一點點向上,指背貼在她臉頰上:“我剛才看到出去的人了�!辈焕⑹侨缫馓暨x的人,歷屆探花郎也難出其右,聽說他們這些人還在龔府大少夫人的院子里伺候,就是沒有另立門戶的意思。
不過也對,郡主送過去的人,他們自然要小心對待。
“怎么,想起你后院還養(yǎng)著三個了?”宋初語可沒有將人送走,現在還在林府做活:“怎么樣,就是這么大度�!�
林清遠頓時覺得頭大:“多久的事了還提�!�
宋初語將臉靠向他手背:“要不我也在后院放幾個男侍?”
林清遠捏住她耳朵:“我,小山、囂囂,還不夠多�!�
“哎呦,別提囂囂,我頭疼,聽到他的名字頭就疼�!�
“給你揉揉……”林清遠的手剛欲……
“娘,娘,娘您在哪?!給您看個好玩的!娘!娘!”噔噔噔的奔跑聲從這頭傳到那頭。
宋初語不得不將頭擺正:“這是回來了……”
林清遠也收回手,站直,順便將初語的肩頭撫平,兩人都沒有在孩子面前親近的習慣:“喊什么!這呢!”
宋囂箭一樣沖進來,直接跳到娘親身上,神神秘秘的打開一點自已扣著的手:“娘,您看,蚱蜢!我路上抓的!”
宋初語透過一點點縫隙,只看到小兒子指腹上被蚱蜢腿彈的點點紅痕,但他卻穩(wěn)穩(wěn)扣著沒讓這小東西跑了,也沒因為疼把這小東西弄死,看來是真喜歡:“嗯,好看,個大�!�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好看!多有精神!”宋囂跪在娘親腿上,瞇著一只眼看自已好不容易抓到的蚱蜢。
441編辮子
林清遠將他從郡主身上提起來:“讓爹爹也看看多精神。”
宋囂趕緊將小手伸過去,眼睛亮亮的:“看!”他真是太厲害了,一抓就抓住了!大哥也夸他厲害!
宋岐從后面走進來,今天嚴治沒在,殿內也沒有外人,平日端了一副小大人樣子的小山,此刻乖巧的貼在娘親胸口,還是個孩子:“娘,我想喝冰糖水……”
“冰的��?壓的我喘不過氣了……”
宋岐想到什么,急忙起身,將雙臂上的鐵沙袋解下來又貼在母親身上:“我要吃冰果乳�!�
宋初語撫著他的頭,小山在力量上并沒有天份,但囂囂有,偏偏囂囂又不服大人管教,只能靠小山管制。
宋初語想不起小山什么時候綁上這些東西的,她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能一只手把囂囂按地上了,在囂囂擅長的領域,他要付出好幾倍努力。
宋初語一下一下撫著長子的頭,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剛才說的是糖水�!�
宋岐不依的在母親懷里蹭蹭:“現在換了�!�
宋初語笑笑:“好,不過就一碗�!�
“我也要�!彼螄淘诮o爹爹看看自已的寶貝,綠色的,好大一只,比他的手掌還大!“以后它就是我的坐騎,威風吧!”
“威風的不得了�!绷智暹h一手抱著小的,要去拎大的,結果被郡主將手打開了。
林清遠立即不依不饒的看過去,用口型說話:溺愛。
我就溺愛了怎么了。宋初語散開小山頭上的發(fā)髻,給他編小辮,順便吩咐莊嬤嬤給兩個孩子一個人備一碗冰果乳:“今天先生講什么了?”
宋岐靠在母親身上,奶聲奶氣的將今天紀大人講的內容復述了一遍。
林清遠趁郡主不注意,用腳尖輕踢了小山幾下,正常說話!
宋岐不,他離爹爹遠一點,繼續(xù)奶聲奶氣的跟娘親講。
宋初語絲毫不覺得長子聲音有什么不對,小辮子編了一條又一條。
林清遠讓宋囂別玩蚱蜢了:“囂囂,夫子今天講了什么?”
“嗯……鵝好吃還是雀好吃,我覺得雀好吃�!�
“是,我愛鵝兒黃似酒,雅可怡情,人言雀子軟于綿,最堪適口�!�
“那不就是說雀兒好吃!”
林清遠覺得也對:“蚱蜢也好吃�!彼螄探^對不笨,可他在不感興趣的事情上,不肯努力,但小馬駒養(yǎng)了十幾匹。
宋囂驚恐的看著爹爹:“哥!哥——”
宋岐不想理他們,可開口的是小沙包:“爹爹嚇唬你呢�!比缓笥掷俗砸岩淮轭^發(fā):“這里也編辮辮哦,繞在最上面�!�
“好�!�
林清遠覺得小山那碗甜品不用吃了,他自已能把他自已齁暈。
“哥哥,它能長大嗎?像大老虎一樣大,這樣騎著才威風。”
宋岐看了一眼:“不能。”
宋囂頓時失望的看著手里的蚱蜢,捉到它以來的好心情瞬間減了一半,可剛剛爹爹還說威風。
宋囂失望的將手打開,拋棄了不夠威猛的蚱蜢,將小腦袋湊到娘親身邊:“我要跟哥哥一樣的頭發(fā),一樣哦�!�
“好,好�!�
林清遠看著兩個擠在郡主懷里的腦袋,他剛剛……克制著極大的耐心,搬個凳子坐下來:“囂囂來,爹給你編�!�
“要娘親編�!�
“小山你過來,爹爹給你編�!�
小山當沒有聽見。
宋初語笑了,看向清遠:“要不,再生一個讓你編的?”
林清遠干脆將椅子挪過去,也將頭伸過去:“我也要小山一樣的發(fā)型。”
“好,好,你們三個人都一樣的發(fā)型。”
如意匆匆趕回來,天色已經晚了,他換好衣服,來不及給自已上一層口脂,來見君主,見到君主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一幕,神色含笑,要退回去一會再過來。
宋初語已經看到了他:“如意�!彼纬跽Z示意小山的好了,將他抱到自已左手邊,拉過囂囂,給囂囂編小辮。
如意躬身走來:“君主,林大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