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她一定不會給恩人添麻煩,也不會讓蔡公子看到她,她一定做到。
楚翩松口氣,但更不放心了:“你們真的是被買來送給蔡夅他們的?”這還沒大考呢,就想這些有沒有的。
小玉啃著雜面硬餅子點點頭:“嗯嗯。”
楚翩皺眉,心里一陣不悅,上京城這都是什么風(fēng)氣
,蔡夅當(dāng)務(wù)之急是考取功名,是安安分分等著郡主給他說親,現(xiàn)在都算怎么回事。
楚翩重新拿起納鞋底的盒子,一想這鞋底是給蔡夅納的,想到蔡夅卻不好好準(zhǔn)備功名,在外面很可能跟什么人鬼混,又把小筐扔下,愛穿不穿!
小玉嚇的縮在角落,盡量不讓買回自已的恩人想起自已。
楚翩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來氣,漂亮成這樣,一看就是給身份不凡的人預(yù)備的,她怎么就帶回來了!
……
蔡夅心情不錯,這種時候,楚翩再著急他的婚事,也不會放一個女子在他身邊,豈不是本末倒置,不過她買都買回來了,肯定著急著,這些人主意動到楚翩頭上,當(dāng)真是活夠了,難怪上一個都沒有爬出宋意的房間,確實沒必要爬出來。
326怎么都行
臥室里,蔡夅換了薄衫,攤開宣紙,很有雅興的對月練字。
另一邊,楚翩越想越覺得有問題,越想越不對,會不會是有人不想小叔子考上,故意設(shè)的這些連環(huán)套?否則誰肯用上如此好看還有如此才藝的姑娘。
楚翩越想越覺得自已找到了問題關(guān)鍵,立即從床上起來,穿上外套。
黑暗中,小玉察覺到夫人動了,更加不敢出聲,唯恐對方后悔把她送回去。
楚翩出來見蔡夅房間里的燈還亮著,直接走到門口:“我能進(jìn)來嗎?”
蔡夅手里筆墨充沛的筆落在宣紙上寫出飽滿的一個‘楚’字,他看眼自已的薄衫,又諷刺的揚(yáng)起嘴角片刻后落下,沒吭聲。
“你睡了嗎?”明明燈還亮著?莫非睡了?明天再說?楚翩剛要轉(zhuǎn)身。
“沒有。”
沒有不回話?什么大老爺?shù)拿�,楚翩站定:“那我進(jìn)來了�!�
蔡夅沒應(yīng)也沒說不應(yīng),依舊懸腕握筆,筆走宣紙而上。
吱呀——門開了。
楚翩看到窗前的他嚇了一跳,乍一看以為男鬼開始變書生了:“還沒睡。”多看看書是應(yīng)該的。
“嗯�!甭曇舨桓卟坏�。
楚翩隨意看眼房間,他明日要穿的衣服整齊的放在床頭,屏風(fēng)上隨意搭著他脫下來的外衫,一根繡著云紋的腰帶也掛在那里,難怪她剛才以為見鬼了。
楚翩隨意找個位置坐下來:“你最近在外面還好吧。”
“嗯�!�
“這段日子各地的學(xué)子陸陸續(xù)續(xù)都來上京城了,你的不少同窗也到了,別跟什么人去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蔡夅聞言看嫂嫂一眼,嗯了一聲,又落下‘翩’的最后一筆。
“我今天……”楚翩覺得還是要說一下,她也擔(dān)心買回來的人給蔡夅添麻煩,便一五一十的將今天發(fā)生的事說了:“是不是不合適,還是有什么人想利用我達(dá)成什么目的?”那么好看的姑娘,給誰‘撿’去不好,偏偏讓自已‘撿’到,是不是有人給她做套?
蔡夅收了筆,若有所思,薄衫下的屬于男子的肌理隱隱可見,結(jié)實、有力,極有吸引力。
楚翩起身將屏風(fēng)上的外衫給他遞過去。
蔡夅回神,看向她,如果他不穿呢?
楚翩無奈:“雖然夏初了,但晚上依然很冷,穿上�!�
蔡夅心里冷嗤自已一聲,不穿,拿起毛筆隨手挑了一下支窗,窗戶啪嘰一聲關(guān)上,不冷了。
楚翩嘆口氣,上前將支桿撿起來,窗戶關(guān)好:“毛筆多貴,就這樣挑�!币路种匦陆o他搭在屏風(fēng)上,坐回原位:“到底是不是有人別有居心?”
蔡夅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輕衫薄衣剛剛過他的手肘,半條胳膊都在外面,瞎嗎:“差不多吧�!�
“啊!那我——”
“奴籍身份不可以考品級,所以她是騙你的,如果每個奴籍都可以有那份收入,她們不會有好下場,那些想銀子想到瘋的主家,有的是手段讓她們跳到死�!�
楚翩覺得是��!這么簡單的事她怎么沒有想到:“我就知道有問題!怎么會有這么便宜的事!我要怎么做,現(xiàn)在就把她趕出去?!”
蔡夅拽拽自已的衣服,想把它拽下來直接蓋住手背,免得丟人現(xiàn)眼!刺啦——衣袖從肩膀處直接斷了!
蔡夅罵娘的心都有,氣惱的將袖子甩在桌子上,什么破質(zhì)地!
蔡夅心里罵完察覺不對,瞬間去看楚翩。
楚翩極力忍著笑,盡量讓自已不要看小叔子笑話,不行,忍不了,楚翩還是笑出了聲,多大的人了,還像小時候一樣,跟一條袖子過不去!
蔡夅臉越來越黑,她不該羞憤的離開!隨后三四天看到自已都能想到自已衣衫不整的一幕!
楚翩見小叔子臉色不對,趕緊坐好,盡量忍著不笑,她不笑:“那……我明天就把那小姑娘送走?”
蔡夅冷哼一聲,胳膊就這么露著,破罐子破摔:“銀子買的,何必呢,你——”
“你想都不要想!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你想些有沒有的——”簡直——
“我想什么了!”蔡夅看著她,就這么看著!說說看,他想什么了!只要她敢說,他就敢說!你說!
楚翩很有氣勢的瞪回去,她會怕他,這些東西她早看爛了,別以為他不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東西!沒門!
蔡夅漸漸敗下陣來,他要繼續(xù)問,她也能語不驚人死不休,何必給自已添堵:“我沒有那個意思。”
楚翩看著他,年齡不小了,長得又好,也到了想那些事的時候。
楚翩見他低頭,心里又心疼幾分:“我知道你……但我們不是指望郡主說親嗎,再說了你還要準(zhǔn)備秋試,何必急于一時是不是?”
蔡夅想起郡主這件事,心里重重的嘆口氣,這件事他必須盡快解決,宋將軍的婚事就是郡主說的,不能讓郡主想到他的婚事。
楚翩盡量動之以情:“你說是不是?”
“是�!�
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外可要注意點,這些人既然是打的這個主意肯定還有后手,你在外面別著了他們的道�!�
“嗯�!�
“你真知道了?”
“嫂嫂,時候不早了,我有點困了�!�
楚翩起身,事情說了她也放心一半,既然他覺得人能在這里待著,應(yīng)該就是能:“你睡。”又忍不住走到桌前,拿起半截袖子:“質(zhì)地如此不好嗎?怎么就壞了�!�
蔡夅聞言,突然將手搭在衣襟上,開始解扣子:“是不好,嫂子還是縫一下吧�!闭f著扣子已經(jīng)解完了,直接脫下來,一起甩桌子上,甩的咬牙切齒。
楚翩看他一眼,身體很結(jié)實,將衣服拿過來:“天熱了也不能這么不注意,行,給你縫了�!闭f完拿上走了,走到門口又不放心:“晚上睡還是要再穿一件�!�
“知道了……”蔡夅仰頭望著房梁不想動。
不一會。蔡夅隱隱約約聽到楚翩急急忙忙訓(xùn)斥幾十兩銀子的聲音,和另一個女子剛剛響起又被壓下去的聲音。
蔡夅覺得自已的上半身在她心里沒有逗留兩息,就只剩下她買虧的那些銀子了,蔡夅一腳踢翻了礙眼的屏風(fēng)。
“蔡夅?蔡夅——”
“沒事,撞到東西了�!辈虊嵊謱⑵溜L(fēng)扶起來,去休息。
327禮尚往來
北疆戰(zhàn)火從冬日延綿到今年夏初,勝利的曙光已遙遙在望。
前線開始醞釀最后一場大戰(zhàn)。
后方宋意、陶萬垠忙的腳不沾地。
一封封書信如雪花般飄往上京城,林清遠(yuǎn)、宋初語同時否定了大舉反撲的計劃,后方的重建一定要穩(wěn)步推進(jìn),不能因為任何事情中斷,哪怕是戰(zhàn)爭。
取勝的時間可以無限拉長,休養(yǎng)生息中的后方堆著人命也不能動,于是林清遠(yuǎn)帶著宋岐親自去了一趟北疆,制定了前線最后一戰(zhàn)不動用任何后方正在休養(yǎng)生息的力量決策。
宋初語也在宋石的護(hù)送下出現(xiàn)在了前線,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舉全力反擊,后方的春播、秋收、民安,永遠(yuǎn)是第一位,只有這樣才能為大一統(tǒng)后的安定打下深入人心的根基。
在這樣緊鑼密鼓的部署中,上京城內(nèi)一小隊載滿女子的車馬是去是留根本沒有人在意。
宋初語不在上京城。
安國公府內(nèi),安國公夜夜寢食難安,這一戰(zhàn)至關(guān)重要,必須有初語和清遠(yuǎn)同時坐鎮(zhèn)。
夜涼如水。
安國公輾轉(zhuǎn)幾次,不得不披上衣服起身,站在窗前,無法入睡,不知道那邊怎么樣了,初語可知道不要以身犯險。
宋夫人也起來了。
安國公看她一眼:“是不是吵到你了,趕緊去睡吧,時候不早了�!�
宋夫人怎么睡的著,在這種時候,縱然是她也睡不著:“倒是把小山留下啊�!蹦敲葱〉暮⒆�。
安國公攬住夫人的肩:“沒事�!敝皇亲詈笠粓龃髣菟叺膽�(zhàn)役……
……
當(dāng)夏收的氣息彌漫在稻谷金穗間時,元疆遼闊的疆土平息了最后一場戰(zhàn)火,元朝作為一個家國揉合在了一起!
歡呼的喜悅彌漫在每一個人心中,盧寶玨帶領(lǐng)兄弟們大醉三天三夜,昔日的天敵,現(xiàn)在的家國,遙遠(yuǎn)又值得一壺烈酒,他終究沒有辜負(fù)忠魂鐵骨,做到了當(dāng)初對兄弟的承諾。
梁友文、徐良站在荒涼后的戰(zhàn)場上,前方的城池?zé)艋鹜鳎榛鹪缫严�,從抵達(dá)這里時的慌亂不成熟,如今他們也成了可獨當(dāng)一面的將領(lǐng),為鎮(zhèn)國公一系爭取到了足夠的利益。
宋石已經(jīng)護(hù)送郡主和林大人離開。
殷濁負(fù)責(zé)后續(xù)所有事宜。沒有了戰(zhàn)火洗禮,從元朝到夏朝只有幾天的路程,暢通無阻。
馬將軍、陸嘉書等人剛喝完一局,又過來給梁友文、徐良等人敬酒。
安國公府新一代,和鎮(zhèn)國公府新一代,如果不出差錯,都在他們當(dāng)中。
梁友文看眼陸嘉書,手里的酒一飲而盡,其實心中明白,為新國建立灑下更多骸骨的是安國公府,有安國公后方坐鎮(zhèn),宋大將軍前方調(diào)遣,陸嘉書同一批新將沖鋒,陸老將軍和江尚書等人后方壓陣,他們早已成型。
反觀鎮(zhèn)國公府這邊,靠著地利優(yōu)勢,他們才勉強(qiáng)有了現(xiàn)在的局面,論總體實力,他們還差的很多,鎮(zhèn)國公到底礙事了。
但世子能在這樣的局面中,不讓鎮(zhèn)國公察覺的情況下走到這一步,已實屬難得。
未來的憧憬在每個人眼底醞釀,推杯換盞的人們圍著沖天的火光盡情玩樂。從此元朝統(tǒng)領(lǐng)北疆所有事務(wù),對外交流。
那首《月色》的曲子在消滅的烽煙中再次唱起,柔綿又恢弘……
同一片月色下。
宋意帶著眾‘百官’無聲的在碼頭迎回來的郡主和林大人。
從此,家國易主,他們追隨的主子只剩一人。
今晚月色灑滿夏朝每個角落。
宋初語和林清遠(yuǎn)同時從船上下來。
林清遠(yuǎn)不在意是不是郡主先他一步,他的一切不受這些影響。
宋初語同樣不在乎第一步是不是林清遠(yuǎn)邁出去的,她的未來,也不用這些點綴。
宋岐趴在爹爹肩頭,早已沉沉睡去。
安慶商行內(nèi)的第一碼頭,沉重莊嚴(yán)……
林府內(nèi)。
宋初語、林清遠(yuǎn)沒有見任何人,甚至疲憊的沒有洗漱,匆匆睡下。
安國公在大廳等了一會。
莊嬤嬤匆匆趕來,神色為難,國公爺半夜趕來怎么能就這樣走了:“國公爺,奴婢去將郡主叫醒?”
安國公搖搖頭,看眼后院的方向,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啊,聲音溫和:“不了,讓她睡吧�!�
“是。”
后院內(nèi)。
宋意已經(jīng)換下了在海邊迎接郡主時穿的政服,換上了六品鑲紅邊束服,悄悄進(jìn)了臥室,換了剛剛?cè)纪甑南悖帜嘶貋怼?br />
“睡了?”微蕊聲音很低。
宋意目光含笑的點點頭。
終于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
安國公府內(nèi),月色同樣明亮。
安國公從林府回來后就看到宋石等在書房外。
安國公突然停下腳步,看著書房外的身影。
老仆見狀,看了一眼,瞬間開口:“老爺,大少爺早早就等在這里了�!�
安國公久久沒動,過來好一會,才抬步向宋石走去。
宋石見到安國公過來,立即拱手:“屬下見過安國公�!泵看螐谋苯貋�,除了郡主,他必然要見的就是安國公,不管安國公出于什么原因?qū)⑺渭臆娊唤o他,都是交到了他手上,給了他掌兵的機(jī)會,他都要回來見禮。
安國公點點頭,并不覺得宋石的稱呼有問題,他都這么大了,現(xiàn)在說什么父子之情只會顯得可笑,何況,他對他確實談不起父子情誼,徒增麻煩罷了,不如就這樣:“這么晚了,吃飯了沒有。”
“回國公爺,在母親那里吃過了�!�
安國公點點頭,縱然兩人之間沒什么父子情分,但從能力方面看,安國公對他十分滿意:“做的不錯。”
宋石垂著頭:“多謝國公爺。”
“你的婚事也該辦了,還有什么欠缺的跟你母親說,我見她早早在府里給你們騰了一處院子,也在郡主府那邊給你們置辦了一個小宅子,看在你母親盡心打理你婚事的份上,宋初禮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扶不上墻的東西罷了�!彼是隱隱聽到一些事情的,宋石沒有擰掉宋初禮的腦袋,是給他留了顏面。
“世子只是真性情,宋石明白�!�
安國公嘆口氣:“你母親讓我告訴你,你是兄長,無需多忍,只要不打死他,該教訓(xùn)你就教訓(xùn),你母親能理解�!�
328有來有還
“……是�!�
……
近日的上京城彌漫著說不出的朝氣蓬勃,很多今早相遇的底層官員,眉宇間都透著說不出的輕松寫意。
細(xì)心些的人還會發(fā)現(xiàn),上京城的街道上,人們的餐桌上,也出現(xiàn)了很多往日不常見的貨物,而且以往讓人望而生畏的價格,這幾天也在持續(xù)走低,甚至走入了串街走巷的小攤販籃子里。
如果再用心些,比如翰林大學(xué)土許國奉等人會發(fā)現(xiàn),前段時間愁云密布的官員,最近又昂起頭了,這是……從糧食事件的打擊中恢復(fù)過來了?
但恢復(fù)的是不是太快了?
蔡夅覺得不快,因為林大人不久前無意中給戶部左侍郎出了一個拉攏人心的好主意。
就是讓左侍郎把戶部庫房里的銀子借出去,戶部想拉攏的很多人,根本不搭理戶部,可有了銀子就不一樣了,誰跟銀子過不去,這樣有利于戶部拉攏人心。至于會不會東窗事發(fā),這有什么關(guān)系,歷朝歷代這樣的事情少嗎?最后不都是因為牽扯的人太多不了了之了。
再說,這件事左侍郎不做,有的是人愿意做。
左侍郎心知肚明,右侍郎也等著上位,何況,林大人說的是事實,這種私下借貸的事多了,真深究起來,達(dá)官顯貴都不夠殺。
更何況,林大人可以代表安國公先借點,誰還能找安國公要銀子去!
林大人說的一點不止一點,開口就是上萬兩。
宋初語聽說后,哭笑不得:“國庫這下一點銀子都不剩了,你可真行,釜底抽薪,抽的夠干凈�!睉舨孔笫汤蔀榱朔ú回�(zé)眾,借出去的人肯定會很多,而且戶部文大人是齊王的人,為了為齊王拉攏到想要的人才,不得多多讓對方借,當(dāng)真是一個掏干凈口袋都填補(bǔ)不了的大窟窿。
林清遠(yuǎn)覺得這都是正常操作,國庫什么時候沒有這些東西,他不過讓對方不要那么保守,大膽辦,加速了大夏傾塌的速度。
林清遠(yuǎn)挑了一點香膏在手心勻開,涂在小山臉上。
小山不愿意讓爹爹涂,劃臉,他要娘:“娘——”
宋初語將小山抱過來,將手上還沒有涂抹干凈的香膏抹到小山臉上。
林清遠(yuǎn)只好將剩下的自已涂手:“現(xiàn)在舉國學(xué)子齊聚上京城,戶部疏通這些關(guān)系正是要用銀子的時候,我是解人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