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秦蓮秀心咯噔一下，一股巨大的恐懼向她涌來，一個不可能的猜測在她心里慢慢成型，他是來看馬車?yán)锏娜说模?br />
秦蓮秀凝視著康睿的方向，腳步不受控制的一點(diǎn)一點(diǎn)向他走去，是嗎，他看馬車?yán)锏娜耍?br />
秦蓮秀握緊拳頭，指尖幾乎要嵌入肉中，痛感讓她稍微清醒一點(diǎn)，她急忙后退，深吸一日氣，試圖鎮(zhèn)定下來。
那個人距離她的認(rèn)知太遠(yuǎn)，康睿怎么會是來看對方的，不可能，不可能的，是自已想多了。
康睿根本配不上對方，他怎么敢肖想，肯定不是。
可心底一個聲音告訴她就是，否則他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
秦蓮秀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那身嶄新的衣服，看著他走出這條街，走過了木橋，可如果不是他怎么走了呢，一張紙都沒有買的走了。
秦蓮秀知道自已的猜測并非空穴來風(fēng)，可他盛裝而出，僅為了遙遙一眼？秦蓮秀突然間不知道要怎么樣抓住他的心，他怎么可以如此對她，他說過一切為了前途，只是前途！
他怎么可以做了這么多，只為了這一眼！
秦蓮秀踉蹌的往回走，安國郡主的出現(xiàn)帶給她一種莫名的危機(jī)感，不受她控制，卻如頭上懸著的一把刀，無形的切割著她的靈魂。
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讓她不敢想象。
……
“郡主成婚了。”李嬸子炒著菜，笑盈盈的看秦蓮秀一眼，十分懂她眼中的震驚、艷羨。
別說她們了，上京城的貴女都羨慕的不得了：“你今天見到郡主的車駕了？”李嬸子用過來人的態(tài)度，十分理解秦蓮秀。
秦蓮秀懵了，不敢置信：“郡主成婚了？”怎么可能，康睿明明……
李嬸子點(diǎn)點(diǎn)頭：“對，早成婚了，只是嫁的不太好，好像是一個七品小官，上京城現(xiàn)在都還議論紛紛呢，說安國公府不會選女婿，還有啊，本來呢女人嫁了人就該隨了男方，以后也就是一個七品夫人，可郡主如何？郡主反而天天去太后身邊聽訓(xùn)，就是上京城最得臉的官員都沒有這樣好的待遇。”
“可她成婚了呀？”她成婚了，康睿為什么還看她？
“成婚了郡主就不是太后的侄女嗎？你不會不知道咱們大夏……”李嬸子看看周圍，壓低聲音在秦蓮秀耳邊道：“太后攝政�！�
秦蓮秀腦子里團(tuán)成一個球，什么都理不出來，一直麻木的往灶臺里添著柴，還震驚在郡主成婚的消息里，她成婚了，康睿為什么還去看她，千般思緒堵在腦子里，人更木了。
“總之，是上京城人人都不能得罪的人，蓮秀，蓮秀？”
“嬸子，我在�！�
……
林府內(nèi)。
宋初語在陪林老夫人打絡(luò)子。
兩個都不怎么手巧的人，認(rèn)認(rèn)真真的努力著，卻一個比一個打的難看。
姜姑姑站在一旁看著，快沒臉看了。
林老夫人像個搗亂的小孩，一根根金貴的線被她繞成了球。
郡主很認(rèn)真，每一根都搭建在該在的位置，可也不知道為什么，好好的一個花穗，被她打的像多喝了二兩，醉的一塌糊涂的酒鬼。
“娘，你團(tuán)的真好看，五顏六色的�！�
林老夫人聞言立即開心的拎起來：“好看？”
宋初語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不成型，但是一團(tuán)團(tuán)的配色絡(luò)在一起，難得相得益彰：“娘，看我的，好看嗎？”是個球的形狀哦。
林老夫人用力點(diǎn)頭：“好看，好看�！倍己每矗黄鸷每�，林老夫人自我感覺頗好的摸摸自已的線團(tuán)，她的也好看。
宋初語也覺得自已做的不錯，至少都成型了。
宋初語又拿起幾根交疊在一起。
林清遠(yuǎn)從外面回來，沒想到郡主在母親這里。
姜姑姑躬身行禮：“老爺�！�
宋初語轉(zhuǎn)頭看他一眼，又看向手里的絡(luò)子：“回來了，洗洗去，傳晚飯了�！�
林清遠(yuǎn)沒去，好奇的走過來：“做什么呢？”
林老夫人開心的舉起自已手里的一團(tuán)，獻(xiàn)寶般的給兒子顯擺。
“好看吧，娘的配色用的最好�！�
林清遠(yuǎn)聞言，看了自家娘手里什么都不是的一團(tuán)，又看眼郡主，覺得她能對著如一團(tuán)亂麻的繩子說出這句話，也算天賦異稟。
林清遠(yuǎn)拿起其中一個歪歪扭扭勉強(qiáng)能看出一個圓形的絡(luò)子：“這是什么？”
宋初語非常驕傲：“繡球，我打的，像不像？”
莊姑姑去傳膳了，主要沒眼看。
林清遠(yuǎn)翻來覆去的看一遍，他見過同樣的，府里的小丫頭腰間都會掛一個，無一不是圓潤如花，千嬌百簇，到了郡主手里，怎么……“好看�！闭f著很自然的解下腰間的玉佩，將四不像的繡球掛在腰上，便更覺得好看，轉(zhuǎn)身去了浴室。
小蚊子覺得不好看啊，肯定不如玉好看。
林清遠(yuǎn)敲敲他的小腦袋，懂什么，好看。
第070章
升遷
宋初語對自已的手藝很自信，她覺得自已做的真心不錯，每一個都那么精致。
宋初語扶著母親去餐廳，正巧看見林清遠(yuǎn)洗漱完從浴室出來，視線不自覺的落在他腰間，突然頓住，本來還覺得不錯的手藝，瞬間覺得丑的無與倫比，配不上他一絲一毫，怎么還戴了？
宋初語忍著眼疼勉強(qiáng)吃完飯。
吃完飯，立即讓莊嬤嬤開庫房，把上好的佩玉拿出來給老爺養(yǎng)養(yǎng)眼，免得誤了林清遠(yuǎn)的眼光。
“是。郡主，其實也沒那么丑啦�！�
“就是丑。”
清晨。
林清遠(yuǎn)起的早，穿好衣服，照例打開裝配飾的抽屜，就見上下二十六層，層層擺滿了碧綠、青翠、血紅各種顏色的壓綴，有玉石、寶石、竹牌、木質(zhì)，造型各式各樣，款式應(yīng)有盡有，每一種都價值不菲。
林清遠(yuǎn)嘴角揚(yáng)起一抹笑，自然的將昨晚放在最上面，如今壓在最下面的絡(luò)子拿出來，掛在腰間，他還是覺得這個好看。
阿壽也笑了，好看。
林清遠(yuǎn)看他一眼。
阿壽立即閉嘴，他什么都沒看見。
宋初語勉強(qiáng)起來，目送林清遠(yuǎn)去衙門時，看到他腰間的絡(luò)子，瞬間強(qiáng)忍不適，頭暈?zāi)垦＃俗吡�，立即看向莊嬤嬤：“你沒有給老爺將壓綴收拾出來？”
“郡主，或許老爺就是覺得這個最好看呢？”
“還是再換一抽屜壓綴吧�！币淮蝺纱纹婀值膶徝谰土T了，次數(shù)多了，多尷尬。何況，他昨日剛升了正六品，形象很重要。
……
工部監(jiān)理衙門，一大早就等著林清遠(yuǎn)了。
“恭喜林員外郎升遷大喜�！�
“恭喜林大人�！�
“恭喜，恭喜。”
“眾位兄長太客氣了。”林清遠(yuǎn)不敢拿大，謙遜的對所有恭賀的人停下說話。
但陳歷今天走路都是飄的，飄的云里霧里，下面的小弟很多都來他這里打探消息，沒什么大事，就是他老大升官了，連升兩級。僅僅不到半年，他老大說升就升了，他跟的老大果然沒錯。
而且何止老大升官，他昨天搬新家了。
陳歷在北城邊上買了一個小宅子，雖然遠(yuǎn)了點(diǎn)，又靠近外城區(qū)，可也是在上京城金尊玉貴的地方買的房子，同期的所有官員，只有他買宅子了，不知道羨煞多少人。
可這都是老大的功勞，當(dāng)然了都不是光明正大的財產(chǎn)，都是他們從逍遙賭坊撈的好處。
不過，還是老大淡定，老大撈的更多，愣是一聲沒吭過，誰能想到謙和有禮的老大每三天進(jìn)賬達(dá)三百兩銀子，就是尚書大人，也不敢那么貪的。
但老大眉頭都沒皺一下，那才是悶聲發(fā)大財，強(qiáng)中自有強(qiáng)中手。
“林員外郎，恭喜恭喜，尚書大人讓您去一下�！�
“多謝周大人提醒，那小弟先過去。”
“慢走�！�
陳歷恨不得抬自已老大去：“林哥這邊請�！�
……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娶的好，誰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才多長時間就升了�！�
“三天里兩天都早退，每天看不見人，卻升了他，沒貓膩誰信�！�
“噓，小聲點(diǎn)，忘了他岳父是誰�！�
“我就是不服氣，要升也是升大人您�！�
“好了，林大人人不錯�！�
這句話落，沒有任何人反駁，雖然林大人遲到早退的，忙的看不見人影，但人是真客氣，還沒有架子，誰跟他說話，他都停下來回答。
無關(guān)緊要的事也不覺得被浪費(fèi)了時間，脾氣軟和的像面團(tuán)一樣，像個立不住事的主。
這樣一看升他雖然不服眾，但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畢竟有他岳父大人在，誰都知道他肯定要升。
如今只是‘正�！先チ硕选�
……
龔西成捋捋胡須，覺得賢侄升遷，實至名歸，他人踏實、肯干、不驕不躁，主意正：“你這次升上來，是我們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別有太大壓力，你應(yīng)得的�！�
林清遠(yuǎn)不敢，立即拱手：“是叔提攜。”
“怎么能是叔呢，是你自身，要相信自已，你呀，就是太剛正，但這不是壞事，慢慢就好了。你爹前天請我喝酒，說起你，怎么，最近沒回你岳父那呀，你爹讓你沒事多回家走走，你家就你們兩日子和你娘，也孤單，多回家看看是不是。”
“是侄兒疏忽，侄兒知道了�！�
“那就好，我就是怕你亂想，看你沒事就放心了，去忙吧�！�
“多謝叔，侄兒告退�！�
林清遠(yuǎn)從尚書大人院子里出來，神色依舊平靜，仿佛升遷的不是他，可能被非議的也不是他。
并不是林清遠(yuǎn)不在乎閑言碎語，只是他的岳父是安國公，他的娘子每天覺得他又忙又累，他怎么可能升不上去，唉，林清遠(yuǎn)想想都頭疼，哪天他突然成了工部尚書他都不驚訝。
至于別人說什么，說就說了，也是事實，他若是處在他們的位置，說的花樣比他們更多。
以往他在外，看著裙帶關(guān)系內(nèi)的人肆意挪動，也怒火交加，如今換成自已，林清遠(yuǎn)還真有種奇怪的感覺，既陌生，又有點(diǎn)……
怎么說呢？感覺不壞。
現(xiàn)在處在權(quán)利中心看，有時候，升遷也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再說他岳父，為國為民這么多年，想升一下女婿，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
“你說什么！他還升了！升了！”孔廣氣的險些捏爛手里的牌九：“一群飯桶！”
他花了那么多銀子搞他，有多少人收了他的好處，每回都說會幫忙求情，結(jié)果他升了！荒不荒謬。
他以后是不是還要每隔三天給他一次錢！已經(jīng)給出多少了！逍遙賭場全年的利潤快給完了。
他干脆關(guān)門算了，或者給他林清遠(yuǎn)開賭坊，也省的他天天想名目要。
最近更是過分，新措辭都不想了，直接用剛開始的第一條，就差把‘死要錢’寫在臉上了。
孔廣氣的夠嗆，可現(xiàn)在再氣，也不是他意氣用事的時候：“文大人那邊怎么說？”
“文大人在忙‘荒地均田’的事，上面那人——也很重視，沒有精力理會我們這邊�！�
“所以我們就把賭場拱手相讓算了！”
下面的人嚇得的不敢說話。
第071章
宴請
宋初語心情好，實在的好處一定要讓清遠(yuǎn)拿在手里，六品他實至名歸。
宋初語剝了一顆蜜桔，細(xì)心的挑完上面的橘絡(luò)，放在林老夫人手里：“相公，升遷宴你想辦在哪里？是家里這邊，還是對面的宅子？我看過了，咱們院子里雖然有一片湖，也有花房，有年紀(jì)的綠植也不少，但到底不如太后賞的宅子大，而且對面的宅子還有前朝的一些花卉，另外太后收藏的一些名畫也在對面，都給了我，對面后院還有一片梅林，都是宴請的好去處，相公覺得哪里合適？”
林清遠(yuǎn)喝著茶：“沒打算辦升遷宴�！蹦遣坏没ㄣy子。
宋初語掏出手帕給母親擦擦嘴，順便看眼他腰間的絡(luò)子，還沒摘下來？
林清遠(yuǎn)舉到一半的手放下，給郡主倒了一杯消食的茶。
宋初語又摘了一瓣橘子給林老夫人，嗔怪的看他一眼：“人家都送賀禮了，我們哪能不回請，我交代管家定了戲班子，正好也讓娘聽聽?wèi)�，熱鬧熱鬧，娘，你喜不喜歡熱鬧��？”
林老夫人嚼著甜甜的橘子，笑的皺紋團(tuán)起：“熱鬧，熱鬧好。”
“看，娘都說好。”
林清遠(yuǎn)看著自已的母親，再看看郡主躍躍欲試的樣子，突然低著頭看著手里的茶杯，她不怕這樣的婆母出現(xiàn)在人前，讓她顏面盡失。
“你想好了沒有，在哪邊辦，你要是沒主意，就在對面了，對面院子更雅致，我讓管家準(zhǔn)備上。”
林清遠(yuǎn)無聲的點(diǎn)點(diǎn)頭，拿起一個橘子安安靜靜的剝著，耳邊聽著她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母親打趣，多數(shù)的時候是她說，娘只是懵懂的聽著。
兩人冒著大雪往回走的時候，林清遠(yuǎn)將剝好的橘子放在她手中。
宋初語看了一眼胖乎乎的橘子，放進(jìn)嘴里，另一瓣給了林清遠(yuǎn)：“你嘗嘗甜的�！�
“嗯�！�
……
康睿收到了林清遠(yuǎn)用燙金硬紙做的邀請函，熏了文房齋最貴的熏料時，恨不得將請柬摔出去！
這些，都是安安給過他的。
肆意可辦的宴會，數(shù)不盡的珍奇，人人稱頌卻是安安看不上的古玩，結(jié)果都被另一個人占了去！而且，官升兩級，不怕樹大招風(fēng)最后打了臉！
林清遠(yuǎn)這個人實則陰沉、奸詐又擅嫉，手段更是狠辣，如今卻附庸風(fēng)雅的辦什么升遷宴了。他那嫉惡如仇的性子，安安不怕他當(dāng)場把敢給他行賄的人一刀砍了！
趙榮羨慕的看眼康睿手里的請柬：“被邀請了？”他也想去，可惜了：“咱們翰林院好像就邀請了你。”
康睿聽著對方艷羨的語氣無動于衷，不過是升遷宴罷了，有什么可羨慕的，又不是沒有辦過。
康睿想到安安為他舉辦過的宴請，沒有一百場也有九十九場，以為能釋然一二，結(jié)果更加落寞。
安安人很好，雖然手笨了點(diǎn)，也喜歡將她踏入廚房時的飯菜說成她自已做的，可他都欣然接受。每次她心血來潮補(bǔ)的亂七八糟的衣服，也私下穿給她看。林清遠(yuǎn)做的到嗎？以林清遠(yuǎn)的個性，怎么會包庇她的不完美。
只有自已，是真心喜歡她。
……
林清遠(yuǎn)的升遷宴熱鬧又輕松，來的都是各部與林清遠(yuǎn)品級相近的官員，多數(shù)職位不高、身份不顯，均帶了家眷，有的還帶著家中調(diào)皮的孩子，有的還揣來了一筐子白面饅頭，管家都一一客氣的登記造冊，請男方去北苑別院，請女眷去南苑聽?wèi)颉?br />
這種場合，宋初語再禮賢下土也不會出來親自相迎，身份使然，在場女眷沒人受的起。
宋初語也不是非要裝做如何的人，何況這種事開了先河，麻煩的只會是自已。
康睿來的最早，心情沉郁，曾經(jīng)這里是他的家，今生他不止一次遠(yuǎn)遠(yuǎn)的看過。
如今看著一群蝦兵蟹將，聚在這座有百年底蘊(yùn)的宅子里，都覺得他們污染了宅子的清雅，‘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林清遠(yuǎn)倒好，請的都是些什么犄角旮旯的小人物。
林清遠(yuǎn)平時來往的就是他們，他甚至還給孔廣的管家下了帖子，并沒有厚此薄彼。大家都聚在一起，熱鬧熱鬧。
“這盆景有百年了吧？姿態(tài)虬結(jié)，枝繁葉茂，看著便別有一股神韻，讓人流連忘返啊�！�
“這棵松木也道運(yùn)自生，都說物百年可成仙，我如今算是見識了，看這紋理這姿態(tài)，我來之前查了文獻(xiàn)，聽說以前打理這座宅子的園藝師傅是前朝的名手，每一棵植物都是他精心雕琢的，如今他還傳世的作品，沒有幾個了，果然巧奪天工�！�
“來，來，你們從這個百花窗望出去，小橋流水是不是被分成了六幅不同的景致，都說富貴人家的宅子一步一景色，百步不重影，果然如此，國手怎么做到同框不同景的啊�！�
“這石凳造型也別致，仙鶴朝圣。”